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慎景一肚子火气,奈何对面前女子打骂不得,闷闷道:“招虫。”

倪裳,“……”行吧,只要他高兴就行,谁让她有求于人呢-_-||。

少女未施粉黛,墨发仅用了玉扣固定在身后,但饶是如此,也难掩她的娇媚之色,姬慎景原本以为,她待在自己身边,如论如何妖艳也无妨,但此刻看来,他错了。

为了断了倪裳招蜂引蝶,姬慎景当天又去购置了衣裳,将那批明艳样式的衣裙都换成了清一色的素色。

**

萧府。

萧长淮大步迈入府门,男人身形高大,常年习武的缘故,使得的他身形十分矫健。他已至中年,容貌清隽,可见年轻时候也是一个俊美男子。

气势上更是寻常男子难以企及的。

萧长淮拧着眉,一声爆喝,“那混账东西又干了什么事?!”

下人战战兢兢,盟主对公子一惯严厉,可公子不知是怎么长大的,性子邪的很,根本不服从管教,这些年小错不断,大错也有,从小就会上梁揭瓦,闹的鸡犬不宁。

盟主对公子那真真是下得了狠手,若非是夫人阻挡,公子都不知被揍死多少回了。

“回盟主,公子他……纵马闹事,这回惹到了大殿下,眼下人就在大殿下手上,大殿下还派人送了口信,说是盟主若想要回公子,就得亲自去见大殿下。”

“此外……今日公子之所以当街纵马,是受了冀侯次子之邀,此事未免太过蹊跷,公子路过那座宅子时,正好就与大殿下等人撞见了,这才致招惹了大殿下。”

萧长淮愤然,“那个逆子!”

混账玩意儿,再这样闹下去,他可能要少活十年!

朝廷与江湖从来都是互不干涉,大殿下此番来冀州的事,可大可小,萧长淮一直不想与朝廷的人扯上任何干系。

可眼下看来,无论是冀侯那边,亦或是姬慎景,他都避无可避了!

“此事不得让夫人知晓,否则唯你是问! ”

萧长淮气的咬牙,若非为了让夫人心安,那个儿子,他当真不想要了!

一想到儿子,萧长淮一脸嫌弃。

**

堂屋内气氛凝肃,小和尚看了看那些机关,不由得露出艳羡之色,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位萧公子与他可能是“同路人”。

此时,随从从屋外走来,抱拳恭敬道:“主子,萧长淮到了。”

姬慎景面色不佳,确切的说是十分阴郁,“请他进来,让后厨上菜。”

“是。”

像萧长淮这种人物,不管他走到哪里,必定被冀侯监视,而今日姬慎景宴请萧长淮,无疑是在向冀侯传达一个讯息:朝廷可能会拉拢萧长淮。

其实,萧长淮也是心知肚明。

不多时,酒菜摆好,姬慎景亲自走出堂屋相迎,高手见面,直接饶过废话,萧长淮抱拳,道:“大殿下,此番犬子惹事,是我萧某人教养不善,还望大殿下海涵。”

姬慎景也不是喜欢虚与委蛇的人,当场就命人将萧昱领了过来,“萧盟主名声远播,我早就想找机会结识,今日府上略设薄酒,萧盟主请。”

萧长淮笑意不达眼底,看来他是没有拒绝的机会了,只能入座。

萧昱被领了过来,他倒是毫无做错事的觉悟,“父亲你来的正好,儿子今日遇见了意中人,你帮我跟大殿下说说,能不能把那位姑娘让给我!”

萧长淮,“……”混账东西,毛还没长齐,就知道想女人了!

萧长淮笑了两声,“殿下,犬子年幼无知,殿下莫怪。”

姬慎景不喜逢场作戏,他虽还俗了,但还保持着当和尚时的态度,不作假,不打诳语,淡淡道:“萧盟主的确该好好管教令公子。”

萧长淮牙齿发胀,皮笑肉不笑,“殿下说的是。”

萧昱不服,“那姑娘对我也是相见恨晚,大殿下拘着人不放,岂不是棒打鸳鸯!”

他以为,倪裳是姬慎景身边的女子,索要一个女子在他看来是极为寻常之事。

姬慎景,“……!!”

鸳鸯?

