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靖平已经点完了菜。这一路颠簸过来,也都饿了,回头来招呼小麦:“去吃饭吧?吃完回来再洗澡好了,我真饿了。”

小麦顺势放下拖鞋站起来,临走出门的时候他落在最后,走了两步又一回头,发现那两个脚印果然又看不见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离得远灯光太暗的缘故。

这顿饭小麦吃得很不踏实。其实饭菜都挺丰盛,大部分是当地的特色菜肴,尤其是乳扇,水花妹介绍说是用牛奶凝出来的,掰成小片油炸过,炸出一个个的小泡儿,看上去松脆闻起来淡香,洒上白糖,吃起来又甜又香,张靖平吃了不少,赞不绝口。小麦也夹一块吃了,入口先是甜香,可是品了品,却品出股腥味来。

水花妹见小麦的模样就笑起来:“先生不喜欢吃这个?这里还有饵块,豆皮,山菌子,一会还有本地的弓鱼,都尝尝。”

小麦挨样夹了一口,真是奇了怪了,乳扇有牛奶腥气;饵块里大概夹的是些腐乳还是什么的,也是一股腥气;豆皮豆腥气十足;山菌一股土腥味儿,弓鱼更不用说了,尤其腥得厉害。小麦越吃越觉得不对劲。别的不说,腐乳他也是经常吃的,做法应该大同小异,他可从来没吃出什么腥味来过,为什么这里的腐乳这么腥?

“老板娘,这个饵块,里头是豆腐乳吗?”

“这个是特制的,跟一般的豆腐乳还不太一样,怎么,麦先生吃不惯?”

“哦,不,我就是觉得味儿挺特殊的。”小麦手劲大了点,夹在饵块里的腐乳被挤出来一点,滴在了桌边,又顺着桌子滴到了地上。小麦抽出张餐巾纸,把桌边擦了擦,正考虑用不用弯腰去擦地,却发现滴在地上的那点腐乳,又不见了…

第111章 逃出虎口

这一顿饭小麦吃得食不下咽,但看张靖平吃得很高兴,他又不好说什么。等到终于回到房间,他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床边去观察地板,果然没有什么脚印了。

张靖平从洗手间洗漱过出来,就见小麦几乎是趴在地板上,不由一怔:“怎么了?”张家的教育严格,子弟从五岁起就不准再做这种趴在地上的动作了。

“脚印没了。”小麦心里惊疑不定,“刚才我在餐厅吃饭,把腐乳滴在地上,一低头就不见——”

张靖平突然做了手势打断小麦的话,略微提高点声音:“我估计你是没休息好,有点水土不服了。早点睡吧,明天赶到古城,这些小吃还能吃到呢。”他一边说一边对小麦使个眼色。

只听门上笃笃敲了几下,张靖平说声请进,水花妹端着一壶茶走了进来:“这是藏了近十年的普洱,睡前喝一点消消食。”说完笑着退出去了。

张靖平摸到门口听了一会才转回来:“没人了,你说吧,餐厅里怎么了?”

小麦把脚印和腐乳的事说了一遍,张靖平脸色渐渐凝重:“难道这里也是养蛊的人家?转眼就不见了…难道是金蚕蛊?”他想了想,倒了杯茶放到鼻子前闻了闻,又稍微喝了一小口,脸色一变,“这里头有安眠药!”

小麦大吃一惊:“是不是我们被人骗了?什么半路上车坏了,会不会都是他们做出来的套?”他没好意思说是张升夷骗人,毕竟张靖平怎么也是张家子孙,害他也就罢了,把自己孙子赔进来算怎么回事?

