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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宝笙接过来果汁心里暗道日本女孩子的细心的确不是一般的功力,佐芝夏居然注意到她此前喝的都是猕猴桃汁,虽然不愿多和佐芝夏接触,但人家如此用心她也不能太失礼,笑着答道:“哦,也不是,最近事情有点儿多。”

“不知道余医生喜不喜欢香薰,我自己经常在累的时候做些香薰,会很好地缓解疲劳放松精神,我发现一个不错的美容养生店,那里就有这个项目,真的很不错,我还是建议您有时间试用一下。”

“谢谢佐小姐,我其实还好,只要睡眠充足就没什么事情。”

“年轻是不一样啊,我像余医生这个年纪时候也是什么都不怕,再累再苦睡一觉就好了,那时刚回国不久,自己想的和父亲筹划的不一样,所以横下心自己出去闯。”佐芝夏似乎很有谈话的兴致。

“一定很辛苦吧。”余宝笙虽然不大想和佐芝夏多聊,但对方一副亲切,也只得硬着头皮接个话,想想佐芝夏千娇百媚的大小姐自己闯社会的确也很难得很不容易。

“嗯,刚开始很难,后来认识了远峰,他给我不少意见和鼓励,在我不开心不如意的时候陪我,其实我也很佩服他,完全不靠家里,几乎是靠自己完成学业,如果不回国他的职业前景会很好,可是还是放弃了,武阿姨,哦,就是远峰的妈妈,很欣慰很骄傲也很难过。”

余宝笙僵硬地听着佐芝夏的话,大脑麻木没有反应,心里一阵一阵地凉,她即使可以从容面对乔远峰,但是不表明她可以安然把过去的感情被来来回回地翻炒,她害怕佐芝夏把她和乔远峰在日本的一点一滴都告诉她,这些只能让她更无助恐慌,她摧心摧肝的暗恋她无可救药的思念在无望的等待中被磨成一颗永远化不开的硬茧,而那个人却与另一个温柔多情佳人的相互爱恋。她知道那些都是过去,也怪不得他人,可是她也有情绪,可以不责怪,难道不可以躲开吗?为什么可硬生生压下去的悲伤痛苦又重新被掘出来,需要她再次面对费力掩埋。

佐芝夏还说了什么,余宝笙几乎没有听,只是反反复复地想为什么佐芝夏选她当一个倾吐对象,她这样外柔内刚的女人不会随随便便找一个人来聊伤口聊感情的,为什么会是她?她一点儿都不想做她的知心姐姐,她们的心里都深爱过或者深爱着那个叫乔远峰的男人,某种意义上她们是情敌,她不喜欢佐芝夏固然是第一面的眼缘不好,但也从没有否认过她也曾嫉妒过她。那佐芝夏呢?余宝笙绝不认为佐芝夏会是简单地无意中说起这些,她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佐芝夏警惕戒备的目光,这种审视何来,大概与今天晚上突然把她当作真心挚友是一个原因,无缘无故地示弱示好总是有问题的。但她也不认为佐芝夏是故意向她提起这些,她笃定佐芝夏不会知晓她曾经的j□j。

“我和远峰有过四年的深厚感情,可就是因为我们不是一个国家,这种感情就不得不被迫斩断,余医生,不怕你笑话,我很爱远峰,到现在都爱着。”

佐芝夏说到最后一句似乎是故意地大声地宣布什么似的,突然提高的声音惊醒了恍恍惚惚的余宝笙,余宝笙惊讶地看着佐芝夏绷紧的嘴角,蓝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她是费了多大力气说出这话,佐芝夏的眼睛毫不回避地盯着余宝笙。余宝笙的心猛地跳起来,要不是自信自己对乔远峰那些遥远绵久的感情谁都不知,她都要怀疑佐芝夏意有所指。

“哦…这个…佐小姐…我很难过你们的故事,你很勇敢,也很值得爱。”余宝笙乱七八糟找了几句话搪塞过去。

“所以,余医生,你也要勇敢,对于觊觎自己男朋友老公的人,可不要随便使性子,你的爱是对他最大的赞美,也是保护自己爱情的有力武器。虽然我不愿意参与员工的私生活,但是还是希望你和宋助理的爱情圆满幸福。”

