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狙击手就是战场上那根最纤细的神经,运用得法可以摧垮敌人的意志,所以他们本身的意志一定要坚强,心理素质一定要稳定,我们看电影里演的狙击手,大部分都会经历一次重大的失败,从此一蹶不振,到最后情势所逼不得不披挂上场,心理还有阴影,总觉得子弹会背叛自己,但是到最后一刻不得不扣扳机,这时想起了祖国想起了信仰。最主要的是再不开枪自己地马子就会被人糟蹋,于是射出愤怒的子弹,以精确到微米的超水平发挥结果了大反派,给电影划上完美的句号。

综上所述,狙击手其实都很神经质,受不了失败:我们面前就有一个失败得很彻底的狙击手,这位中文名字叫射天狼的杀手显然不是中国人。他长有一副像黑白老照片似的越南人地脸,眼大无神。看着就特脆弱,主要我认为中国人肯定不会给自己取个“射”的姓……

射天狼地失败已经不能用一枪两枪来形容了,我现在还清晰地记得他用狙击枪横截面扫射的壮举,离我最远那颗子弹几乎害得我跑了个50米才抓回来,那时他就已经很抓狂了,到后来终于崩溃到朝自己的脚开了一枪,所幸扳回一城:他命中了。

叶卡捷琳娜在处理事后事宜时我在隔壁接见了这位勇士。他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处境,而是先把盒子里的枪组装好端起来,往弹匣里装了一颗子弹,装好,上膛,然后交给林子文道:“你帮我看看问题出在哪了?”

林子文二话不说把子弹退了出来,道:“问题不在枪身上,我最近也遇到了和你一样的困惑。”他看向我说。“阿忆,我们杀手这个行当本来就是高危职业,你就别再给我们添乱了行不?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微笑道:“等时机成熟了我会说的。”

林子文拍了一把射天狼地背问我:“他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说:“走吧,回去以后把那个帖子再顶一顶,让兄弟们散了吧。”

射天狼失魂落魄地收起枪,一边往外走一边喃喃道:“那我的子弹都去哪了?”

我把手伸进口袋。他的子弹全在那里,我数过,一共49发,加上他射自己那颗,这小子一上午换了5梭子弹匣!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忽然问他:“你们还有一组人在哪?”

射天狼茫然道:“什么在哪?今天联盟里只有我一个人来的。”

林子文也道:“要论远程狙击,联盟里只有射天狼最擅长。”

我捏着那三颗加强弹,想了想还是道:“没事了。”

林子文看了一眼射天狼落寞的背影,道:“他可能很长时间都不能再做任务了。”

我就说他脆弱吧……

经过核算,上午演讲收的公益捐款有160多万,虽然数字远远不能和酒会比。但是意义深远。叶卡捷琳娜似乎也没指望在这种场合募捐多少钱。结果已经让她惊喜异常了,区区的160万。连她陪人吃饭一个零头都不到,但是却使她非常振奋,在车上,她握着拳头对我道:“知道么何安忆,算起来他们每人至少捐了50块以上。”

我面无表情道:“那又能说明什么呢?”

叶卡捷琳娜一笑道:“说明至少多了几万个愿意长期掏钱地人,你也知道,在我的理念里人才是第一的。”

我哼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心说这一上午要不是我忙活就算阿破站在她那位置上现在活着也能当筛子用了,我就纳闷了,一个外国人,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尽忽悠别人掏钱,自己又一分也落不着,她穷开心什么,真怀疑她心理扭曲……

戈什专心地开着车,目不斜视,他好象已经习惯了我作为叶卡捷琳娜第一保镖的身份,忽然一阵电话的铃声从他口袋里传出,戈什看了一眼,放慢车速,然后用他地道的阿富汗英语接电话,对方不知说了什么,没两三句他就勃然大怒起来,吹胡子瞪眼,大声地和对方争吵,我好奇道:“他在中国也有朋友?”

叶卡捷琳娜脸色变了变道:“是从我们国内打来地。”

戈什又吵了一会,猛的摔了电话,身体微微颤抖,他双手死死抓着方向盘,好象怕自己失控连累了公主,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回头。

叶卡捷琳娜用淡淡的口气问了他句什么,戈什顿了一下,小心地回答,两人就这样交流了几句,就再也没人说话了。

回到王府大街。戈什就带着公主的侍卫们回自己地住处去了,叶卡捷琳娜悠闲地在街上逛荡了一圈,然后就站在超市门口和王水生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王府大街的居民也都习以为常,间或有人问:“叶子,演讲募捐了多少钱?”