张靖平沉着脸想了想:“爷爷临走的时候确实是这么说的,来的人用的牌子也对得上…不过,在茶里给我们放安眠药怎么也不是好事,我们还是得提防,不行就先离开这个地方,蛊师是很难对付的,能养金蚕蛊的更不是一般的蛊师,我虽然学过草药,但身上没带驱蛊的药粉,还是先离开最妥当。就算我们疑心错了,凭爷爷的关系,他们也不好跟我们翻脸,可要是他们确实不怀好意,我们留在这里就危险了。”

小麦当然同意,两人关了灯,在黑暗中把简单的行李收拾好。张靖平把门拉开一条缝,看看外面没人,走廊上的灯也熄了,便领头溜了出去。

旅店里大部分房间都熄了灯,只有一间小屋还亮着灯光。他们要出旅店,非得从这间屋子窗下经过不可。两人屏住呼吸,弯着腰轻手轻脚沿着墙根走。走到窗下,忽然听见一个男人声音暴躁地说:“不行!这两个人必须扣住!”正是祁任的声音。

张靖平拉了小麦一下,两人蹲在窗下的花丛里不动了。祁任已经走到窗边上站着大口呼吸,这时候要想从大门跑出去是不可能的。水花妹的声音忿忿地传出来:“你别糊涂了,那是张家,龙虎山张家!你惹到他们,是不是活腻了?”

祁任做了几下深呼吸,似乎冷静了些,把声音压压平:“糊涂的是你!张家是把人送来给老头子,现在人没了,他们只会去找老头子要,谁会来找我们?这是天大的好机会,老头子去了独道。你也知道,独道那地方,进去的人有死无生,老头子只要敢进去,就别想回来!他不回来,再加上张家一搅和,整个寨子都会乱套,我的机会就来了!要是能把蛊王拿到手,我还怕什么?”

水花妹叹了口气:“蛊王蛊王,你想蛊王都快想疯魔了。其实那东西真的就那么好?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养蛊真不是什么好事,要是当初我没养蛊,那倒好了…”

祁任放软了声音:“你别傻了。没有一技傍身,这日子怎么过?要是不养金蚕蛊,说不定现在我们还在山里过苦日子呢。再说你蛊都养上了,还能后悔吗?这有四五年了吧?今年你怎么也得给金蚕买人吃了。这不是正好?姓张的那个小子留下,这就是将来跟张家打交道的底牌,姓麦的那个就给金蚕了,正好。”

小麦听得后背上一阵寒毛倒竖。老天,要是他没疑心,要是张靖平没尝出那茶里有安眠药,那他现在已经被拿去喂蛊了吧?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上百条虫子在身上爬来爬去的情景,小麦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水花妹不说话,半天才叹口气:“当初我说不要养…那还是个大孩子呢,拿去喂蛊,我怎么忍心。”

祁任有些不耐烦:“忍不忍心你也养了,现在还说什么?再过一会,三点钟左右的时候就过去,那时候就是不喝茶他们也该睡沉了。记着,就让那姓张的小子一直睡着,用不着他的时候别让他醒过来坏事。办完了事我立刻就得回古城去,不能让他们怀疑。”

水花妹的叹息声好像被什么给吞了,半天,房间里传出来床腿吱吱嘎嘎的声音,小麦和祁靖平抓紧机会穿过院子,跑出了大门。

“去哪里?”小麦环顾四周。那辆SUV停在大门前面,可惜他们没有钥匙,看来只能用腿走了。

张靖平果断地说:“回大理。现在最安全的方法就是立刻坐飞机回去。”他一边说一边摸出手机,“我打个电——啊!”

小麦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张靖平已经把手机摔在地上,借着月光,小麦看见那手机按键的缝隙里正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在往外挤。他赶紧摸出自己的手机,发现倒还是正常的,并没有什么东西从按键里出来。不过还没等他说话,院子里面已经有了动静,显然是被张靖平刚才那一声惊动了。这下两人也顾不上打什么手机了,拔腿就跑,一头扎进了公路边的树林中…

也不知跑了多远,张靖平扑通一跤摔倒,喘着气说:“我,我跑不动了。”

小麦比他强些,但也跑得胸口发疼两腿发软,扶着树直喘气:“你,你刚才,喊,喊什么…”要是他不喊那一嗓子还惊动不了祁任,他们也就用不着这么狼狈了。

张靖平翻了个身,喘得像风箱一样:“虫,虫子…手机里,有虫子…”

小麦回想一下那些从按键缝隙里挤出来的黑色东西,敢情是虫子…不过,“哪里来的虫子?”

