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升夷的目光突然冷得像刀子:“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小麦挺起胸迎着他:“你当然有权力不答应。”

张升夷冷笑:“那你还来干什么?觉得靖存能说服我?”

“不,我只是答应他来试一试。我们已经努力过很久了,最后这一步也一定要做到,无论成不成功,都不会有遗憾。”

张升夷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那你现在已经努力过了,可以没有遗憾了。走吧。”

小麦坐着不动:“我要等他。”

张升夷眉一扬:“靖存不会再见你了。”

小麦呼地站起来:“你们干吗?你们把他关起来了?这是违法的!”

张升夷淡淡地说:“你可以去报警。”

小麦冷笑:“报警?你们张家当然是不怕警察的。当年你们能强迫邵靖他妈妈嫁进你们家,现在把他关起来也没什么稀奇。”他终于忍不住,顺口就把邵靖两个字说了出来。张升夷脸色立刻变了:“你叫他什么!”

“邵靖!”小麦也提高声音,“他一直在外面用这个名字,你们想过是为什么吗?”

张升夷也被他激怒了,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他是张家的长子,天生就有他的责任!”

小麦针锋相对:“责任责任,你们除了知道责任还知道什么?知道什么叫感情吗?知道什么叫亲情吗?恐怕你们也不知道吧。别说什么长子啊责任啊,你们当年对邵靖他妈妈负责任吗?你们光喊着要邵靖负责任,你们对他负什么责任了?还说什么天生就有责任,是他要求投生在你们家的吗?生下孩子来不先说对孩子的责任,倒先要求孩子履行什么责任,你们搞清楚哪个是本哪个是末了吗?”他从来没说话这么刻薄过,本来也打定主意不管张升夷说什么都要好好回答的,但一听他们把邵靖骗上山去关起来,这火就压不住了。

张升夷被他气得直喘,用力把拐杖在地上一顿:“你好大胆子!”

小麦冷笑了一声:“没人跟您这么说过话对吧?您当张家家主时间太久了,久到连个真心话都没人说了吧?”

张升夷本来瞪着眼像是要拿拐杖敲他,听了这句话忽然有点泄了气,冷冷地说:“你懂什么!张家是什么身份?如果人人都随心所欲,张家的道术谁来继承?如果各世家子弟都像他这样,世上这些超越常规的事件谁来处理?他可以不负对张家的责任,但是他不能浪费天赋!天生之材,是要为天下服务,而不是用来浪费的!”

小麦被张升夷最后几句话噎住了,想了想才说:“对,这件事上以前是邵靖不对,不过他是有原因的。再说他现在已经改了,这个您不信的话可以去问东方良和周琦,哦,还可以去问钟家四爷。邵靖正在努力,他已经学会很多东西了,并没有浪费他的天赋。”

张升夷哼了一声,向后靠在椅背上:“我知道,他总算开窍了。东方良和周琦都来做过说客,说这都是你的功劳。”

小麦想了想:“功劳不功劳的我不敢说,邵靖只要自己想通了,他其实会很努力。”

张升夷淡淡地说:“何必过谦。说到这一点,张家倒确实应该感谢你。二十多年的教育,顶不上你一句话,哼…”

小麦听着这话又不对味了:“什么叫顶不上我一句话?我跟邵靖也是慢慢建立起来的感情,什么事我们都是一起面对,谁也不会对谁指手划脚——”

张升夷不怎么耐烦地挥挥打断了他:“行了,我没时间听你说这些。总之靖存能想通有你的功劳,所以关于你续命的事,我们张家可以报答一二。”

小麦怀疑地看着他:“真的?张家会帮我续命?”

张升夷嗤笑:“靖存在五台山上发的疯我都知道了,不帮你,他还不反出张家?”

“但是您刚才说不可能答应我分他的寿。”

张升夷冷笑一下:“分他的寿?你倒是真敢说。既然说爱他,还想着分他的寿?”

