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十一岁,有三个负责任的兄长天天教他,已懂人事,很清楚县丞是想通过这个机会把赵穗儿送给刘彻,“不是吗?”

“是,是的。”刘彻忍俊不禁,“四郎能猜出他们打算如何害吾?”

四郎认真想想,拿出汗巾抱着手捡起地上的玉钩,“一定是用这个害祖父。”

“这东西杀不死人。”刘彻道。

四郎当然知道,注意到玉钩上有东西,“不会是用这个杀人啊。这个上面有毒。”

“是吗?”刘彻见他很天真,忍着笑说,“给我看看。”

四郎把玉钩递给刘彻,“祖父,擦擦,上面真有东西。”

“好,吾听你的。”刘彻拿着汗巾擦擦,猛地停下,汗巾和玉钩黏在一块了?

第145章畏罪自杀

四郎歪头打量刘彻,“怎么了?祖父。”

“黏住了。”刘彻不敢相信,“玉居然能粘住?”

四郎伸手,“给孙儿看看。”

“你看是不是。”刘彻道。

四郎直接用手拿,玉钩上黏糊糊的,“这不是玉?”

“不是玉。”刘彻肯定道。

四郎捏捏,“挺硬的,又像石头。”说着,看向刘彻,“祖父,把那个赵穗儿拉过来问问?”

“去看看你大兄回来没。”刘彻道。

四郎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跑到大门口就问禁卫大郎去哪儿了。禁卫指着北边,四郎想往北跑,见没人跟着他,就在门口等着。

大约一刻,大郎才回来,“在这儿做什么?”

“祖父找你。”四郎拉着他的手,“没抓到孙长在?”

大郎“禁卫骑马去追了。”

四郎把“玉钩”的事告诉大郎,就问,“大兄知道什么东西很硬还黏手吗?”

“不知道。”大郎道,“粘手的不一定是你说的那东西,可能是涂在那个钩上面的东西。”

四郎和大郎走到屋里,就把钩递给大郎。大郎伸手摸一下,“不粘手啊。”

“不粘手?”刘彻问。

大郎把东西给刘彻,刘彻用汗巾擦擦,上面的确干了,“去把赵穗儿带过来。”

内侍没容大郎吩咐,麻溜跑出去传令。片刻,禁卫就押着赵穗儿和县丞回来了。大郎问他们玉钩上是何物。

县丞不知,赵穗儿也不知。赵穗儿只知道那东西粘手。方才大郎拔剑,赵穗儿害怕,手心里冒汗,跌倒时手又磕着地,玉钩才脱手。至于玉钩上的东西,是孙长在给她的。

大郎无语,说和没说一样啊。

“祖父,等孙长在?”大郎问。

刘彻留孙长在在身边,是因为孙长在能说会道。而他这些年不再迷恋丹药,就认为养几个解闷的术士不会出什么事。万万没想到,又出事了。县丞和赵穗儿都说孙长在是主谋,刘彻有些恼怒,“等他!”

两炷香左右,禁卫回来,带回来一具尸体。

刘彻震怒“怎么死的?”

“启禀皇上,自尽。”

刘彻“自,自尽?”

“你俩可知孙长在家哪里的吗?”大郎问县丞和赵穗儿。

赵穗儿和县丞都摇头。大郎明白了,“祖父也不知孙长在哪里人,选择自杀恐怕是怕连累家人。”

“只有这个可能。”刘彻下意识看一眼桌子上的玉钩。

大郎“孙儿把这个带回去找人问问。父亲博望苑中有许多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游侠。”