此刻余宝笙才明白佐芝夏这是什么意思,闹半天她以为自己躲在一边不参与人家的热闹是因为那个爱慕宋向宇的女孩子而与他置气。

“谢谢佐小姐,我知道了。”余宝笙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客气道,对于宋向宇的那个同事她还真没往心里去,之前因为花瓶奚落她的话也仅仅是因为不喜欢被人莫名其妙地挑衅,不是她对自己多么自信,实在是宋向宇屡次向她传递的理智的婚姻观使然,他已经和各色美女玩儿过爱情这玩意儿,他现在想要一个朴实平静的婚姻。

“走,我们也过去热闹热闹。”说着佐芝夏拉着余宝笙的手臂把她带到餐桌前。

帮忙

宋向宇的车子载着余宝笙和几个同事离开佐芝夏的公寓,一路上余宝笙无话可说,倒是后面两个女孩子一直轻声聊天,其中一个就是和余宝笙有过言语冲突的。女孩子似乎看出来宋向宇和余宝笙之间在闹别扭,并不像同事那样对下午的热闹犹自回味,只是偶尔应答几句。余宝笙心里想这样看来倒不算是个轻佻的,但是下午那两句话可着实让人生气。

“宋助理,我也在这儿下车了,谢谢你。”车停到路边后,女孩子和同事一起下车,趴在窗口对宋向宇说道。

宋向宇说你的地址不是在南面吗?

那女孩子笑着道:“这里是地铁,直接到我的住处,一点儿都不麻烦,宋助理赶紧回去吧,刚下飞机,又感冒了,早点儿休息。”

宋向宇一愣,继而笑道:“被你发现了,你快上来,我没什么事儿。”

女孩子笑着挥挥手转身跑过人行道,那边的确有一个地铁入口。宋向宇看看也没什么挽留,这才重新开车驶上主路。

余宝笙胳膊支在车门撑着脸一直看着刚才的一幕,心想她遇到的都是这种温柔脉脉型的,佐芝夏就不要说了,扶桑国的女人是全世界男人的好老婆,眼前这位暗恋宋向宇的,也有一份真挚的柔情,她没发现宋向宇感冒,人家却细细叮咛,听听女孩子的语气大概也是有些怨她拖累宋向宇吃药休息了,看来她如果想留住男人真该修炼一下玉女神经,

“苏姗之前一直做我的助手,人挺聪明的,善于察言观色。”宋向宇半是解释半是找个话题。

“也去上海?”余宝笙不想对苏姗多做评价,随便找句话,但是话出口,却发现这才是最没意思最无聊的。

宋向宇立时沉默,但余宝笙能听到他的呼吸还是有些沉。

“宝笙,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之前没说是有些欠妥,但并不是不跟你说,我想挺好的一件事情,这不应该成为争论的焦点。”

“麻烦你把车靠路边,我想还是要跟你争论一下什么是焦点。”这样的话题一旦被提起来,一天的沉默便不能再遮掩。

“宝笙,你刚才也听到了,我感冒了,刚下飞机,现在我送你回家,我们可以换个时间争论,OK?”宋向宇显然有些生气。

“对不起,我没顾及到你的身体,这里离你的公寓近,我自己打车回去吧。”余宝笙放低姿态,软了声调,说实话到现在为止她也没看出来宋向宇怎么感冒了,声音正常,没有咳嗽,没有流鼻涕,一切感冒症状都没看到,如此看来她不是个合格的医生,更不是个称职的女朋友。

“我送你。”宋向宇猛踩油门,一路上再不说一句话。

说到底那晚最后宋向宇也没有解释上海的事情,余宝笙也没再提起上海的话题。第二天宋向宇也没有打电话,余宝笙想起他的感冒还是发了一条短信,嘱咐他多注意身体,宋向宇不久后回一条说小病没什么事情。见他也没再多说什么,余宝笙也绝了继续发信息或打电话的心思,合上手机的一刻,她想或许宋向宇生气了,如果真知道自己男朋友生气了感冒了,她应该做什么,立刻打电话过去?还是或者主动到他的公寓做好粥饭伺候他?余宝笙想想有些恶寒,先不说她现在心里也在闹着别扭,单说去他公寓做饭,是啊,她都不知道他的公寓在哪个小区,只记得名字,他没有邀请她去过,就像她的公寓也是上次他才来过一次,想到这些,余宝笙真是觉得他们的关系的尴尬,两个快要论及婚嫁的人,居然互相还没有去过对方的住处,最让人不解的是,他们居然都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