叶卡捷琳娜就会回头告诉他:“不多,才160万。”……

孙满楼找了个背人的地方点了点这次卖驱蚊水的钱。然后转出来跟我说:“老大,给点抚恤金吧。”

我莫名其妙道:“什么抚恤金?”

孙满楼放低声音道:“我们这次可死了不少兄弟呢!”

我恍然。既而失笑道:“你想要多少?”刚才死了不少蚊子和苍蝇那倒是真的,而且我也有点感动,别看是害虫,组织性纪律性可一点也不差,虽然这种低等的昆虫没有智商,全靠天性使然。

孙满楼道:“一只就算一块吧,抚恤金一块钱不算多吧?”

我笑道:“呸。那灭四害那阵子欠你钱地人还海了去了。”我说,“后来怎么样了,有信吗?”

孙满楼道:“后来也都飞散了,你指望一群苍蝇当杀杀手呢?”

我鄙夷道:“你就不能找点有战斗力地来?”

孙满楼无辜道:“你看看现在城里还有什么呀?我记得刚计划生育那会天上还有鹞子,等人口突破12亿那年麻雀都少见了,都是这环境给闹的。”

我笑道:“那你找叶卡捷琳娜索赔去吧,她现在还抵触环保呢。”

说到这,我把最后接到地那颗子弹掏出来。孙满楼凝视着这它,充满感情地说:“好好看看它吧,它身上沾了多少我下属的血!”

想到他下属的种类,我赶紧把它放下了……

这时王成忽然出现,他一把抢起那颗子弹头道:“这个你哪来的?”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拿,王成却剧烈地转过身把子弹护在手里道:“让我多看一会。”

我灵机一动道:“认识吗?”

“这有什么难的?”王成如数家珍道:“点408。切塔克M200狙击步枪上的专用子弹,当初我曾用过一段时间这种枪。”

我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不禁道:“真地?”

“蒙你干什么?”

“那你说说这枪能打多远?”

“在无差别条件下它在2200米内的精确度是同类型狙击步枪里非常高的——注意,我说的是精确度。”

我忙道:“你说那些我也不懂,你就告诉我,如果有人拿着它从两公里以外对我开火,命中我头部的几率有多大?”

王成手捻弹头,沉吟了一会道:“这可有难度了,如果是那样,子弹在空中飞行的时间大约是2秒多。加上风力、湿度的因素。最后命中头部,只能这么说——就算他是万中挑一的高手。也需要一点运气。”

我暗自心惊,如果王成说地不错的话,那么打出这发子弹的人绝对是高手高手高高手,我接住它们的时候,三发子弹都在叶卡捷琳娜头部的前方!

不管王成报出的数据对不对,总之这次想要叶卡捷琳娜命地是个非常危险的家伙,至少比射天狼难对付。

我侧头端详着王成,发现这也是个有意思的人,我和阿破无双他们早就断定他不可能像他说的那样是什么特种兵还是雇佣兵的,但今天我发现他起码也不像我们想的那样光会吹牛B,他手摸弹头时眼里发出的神采和迅速报出的资料绝不是一般军迷所能做到的,当然,你要说他是个狙击手打死我也不信——打不死更不信。

我开玩笑道:“王成,如果你在有十分把握的情况下开枪,却发现子弹不知哪去了,而且这样地情况一连发生了三次,你会有什么感觉?”

王成自己也觉得好笑,难得幽默道:“那我就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有神了。”

我也笑了:“其实,说不定是妖干地呢?”

王成把弹头紧紧握在手里问我:“这个能送我吗?”

“没问题。”

“谢谢!”他把那颗弹头贴在胸口,迷恋地说:“我要把它做成一个吊坠,让它天天和我的心脏一起摆动。”

我咳嗽了一声道:“呃,你最好洗洗再说。”

第三卷 走,拯救地球去 第三十一章 丁姨

我们正在路边闲聊,戈什带着他的三个侍卫鱼贯出现,他们手里提着简单的行李,来到叶卡捷琳娜跟前,一字排开冲他们的公主深深地躬身行礼,叶卡捷琳娜面带微笑,略一颔首。

我纳闷道:“这半迟不早地问的什么安呀?”

叶卡捷琳娜轻声道:“他们是来跟我道别的。”

我吃惊道:“出什么事了?”

叶卡捷琳娜道:“还记得戈什老爹在车上接的那个电话吗?”

“啊,怎么了?”

“他得到国内消息,我叔叔已经宣称全面摄政,现在发下通告,要把他们全部招回。”

“那你的安全怎么办?”

叶卡捷琳娜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她的身世背景阿破他们已经知道,阿破沉着脸道:“什么玩意,你叔叔得势了,他们就急着回去拥立新王?”