刘彻早年为太子建博望苑,便是让他在博望苑招揽门客。现在博望苑中有很多人,太子反倒不喜欢去,没事就呆在宫里。刘彻对此有些奇怪,但他向来不管太子私事,便从未问过。

听到大郎的话,刘彻微微颔首算是默认。随即站起来,经过县丞和赵穗儿身边,停顿一下,“他俩你处置吧。”说完就回去休息。

大郎冲四郎使个眼色,四郎跟上去。

途中出现这档子事,刘彻巡狩兴趣大减,往东行三天,刘彻在郡守准备的别院里歇息,大郎和四郎出去了。

史瑶这辈子的父兄早逝,母家只有母亲、寡嫂和侄子侄女。鲁地离长安甚远,路上不安全,这么多年,史家人就没去过长安。

早年大郎、二郎和三郎随刘彻出巡也路过鲁地,但他仨太小,刘彻就没让他们仨去史家。如今大郎十九岁,四郎十一岁,来到家门口,不过去不像话。

大郎揣着一百斤黄金和四郎带着侍从,策马狂奔二个多时辰,大郎和四郎才到史家。

史瑶来到大汉,虽然从未见过史家人,每年都会给他们送些东西。怕把史家人养的骄奢淫逸,史瑶也没给他们太多钱,但也足够一家人当个富家翁。

有史瑶接济,史瑶娘家人自然不用出去做事。大郎和四郎两人出发的早,到史家还没到午时。今天天不甚热,史瑶这辈子的母亲贞君正坐在门口同邻居闲聊。

大郎下马就认出和史瑶五分像的贞君,缰绳扔给侍从,大郎走上前拱手道“外祖母。”

“你是何人?”贞君吓得站起来。

大郎笑道“我是刘宇,这位是我四弟,也是当今太孙刘宣。”

“你,你们是瑶儿的孩子?”贞君惊得合不拢嘴。

同贞君聊天的一众人站起来,随即“扑通”跪下。贞君见状,下意识跟着跪下。大郎连忙托住她的胳膊,“外祖母,使不得。我们家去吧。”

“哦,好,好好,回,回家。”贞君一边往屋里走一边盯着大郎看,盯着他看一会儿,又改看四郎。四郎冲她笑笑。贞君下意识跟着笑笑。

大郎见她整个人晕乎乎的,笑着说“外祖母,近来可好?”

“好,好。”贞君一个劲点头,“你,你们呢?”

大郎“我们也很好。母亲也很好。”

“我知道,我知道。”史氏离家时,贞君很担心。哪怕后来史瑶给皇家添三个嫡孙,全天下都在传太子妃是个有福之人,贞君都没能放心。后来四郎出生,太子身边只有史瑶一个女人,贞君放心了。

多年不见女儿,贞君想啊。从长安寄来的东西哪怕是一匹布,贞君都能高兴一天。不过,贞君一想到女儿过得很好,就不想了。

“你们母亲没来?”贞君进屋就问。

四郎“我们随祖父一起来的。父亲、母亲和两位阿兄都在长安。”

“二郎是不是和你一模一样啊?大郎。”贞君好奇。

大郎笑道“是呀。三郎跟我也很像,只是没有二郎像。”

“阿兄和我像。”四郎道。

贞君张嘴想说什么,看到椅子,忙说“你们快坐。我去给你们倒水。”

“外祖母,让婢女去倒。”大郎刚才进屋就看到廊檐下坐着两个女子正在做活,便拉住贞君的胳膊,不让她去。

贞君笑道“那不是婢女。那是你表兄的两个女儿。”

“啊?”四郎往外看,“我侄女?”

贞君笑呵呵说,“家里人口简单,我们没请婢女。”说着,就喊两个曾孙女去倒水。

“她们多大了?”四郎问。

贞君“大的十三,小的十二。你们能在家里过几天吧?”

“不行。”大郎道,“我们下午就得回去。”

贞君连忙说“那,那我去给你们做饭。”

“不用。”大郎道,“外祖母告诉我庖厨在哪儿,随我们来的人当中有几个会做饭的。”

贞君“他们男人哪能会做饭啊。还是我去吧。”

“会的。”大郎冲外面喊一句,两个人进来。大郎吩咐他们去集市上买些菜。

贞君第一次见到两个外孙,也不想同外孙分开,便听大郎的话,坐下和他们聊天。

下午申时,大郎和三郎才回去。两人走很远,回头看去,路口还有几个黑影。四郎忍不住说“改天把她接去长安住些天吧。”

“过两年吧。”大郎听三郎讲过,贞君身体极好,“过两年你大了,母亲能去博望苑住些天,再把她接过去。”

大郎和四郎回去歇一晚,第二天就启程回来了。

六月十七日上午,大郎领着四郎到长秋殿。史瑶吓一跳,“不是月底回来吗?”