想到这些余宝笙烦躁起来忍不住拿笔戳自己的额头,突然听见有护士在楼道喊余医生有人找。

科里只有她一个姓余,自然是叫自己 ,余宝笙摸着被戳木了的前额到护士站却没发现有认识的人,刚转头要去另一边,却听到一个声音在身后说:“余医生,是我找你。”

余宝笙回头看椅子上站起来一个女子,脸色有些苍白,却直直地看着她。余宝笙心里一叹,指指楼外,然后转身从安全通道下去,到了楼外余宝笙没有停步,一直走到后院的一处僻静所在才停下来,等着那女子走过来说:“你大概不是找我来看病吧?”

“是,我是想请你帮忙。”那女孩子咬咬唇然后低声道。

“我不认识你,能帮你什么忙?你是在讲笑话吧。”余宝笙冷笑一声,就在前一天她嘲笑那只花瓶时候可是咄咄逼人,是叫苏姗吧。

“佐小姐今天上午让我暂停协助宋助理在上海分公司的事务,希望你能帮我说说,我知道你和佐小姐关系很好,佐小姐经常在公司里夸宋助理的女朋友多好多好,所以我想请你帮忙说一句,余医生,我和宋助理配合很好。”苏姗走前一步,眼里分明是祈求。

“佐小姐是你们的老板,她对工作岗位的安排应该都是深思熟虑的,我想她不会因为别人的参与而改变什么?对不起,我帮不了你这个忙。”余宝笙双手插到白大褂的衣兜里就想走。

“余医生,你是害怕我么?”苏姗突然伸臂拦住余宝笙说道。

“你?苏小姐,你觉得我会吗?”余宝笙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的人,“我知道你叫苏姗,宋向宇告诉我的,你是他的助手,他说你挺聪明的,我怎么觉得苏小姐你好像不那么聪明?”

苏姗的脸变得惨白,恨恨地说道:“余医生,是你让佐小姐调开我的吧?我知道你是宋助理的女朋友有权说这话,但是我瞧不上你,你不爱宋助理,都不知道他有多辛苦。”

余宝笙本来已经越过苏姗走到她身边,听到这样的话却慢下脚步,回头看着苏姗,冷冷地说:“苏小姐你的缺点就是自以为是,先是自以为是我能帮你,一旦被我拒绝又自以为是我恨你,现在又自以为是我的感情,我是初次认识你,跟你一点儿都不熟。”

“苏小姐我的确是有些自以为是,我以为你会看明白宋助理的难处。公司开在上海,我们人生地不熟,佐小姐的目标订的又很高,宋助理说是分公司的负责人,可是什么都得干,我是唯一能帮到他的人,如果今天连我都不去了,即使再派一个人,前期不熟悉,对他来说是累赘和灾难。如果你只是不想我在他身边那我可以答应你,希望你不要公报私仇,他那么辛苦也不见你关心他,生了病你也不闻不问,事业和身体你都不关心,你这样的女朋友还当得有意思吗?”苏姗的手臂抬起挡住余宝笙的去路。

余宝笙站在那里盯着眼前的姑娘,她确实不知道宋向宇的辛苦,他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过,他们总是各自做事,不会拿彼此的问题烦扰对方,就像她被打破了头也没有对他说。余宝笙低下头看看自己的影子,半天抬头问:“苏小姐,昨天你是怎么知道他感冒的?”

苏姗抬头看余宝笙,看她的脸色平静,眼神里却有真正的疑惑,刚才还青白的脸突然有了血色,道:“余医生,你是紧张了吗?”

余宝笙扬起下巴一笑,说:“你可以当我是医生的职业病,我的确没发现,不过苏小姐不愿意的话可以不说,我也就随便一问。”说罢作势要走。

“作为医生你当然不会发现,这是长期相处的观察,宋助理感冒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捏鼻尖,他说过感冒的时候鼻腔容易干,捏一下就会缓解。”苏姗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是微微地酸涩。

余宝笙推开横在身前的手臂,深吸一口气对苏姗说:“苏小姐,关于你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我和佐小姐也不熟,抱歉帮不了什么忙。”说完也不管苏姗什么表情抬脚就走。

再回到办公室此前一直烦躁的心却奇怪地静下来了,想了半天定定神,拿起手机给乔远峰拨个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估计人是在手术室,这一延滞,刚才的勇气又有些退却,平静的心又有些烦躁,无力地合上手机,理理头发,埋首看了几页书,又猛地坐起来拿起手机噼里啪啦补发一个短信过去,“不好意思,拨错电话了,没事。”

却不料快下班的时候乔远峰还是打来电话。

“找我有事?”

