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宓睁着有些惧怕又疑惑的双眼望他,半晌慢慢抬手比了个手势,十三。

沈慎脸色稍霁,没及笄,可能还没点守宫砂。只是刚才阿宓的作态很让他惊讶,不论之前的举止,一个未及笄未出阁的小姑娘能胆大到对陌生男子做这种事,不由让人怀疑她的出身。

沈慎此刻的确想好好查查她的身世,甚至怀疑她是有心人派来接近自己。

把阿宓晾在原地,他微微抬高了声音,“秦书。”

一直侯在外面的青年应声而入,他担心阿宓所以守在这儿,没想到刚进来就看到这样的情景。他很好地掩住了眼底震惊,一贯温声道:“都督,有什么事?”

“把她带回去。”沈慎扫来一眼,也不避讳阿宓,“再派人去查一查身世。”

“是。”

秦书带上门,犹豫再三还是脱下外袍给阿宓披上,刚好掩住她露出的手臂,走了会儿忍不住道:“姑娘在大人房里做了什么?”

阿宓停步,疑惑地望着他,仿佛自己也不知道。她觉得自己做的事很寻常,哪知道在别人那儿掀起了风浪。

秦书憋红了脸,主要是那情景实在惹人浮想联翩。可阿宓年纪这样小,模样虽然很漂亮但举止不带一点轻浮,他实在很难把面前的小姑娘和以往那些蓄意引诱都督的女子混为一谈。

最终叹了口气,“姑娘先好好休息吧。”

阿宓被半强制地关在了翠姨房里,她趴在桌上把头埋在手臂想了好一会儿,依然不理解为什么那位大人会突然发怒。

其实阿宓也不大习惯那样的动作,可是公子喜欢,每次阿宓这样讨好他都能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她以为所有人都喜欢。

靠着桌背,阿宓慢慢蹲坐了会儿,想不明白干脆回到榻边去照看翠姨,用湿毛巾帮她擦身子。

翠姨在阿宓心中最为重要,她对生母没有记忆,翠姨就像她的娘亲。前世她被公子带走的时候是想带上翠姨的,可是公子不让,甚至连她在洛府的一件衣裳都不给带走,说既然成了他的人就不能再和过去有任何瓜葛。

好不容易回到翠姨身边,阿宓握着她的手想,再也不要和翠姨分开了。

虽然听到大人说要查自己身世,阿宓却不是很担心,她觉得在陵西那儿肯定打听不到什么消息。只是不知道这样一来,那位大人还愿不愿意带着自己。

胡乱思索间,阿宓趴在床沿打起了盹,翠姨的味道就萦在鼻间,再大的风雨声都吵不到她。

还是翠姨先醒了过来,看到周围环境,她已经明白大致是什么境况。

翠姨准备下榻的动作惊醒了阿宓,忙扶住人,用眼神询问,然后被摸了摸头,“怜娘睡得太沉,雨都打进来了,再晚些屋子该湿一半了。”

阿宓忙跑过去关窗,雷声轰轰,恰好闪电亮起,瞬间把黑漆漆的天空劈成白昼,客栈外面还传来不小的惊叫声。

其实这时候还不到酉时呢,只是因为天气特殊,这个时辰外面就已经像黑夜一样,聚集而来的滚滚乌云像骇人的怪兽张开大口,叫人心瘆得慌。

阿宓被翠姨搂在了怀里,耳边响起轻哼的歌谣,熟悉又亲切,把雷声也驱远了。

“怜娘怕不怕?”翠姨轻轻问。

阿宓摇了摇头,顿了下又迟疑点头,犹豫的模样让翠姨笑了笑,把她抱得更紧,“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已经出了洛府就不能再回去。所以,就算怜娘再害怕,我们也只能继续走。”

阿宓埋在她怀里,只要和翠姨一起,她就不怕。

翠姨再要说什么,两人都被急促响起的敲门声惊得心猛跳了下。

“姑娘!姑娘醒着吗?今夜不能在这留宿了,大人吩咐即刻启程,姑娘快收拾好东西,一刻钟后就要走了!”

