大郎再次扭头,给她一个侧脸。

史瑶哼笑一声:“那你父亲回来,我就说三郎想和你玩,你不但给三郎一巴掌,还给二郎一巴掌,把二郎打的嗷嗷哭。”

大郎猛然转过身,不敢置信,你,你怎么能这样说?!

“儿子,你们有上辈子的记忆,我也有。”史瑶道,“我懂得的并不比你们少,跟我斗?还嫩着点。”

大郎很生气,看到二郎咧嘴笑,抬脚就要踢他,不准笑。

史瑶朝他腿上拍一下,没敢用力,“大郎,我说的话听到了没?”

大郎收回脚,嘟着嘴,冲三郎伸出手。三郎抿嘴笑笑,把小手递给他。

两小孩松开彼此的手,史瑶才问:“以后还打不打了?”

二郎摇头,母亲,我不打架。

“你别跟着掺和。”史瑶瞪他一眼,转向怀里的俩儿子,“我问你们呢,还打不打?”

三郎在史瑶手上写,我没想跟大郎打架。

“我没问你想不想,我问你还打不打?”史瑶道。

三郎瘪瘪嘴,写下“不打”两个字。

史瑶满意了,转向大郎。大郎很不想屈服,然而,他这个看似粗心大意还有点傻的母亲太刁钻了,于是就在史瑶的另一只手上写,不打。

“三郎说不打,我信他,三郎比你懂事。”史瑶道,“别不服气,不改改你的脾气,挨打还在后头呢。不是别人打你,我打你。你跟两个弟弟打一次架,我就揍你一次。”

大郎怒瞪着史瑶,你敢!

“你再敢乱发脾气,不止我揍你,你父亲也会罚你。别以为我吓唬你。”史瑶道,“我昨日把你父亲逼得哑口无言,他没冲我发火,不是他没脾气,是他觉得没必要跟我生气。

“太子若是知道三郎不小心把你踢摔倒,你就朝三郎脸上招呼,太子会不会觉得你的脾气比皇帝都大?会不会训你?”

大郎瘪瘪嘴,无言以对。

“没话说了?那就收敛点。”史瑶道,“上辈子或许有人惯着你,但你现在是我和太子的儿子,我和太子不会惯着你。”

大郎哼一声,转身背对着史瑶。

三郎咯咯笑了,在大郎扭头看他之时,无声地吐出俩字,幼稚!

大郎没看懂三郎的口型,直觉不是什么好话,抬腿就要踢三郎。

史瑶咳嗽一声,大郎忙收回腿。

二郎笑了,大兄啊大兄,你也有今天。

“你别看热闹不嫌事大了,二郎。”史瑶道,“小心他俩待会儿和好了,揍你一个。”

二郎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小心翼翼看三郎一眼,又转向大郎,你不会打我吧?

史瑶把大郎和三郎放榻上,倾身抱起二郎,“刚才有没有吓到?”

二郎刚才懵了,还没容他想明白大郎和三郎怎么打起来了,俩人就已经被史瑶分开。说白了就是还没来得及害怕。

没有。二郎摇了摇头。

史瑶放心下来,看一眼面对面坐着,谁也不搭理谁的俩小孩,估计他们拉不下脸,就把二郎放在他俩中间,“屋里有点凉,我去拿条被褥。”说着话拉一条被褥盖在三个小孩身上,就随便找一卷书念给三个小孩听。

巳时两刻,二郎睡着了。史瑶见状,让二郎躺好。随即问大郎和三郎,“你俩睡吗?”

两小孩原本不困,怎奈屋里昏暗,点上牛油蜡烛,烛火总让他们觉得现在是晚上,又听史瑶念上辈子熟读多遍的书,忍不住就想睡觉。于是还在冷战的两小孩不约而同地点头,睡吧。

史瑶抿嘴笑笑,大郎直觉不好,就看到身体被史瑶抱起来放在三郎身边,“乖儿子,睡吧。”

大郎瞪大眼,你不能这么做。

“不听话我就告诉你父亲。”史瑶明晃晃威胁。

大郎想踢她,可他不敢。

史瑶:“我看着你们,你们睡着了我再走。”