谁跟谁是鸳鸯?!

“住嘴!”萧长淮低喝了一声,对随从道:“来人,把公子给我押回去禁足,无我允许,不准放出来!”

“是!盟主!”

萧昱被拖下去时,一路嚷嚷,好半天之后,堂屋内才听不见他的声音。

萧长淮脑壳胀痛,但也只能维持得体的笑容,“让殿下见效了,是我教导无方,才致犬子如此顽劣,我先自罚一杯。”

说着,萧长淮仰面灌下一杯,又道:“今日就不叨扰了,哪天萧某定亲自宴请大殿下。”

萧长淮并未久留,姬慎景也未作为任何挽留。

他面前摆着一杯酒。

姬慎景还不曾饮过酒,他已不止犯戒一次,又何故在意其他,再者……他已经不是出家人了。

既然不是出家人,他对自己的行径难免纵容了些。

凡夫俗子都有犯错的时候。

而他眼下就是一个凡夫俗子。

有了这个认知,姬慎景端起酒水,一饮而尽,辛辣之味从喉咙灌下,穿过肠道,直至腹中。

姬慎景拧眉,不明白这东西为何会让无数人沉.沦,他的俊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胸腔燥热了起来,起身时身子轻飘飘的。

众人,“……”

这就……醉了?

无所不能的主子,竟然……一口就醉?!

众人大惊。

主子在他们心目中,如同高山一样的形象瞬间就破灭了。

小和尚抿唇偷笑,总算是知道师叔的弱点了。

众人看着姬慎景往后院的方向走去,一个个十分默契的不跟上。

**

倪裳在用饭,姬慎景说话算话,给她安排了一个婢女,不过这到底是个陌生人,话也极少,倪裳并不了解她的秉性。

“主子。”

婢女的声音引起了倪裳的注意。

她虽然看不见,但算着时辰,应该是落日之后,姬慎景这个时辰来见她,未免有些不妥。

她放下碗箸,安静的坐在那里,目光仿佛是看着前面,但眼中并无焦距。

“出去!”姬慎景低喝,情绪不佳。

倪裳面对着他,问,“殿下,您有事?”

婢女已离开,顺手将房门也合上了。

都说月下看美人,愈觉娇媚,但此时此刻,姬慎景倒是觉得,灯下看美女,也别有一番情调。

他只知自己荒唐,也承认被一个小姑娘迷的七荤八素,事到如今,只能直面自己的心魔,他走上前,双手搭在了倪裳削弱的肩头,实在太娇太柔,他记得非常清楚,那一夜,他十分小心翼翼,可还是稍微一碰,就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好在她昏迷数日,不曾察觉端倪。

倪裳闻到了淡淡的酒味,还有姬慎景呼出的温热气息,便知他靠的很近,她撇开脸,故作镇定,“殿下,你破戒了。”

姬慎景弯着身子,目光黏在倪裳脸上,他要好好看看清楚,这个坏东西到底有没有心。

对一个还未谋面的少年都能笑出真心,却是对他虚情假意!

“呵,殿下?怎么不喊阿兄了?你喜欢喊,我也喜欢听,就全当是情趣了。”男人的声音低低的,富有磁性。

倪裳耐不住他这般对她,“你、你喝多了,可知破戒了!”

闻言,姬慎景倏然之间笑了,俊美无俦的脸上荡出一抹魅惑人心的笑意,“破戒?我破的戒多了,好妹妹,你想一一听听么?”

作者有话要说:萧小白:某人一口就醉?还想跟我抢人?

裳裳:娘亲,救我啊!

岳父甲:贤婿啊,你这个样子不行的!

岳父乙:就这点酒量,以后还怎么跟我喝?

岳父丙:好棒!发现了女婿的弱点,今后一言不合就灌他!

姬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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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们,今天的第二更奉上,么么么哒,没错,男主他就是一口醉^_^。

明天早上六点见啦~

不出意外,以后都是早晚六点各一更,特殊情况会告诉大家哒~

第45章

“破戒?我破的戒多了, 好妹妹,你想一一听听么?”

姬慎景故意凑到倪裳耳边,哈着气, 低低的说。

倪裳不明白,他突然抽什么风, 竟还饮了酒。

不是说姬慎景稳重如山,禁.欲无温么?