小麦郑重地说:“本来我一直是不同意的,我也觉得,既然爱他,就希望他过得好。可是从五台山之后,我发现一个人过得好不好,别人是不能随便下决定的,鞋穿着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如果我死了,邵靖可能永远不会开心,这算对他好吗?你可能觉得我分他的寿是缺德,不过没关系,邵靖为了我连寿都能分,我还有什么不能受的?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我只要他开心就行了。”

张升夷大笑起来:“是吗?不过,即使他自己愿意姓邵,他可也总是张家的子孙。要跟张家的子孙站在一起…”他斜眼看小麦,“你有什么资格?”

小麦噎了一下。说起来,他确实没什么资格,无论是从天师行的眼光来看,还是从世俗的眼光来看。

“我…确实在你们看来没什么资格,不过,只要邵靖觉得我有资格就行了。”

“歪理…”张升夷顿了顿手里的拐杖,“我不跟你浪费时间来谈这些无聊的事。直说吧,移寿的事张家是绝对不允许的,我只能指给你一条路,如果你自己能抓住这个机缘,我就不再管你们。”

“您是说,如果我能自己延了寿,就同意我跟邵靖的事?”

“就算是这个意思吧。”张升夷又顿了顿拐杖,“别打断我的话,你很没规矩!听着,你知道多少延寿的方法?”

小麦想了想:“换命,买寿,养、养阴?”这个养阴还是他听钟乐岑说过几句,其实没搞明白其中的奥妙,只知道这是个损人利己的缺德事。

“你知道的还不少…”张升夷微微眯起眼睛,“不过这些都是损人才能利己的事,我不会指给你这些路。”

“那还有什么办法呢?”小麦心想我当然还知道一些,比如说烛龙的阳眼,不过那阳眼已经没有了,想张家总不可能再拿出一块同样的东西吧?

张升夷半阖着眼睛,大概是跟小麦吵这一架真是很费神:“知道蛊吗?”

小麦一怔,然后突然想起了蛊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听说过…”

“嗯——蛊术是可以延寿的,并且,用不着夺走别人的寿数。”

小麦想起蛊道里那些蜘蛛蝎子,心里止不住直发毛:“怎么,怎么延寿?总不会是,把那些虫子吃了吧?”要是让他吃,还不如死了呢。

张升夷笑了笑:“蛊术神秘精深,外人不能窥其项背,究竟怎么延寿,只有制蛊的人自己明白。张家交游还算广阔,我有一个认识的朋友知蛊。我现在可以推荐你去,但是究竟能不能让他帮你,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小麦愣了一会:“我能给邵靖打个电话吗?”

“可以。”张升夷闭起眼睛养神,不再理他。

小麦拨通了邵靖的电话,接电话的却是个陌生声音,让他稍等一会。过了三四分钟,小麦才听见邵靖的大吼:“小麦!你什么也不要听他们的,等着我,我一定能出去找你!”

“邵靖——”小麦能想得到他暴跳如雷的模样,“你听我说,你爷爷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他推荐我去找一个懂蛊的人,如果我能成功的话,就可以延寿了。”

邵靖安静了下来,片刻之后才有点怀疑地问:“真的?那我跟你一起去。”

小麦叹了口气:“这不行。”如果行的话,张升夷还用得着把邵靖骗上山去关起来?

“我想你爷爷的意思是让我自己去,如果我能成功延寿,大概就有资格跟你在一起了。”

“胡说!”邵靖又火了,“什么资格!你别听他的!”

“不过我觉得你爷爷有句话说的还是挺对的,要跟你站在一起,我也要有资格才行。一直以来都是你站在前头把什么事都担了,这次,要靠我自己了。否则…只要时间拖下去…”

邵靖不说话了。确实,时间是他们最大的敌人,只要再拖几个月,张升夷什么都不用做,他们也永远没希望了。

“所以我得去。”小麦轻声对着手机亲了一下,“我会回来的,这次,你等着我。”

第110章 上路

车窗两边的景物飞快地向后移动,小麦呆呆地看着那青山绿水发呆。这是他第二次前往丽江了。

“吃点东西吧。”一只手把盒饭放到他眼前,这个是张靖平,张家外支的孙子之一,年纪比邵靖小五岁,比小麦还小,可是行事却很老成持重的样子,这次由他送小麦到丽江,并且与丽江的蛊师“接头。”