“一定是蛊虫,不知道什么时候祁任偷偷下的。对了,赶紧检查身上的东西,看看还有没有?”

两人借着月光好一顿翻,果然从张靖平的背包里又爬出好几条黑色的虫子来,小麦的行李里却没有。张靖平把自己的背包远远扔开:“你包里怎么没有啊?”

小麦抓抓头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祁任知道你是张家的人,所以特别放点虫子,我就算了…”反正是要拿去喂金蚕蛊的。

张靖平苦笑,喘匀了气四处看看:“我们跑到哪了?”

小麦摇头。刚才生怕被抓住,一通乱跑,鬼知道跑到哪里了。张靖平也不指望能得到回答,一边爬起身一边说:“我们还得找到公路,顺着公路走才不会迷路。”他刚站直身子,忽然手按着肚子弯下了腰。

“怎么了?”小麦一手扶着他,看张靖平整个人都弯了下去,两手死死按着小腹,疼得脸都刷白,“不会是阑尾炎吧?”要是急性阑尾炎就糟糕了。

张靖平勉强摇头:“不,我,早割过阑尾了…”

“那是胃疼?岔气?”

张靖平已经疼得站不住,扶着树又坐倒回地上:“恐怕,是,中了蛊毒了。”

“蛊毒?他什么时候下的毒?”小麦拼命回想,但是他和张靖平一直都没分开,祁任到底有什么机会只对张靖平下手呢?

“别想了…”张靖平疼得说话都困难,“蛊师用蛊下毒,手段太多了,不是我们能想到的…不过我估计,他们不敢让我死,只是折腾…如果我受不了,就得回去找他们…”

小麦心里一动:“会是下在饭菜里的吗?我吃的时候就觉得所有的菜都有股腥味…”

张靖平挣扎着抬头看了他一眼:“有可能…蛊,油煎不死火烧不死…可是如果真下在菜里…你怎么没事?”

“呃?”小麦也愣了一下,“我…”确实,他半点也没觉得有什么症状,难道是因为…

“你干什么?”张靖平看小麦抽出小刀,吓了一跳。

小麦直接拿刀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道:“你喝了。”

张靖平直往后让:“你干吗?让我喝,喝血?”

“你喝点试试。”小麦也不知道这到底有没有用,因为他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喝过灵芝液,千年灵芝,据归籽儿说是能解百毒祛百病的,那对蛊虫应该也有点疗效吧?

张靖平皱着眉头凑到小麦胳膊上,忽然吸了吸鼻子:“什么味儿?你血里怎么有药味?”

“我说你是长了个——”小麦把狗鼻子三个字硬生生咽了回去,“你快点喝。”难怪张升夷要送张靖平去学草药,这鼻子也太好使了,血里的灵芝味也能闻出来?

张靖平舔了一口,吧嗒吧嗒嘴:“好像是灵芝?你吃过什么好东西,血里这么大灵芝味儿?”

小麦哭笑不得:“你喝了到底有没有用?”

张靖平感觉了一下:“嗯,疼得轻些了。”

小麦大喜:“那再喝两口!”

张靖平又舔了两口,就叫小麦止血包扎:“灵芝是好东西,可是对蛊毒并不完全对症。我现在疼得轻了,估计几个小时坚持得住不会出事。但是再喝也就这样了,你赶紧包扎,这么好的血,别浪费了。”

小麦无语地撕了条衣服把伤口扎住。他现在的愈合能力比普通人强太多,一包扎上伤口就已经止了血。

“那你现在能走吗?”