我说:“是啊,你不是说他们是你最忠诚的卫士吗?”

叶卡捷琳娜淡淡道:“正因为我叔叔得势了,所以他们要回去保护我父亲。”

我和阿破顿觉失语。

叶卡捷琳娜微笑着张开双臂,和她的三个大熊似的侍卫挨个拥抱,这几个大个子虽然是她的亲信,可是这样的待遇还是第一次,一个个闹得大红脸,站在了一边。

叶卡捷琳娜来到戈什跟前,慢慢偎依在他怀里。把脑袋放在他肩膀上,像乖巧的女儿依赖父亲一样,戈什轻轻拍着她地背,温言安慰着她什么。

我们一干外人就围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分别。

戈什安慰了叶卡捷琳娜几句,忽然转过头来对我说:“何,公主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她!”

我诧异道:“咦,你中国话说这么好了?”

戈什无奈地笑了笑。这个倔老头在王府大街这段日子里一度想教我学英语,而我则固执地只用汉语跟他交流,在这场语言的对决中是我赢了。

三个大熊侍卫要过来跟我拥抱,我惊恐地跳在一边道:“免了吧。”被他们三个一挤,我下场肯定不会好。

四个人重新站成一排,郑重地再次向公主告别,叶卡捷琳娜挥挥手。他们义无返顾地上了一辆一块二的出租车去机场了……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道:“你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回去?”

叶卡捷琳娜道:“现在回去我叔叔一定会怀疑我是去跟他争王位的。”

我说:“可是那个王位本来就应该是你的,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叶卡捷琳娜慢慢摇着头,凝思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她换了副快乐的表情道,“不说这些了,为了庆祝以后再也没有人在我耳边唠叨,我们去干点开心地事情吧。”

“比如呢?”

叶卡捷琳娜从兜里掏出一大堆支票道:“比如把这些钱花掉——你不是说你们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吗?我想去看看。”

我心一动道:“你想把钱捐给那里?”

“不可以吗?”

“太可以了,咱们走。”

叶卡捷琳娜笑道:“怎么比给你还开心?”

无双和小慧一听我们要去孤儿院,都表示要一起去。无双道:“我们也有好几年没回去了吧?”

小慧道:“是啊,我也想丁姨了。”

依旧是无双开车在前头带路,叶卡捷琳娜则开另一辆带着我在后面跟着,她看着我说:“你们好象对那里感情很深。”

我一笑,没有说话。

我们从小长大的孤儿院院长叫丁宜,就是小慧所说地丁姨。孩子们那时都那么叫,丁姨早年间随丈夫旅美经商,家境丰厚,丁姨的丈夫因病早逝,她便带着所有的家当回国开了这间孤儿院,那是中国早期的孤儿院,全靠丁姨一人支撑,后来得到了政府的资助,越办越大,这里倾注了丁姨全部心血。丁姨知识渊博。管理开明,孩子们在这里生活安定。并且能受到良好的教育,撇开这些不提,如果没有丁姨,我们四个现在肯定是天各一方,所以我们对这里,对丁姨,有一种很特殊的感情。

车开到半路路过糖果批发市场地时候,我提醒叶卡捷琳娜道:“你是不是买点糖果给孩子们当见面礼?”

叶卡捷琳娜停下车,跟我伸手道:“给我点钱,我身上全是支票。”我边掏钱包边说:“我跟你去吧。”

“不用,我很快的。”

结果她真的很快——下车一晃,只拿了几小袋夹芯巧克力回来。我好笑道:“虽然是搞形式主义,但你也不用只买这么点吧?”

她白我一眼道:“我从来不搞形式主义。”说着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巧克力吃。

我来气道:“这么多糖一个人会得蛀牙的。”

叶卡捷琳娜继续开车,把巧克力糖咬得咯嘣嘣响道:“得蛀牙的孩子长大都聪明。”

“……这是什么理论?”

她看了我一眼咯咯笑道:“你小时候肯定没得过蛀牙。”

我哼哼道:“我小时候就没怎么吃过糖。”这倒是真的,我小时候别说孤儿院,就是一般工薪阶层家的孩子也不可能天天吃糖,80年代,大家都穷着呢,那会有钱人的代号才是“万元户”。

叶卡捷琳娜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往我嘴里塞了一个糖哄我道:“呶,现在请你吃。”

我边吃边说:“现在得蛀牙还能聪明吗?”