四郎三言两语把路上发生的事告诉史瑶。大郎从荷包里拿出玉钩,“母亲知道这上面涂的何物吗?”

“胶水。”史瑶道,“很黏手的水。有些粘性大的水,能把手上的肉粘掉。”

四郎惊呼,“这么厉害?!”

“是的。”史瑶道,“在海的南边有个地方就有胶树。”

四郎忙问“母亲是说这个玉钩上涂的东西是树上长出来的?”

“你们见过桃胶吗?”史瑶道,“和桃胶差不多。桃胶粘稠,胶水比较稀。”

大郎懂了,“孙长在是让赵穗儿把手粘起来?可是孩儿不懂,他就不怕祖父掰不开?”

“涂抹的不多吧。”史瑶道,“你不也说了,赵穗儿说她手松开,是手心有汗。故意攥紧拳头,和胶水粘的不一样。是粘住了,还是握紧拳头,你祖父还是能分得出的。”

四郎不解“为何不攥紧拳头?反正都是假的。”

“做戏也得认真做啊。”史瑶道,“你祖父不傻,把他当成傻子哄,赵穗儿貌若天仙,你祖父也不会要她。”

四郎明白了,“母亲,孩儿好累,想去睡觉。”

“去吧。”史瑶道,“大郎要不要回去歇歇?”

四郎拉住大郎的胳膊,“大兄跟我去永寿殿。”

大郎挣开他,向史瑶行礼后,才随四郎出去。

晌午,太子回来,甫一进长秋殿就闻到一股浓香。往庖厨那边看一眼,太子见厨子们出来进去十分忙碌,“今日有客?”

“有啊。”四郎从正殿内跑出来,“父亲!”

太子“你何时到的?等等,为何我没收到奏章?”

“祖父没回来。”大郎道,“祖父在甘泉宫,八月初十再回来。”

太子“原来如此。”随即又问他们怎么回来这么早。

四郎把他对史瑶的话讲一遍,太子好奇道,“那个赵穗儿是不是很漂亮?”

“比李夫人好看。”大郎道,“也比宫中的邢娙娥和尹婕妤好看。估计能和二叔父的母亲一较高下。”

太子“难怪县丞敢把那个女子往你祖父面前送。”

“孩儿审问赵穗儿时,她说早年孙长在见过她一面,说她是贵人。”大郎道,“赵穗儿才动了心思,和孙长在一起骗祖父。”

二郎“他们胆子真大。”

“胆子大也是祖父给的。”大郎道,“李延年一个阉人,她妹妹都能成为李夫人,良家女子有何不可?”

二郎“我也没说不是。当地官员弄个‘奇女子’逗祖父开心,祖父不开心还生一肚子闷气,回来的路上有骂你吗?”

第146章卫长病重

四郎笑嘻嘻说“祖父起初没骂大兄,回来的时候经过赵穗儿家乡,祖父又想起赵穗儿,就忍不住数落大兄一顿,好多天没理大兄。”

“父亲,孩儿也不想惹祖父生气。”大郎道,“祖父身边的人胆子太大,不能任由他们胡闹。”

史瑶也说“大郎说得对。早年若不是三郎发现丹药有毒,父皇……”点到为止,没继续说下去。

太子叹了一口气,道“我也劝过父皇。只是父皇认为他是皇帝,身边人骗他也是想哄他开心,初衷是好的。”

“恐怕不是。”三郎道,“孩儿认为是祖父觉得没人敢太过分,只敢在他面前耍小聪明。”

太子张了张嘴,发现无言以对。

史瑶拉一下太子的衣袖,笑着说,“殿下先洗手,咱们吃饭。”

“好了?”二郎问道。

史瑶“你大兄和四郎去永寿殿睡觉的时候,我就吩咐厨子做菜。没好也差不多了。”

“这个时节吃的不少,有没有做几个大菜?”三郎问。

史瑶笑道“红烧蹄髈,人参焖鸡,孜然羊肉,烤兔肉,算大菜吗?”