“啊?你没收到短信吗?没有事情,不好意思,我拨错了。”余宝笙撒谎道。

“真拨错了,要么是置之不理,要么是赶快发个解释短信,没有像你这样的,隔了二十多分钟还惦记这事情,再补发个道歉。说吧,到底有什么事?”乔远峰声音清晰地传过来,有一点点让人安心的力量。

“反正快下班了,如果没什么安排的话,一起吃饭,边说边吃。下班后我在车场等你,搭你车,别磨蹭,今天站了六、七个小时,饿得厉害,腿也僵了。”乔远峰并没有给余宝笙说“不”的机会,直接定了时间。

余宝笙本来还想拒绝,可听到后面一句话,倒不好意思再推脱,当下应了说她来请客。

众目睽睽之下,余宝笙和乔远峰,曾经的绯闻主角,如今在一辆车上,想想还是别那么明目张胆,尽管心有不忍,余宝笙还是晚了近二十分钟避开刚下班时候的高峰。

乔远峰看余宝笙远远走过来才从自己的车上下来,余宝笙低着头打开车门上车,等乔远峰坐好后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包装的蛋糕递给他,乔远峰毫不客气地接过来面包撕开塑料袋大大地咬了一口,然后笑着说:“谢谢,你还算是个体贴的人。”

余宝笙绷着嘴没说话,过好一会儿才道:“对不起。”

进了饭店,乔远峰拿着菜单示意余宝笙点菜,余宝笙拒绝,他也不再推让,简单挑几个菜交给服务员,然后双手交叉,看着余宝笙说道:“有什么事情?说吧。”

“你…能不能帮个忙找一下佐小姐?”余宝笙想了想还是开门见山。

乔远峰表情未变,下巴微抬一下示意余宝笙继续说。

“宋向宇的一个助手,一直在上海协助他拓展的,佐小姐最近重新调整,他的助手留在北京,你能跟佐小姐说说看能不能留下那个助手,她挺有能力的。”

“宋向宇让你说的?”乔远峰拿起杯子喝口水,眼风扫过余宝笙微垂下的脸。

“不是,我就是偶尔听说的,虽然我没在企业干过,但是也知道一个得力助手会省掉很多麻烦,而且他们也配合习惯。”

“是那位助手找你的吧。”乔远峰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却肯定,“她找了你,你想帮宋向宇?”

“我知道瞒不过你,”余宝笙苦笑一下,“的确是那个助手找的我,我帮不了宋向宇,也不能拖后腿不是吗?”

“你已经很帮宋向宇了。”乔远峰淡淡地接话。

余宝笙抬眼看乔远峰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可她的心思也不在这里,只是继续道:“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给人添乱。”

“你不知道芝夏这么做的意思?”乔远峰也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转个问题。

“我也猜到过,但还是不太相信,佐小姐是个优秀的商人,我不认为我这样的泛泛之交会值得她这么做,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我没法儿自己找她,我的确跟佐小姐不是很熟,我不懂经营,所以想请你帮忙,这个很为难,你不方便也可以的。”

“你对宋向宇很放心?”停了一会儿乔远峰说。

“他的确是个想得很明白的人,这方面我还真不用担心。”余宝笙无意识地手指敲桌面,宋向宇的人生都已经规划好了,事业、婚姻、家庭,跟什么样的人谈恋爱,与什么样的人结婚,起码在现阶段他大概不会让旁的因素干扰自己。低头想着这些,却没看到乔远峰的脸色黯了一黯。

“先吃饭吧,明天我问问芝夏。”乔远峰拿起汤匙给余宝笙盛碗汤递给余宝笙,“但的确不能保证有作用。”

余宝笙讷讷地说声谢谢,立刻低下头一勺紧一勺地喝汤,眼里淡淡地湿润隔着汤水的热气避开乔远峰的眼睛,她不喜欢求人,尤其是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做这样的事情,可是她想在离开宋向宇之前帮他一次,既然有一个喜欢他能暗暗照顾协助的他的女孩子在身边,他奔向成功的路起码不会太辛苦。