叶卡捷琳娜大笑道:“小孩儿得蛀牙会聪明。你这么大还得蛀牙那是缺心眼。”

我:“……”

丁姨地孤儿院早年叫丁太私立孤儿院,后来也不这么叫了,现在正式改名叫丁氏学园,就设立在郊外一个依山傍水地地方,最早只有一个小院子,现在已经俨然是贵族学校一般,大门口还装着监控器。无双按了按喇叭,门房里走出一个大爷嚷嚷道:“干什么的?”

无双道:“我们是以前这的学生。回来看看。”

大爷不信道:“有什么好看的?”

小慧也道:“大爷,我们真的都是这地学生。”

大爷见我们这么多人开着两辆车,更不信我们是来参观的,他一眼瞅见车里地叶卡捷琳娜,大声道:“她以前也是这的学生?别想骗我,我们这从来就没收过外国人。”

阿破再也忍不住了,把头探出去道:“王大爷。不认识我了?”

老头看他一眼疑惑道:“诶,这个眼熟。”

阿破大声道:“我你都忘了?天天跳院墙出去玩,还有一回爬栅栏挂铁丝上了,还是你用竹竿子给我捅下来地。”

老头一拍脑袋:“就是你小子!”

阿破嘿嘿笑道:“想起来了吧?”

王大爷笑道:“行,这几年学好了这是,都知道走门了。”

不光王大爷想起来了,我们也想起王大爷了,这老头这么年一直都是门房。不过现在看着可老多了。

王大爷完全是另外一副口气问:“你们来干什么来了?”他向来对院内的孩子都不错。

阿破道:“来看看丁姨。”

老王二话没说就开了门,小慧笑呵呵地对阿破道:“看来还是你有面子啊。”

阿破叹气道:“哑巴孩子招人疼,谁让我是最没本事的那个呢,那会三天两头我就在铁栅栏上挂着呢。”

叶卡捷琳娜好奇道:“那会你们跑出去玩不是一起的吗?”

我说:“是啊。”那会我们经常跑出去见刘老六,要么就上天翻云下海搅浪的。

“那为什么只有阿破一个人经常挂在门上,你们是怎么出去的?”

我说:“那会无双瘦。能直接从门里钻出去,小慧会模仿老师地笔迹开假条,只有阿破那个傻蛋靠跳墙。”

“那你呢?”

我嘿嘿一笑没有说话,我当然是大模大样走出去也没人能发现。

车开进去,我们眼前一片敞亮,这里喷泉、草坪、教学楼一应俱全,宿舍都建成欧式小洋楼地样子,看上去充满浪漫恬淡的气息,草地上正有不少孩子在做游戏,不知道地人来了。绝对会把这里当成是寄宿的贵族学校。

这些都是丁姨的杰作。其实明眼人还是能看出硬件设施并不高档,孩子们的穿着也是朴素节省为主。但就是有股淡雅的味道,她自身就是一个充满浪漫情调的人,就算最穷地时候她都从没让自己的作品破败过,一分钱也有一分钱的优雅。

我们下了车,无双感慨道:“比咱们那会好多了。”

小慧道:“是啊,咱们那会还都是平房呢。”

阿破道:“……墙看着也好跳多了。”

我笑道:“还是先找丁姨的住处吧,刚才也忘了问问王大爷了。”

小慧伸手一指道:“看,丁姨以前住的土二楼还在。”

我们一看,果然,从小时候就伴着我们的土二楼还在原来地地方,那时候院里孩子不多,随便哪个孩子都被无数次的唤进去过,有时候被批评,有时候被表扬,还有时候就是闲聊,我们自己也经常有事没事就跑进去玩。现在再看,不由得勾起无数回忆。

“进去看看!”阿破率先跑了过去。

我们也都跟着跑起来,重回这里,我们仿佛也变回了孩子。

一进楼门,阿破就大喊:“丁姨,你还在吗?”

小慧皱眉道:“你能不能先找找再喊?”

阿破不管不顾地扯开破锣嗓子嚷道:“丁姨,丁姨——”

走廊里某扇房门一开,一个满头银丝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太太闻声探出头来,把老花镜扒拉在鼻尖上看了阿破一眼道:“你这个孩子,怎么还毛毛燥燥的?”

第三卷 走,拯救地球去 第三十二章 巧克力

老太太从房间里走出来,穿着一件布纽上衣,下面一条毛线裙,素雅得像经典电影里的老妈妈。

我们纷纷上前,亲热地喊:“丁姨!”

丁姨探身在阿破头顶上拍了一下抱怨道:“听声音就知道是你这个小子——我都快够不着你的脑袋了。”

小慧掩口笑道:“没关系丁姨,他不会再长个儿了。”

丁姨看了小慧一眼道:“你还经常欺负他吗?”

小慧诧异道:“我经常欺负他吗?”

我们都看着她,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