“谢谢。”小麦接了盒饭,可是没什么胃口。火车上的盒饭本来就难吃,何况他现在满腹心事。

张靖平在他对面坐下来,打量他一会,拆开一双筷子递给他:“吃饱了才能做事,吃吧。”

小麦接过筷子,感激地冲他笑了笑。张靖平虽然跟邵靖同排行,可是并非本支,即使从相貌上来看,也找不到多少相似的地方,棱角不像邵靖那么分明,少了咄咄逼人的气势,多了几分厚道相。张靖平不怎么爱说话,但这一路上反而是他照顾小麦,把什么事都处理好了——当然也可能张家本来都已经安排好了,但小麦还是挺感激他的。

张靖平拿筷子挑了几根青菜,眼睛一直看着小麦,眼神里略有几分好奇,这时候才带出点与年龄相符的神气来。小麦看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你…真是大堂哥的那个?”

小麦失笑:“那个是哪个?”

“男朋友?”

“对。”小麦干脆地回答,反正是软卧,只有他们两个人,不怕别人听见。

“哦…”张靖平戳着饭盒里的米饭,“大爷爷挺生气的。”

小麦耸耸肩。张靖平有点好奇地问:“那你父母不生气吗?”

小麦搅拌着饭菜:“我妈妈早去世了。我爸…不知道在哪里。”

“对不起。”张靖平连忙道歉。他虽然不是张家本支,但受的教育却也差不多的严格。

小麦笑笑:“没事,都这么多年了。”

张靖平轻声说:“不过,大爷爷不会同意的。”

小麦仍旧是笑笑:“我知道。不过他同不同意都无所谓。虽然我也希望能得到家人的接纳,不过说到底,这是两个人的事。”

张靖平不太同意的样子:“大爷爷不同意,恐怕…当初五堂叔为了五堂婶的事也在家里闹得很厉害,可是最后不还是娶了现在的五堂婶?大爷爷是家主,他说了算。”

小麦心里一动:“张五叔?”

张靖平点点头:“是呀。我是听我妈说的。五叔那时候大学刚毕业,要到国外去进修小提琴,他有个女同学要跟他一起出国,其实就是女朋友啦。大爷爷看出了苗头,不让他去,让他尽快结婚,当然是跟现在的五堂婶,是大爷爷选定的。”

“还来包办婚姻的?”

“那时候,三十多年前嘛。五堂婶其实也挺好的,我妈说她当年又漂亮又有教养,在自己大学里也是校花,而且家里很有身份。其实大爷爷挑也肯定是挑最好的,他很喜欢五堂叔的。但是毕竟不是五堂叔自己挑的,所以…”

“后来呢?”

“五堂叔没出成国,也不学小提琴了,改学了笛子。对外就说小提琴不稳定——你知道五堂叔是用乐力驯魅的,小提琴是弦乐,相对来说就太脆弱了一点。不过我妈妈说,五堂叔改学笛子,一定还有点别的原因。”

“我明白了…”小麦觉得心头说不出的沉重,“可是,难道就没有别人帮他?大家都觉得他应该去娶一个不爱的人?”

张靖平笑了笑:“除了大堂叔结婚最早,是按自己的意思娶的之外,下面三个叔叔都是文革时期结的婚,如果当时他们自己挑,张家在文革里可能就被斗死了。”

“所以人人都觉得你爷爷做的对?五叔那会文革应该已经结束了吧?还让他牺牲吗?”

张靖平的笑容里微微带了些世故的沧桑:“张家的本支,一向都是以张家为重。”

“那你呢?你有女朋友了吗?”小麦不由得也替眼前这个年轻人担心。

“我不是本支,只要不离谱,大爷爷不会干涉。其实从五堂叔那件事之后,大爷爷也改了很多。我妈说五堂叔以前性格可活泼了,讲起笑话来能把人肚子都笑破。当初她刚嫁给我爸,第一次过年,紧张得不得了,就是五堂叔讲笑话缓和的气氛。但是自从结了婚,他就变得不爱说话了。所以爷爷后来对下面几个小堂叔的婚事都没怎么很干涉。但是大堂哥——他的情况不太一样,他将来是要做家主的,你又是个男的…”

小麦搓了搓脸,理解到这个年轻人的同情:“嗯,谢谢你跟我讲这些,我知道了。不过,我不会放手的。”

“挺困难的…万一大爷爷就是不答应,你们就这么耗下去吗?”