分手

余宝笙不知道乔远峰怎么和佐芝夏说的,隔了一天收到一个陌生电话发来的短信,内容是谢谢,我也会让你放心的。

余宝笙面上一笑,她放不放心都没什么,以后不会再关她的事情了。

找到宋向宇的手机号码发一个短信过去。

“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宋向宇很快回过来。

“我在家休息。”

余宝笙沉吟半晌。

“那我去看你,晚饭我会带过去。”

宋向宇回一个“好”字。

来来回回不过四五条短信,余宝笙却觉得累得很,这段感情真要计较起来原来如此冷漠清醒,他病了并不多说,她知道也没有太多关心则乱,真的如此戒备又如此自立。等到下班,余宝笙开车从城西往城东去,最后在宋向宇住的小区附近一家酒店订了外卖。

宋向宇脸色发白地给余宝笙打开家门,侧身让她进来,玄关处有些窄,余宝笙经过宋向宇的时候,他的手一只接过手里放着食盒的纸袋,一只顺势搭在她的肩头。余宝笙身体一僵,低头换鞋躲开了那只手的重量,再直起身体,宋向宇已经坐在桌前打开纸袋,一样一样把食盒拿出来。

余宝笙到厨房洗了手,顺便在架子上取了几个盘子和碗拿出来。

“我来吧,你先喝点儿粥。”

宋向宇说声谢谢默默地喝粥,几口之后抬头看余宝笙,她把菜认真地一根一根摆在餐盘里。

“你不吃吗?”

“路上吃了点面包,现在不太想吃。”余宝笙把靠近自己这边的一个青菜推得离宋向宇近一些,“这些都是清淡的,多吃点儿。”放好了有些无聊地把一个餐盒的盖子弯来弯去。

“看来我的房间装修得不怎么样,你居然都没兴趣看看?”宋向宇似乎是笑说着喝口粥。

余宝笙有些发窘,顿了一下说:“挺好的,跟你的风格很像。”

“我什么风格?”

“啊?那个…精致、讲究,有品质。”余宝笙倒没想到宋向宇有此一问,愣一下补充几个词,她素来知道宋向宇讲究生活品质,但他是什么风格却从未总结过,至于怎么讲究,反正比起她的随性不讲究是很讲究的。

“宝笙,上海的事情没提前跟你说,我向你道歉。”宋向宇突然说道。

宋向宇那么骄傲的人很少向人道歉,至少余宝笙没有遇到过,他们很少有争论,有争论的话,以前是她不计较先闭了嘴,第二次恋爱呢大部分情况是两个人都识相地先后闭嘴,像今天这样的道歉到算是头一次。

“向宇,你不用向我道歉,其实我也能理解你,真的,这几天我也想明白了,我们…”余宝笙在想一个措辞,到现在她并不再需要宋向宇的道歉,是真的,她如何让他明白她的想法。

“宝笙,下面的话不要轻易说出口,我们都是成年人,不会因为某些原因就让你有这样的想法吧?”宋向宇突然打断余宝笙的话。

余宝笙停下手里的小动作,认真地看着宋向宇,其实今天看到宋向宇这样,她是不想说的,只是话题意想不到地就被带到这里,她说出来反而是顺理成章。咽了咽口水,余宝笙艰难地再次开口。

“既然话说到这里了,我想说我也没有轻率,向宇,你难道没发现我们不合适吗?”

汤匙被扔到碗里,粥溅洒出来,宋向宇的手背和桌子被溅得狼藉一片。

“你说怎么不合适了?这样不是挺好吗?我们之前已经达成共识,好好过日子,我也说过我这次是认真的,现在这一切都是生活的开始,以后我们只好越来越好。”

“什么叫越来越好?是日子吗?我不觉得现在不好。除了日子呢?两个人的感情会不会越来越好,还是就是现在这样比白开水有一点儿甜味儿,所谓的平淡朴实?”