大郎转身给三郎一个后背。本来有些不自在的三郎见状,撇撇嘴,无声地吐出两个字——幼稚。又瞪一眼史瑶,才闭上眼睡觉。

大约一刻,史瑶看大郎翻身躺平,便知道他已经睡着了。轻轻戳一下三郎,三郎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史瑶就知道他也睡着了。于是就把大郎的小手放在三郎手中,给仨儿子盖好被褥,就命奶姆进来看着。

午时一刻,二郎睁开眼坐起来,就看到以往睡在他两边大郎和三郎睡在一起,惊得二郎揉揉眼角,往他俩身上一趴,瞬间把他兄弟压醒了。

大郎和三郎睁开眼就想吼二郎,你在干什么?“哇哇啊啊”没出口,俩人浑身一僵,扭头瞪着对方,你为何拉我的手?随即迅速分开。

趴在兄弟身上的二郎见他俩不理自己,戳一下俩人的脸,你俩又想打架?

两小孩回过神,合力推开二郎,坐起来就抓二郎的胳膊,想挨揍是不是?

没有,没有。二郎使劲挣扎,然而双拳难敌四手,二郎瘪瘪嘴,再不松开,我哭给你俩看。

母亲太会教做人,大郎、三郎惹不起,不约而同松开二郎。意识到彼此动作一致,又扭头互瞪一眼。二郎撇嘴笑笑,真幼稚。

幸亏眼中只有彼此的大郎和三郎没发现,否则,怕被史瑶揍的两小孩依然会揍二郎一顿。

与此同时,史瑶也知道三个孩子醒了。怕大郎和三郎不自在,史瑶就没过去。雨一直下,太子没回来,史瑶反倒不担心他,吃过午饭就去午睡。

未时四刻,史瑶醒来,到偏殿一看仨儿子睡了,史瑶就回去了。直到酉时,天暗下来,史瑶才令奶姆把仨孩子抱过来。

兄弟三人刚到正殿,太子穿着蓑衣回来了。脱掉蓑衣和履,太子坐在席上就冲三个儿子拍拍手,“来让父亲抱抱。”

二郎最先爬过去。

三郎跟着过去,本来不想过去的大郎见状也跟着过去。他仨大了,太子没法抱,把三个软软的儿子搂在怀里,闻着儿子身上的奶香,太子顿时觉得在外面再累也值得。

史瑶悄悄起身出去吩咐庖厨准备晚饭。转身回来,太子已躺在席上,枕着被褥,三郎坐在他肚子上,大郎和二郎坐在他两侧。

“殿下今日很累?”史瑶试探道。

太子:“不是累。孤在未央宫坐了一天,不想再坐着。”说着,停顿一下,“孤怎么觉得他仨有点不对头啊?”

“不对头?”史瑶为太子的敏感讶异。

太子道,“是呀。大郎见三郎坐着孤肚子上,居然想把三郎推开。大郎以前可从未跟三郎争过。”

大郎和三郎心中一惊。

史瑶暗暗心惊,面上笑道:“他仨最喜欢殿下,殿下又不是今日才知道。昨日殿下不也说了,他仨都要殿下抱么?”

太子想到刚才二郎也想爬到他身上,笑了笑,“你说得对,孤太多疑了。”停顿一下,又说,“我还以为他俩打架了呢。”

三郎浑身一僵,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怕趴在太子身上,压的太子胸口一闷,顾不得多想,把三郎捞起来,“儿子,知不知道你很重?想把你父亲压晕是不是?”

“给我吧。”史瑶接过三郎。

太子把大郎抱在他肚子上,很是严肃的说,“你不准跟弟弟学。”

二郎扯一下太子的衣襟,我不跟三郎学,父亲。

太子很瘦,腰和肚子自然也不宽,只能坐一个小孩,便说,“待会儿再坐。”话音一落,就感觉到大郎动了一下。低头一看,大郎往外移一点,又拍拍他的肚子,示意二郎坐上来。

二郎咧嘴笑笑,爬到太子肚子上。太子怕二郎把大郎挤下去,连忙扶着俩儿子。

三郎见状,瘪瘪嘴,望着史瑶,小脸上全是委屈,我也想坐。

“以后还敢不敢撞你父亲的胸口了?”史瑶问。

三郎想解释他不是故意的,然而这次确实是故意的,怕太子发现他与众不同。所以只能摇摇头,不敢了。

“阿瑶,别训三郎了。”太子听见,“他还小,说了也不懂。”

史瑶:“不懂也得说。这么小的孩子不懂对错,得知道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能做。”

“你说得对。”太子仔细想想,不再跟史瑶争,望着肚子上的俩儿子,“今日我问父皇我几岁会说话的,父皇说我出生的第十一个月就会喊父皇了。你说他仨会不会比孤早一点?”