可此时此刻, 倪裳只觉自己要烧起来了, 她虽看不见姬慎景的脸,但仿佛能够想象的出, 他微醉时,幽眸泛红的样子。

倪裳去推他,她才不想知道姬慎景犯过哪些戒。

他有私生子,那必然是犯过色.戒的。

姬慎景身形宽大,倪裳那点力道放在他身上半点不管用, “好妹妹,你推什么?人人都说我好看, 你难道不觉的么?对了, 我差点忘了,你看不见了, 要不……你摸.摸.我?”

倪裳,“……!!”

“你喝多了,快起开!”倪裳倒不觉得姬慎景身上难闻,相反的, 他身上几乎闻不到酒味,她不明白他到底喝了多少,竟醉成这样了?!

倪裳撇开脸,不愿意看他,这让姬慎景不满,虽说他对自己的相貌并不在意,可旁人皆说他好看,为什么倪裳却连看都不肯看一眼。

他一手捏过倪裳精致的下巴,迫使她正对着自己,很严肃道:“我没喝多,我就喝了一口。”他很诚实道。

说着,他的身子突然倾了过来,脸搭在了倪裳肩头,再没了反应。

倪裳,“……”(⊙o⊙)…

姬慎景的重量,当然不是倪裳所能承受的,她只好叫了人进来。

来人是那名婢女,还有红缨。

倪裳被压的够呛,真怀疑这人是不是石头做的,“劳烦两位将大殿下扶走!”

婢女还是默不作声。

红缨神情复杂。

原本,今晚是主子“醉酒误事”的大好时机,可这酒量着实令人堪忧啊!

**

萧府。

萧昱很担心他爹会揍他,所以一回府就跑到了萧夫人跟前。

萧夫人嫁给了萧长淮之后,只生育了这一子,甚是宠爱,最主要的是,萧昱嘴巴甜,总能哄的萧夫人眉笑眼开。

“娘亲,我有没有发现我今日有什么不同?”萧昱在宋颜面前一直故作乖巧。

宋颜瞥了他一眼,“你啊,是不是又惹了你爹了?”

知子莫若母。

如果不是闹出了事,这混小子哪有心思回家?

萧昱憨笑,“娘亲,我今日瞧见了仙女,我这心到现在还噗通跳不停呢,不信您听听看。”他将今日与倪裳的偶遇都说了一遍。

宋颜哑然,“胡闹!”

她只想让儿子过上普通人的日子,便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也断然不能胡来。

“老爷!”门外的婢女恭敬唤道。

萧昱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一脸不情愿的坐在案桌边。

萧长淮沉着脸,“我不是让你禁足么?谁让你出来的!”

萧昱很委屈,“要怪就怪你的人无能,困不住我!”

“你!”爱妻在场,萧长淮收敛戾气,不太敢发飙。

“你出去!我与你娘有话说!”萧长淮语气不佳。

萧昱耸了耸肩,讲道理,爹娘独处时,他当真不想留下,仿佛他只是个意外,他二人才是一家子。

“走了走了!懒得留下。”萧昱摆摆手,吊儿郎当的走了出去。

宋颜,“……这孩子还是没个长进。”

是她教导的方式有问题么?

宋颜轻叹了口气。

萧长淮落座,宋颜就问,“方才昱儿说,他在大殿下府上瞧见了一个姑娘,那姑娘是谁?”

萧长淮没有隐瞒,“大殿下此番来冀州,会牵扯颇多,他当然不会随随便便带一个女子过来,我猜测,那姑娘是大殿下的人。”

宋颜,“……”那是不成了,不能抢人所.爱。

萧长淮看着爱妻仍旧年轻娇媚的脸,叹道:“娶妻当娶贤,女子太好看了,难免出事,日后昱儿的妻子不能太美。”

这话本是萧长淮的无意之言。

可宋颜听了,总觉得不对味,“什么叫长的好看会惹事?你给我说清楚,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萧长淮一听,陡然没了气势,诚惶诚恐的看着宋颜,“不是……夫人……你听我解释,我是说旁人,没说你。”

方才萧长淮的话,无意是触犯了宋颜的底线,她站起身,指着门扉外面,“出去!你今晚不要回房!”