“宝笙,我以为你没那么幼稚,你也不小了,你觉得生活里是爱情靠得住?还是踏踏实实的过日子靠得住?爱情是一时的,日子才是长久的。”宋向宇狠狠地抽出几张面巾纸烦躁地擦擦手扔到一边,又抽出几张胡乱地擦擦桌子。

“是的,我不小了,可是还是没有看开。向宇,对不起,我不想就这样把自己交待了。”多少个体面的借口在心里转过,但在开口的刹那,余宝笙还是选择了最直接最残酷的答案,这种残酷不仅是对宋向宇,也是对自己。

“交待?你是觉得我不喜欢你,还是你不喜欢我?”宋向宇冷笑一声,他自觉已经做得很好,很有种我将真心托明月,无奈明月照沟渠的失落和气愤。

“恰恰是喜欢,真的,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互有好感,再次相遇后顺理成章在一起,这是好好过生活的基础,也是我曾经以为的,和你一直认可的。可我现在不这样想了。如果我很爱你,或许对你的喜欢和接受会感激不尽,如果你是爱我的,享受爱人的呵护也会让我有所坚持,可正是因为这种没有爱上的喜欢,我们互相独立,又互相自律,却不能给对方更多的安心。我怕有一天我的感情出现变化,这样的平衡就会打破,我会对你提出很多很多要求,让你时刻陪着,嫉妒你身边的女人,或者还会查你的手机,如果你不能把这种纠结化解或者对此表示理解,那些都会成为我们现在想要的模范生活的羁绊和负担,于我会陷入更深的痛苦中,于你,我也将不再适合妻子这个岗位。”

宋向宇一时没明白,愣在那里,他有些不确信地盯住余宝笙半天才开口,道:“宝笙,你是怕我变心吗?”看着一脸严肃的余宝笙,宋向宇面上的不忿渐渐变成好笑的神色,好一会儿才干笑几声道:“宝笙,你的担心是无稽之谈,你不会变成那样的人,我也不会是你想的那样的人。”

“我不会变吗?宋向宇,不用我夸你,你也知道自己是个有魅力的男人,跟你在一起我也会虚荣,爱上你就跟喜欢你一样大概是迟早的事,当婚姻里的我爱上你,我不会是特例,也会像每个女人想要独占丈夫的爱情,如果得不到,那这种爱要么让人变成神经质,要么会彼此折磨最终分手。”余宝笙的声音颓下来,她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只因为那是个虚拟的人,她折磨的是自己和自己的爱情。

“宝笙,你太消极。或许我以后也很希望你会认认真真爱上我呢?”宋向宇终于找到一句可以说出口的玩笑话,余宝笙的假设的确有些让人不轻松。

“宋向宇,你看,你也不确定希不希望我爱上你,我们的两次恋爱关系,都始自于不认真不严肃,第一次你不过是凭着一场赌局,第二次你是要找个合适的妻子,两次都不是因为爱情,即使是这次,你经过深思熟虑,但是你也并没有把期盼过我爱你你爱我作为共同生活里必须要有的环节。你对家庭婚姻的设定是不含爱情在内的。”

“你怎么知道的?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其实…后来也不是那样的…请你相信…”宋向宇几乎是立刻站起来,然后又颓然坐下,半晌说道,“宝笙,你这样说是对我有偏见的。”

“不,没有,既然在知道的初始没有对你质问,那就是我接受原谅了。我也相信,到后来你是真的喜欢我了,否则也不会跟我耗一年,这个时间在你的女朋友里不算短的。”余宝笙酸涩地笑笑,“那时候我自己也有份堪不破的感情,也没有太多用心,也对不起你。所以,我们也算两清。”

“宝笙,那是谁?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宋向宇抬起头急切地问道,心里却也奇怪自己此刻关心的居然是这个问题,与他们目前的谈话没有任何关系的一个话题。

“是谁都不重要,都过去了。只是这次我怕没有这样的分心,我真的会认真起来,如果那样,余宝笙就再不会是懂事、聪明、看得开的余宝笙。”说着余宝笙居然笑了,“真的,我是个很偏执的人,如果认真了的话。”

“宝笙,别开玩笑,我会好好对你的。”宋向宇想挽留,却透露出一丝犹豫,他的确没有想过真正认真起来的余宝笙是什么样子,但是他知道以前的自己认真对待一份感情时最后遭到的奚落是何等的悲剧,他从没想过余宝笙会有一天明明白白地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剖析,这比他知道自己当年的恶作剧的追求露陷还让人不安。

余宝笙轻轻摇摇头,说:“我不要这样的承诺,没有意义。向宇,其实你的内心也是犹豫了,对不对?老实说,我现在已经对未来有些害怕了,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件好事,不是吗?所以,宋向宇,我们分手吧,”