史瑶:“他仨不如殿下聪慧,妾身觉得会比殿下晚。”

“你错了,他仨比孤聪明。”太子说着,就对大郎和二郎说,“你俩跟着我说,父亲。”

史瑶笑道:“那妾身教三郎喊母亲了啊。”

“教吧。”太子道,“从明天开始,每天上午和下午都教他们一会儿,喊父亲、母亲、祖父和祖母。”

史瑶心中一动,翌日太子走后,史瑶就去找三个儿子,对他仨说,“我知道你们很喜欢太子,但是你们要先学会喊祖父,再喊父亲。”

大郎和三郎虽然还谁也不搭理谁,听到史瑶的话却一起点头,知道了。

为什么?二郎不解。

史瑶:“等你们会说话了,叫大郎和三郎告诉你。”

好吧。二郎不是非得要知道,就有一点点好奇。史瑶不说,二郎也不再问,跟着史瑶学喊祖父。

其实三个小孩也可以自己学,史瑶担心吓着奶姆,只能亲自教他们。

转眼间到了四月二十九日,晚上,三个小孩还没学会喊父亲,太子急了,“荀子有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们仨是孤的儿子,怎么比孤还笨啊。”

“殿下,他们仨现在能听懂话了。”史瑶提醒,“小心他仨记心里去。”

太子看一眼一脸懵懂的仨儿子:“孤还真希望他仨能记住。”

“明日是休沐日,殿下是不是打算带他们去宣室殿?”史瑶问。

太子微微颔首:“今日父皇还问他仨会不会说话,孤很想说会,可父皇下一句就是,明日下午带他仨过去。”

史瑶想说他仨早就学会了,话在嘴里转一圈,道:“殿下十一个月会说话,他仨说不定下个月就会说话了。”

三个小孩如今刚好九个月大,太子反思,道,“是孤着急了。”

“殿下说他仨聪慧,也许知道咱们着急,故意跟咱们玩呢。”史瑶道,“说不定哪天突然就会说了。”

太子看了看仨儿子,总感觉三双透着聪明劲的眼中此时尽是得意,仿佛在说“我会说话,但我就不说”,笑道,“兴许真有可能。”

翌日下午,未时四刻,太子刚走,长秋殿迎来三位小客人。

史瑶没容三人开口,就说,“你皇兄和三个侄儿在宣室殿。”

“去宣室作甚?”广陵王刘胥脱口而出。

史瑶笑道,“父皇想他仨了。今日下午父皇无事,你们若是想看看他仨,也可以去宣室殿。父皇不会责备你们。”

“去吗?”刘胥看向两位兄长。

两人颔首。三人向史瑶行个作揖礼就转身去未央宫。

北宫离长秋殿近,三人是走着过来的。三人走着到宣室殿门口,就看到他们的父皇刘彻笑得见牙不见眼。

三人哪怕知道他们的父皇喜欢太子家的仨孩子,见刘彻这么高兴,依然有点酸。

刘彻抬眼看到门口站仨儿子,冲他们招招手,“快进来。”

三人也就没等小黄门通禀,疾步进来。刘胥就问,“父皇何事如此高兴?”

“他仨会喊祖父了。”刘彻笑道,“朕刚才让他仨喊祖父,没想到——”

“祖父!”