滚滚雷声伴着漂泊大雨,外面又是黑漆一片,阿宓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赶路呢?

翠姨先反应过来,“是把我们救下的人吗?”

阿宓在她手心写道【是一群官爷】。

不管怎么样,听到和官府有关总要放心一点,翠姨道:“许是有什么急事,他们肯带上我们已经很不容易了,怜娘赶紧去拿好包袱。”

阿宓最听她的话,马上就收拾好了东西。

翠姨腰受了伤不好走,即使有阿宓搀扶也很勉强,她不想让那些官爷不喜,还是咬着牙步步撑了过去,等到楼下时已经满脸都是豆大的汗。

就算她们不说,这些人也看得出翠姨骑不了马,有人带也不行。

沈慎已经重新换上墨青色武将袍,腰配长剑,正在门口听属下说什么。雷雨不歇,轰隆的声音叫人胆战心惊,他笔直地站在那儿,眼中映着闪电,看起来比初见时更加慑人。

阿宓收回视线,有些不安地扶着翠姨。

秦书道:“最多还有两刻钟那些人就追到了,都督,得马上离开。”

“嗯。”沈慎回头望了眼,秦书立刻明白了意思,“已经雇好了马车带那妇人,不过马车暂时肯定是跟不上我们的,就是那位姑娘…”

“带上。”

弄清楚他们的打算后,阿宓十分抗拒,她不要和翠姨分开,即使秦书再劝说都不愿意。

她挣扎得厉害,秦书不好意思强行拉她,只能站在那儿好言解释。解释了半天,本已经上马的沈慎踏进大门,仅这么小刻浑身就沾满了雨水。

“怎么回事?”冷冷的目光一扫,阿宓和秦书两人都不敢动了。

“这位姑娘她…想和她姨母待在一块儿。”

沈慎没说什么,大步走来的声音极为有力。

他停在了阿宓面前,低首撞上了她慌张的视线。

随即,阿宓只觉得视线一转,头一晕,就被他夹在了臂下,像小羊羔一样被夹着往他的黑马坐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阿宓三观和寻常的古代女孩会有点不同,因为没人教过她,在别庄的时候又基本当宠姬养,更不会教什么有用的东西

***

谢谢我家小可爱们的厚爱~~么啾-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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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雨夜

阿宓很快反应了过来,在沈慎臂下挣扎,可是这只手臂像铁一样强硬有力,她晃起来好比螆蜉撼树,使劲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晃动它。

阿宓不得已,余光望着越来越远的翠姨心中着急,最终鼓起勇气在这手臂上狠狠咬了口。

可是这人的衣裳不知什么布料,看着柔软却韧得很,中间还隔了层薄薄的丝绸,阿宓的小虎牙咬下去,连布料都没能穿破。

秦书匆匆跟上,担心她惹怒都督忙劝道:“姑娘放心,我们不过分了两路,等过几日又能会合的。我和你姨母解释清楚了,她也叫你好好跟着我们呢。”

把翠姨搬出来,阿宓马上就听了进去,拼命往回看,但隔着重重雨幕,她已经望不见翠姨身影了。

见她停止折腾,秦书暗暗松了口气。其实那妇人哪儿交待过他这话,反应比这小姑娘还大呢,两人彼此都不愿分开,可都督的命令不容违抗,他也只能这样哄哄。

阿宓不挣扎后得到的待遇也没好多少。

沈慎天生就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上马后他把阿宓往前面一塞,直接就抖开缰绳,连点反应的时间也没,马儿就迅速飞奔起来。

大雨漂泊,加上骏马飞驰的速度,阿宓差点没被摔下去。她拼命抓住了沈慎前袍,仅这么小刻就成了落汤鸡,雨打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她努力慢慢挪进了这人的斗篷里,有些冷就用那袍子勉强盖住了自己,手转而紧紧揪住了腰带。

阿宓实在是小,又瘦,在斗篷里蜷缩成一团的模样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只有她瑟瑟发抖的颤动感才偶尔让沈慎意识到,马上还有个小东西。