屋子里静静的,除了两个人的呼吸,就只有空调发出的细微的嗡嗡声,余宝笙看着宋向宇低下头,平时高出她将近一个头的身体就俯趴在她眼前的桌子上,腰弯得不能再弯,头低得不能再低,他不说话,也不动,终于,余宝笙变得烦躁起来,今天这样的情形已经够了,他们都没做好爱上对方的打算,这真是一出对婚姻的讽刺。

余宝笙轻轻站起来拿起手边的包走到玄关处穿好鞋,然后回头,对着宋向宇低头的背影说了一句:“那就再见吧。”

从春天到夏末,他和她都曾努力过让这段别后重圆的恋情长久下去,但这段重新来过的感情仍然最终悄然无踪,与当年不一样,他们这次是认真的,但结局却与当年一样,是他们太自私,都守着自己,成年人的爱情,其实脆弱得很,有太多的变数和自保。余宝笙在后视镜里看一眼这个大概永远不会再来的地方,一脚油门踩下去驶出宋向宇的小区。

熟稔

回家已是深夜,余宝笙突然有想喝酒的冲动,想给何轻轻打电话,又想起此前这个家伙曾经说她在西北地区的不毛之地录制节目,大概会联系不上,让她有事微信留言,有信号她会和她联系。翻出之前喝剩的多半瓶红酒,一杯一杯,想着短短几个月的相处挣扎稳定到最后的离开,虽没有伤心伤肺,一番失望的痛和清醒的疼还是有的,半瓶红酒居然悠悠地见了底儿,摸着黑洗漱上床,在酒精后劲袭来的时候,头痛欲裂,余宝笙又爬起来跌跌撞撞找一片安眠药吞下去,在药效发挥作用时,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像被打了麻药一样无梦无尘昏睡过去。

第二天的早晨是在一阵咚咚地擂门声中被吵醒的,余宝笙挣扎着摸到手机看一眼,居然已经接近中午时间,手机里显示有二十多个未接来电,除了个别不认识的大概营销电话,有几个是科室的,然后剩下的都是张童的。余宝笙扶着额头想不通为什么张童会给她打电话,他不是前几天回学校搞什么交流实习吗?卧室的房门开着,咚咚的敲门声又想起,余宝笙强撑着下床扶着墙走到门边,打开猫眼,居然是张童站在外面,宿醉之后的反应迟钝让余宝笙有些愣神,低头看看自己虽然一身睡衣裤但还算安全,也不顾蓬头垢面拉开门,冲着张童喊:“你跑这里撒什么野?”

张童头上都是汗,看着余宝笙的脑袋从门缝里露出来,先是一愣,然后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冲余宝笙大喊一声:“你有病啊,不接电话?!”

“我今天上午休半天,你找我下午再说。”余宝笙说着就要合上门,结果被张童一只脚垫过来卡住门,然后推开她旁若无人地进来四下看看,这才转头对她说道。

“我论文的资料有部分不是你答应给我找几个案例吗?真无情,是不是都忘了?”

被张童一提,余宝笙倒真的想起来这事,这段时间事情多还真的忘记给他了,还好已经整理完了,想到这儿打开笔记本电脑找资料,突然听到身后一句怒喝。

“余宝笙,你找死呢吧!”

余宝笙回头,看张童一脸怒气冲冲地拿着红酒瓶和安眠药瓶,有些不明所以这人脾气够大的。

“我说怎么电话没人接,敲门也不见开,刚才都要报警砸门了,你不知道红酒和药片一起吃多危险吗?”张童说着就把酒瓶药瓶扔到垃圾桶。

“你还真婆婆妈妈,一片安眠药能死人吗?你的东西已经拷这U盘了,快拿着东西走。”余宝笙把U盘递过去,合上电脑,叉着腰冲张童吼。

“瞧瞧你那茶壶样儿,跟人分个手也不至于这样自虐吧,又是喝酒吃药又不梳洗打扮,真像个弃妇。”张童看着余宝笙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怎么知道的?”余宝笙顾不得张童用词的恶毒,奇怪才一个夜晚自己和宋向宇分手的消息就传开了,这宋向宇的嘴巴也太大了吧。

“你自己宣布的,在微信朋友圈里,害的我打不通你电话,以为你在家闹自杀。”张童鄙夷地看看垃圾桶里的瓶子,“我猜你是不小心发错了吧,幸好我知道你那朋友圈都是黑名单设置,否则现在恭喜你真的成医院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