刘彻的话被打断也没生气,笑眯眯说,“再喊一声祖父。”

“祖父!”兄弟三人异口同声。

刘彻不禁捋捋胡子,满眼笑意,就问三个小儿子,“听见了没?大郎、二郎和三郎都会喊祖父。”

“真的啊。他仨这么小就会说话了?”刘胥吃惊,挤开太子,就勾着头说,“大郎,快,快喊一声叔父我听听。”

太子踉跄了一下,抓过刘胥扔到一旁,“一边去,他仨还没学会喊父亲,要喊也是先喊父亲。”

第40章太子父亲

广陵王刘胥身体一个趔趄,直直往后倒。刘旦慌忙扶着他,扭头瞪着他无声地说,你活够了是不是?挤开太子,还敢叫三个小侄儿先学喊叔父?

刘胥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去看太子,见太子好似没注意到他刚才把太子挤到一旁,松了一口气,躲在刘旦身后,无声地说,大郎,二郎,三郎,喊叔父。

大郎和三郎昨天晚上反复叮嘱二郎,今天只能喊祖父。二郎怕自己忍不住,一秃噜嘴蹦出别的来,干脆无视他父亲,冲刘彻伸出小手,奶声奶气道:“祖父。”

在刘彻眼中太子妃史氏是个聪明人,刘彻有感觉她会先教三个孩子喊“祖父”,对三个孙儿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不是“父亲”而是“祖父”,刘彻高兴的同时一点意外。

二郎伸出手要抱抱,刘彻当真没想到,二娃知道他是祖父,而不是只会说“祖父”两个字,不知道祖父是什么。

刘彻打心眼里高兴,笑着抱起二郎就说,“再喊一声祖父。”

“祖父。”二郎奶声奶气说道,双手搂住刘彻的脖子。

大郎和三郎见刘彻笑眯了眼,不太能理解,一声“祖父”而已,至于这么高兴吗?

刘据出生时,刘彻已二十九岁,又过了好几年,王夫人才为刘彻诞下次子刘闳。四十五岁的人了,女人不少,至今还只有四个儿子,其中一个身体还不大好。刘彻总觉得这辈子只有四个儿子。

子嗣艰难的刘彻偏偏又信奉多子多福,自己指望不上,也没敢指望太子。然而,太子妃头胎生三个……哪怕三个孙儿当中只有一个聪明的,刘彻也高兴。

可是呢,三个孙儿两个聪明,如今连他和太子一致认为最不聪明的二郎,也比一般孩子聪明,刘彻哪能不高兴啊。

大郎和三郎虽然想不明白,不过他们喊祖父的目的就是让刘彻高兴。大郎扯一下刘彻的衣袖,冲他伸出手,抱抱。

三郎见状,也跟着伸出手喊:“祖父。”我也要抱抱。

刘彻腾出一只手,手伸到一半,僵住了。两条胳膊三个娃,该如何抱?

太子平时没少头疼如何抱三个娃,一看刘彻的表情就知道他也在头疼,把离他最近的大郎抱起来,刘彻弯腰抱起三郎。

太子是真不知道仨孩子会说话了,因此抱起大郎就说,“大郎,喊父亲。”

大郎张了张嘴,蹦出两个字——祖父。

字正腔圆,刘彻险些笑喷,扭头去看太子,见他瞪着大郎,忍不住问,“你没教过他喊父亲?”

太子心细,论某些小心机还是不如史瑶。在称呼上面,太子想的是先教孩子喊父亲,再教孩子喊祖父。现在会喊祖父了,那一定会喊父亲,面对刘彻的询问,太子老老实实说,“孩儿经常教他仨喊父亲。”

“太子妃教他们喊祖父?”刘彻肯定道。

太子摇头:“孩儿也教过他们喊祖父。”说着,浑身一震,不可置信道,“难不成孩儿不在家的时候,太子妃只教他们喊祖父?”

刘彻见他儿子一脸震惊,扑哧大乐,道:“这就得问你的太子妃了。”转向俩孙儿,就说,“再喊一声祖父。”

二郎和三郎异口同声:“祖父。”

“大郎,喊一声祖父我听听。”刘彻还嫌太子不够生气,不够难过,勾着头哄大郎喊他。

史书上记载皇后提醒太子提防刘彻身边的小人,太子没当回事。这一段大郎以前不大相信,堂堂储君,哪能这么实诚。

如今见刘彻问什么,太子答什么,大郎莫名觉得他以后任重而道远,也不怪他母亲叫他兄弟三人讨好刘彻,“祖父。”喊一声,还咧嘴笑笑。

刘彻做梦也不敢想孙儿异于常人,因此见三个孙儿这么听话,是真呀真高兴。一见太子的脸色又变了。刘彻更高兴了,继续哄三个孙儿喊祖父。

站在一旁的刘胥很着急,不敢大声嚷嚷,小声试探:“父皇累不累?孩儿帮父皇抱着二郎?”