路途不平,颠簸的感觉让阿宓晕得难受,好在她晚上没吃什么东西,就算胃里翻滚也吐不出来。她不知道要赶多久的路,只觉得又晕又冷又困,手上力气也不敢放松,生怕摔下马,眼睛就一直在那儿勉强地睁睁闭闭。

雨慢慢小下来的时候,路也平了,这行人的速度也放慢许多,阿宓终于半睡半昏了过去。

寻了一处破庙,各人十分自觉地去打扫破庙、拾柴生火。阿宓和斗篷一起被解了下来来,昏睡中的她被热意吸引,自动朝火堆滚去,差点连人带斗篷一起进了火里,被秦书一手拦住。

他犹豫了会儿,慢慢把人拨回沈慎身边,离火堆不近不远,能烘干衣裳。

阿宓模样狼狈得很,她脸上的刮痕本就没消,一道道交错的淡红印迹被雨水一混更为明显,湿发乱糟糟地披在两侧,像只被雨水打蔫的猫儿,无力地蜷缩在那儿。

但在场都不是什么会怜香惜玉的人,何况对她也不熟,唯一也许会稍微照顾些她的秦书已经去煮汤了。

阿宓的身子小小动了两下,头靠在了沈慎腿边,手放在胸前,即便在睡梦中仍是小心翼翼的。

沈慎低头望了她一眼,没什么反应,继续擦拭剑柄。

从京城一路来,他们能住客栈的时候极少,大都是野外风餐露宿,都是男子,习惯得也很快。

等他们大都马虎用了点吃食准备小憩,秦书想了想,给阿宓盖了件薄毯也走到了一旁坐下,闭眼。

约莫一个时辰后,夜雨彻底停歇,乌云散去,露出头顶的点点星光,透过瓦片的缝隙细碎洒在阿宓脸庞,给她铺了一层柔光,轻轻地唤醒她。

阿宓迷茫地睁眼,朦胧夜色模糊了她思绪,一时半会儿都记不起发生了什么。

不过偏头一望,就望见了那张闭着眼也冷煞煞的脸,阿宓眼睛忽得睁大了些,带着惊慌,很快恢复正常,慢慢往旁边挪了些。

守夜的人发觉阿宓醒来,给她递来一碗犹存热气的汤,阿宓接过望了一眼,是完全陌生的面孔。

她眼珠转了圈才发现周围坐了几圈闭目沉睡的人,她位置偏内,有种无言的安心。

旁人又递来一块饼,硬邦邦的,阿宓不得不把它放在汤里泡软了才能咬动。她也确实是饿了,早先在酒楼里用的那顿大餐早就消化无几,这块饼很快就被她吞下肚。

见阿宓吃了东西那人就不再管她,转而专心盯着黑漆漆的庙外。这会儿周围安静得很,除了火堆的噼啪和偶尔的虫鸣,连个呼噜声都没有。

阿宓也靠着柱子坐,头放在双膝,手摸了摸怀里的手镯和坠子,知道它们还在就安下心来。

她没了睡意,心里又惦记着翠姨,就那样抱膝一直呆呆望着火堆,出神到了天明。

沈慎是第一个睁眼的,他先看向了庙门,目光清明得一点不像刚醒,然后才注意到在那儿发呆的阿宓。

他把剑重新挂回腰间,起身随手弹了弹皱巴巴的下袍,大步朝外面走去。阿宓没来得及细想,见他的动作便也跟了过去。

这间破庙在山脚下,走了大约十来丈就有一条小溪,正是入夏的时节,岸边的草也被滋润得格外鲜嫩翠绿。阿宓一仰头,就看见了一碧如洗的天空,还有鸟雀叽喳飞过。

这么大,和她在洛府的院子还有别庄里望见的小小一隅完全不同。阿宓轻轻呼吸,入鼻的满是湿润的泥土气息和小溪的水汽。

一切对她都是新鲜有趣的,她看得好奇,可因为心中记挂翠姨,依然无法完全放松。

阿宓学沈慎的动作,蹲在溪边洗手洁面,她皮肤白而细腻,像堆雪一样晃眼,那浅浅的红痕横在上面倒像雪中淡梅,并不难看。

有什么青色的东西在眼前晃过,她好奇地伸手一抓,就把一条约莫她手指细的七八寸长小蛇给抓了起来。

刚要拿剑把蛇挑开的沈慎动作顿住,看着阿宓捏着蛇瞧了会儿,又把它放回水里。

小水蛇不敢再停留,在水里飞快地窜走了。

发现沈慎走到了身边,阿宓转头仰望他,许是心情影响,她这时竟也没那么怕他了,抿着唇看他,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努力对他露出小小的笑容。