“晌午吃这些,明日得上火吧?”太子担心道。

大郎搂着三郎的肩膀,“让三郎给咱们煮败火茶啊。”

“我是王爷。”三郎拨开他的手说道。

大郎“不想给父亲和母亲煮啊?”

“你——”太子和史瑶不是完人,也有诸多缺点。对四个孩子却是比天下任何一对父母都尽心。三郎上辈子就是个孝顺的,这辈子父母很疼他,自然非常孝顺。三郎抬起胳膊给大郎一肘子,“少在这儿挑拨。”

太子扔下面巾,走到主位坐下,“大郎,你是长兄,别逮着机会就欺负几个弟弟。”

“弟弟?”大郎瞥一眼三郎,“只比孩儿小半个时辰。”

二郎“一炷香也是比你小。”

三郎点头,“阿兄说得对。四郎还小,别教坏四郎。”

“不会的。”四郎坐在史瑶身边,望着对面三位兄长,“平时都是小阿兄教我。”

大郎乐了,“对对对,是三郎教你。”话音刚落,红烧蹄髈端上来。三郎给他夹一块,“吃你的饭。”

四郎皱眉,“我不要吃瘦肉,我要吃肉皮。”

“给我吧。”史瑶道,“三郎,四郎正换牙,别给他夹瘦肉。”

太子扭头看一眼小儿子,“牙还没长齐?”

“去鲁地的路上下门牙掉了。”大郎道,“刚长出来一点。”

四郎点点头,看到二郎夹肉皮,连忙把碗推过去。二郎本来就是给他夹的,见他这样顿时忍俊不禁,“瞧你急的。”

“我怕累着阿兄啊。”四郎道。

二郎“你真疼我。”

“是的,是的。”四郎点头如捣蒜,“母亲,这个蹄髈皮比肉好吃。”

史瑶笑道“当然好吃。先过油,接着用浓油赤酱炖,味道都在皮上,软烂还不腻。明天还做好不好?”

“天天做都行。”四郎道。

史瑶“不能天天做。我和你父亲年龄大,消化不如你们,天天吃会吃成大胖子。”

“明日去我府上吃。”大郎开口道。

太子放下汤碗,“不行。四郎出去这段日子缺不少课功课,得在宫里上课。补的差不多再出去玩。”

“大兄有教孩儿。”四郎道。

大郎“父亲不提醒孩儿都忘了。马车颠簸,坐在车里不舒服,天气还热,这一路上也没怎么教四郎。”

四郎忍不住呻吟一声,“大兄……”

“吃点青菜。”史瑶道,“不然该嫌油腻了。”

四郎撇撇嘴,“孩儿知道啦。”

翌日,四郎老老实实去长信宫上课,一直到八月十一日。第二天是休沐日,太子才准他出宫找大郎。

十一日晚上,四郎住在大郎府上,十二日上午在二郎府上。晚上住在三郎府上。十三日早上三郎亲自把他送去长信宫。

十三日晌午,四郎放学归来,史瑶就问,“昨日去哪儿玩了?”

“就在阿兄府上啊。”四郎道,“母亲,我夏天种的菜都结种子了。”

史瑶“你有没有把种子收起来?”

“啊?我忘了。”四郎道,“收起来做什么?”

史瑶“明年在永寿殿种,种了你自己吃。”

“母亲……”四郎想哭,“孩儿不是农夫。”

史瑶叹了一口气,非常失望,“我想让你做点事真难。”

“没有,没有。”四郎连忙说,“下次休沐日,孩儿到阿兄府上就去收种子。”

史瑶满意了,让他在正殿等着,起身去卧室。片刻,史瑶拎着两块木板回来。四郎走过去替她拿,“什么啊?母亲。咦,上面的人和孩儿好像。”

“这就是你。”史瑶道,“你和大郎出去那些天,我画了你父亲,二郎和三郎。这些天画的你和大郎。喜欢吗?”