“我把二郎给你,二郎也不会喊你叔父。”刘彻十分不客气说道。

广陵王脸色骤变,瘪瘪嘴,转向太子,“皇兄,弟弟帮皇兄抱着大郎吧?”

“等一会儿。”太子还没死心,继续说,“大郎,我是你父亲,喊父亲。”

大郎的嘴动了动,太子眼中一亮。大郎又吧唧吧唧嘴巴,随即抬手揉揉眼角,困了。

刘彻也想知道大郎到底会不会喊父亲,看到大郎的动作,又“扑哧”笑出声,“据儿,大郎想睡觉,快把大郎给奶姆吧。”

太子朝大郎屁股上拍一巴掌,不过,没舍得用力。随即就把他给奶姆。刘胥伸手夺走,“弟弟抱着大郎睡。”

大郎不是个真小孩,装睡对他来说很简单,闭上眼一会儿不动弹,别人就当他睡了。果然,还没一刻,刘胥就把大郎给奶姆。

九月个大的二郎和三郎很重,刘彻抱两刻就觉得胳膊麻了,只能把他俩还给太子。太子哄他俩喊父亲,小哥俩一出口全是“啊啊哇哇”,太子觉得胸闷气短呼吸不畅。

广陵王刘胥见太子这样,心里舒畅了,也不羡慕他父皇。不过,依然没死心,被刘旦拽走的时候还不忘对太子说,他过几天去长秋殿。

酉时左右,太子回到长秋殿,对上史瑶的笑脸,冷哼一声。

史瑶不解,忙问:“怎么了?”

“你自己知道。”太子没好气道。

史瑶还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太子打量着她,见她不像是在装,皱眉道:“你真不知道?大郎、二郎和三郎会说话了,今天见到父皇就喊祖父,可他们也只会喊祖父。”

“这事啊?”史瑶笑道,“妾身知道。”

太子忙问:“你——”一看他和史瑶在院里,拽着史瑶的胳膊进屋,屏退左右,“你何时知道的?”

“得有四五天了。”史瑶道,“妾身听到他们会喊祖父,就一直教他们喊祖父。妾身还担心他们今日见到父皇不张嘴呢。”

太子皱眉道:“那你为何跟我说,他仨还不会说话?”

“殿下带他仨去宣室,父皇让他们他仨喊祖父,他仨一开口是父亲,父皇会作何感想?”史瑶信口胡诌,“妾身也不瞒殿下,每次殿下一出去,妾身就教他仨喊祖父,都没教过他们喊母亲。”

太子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满眼复杂道:“你真能忍住。”

“不过是迟几天喊母亲,哪称得上是忍啊。”史瑶笑道,“他仨会说话了,不出三天,妾身就能把他们教会喊父亲。”

太子很想说,不用你教,孤自己来。一想他早出晚归不得闲,虚点点她,什么也没说,随即就喊内侍进来伺候。

从宣室回来的路上三个小孩就睡着了,史瑶也没再出去看看孩子,洗洗手就和太子去正殿,等着用晚饭。

翌日早上,太子临出门前担心史瑶又只教三个孩子喊母亲,便提醒她,“先教大郎他们喊父亲。”

“妾身谨记。”史瑶忍着笑送走太子,就叫奶姆扶着三个坐不住的小孩学走路。至于教他们喊父亲?他们早会了。

五月初四早上,太子用过早饭看到奶姆抱着仨孩子出来,就问史瑶,“他们会喊父亲了?”

“会了。”史瑶很想问,我说三天,你真就给我三天啊?

太子不信,冲最乖的二郎啪啪手,道:“二郎,喊父亲。”

二郎奶声奶气道:“父亲。”

太子浑身一震,就听到心扑通扑通跳,心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讷讷道,“我,我抱抱。”

“父亲?”三郎打量着表情不大对的太子,怎么突然感觉有点傻啊。

大郎也好奇,太子怎么突然变得有些呆愣,就跟着喊:“父亲!”