那笑很浅,衬着她清亮的眼格外动人,因年纪小犹带稚嫩,便又有几分可爱,像只怯生生讨好的小动物。

沈慎别过眼,没有再看她。

庙里的人陆续醒来的时候,发现本空空的罐和盆里都装满了水,视线一转,都看见了正小心捧着罐子走来的阿宓。

这里的水都是阿宓打满的,她从庙里找到一些陶罐,把它们都洗干净了再装满水拿来,想方便这些人洗漱。

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会不会带自己和翠姨去京城,但在阿宓心里他们救了自己和翠姨,又不收银子,她就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秦书走过来,发现供桌上铺了好些像荷叶的叶子,叶中的水干净剔透,看起来是给他们喝的。

他有些意外,本以为柔柔弱弱什么都不会的小姑娘竟做了这些。对上那双漂亮安静的黑眸,他忍不住生出莫名的情绪和不忍,都督怀疑这姑娘是有心人派来的,他们已经派了人去查,最晚明天就能知道结果。

秦书心中是不相信都督的猜测的,可一旦确定这小姑娘无害,肯定就要被带去献给留侯。

秦书自知他们做的不算什么好事,自然也不是好人,可知道那些被送给留侯的人的后果和亲手把这么一个小姑娘送去,终究还是有区别的。

他拍了拍阿宓的头,轻道了声“谢谢”,其他人也看了看阿宓,没说什么话,但目光总不像之前一样冷淡或凶巴巴。

阿宓忙拿出备好的小树枝在泥地上比划,【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姨母?】

秦书以拳捂唇咳了咳,这个他真不敢保证。手上的荷叶顿时变得烫手,他觉得自己真不该和这小姑娘太靠近。

“都督。”阿宓听到有人这么叫,也跟着望过去。

一人站在沈慎面前,“昨夜追来的人已经退了,不过前去打探的人马还碰到了另一行人。”

他放低了声音,接下来的内容让沈慎微眯了眼。

显王府里的那位,他怎么会千里迢迢跑到这儿来?

“那位公子好像在寻什么人。”这人顿了顿,“不过找得很隐秘,属下也打探不到所寻之人的身份。”

沈慎颔首,“不跟,那边的人都很谨慎,不要另生枝节。”

此行是为留侯秘密办事,不能让任何人察觉。

“是,不过他们好像与我们之前的路线相同,这样一来就要绕路了,而且…”瞄了眼在打理自己乱糟糟头发的阿宓,“和另外几人恐怕只能到京城再会合。”

他们自然不介意,就怕这姑娘知道短时间都见不到自己姨母会闹。

但沈慎显然没在意这点,摩挲了下剑柄后再度点头,“走水路,往游城去。”

阿宓尚不知与翠姨重聚的日子要再度延后,没能得到答案的她此时正专心和满头乌发作斗争。她头发是被雨水打湿了再在火边烤干的,又胡乱压了一整夜,失了柔顺,她费了好大力气才让它们散下来,然后开始笨手地自己编发。

她努力得脸都涨红,那一团头发还是时不时从手上散下去,手忙脚乱的模样叫那些注意到的人暗地发笑。

暂时没事做的这群人中有几个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们刚承了这小姑娘的情用她打来的水洗漱,这时总不好一味无视人家。

虽然初见时阿宓给他们的印象十分惊艳,但这大半天和一夜下来,阿宓这狼狈的模样和瘦小的身形在他们看来更像个可怜兮兮蔫巴巴的小动物,除了觉得弱小以外能有什么想法?