小麦笑了笑:“可以啊。你看,我又不是个姑娘,还怕拖久了年纪大了嫁不出去。其实就算父母都同意,我们也不可能结婚的对吧?那老爷子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也没什么两样。”

“但是大爷爷不会让你们见面的。”

“他总不能关你哥一辈子。”

张靖平想了想,还是谨慎地说:“但是你要小心。大爷爷让我送你到丽江来,我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

“谢谢你。”小麦笑着拍拍他肩膀,“我还以为你也会很讨厌我呢。”

“不会。大堂哥虽然很少回家来,但以前他上学的时候我们关系都不错的。你敢到张家来,还敢跟大爷爷拍桌子,我们兄弟有好几个都挺佩服你的。”

小麦苦笑。敢情他跟张升夷对吼,在这群年轻人眼里竟然是勇士行为了。

两个人一旦谈开就没了隔阂,毕竟都是年纪相仿,谈得还挺投缘。原来张靖平是要去四川的,把小麦送到丽江跟人接上头,他就要转道去四川。

“四川唐门?”小麦惊讶得话都要说不利索了,“真有个蜀中唐门?”

“真有。”张靖平笑起来,“不过他们不是玩暗器的。我过去,是去学草药的。”

“学草药?”

“对。医毒是一家,唐家的医术是很棒的,我就是去学这个。”

火车一声长鸣,驶进了车站。小麦和张靖平的行李都很少,轻装出了车站,张靖平就四处张望:“接咱们的人会举一个红色牌子——”他还没说完,小麦就看见了,“那边!”确实有块红色牌子,上面写了个张先生,旁边画了个图案,像是条蛇蟠起来的样子。张靖平拉着小麦往那边走:“就是那个。那个图案就是标志。”

来接站的是两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小麦一看见这两个人,心里就说不出来的别扭,总觉得什么地方有点反感。两个男人中稍微年长一点的满脸和气:“是张靖平先生吗?”

“是的。”张靖平伸手跟他握了握,又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老练,“是祁先生?”

“对,我是祁任。”男人微笑着又把手伸向小麦,“这位是…”

“我姓麦。”小麦不太情愿地伸手跟他握了一下。两人双手相触的时候,男人眉梢不易察觉地跳了一下,小麦却觉得指尖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本能地猛缩回手来,心里惊疑不定。男人倒是泰然地伸着手看他,微笑着说:“麦先生怎么了?”

这倒显得小麦不自然了:“没什么,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祁任把手举到眼前看了看,歉疚地一笑:“不好意思,天气一干燥我手上就容易裂口子起毛刺,扎到你了吧?”

小麦含糊地点点头。祁任笑了笑:“那上车吧,我们现在开车过去,天黑前能到古城住下,明天再进山。行李放到后备箱里吧。”

旁边的年轻男人伸手来接箱子,小麦却客气地说:“我们自己来。”拉着张靖平走到车尾,一边打开后备箱一面低声说,“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张靖平微微一怔:“怎么——”

小麦皱起眉:“我也说不上来,反正觉得这两个人不像好人似的,尤其这个祁任。”

张靖平失笑:“是大爷爷认识的人派来的,名字也对得上,不会有什么事的。再说了,就算大爷爷要对你不利,我总是张家人,不会连我都不要了吧?”

小麦觉得这话合情合理,而且他觉得张升夷虽然肯定的不喜欢他和邵靖在一起,但也不会干杀人的事,可是那种奇怪的反感就是不去,还有握手时那种灼热感。

“你跟他握手的时候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啊…”张靖平不解,“怎么了?”