母亲二字对史瑶来说很寻常,然而,史瑶第一次听三个孩子喊母亲的那一瞬间是真激动,她自己都没料到自己差点哭了,所以能理解太子,“看把你们父亲高兴的。”看似打趣太子,实则解释给大郎和三郎听。

高兴?离上辈子初为人父过去了很多年的大郎和三郎微微皱眉,高兴也用不着高兴的说话都结巴吧?

史瑶没再解释,走到太子身边,拍拍太子的胳膊,提醒他,“大郎和三郎喊殿下呢。”

太子听到了,但他怕一出口再次结巴,搂紧二郎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才对史瑶说,“把他俩放孤怀里。”

“抱得动吗?”史瑶担心。

太子:“抱一会儿。”

“大郎,抓住你父亲的衣裳啊。”史瑶先把大郎递给太子,然后把三郎塞他怀里。

转瞬间,太子怀里有三个小孩,也把太子的脸挡住了,导致太子一动也不敢动,就怕手一抖,把三个孩子给扔出去。

史瑶是知道仨儿子一个比一个重,一碗饭的工夫,史瑶就把孩子包给奶姆,提醒太子,“昨天晚上殿下说今日去城外看看猪多大了。”

“对,我差点忘了。”说到正事,想继续哄孩子喊父亲的太子忙对仨孩子说,“父亲去忙了,下午再回来抱你们啊。”说完就往外走。

史瑶望着太子的背影,摇头笑了笑,就让奶姆把孩子送屋里去。随后,就找几卷书念给三个孩子听。

三个小孩听得昏昏欲睡的时候,太子也到了城外。七个月大的猪比当地百姓养了一年的猪还大一圈,哪怕太子有预感,真看到三头大猪,依然忍不住问喂猪的老农,“你没偷偷用粮食喂猪吧?”

“除了史公子让家奴送来的麦麸和豆渣,就是磨碎的麦秸秆和野草、野菜。”老农说,“我家的猪也是这么喂,一天只喂一顿掺着麦秸秆的麦麸或者豆渣,其他时候都是喂野草野菜。”说着停顿一下,看着太子试探道,“史公子先前说的话还作数吗?””

太子楞了一下,一时没反应,看到老农眼睛往猪身上看,福至心灵,笑道:“算数,当然算数。我今日过来都把人带来了。”说着转身一指,正是给猪阉割的小吏,“你们先把我的三头猪绑起来,然后再让他告诉你们。”

“现在?”老农问。

太子点头,“对,就是现在。”

“公子,绑了拉哪儿去?”闻笔提醒他。

太子脚步一顿,打量一会儿圈里的猪,道:“送到我父亲院里。”

“你父亲?”闻笔咽一口口水。

跟着太子的几个禁卫齐刷刷看向太子,他们没听错吧?

太子点头:“对,全送到我父亲那儿。”

第41章昭告天下

闻笔往四周看了看,全是此地百姓,有些话就没法说了,“公子,大人院中没有宰猪的地方,也没猪圈。”潜意思送过去放哪儿?

“我跟父亲说,我的猪长得快,膘肥体壮,父亲不信。”实则明日乃端午节,三头猪是太子给他父皇刘彻准备的节礼。怎奈汉朝富人不食猪肉,他直白的说出来,此地百姓恐嘲笑他,太子就说,“按我说的做。”

闻笔不大乐意,看了看太子,殿下,要不再考虑考虑?

太子瞪眼,道:“去把车推来。”

“诺。”闻笔应一声,麻溜的跑出去推车。

此地百姓不知道太子口中的父亲乃当今皇上,一看闻笔出去,帮太子养猪的老农就喊几个年轻力壮的人帮忙抓猪,随后又去屋里找麻绳。

众人合力捆猪的时候,太子带来的小吏也告诉众人,在猪小的时候把猪阉割了,猪就长得快了。正好有一户人家早几天刚买的小猪崽,小吏就去那户人家教众人如何阉割猪。

三头猪装上车,小吏也回来了,太子一行便起身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