“头发不是这么编的。”如响雷的粗粝声突然在阿宓耳畔惊起,吓得她下意识松手,头发就被那人接了过去,“我以前给小妹编过,姑娘看着啊。”

然而在后面的动作阿宓哪儿看得了,她也不好动,只能听着几个人在自己身后讨论。

明明最初看起来都是些冷漠又凶狠的青年,这时却像姑娘家一样争论起该怎么给她编发。这人说她年纪小得扎两个小辫,那人说得束起来才好看。阿宓的头发在他们手里接来拿去,有几次拉扯的动作不轻,疼得她小脸都皱成一团,也没阻止。

沈慎交待完事情往回走,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几个属下围着小姑娘头发讨论的画面,神色顿时有几分古怪。

作者有话要说:

这大概是阿宓的金手指之一吧,亲和力比常人高那么一丢丢一丢丢hhhh

第8章 穿衣

沈慎御下并不严苛,甚至可以说很少管束。他天生性格漠然,双眼总是含着戾气,不用特意教训只一个眼神就能叫人心里发慌,导致身边的属下格外顺从,同时继承了他一贯作风,寡言冷淡,行事绝不拖泥带水。

这是他第一次见他们待人如此“和善”的模样。

沈慎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在路上时不时不经意看一眼阿宓。

阿宓最终被扎了两条小辫儿垂在胸前,手艺说不上精致,比她自己折腾的总要好许多。不过阿宓的脸摆在那儿,即便是狗啃似的发型也能看得过去。

经过梳发这一遭,阿宓无形中和这些人熟悉了些。走水路时他们雇了艘大船,顺着河流一路朝东去。

大船分两层,一层内舱,一层可以上去看风景或喝茶下棋。

沈慎在上面静坐,阿宓没有跟上去,留在了下面看几人拿工具在那儿捞鱼。

阿宓起初蹲在那儿望,过了会儿觉得看不清就干脆探出脑袋半趴在那儿。船速不快,水流也很平稳,她肉眼就能看到好些游水的鱼虾,只一眨眼就被他们捞了上来。

这条河好像鱼类特别丰富,仅小半刻阿宓就看他们收获不少,甚至还有一只河蟹。河蟹本来是靠岸边的,也不知怎么就倒霉到了这水中间。

一只河蟹没什么好食的,几人随意把它甩在了板上,它慌张得很,胡乱横走几下就到了阿宓身边,一钳子夹住了阿宓裙裾。

阿宓睁大眼望着它,抖了抖裙摆没挥下去,便伸手去掰,不妨又给它夹住了手,疼得她差点掉眼泪,一时也不敢伸出另一只手去与河蟹斗争。

秦书笑起来,一步上前帮她把河蟹拿下,“离远些吧,当心掉下去了。”

早先帮阿宓扎发的人也笑话她,“小丫头就是小丫头,连只蟹都怕。”

阿宓有些不服气地看着那只蟹,她不怕它的,只是不防备被夹疼了而已。

“周大。”秦书半玩笑地叫了声,让他给小姑娘留点面子。

阿宓的手被夹红了,好在没破皮,担心她再出什么意外,秦书着人把她带回了内舱,给了她一本书打发时辰。

对着手上的《云氏游记》四字望了会儿,阿宓慢慢翻开,很快就沉浸在了里面。

《云氏游记》通俗概括就是笔者游山玩水之作,记载了他所到之处的风土人情和特色,有些生涩的字阿宓还看不懂,但不妨碍她的想象。阿宓从不知世上竟有这么多奇怪有趣的东西,如一年四季如春的山谷、足足有几十丈高的巨树、像传说中凤鸟一样拥有五彩羽翼的雀鸟…

阿宓的心跟着游记在飞,脸上的神情也十分丰富,惊叹感表露无遗,这样的她叫人着实难以想象会是某个人派来的探子。

沈慎看着手上只写了寥寥几句的信笺,上面汇报的正是对阿宓身世的查探结果,也在他意料之中,陵西并没有哪户姓洛的人家里有个这般大的女儿。

秦书犹疑,还是偏于相信阿宓的,他始终觉得这姑娘不像别有心思。

他看沈慎脸色也看不出这位在想什么,现下倒是没说任何有关阿宓的处置问题,只是让人加快了船速往游城去。

一日半后,游城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