萧长淮,“……”

到底不敢惹怒了爱妻,萧长淮灰溜溜的走出了房屋。

廊下,萧昱还没走远,一脸幸灾乐祸,“父亲,我是我娘的心头肉,你要讨我娘欢心,你就得对我好!”

萧长淮揉了揉眉心,“……”

混账东西!

他真怀疑,儿子就是来讨债的!

不就是姑娘么?

真想要,抢来就是!

唯一的问题在于,眼下还不是得罪姬慎景的时候。

**

次日,姬慎景睁开眼,耳边是外面的鸟叫声,他脑壳微胀,记忆追溯到了昨晚饮酒之时。

他记得,萧长淮离开后,他饮了一口酒,随后去了后院,再之后……就断片了。

姬慎景,“……”

片刻后,红缨被叫了过来,此时的姬慎景已经洗漱好,面容清俊,不苟言笑。

红缨觉得自己很危险,笔直站立,一脸“我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

姬慎景只记得自己去找倪裳,但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又是如何回来的,皆是一片空白。

纵使在他蛊毒发作之时,也不曾这般。

况且,他昨夜只饮了一口。

姬慎景当然不想让倪裳知道,他是一口就醉,但昨日究竟发生过什么,他还需得问个清楚。

姬慎景揉了揉眉心,阖眸,低低问,“说,昨晚……怎么了?”

红缨觉得自己太难了,他必然不敢诓骗主子,可说实话就是找死啊,他可能还没活够,百般思量,红缨反问,“主子是指哪方面?您若是指的倪姑娘,她一切安好,只是以为您喝了太多,倪姑娘她吓到了。”

很好!巧妙的避开了危险问题,且再直接言明倪姑娘误以为主子喝了太多,而不是……一口。

堂屋内安静半晌,红缨才见姬慎景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

姬慎景去见了倪裳,此时,少女正坐在花厅吃茶,寻常人突然失明必然烦躁不安,她却是闲情自若,仿佛知道她自己一定会康复。

姬慎景一挥手,立在倪裳身侧的婢女悄然无声的退开。

之后,男人在石凳上了落座,就坐在了倪裳对面,“昨晚……”

他怀疑他干过什么。

毕竟在无数次的梦里,他从未把持得住,他肖.想她,觊.觎她,垂.涎.她。姬慎景半点不信自己会君子。

倪裳面无他色,不做任何徒劳的反抗,眼下她也算是“寄人篱下”,知道如何才能让自己更舒坦,嗓音平和,还故意喊了声阿兄,“醉酒伤身,阿兄日后少喝些。”

姬慎景剑眉蹙着,也不知在想什么,昨日之前他从未饮过酒,以前没觉得什么,但此时此刻,他竟觉得男子的酒量不好,着实是件丢脸的事,“嗯。”

他应了声,承认了倪裳的说法,没错,他昨晚的确是“喝多了”。

男人俊挺的眉目微敛,“妹妹说的是,阿兄昨日是喝多了,若有得罪,妹妹莫怪。”

倪裳回想昨晚,倒是很庆幸姬慎景昏睡了过去,她半点不想细细听他说,他究竟犯了哪些戒。

“阿兄还有事么?不知那块料子可有线索了?”倪裳问。她很着急,但不敢直接催着姬慎景去找。

姬慎景道:“今日冀侯府上设宴,我带你一道去,或许能碰见什么人。”

倪裳,“……”

“阿兄的意思是,我的亲生父母可能是冀州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然又怎会出现在冀侯府的酒馈上。

姬慎景又应了一声,不过事情已经过去十六年,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难以查清。

倪裳可能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但未必是体面的身份,庶女、私生女……皆有可能。

倪裳也想到了这一点,笑了笑,“其实我倒是不在意身份,我就想要一个答案。”

姬慎景看着少女清媚的小脸,还有她唇间淡淡的苦笑,突然想伸手将她捉过来,摁在怀里好生安抚,然后告诉她,是否能找到她的至亲都不重要,只要她愿意,他能给她想要的一切。

但,姬慎景没有动作。

他心里很清楚,倪裳表面长的娇软,可是她的心像是生了一层结实僵硬的壳。

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将自己藏的很安全,她不想出来。

“嗯。”姬慎景最终只是淡淡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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