四郎连连点头,“喜欢。不对,阿兄都没——等一下,是母亲让阿兄瞒着孩儿?”

“我没有。”史瑶道,“他们可能想让我亲自告诉你。”

四郎“大兄的画,母亲给他了?”

“给了。”史瑶道,“你没见到应该是放在他书房里。”话音落下,太子出现在门口。史瑶往外看一眼就收回视线,“小时候我教过你,还记得吗?”

四郎眨一下眼,“孩儿可以说实话吗?”

“别说了,你一眨眼我就知道你忘得差不多了。”史瑶道,“三郎没教你画画?”

四郎“阿兄画的不如大兄好,大兄有教孩儿。”

“教什么?”太子进门就吩咐宦者去打盆水。

史瑶看过去,发现他在额头上全是汗,“大郎教他画画。今天阴天,殿下怎么还出一身汗?”

“屋里阴凉,外面热。”太子一边洗脸一边说,“卫长早几天又病了,父皇那时还没回来,母后就让孤出去看看。孤昨日把手上的事交给父皇,今日抽出空就去她府上。从她府上回来,孤直接去椒房殿,让母后和父皇抽空去看看她。然后从椒房殿走回来的。”

史瑶“怎么没坐车?”

“三郎跟我说过,不能一天坐到晚。”太子随手把面巾递给宦者,走到四郎身边勾头看看,“你母亲是不是什么都懂?”

四郎点头,“是的。母亲是天下最厉害的母亲。”

“别恭维我了。”史瑶道,“东西放下,咱们用饭。殿下,妾身明日去公主府上看看?”

四郎下意识看向太子,见他脸色不对劲,后知后觉,“母亲,姑母的病是不是,是不是没法治了?”

“是呀。”史瑶叹了一口气。

四郎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犹豫片刻“姑母年龄不大吧?”

“还没到四十五。”史瑶道,“你要我和一起去吗?”

四郎想一下,“我和姑母不熟啊。”

“不熟也是你姑母。”太子道,“想去就去,不想去也没人怪你。”

四郎“那我和母亲一起去吧。”

“我送你们过去。”刘彻回来,太子也能松快两日,“送你们到卫长府上,我去二郎店里。”

史瑶“二郎平时去店里吗?”

“不去。”太子道,“他不雕东西的时候就在三郎府上,三郎教他处理封地的事。正是因为不在我才去。”

史瑶“看看生意如何?”

“是的。”太子也不瞒她,“二郎天天念叨做大船,孤算算他一年能赚多少,差多少我们补给他。”

史瑶“直接问二郎就行了。”

“阿兄不要父亲母亲的钱。”四郎道。

史瑶看向太子。太子笑道“我问过他。”

“好吧。”史瑶道,“妾身听殿下的。”

翌日上午,太子和史瑶领着四郎到卫长府上,卫长还没起来。曹宗要喊醒卫长,史瑶没让他去。她是来探望卫长,不是来折磨卫长,在卫长府上坐两炷香,才听到婢女过来禀告,卫长醒了。

大约一炷香后,婢女端着水盆出来,史瑶才进去。

“你来了啊。”卫长靠在床上病歪歪道。

史瑶“嗯”一声,“还没用饭吧?要不先用饭。”

“没胃口,不想吃。”卫长道。

史瑶见她穿戴齐整,喊四郎进来见见卫长,就吩咐婢女去端粥,“阿姊不吃,身体就越虚,身体虚病就好的慢。”

“唉,吃也好不了。”卫长叹气道,“你不用劝我,我的身体啊,我自己知道。”

史瑶心想,你不是太子的女兄,我才不想劝你,“你是医者吗?你就知道。”

卫长张嘴想说,自己时日无多。话到嘴边突然说不出来,孙儿还小,比她大几十岁的金俗公主还活着,她才四十出头,她不想死,她不甘心,“三郎都说我的病,我的病治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