“…没什么,也许是我搞错了…”

“两位?”祁任站在车门处招呼,“好了吗?今天还要赶路呢。”

“好了。”张靖平关上后备箱,拉着小麦走过去,上了车。一直不说话的年轻人开车,祁任坐在副驾上,不时回身过来向他们讲解周围的风景。他说话十分风趣,滔滔不绝,各种典故趣闻信手拈来,比职业导游都强。可是小麦却是越坐越不舒服,总觉得这车里的气味有点怪。

车是SUV,还备着香水,淡淡雅雅的薄荷味应该是提神醒脑的,可是小麦闻了又闻,总觉得这薄荷味不正,好像带着点腥气,仔细去闻的时候倒闻不出来,可是偶尔一晃神,就觉得有一缕腥气冒出来。正在坐立不安,车身忽然猛地一颠,直接把小麦颠得差点跳起来,然后猛地停住了。

祁任好像也被颠得不轻:“小信,怎么回事?”

叫小信的年轻人仍旧不作声,推开车门下去了。祁任也跟着下车,小麦趁机低声问张靖平:“你有没有觉得这车里有股腥味?”

张靖平一怔:“你也闻到了?你的嗅觉很灵敏啊!”

“这车里怎么会有股腥味?”

“也许装过东西…”张靖平这会脸色也凝重了些,“难道爷爷是让你去找制蛊的人家?”

“对啊。”小麦惊讶,“难道这个味道是蛊的味道?”

“真的?”这次轮到张靖平惊讶了,“难怪姓祁…大爷爷怎么会让你去找蛊师家族呢?”

“蛊师怎么了?”小麦有点糊涂,“我是来续命的。这个味道就是蛊的味道吗?”

“蛊是各种毒虫制成的,毒虫都有种毒腥味。我学草药,接触过很多毒虫,所以能闻得出来。不过用蛊续命那就是非常高明的蛊师了…这么说,难道大爷爷是答应你和大堂哥的事了?”

小麦直觉不会有那么好的事,不过他现在更不安的却是这个祁任:“我总是觉得不安心…”

张靖平倒安心了:“我刚才还有点担心,原来爷爷就是送你来找蛊师啊,那没事了。如今蛊师一族里最兴盛的就是祁家,这个祁任肯定也是本家。”

小麦听了这话,心里稍微安定一点。忽然听见祁任在车外提高了点声音:“坏了?什么时候能修好?”

没听见小信的回答,又过几分钟,祁任沉着脸上车,对小麦和张靖平抱歉地笑笑:“车坏了。小信出门前没检查,恐怕要有一两个小时才能修好。今天晚上到不了古城了。不过这边一路上的旅馆我都熟悉,不愁没地方住。明天可以直接进山,算起来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

小麦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又觉得不太踏实了。祁任靠着后座慢慢跟他们聊天,张靖平跟他谈得多些,小麦却没怎么再开口。用了两个多小时,小信才爬上车来重新发动,果然开了没多长时间,天色就暗下来了,小信自动拐下了公路,祁任解释:“到前面去住一晚上。”

公路下边是个小村子,看起来也没多少户人家,很是安静。小信直接把车开到一家民房跟前,迎出来一个穿着民族服饰的女人,祁任笑着介绍:“这是水花妹,你们叫水花就行,老板娘。她家的房间干净,虽然是小地方,也是经常接待游客的,各样都齐全。”

小麦和祁靖平打了招呼,水花妹年纪也就是三十出头,美貌中带着泼辣,一阵风地把人带到客房,又一连串地报出些当地的特色菜肴让他们点菜。

小麦打量这房间,确实十分干净,床上的床单都是雪白的,地板也干干净净,说是点尘不染也不为过。他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鞋子。因为从五台山赶到江西,然后又直飞大理,这些天他衣服没换鞋子没擦,自己也觉得肯定是灰头土脸的,现在进到这么干净的房间,他倒有点担心自己会踩一串脏脚印出来,那也太不尊重主人的劳动了。

“老板娘,有拖鞋吗?”

“有有有,在床底下。”水花妹一边拿个本子在记祁靖平点的菜,一边随口回答小麦。

“哦——”小麦走到床边,弯腰正要去拿拖鞋,忽然愣了一下。地上有两个很淡的脚印,一看位置就是他刚才踩的。这不奇怪的,奇怪的是整个房间里只有这两个脚印。按说他从门口走进来,应该是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先留下脚印,而且应该更清楚才对。可是现在门口没有脚印,倒是他刚刚站过的地方有,这未免太奇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