“能。”张靖平勉强爬起来,“幸亏我吃得还不算很多。”张家的教养,食仅八分,虽然好吃也不能过量,所以他虽然觉得那些风味菜肴很好,也并没吃得太多。

小麦背了背包,一手扶着张靖平,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黑暗的树林里走,走了一会忍不住问:“他们能不能通过对你下毒,查到我们的行踪?”

张靖平疼得稍微轻点,但肚子里还是针扎一样,勉强说:“只是下毒的话不能,如果是下蛊就糟了。我现在除了肚子疼没别的感觉,大概他们以为能用安眠药摆平我们,所以没有下蛊,这真是谢天谢地。”

小麦觉得没啥可谢天谢地的,他们现在的情况已经够糟了。如果是在丽江古城还好,偏偏现在是在个半路上,究竟到了哪里他都不知道,而且他们想沿着公路走回大理,难道祁任想不到吗?

“我觉得咱们不能回大理。祁任多半会在回去的路上拦截我们。”

“那还能去哪里?我们不走公路,走树林,他没有那么多人手吧?”

“我觉得不保险。你听见没有?祁任说他办完了事就要立刻回古城,不能让‘他们’起疑心。这个‘他们’是谁?是不是真正应该来接我们的人?”

“你想去古城?祁任就是要去古城的!”

“但是他现在一定还在找我们,不可能马上就回古城。如果我们能拦辆车去古城,那比走回大理安全得多。而且到了古城,就有办法跟张家联系。”

“你不是有手机吗?”张靖平也是疼糊涂了,这时候才想起来,“你手机可以用的吧?”

“我,我是小灵通,在这里不能用…”

“小灵通…”张靖平一口气差点闭过去,“你就不能买个手机吗?都什么年头了还用小灵通?”

小麦汗颜。以前他在滨海,用小灵通很方便,后来出来了又总是跟邵靖在一起,根本用不着手机,种种种种综合起来,导致他现在需要手机的时候竟然没有…

张靖平说完了就意识到自己有点失言:“对不起,我只是说这时候…我们有点倒霉…”

小麦忍不住笑出声来。张靖平虽然肚子还疼,也忍不住笑起来,笑完了才说:“你说的有道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去古城确实比回大理安全点。不过,就是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拦辆车。”

“试试吧。”小麦扶起他,“但愿我们运气好点。”

所以说人倒霉到底的时候运气会诡异地好转一点,小麦和张靖平找到公路没多久,就看见一辆吉普车从大理的方向驶来。小麦眼力好,借着车灯的光亮看清楚开车的人绝对不是祁任或者那个小信,这才爬上路基挥着手喊停车。

吉普车擦着他就开了过去,小麦心里一凉,车却在二十米外停下了,司机探出头来:“你是干吗的?”

小麦大喜过望地跑过去:“师傅,我们是自助游的,迷了路,能不能请你把我们搭到丽江古城去?”一边说,一边摸出钱包,“我钱不多,等进了古城找个银行——”

司机摆手打断了他:“就你一个人?”

“还有一个,我表弟,他肚子疼,在公路下边呢。”

司机借着车灯的光端详了小麦一下,大约觉得他不像坏人:“把你表弟弄上来吧。”

吉普车里很宽大,小麦千恩万谢地把张靖平架上了车,自我介绍:“我叫乔春,我表弟叫常平,大哥你贵姓?”

司机年纪得有将近四十岁,肤色黝黑,一边开车一边随便地说:“我姓祁。”

小麦心里咯噔一跳,怎么又是一个姓祁的?

“是哪个齐啊?祁连山的祁,还是整齐的齐啊?”

司机随便嗯了一声,也没回答他,只顾开车。他似乎很着急,虽然是夜里,车却开得飞快。小麦和张靖平交换了个眼色,心里都有点没底,也不敢再说话。小麦悄悄伸手到包里去摸小刀,摸了半天,小刀没摸到,却摸到个圆东西,拿出来一看,居然是个哨子。这东西他可没见过,就着灯光看了看,形状狭长,银亮亮的,上头还刻着些花纹。这绝对不是他的东西,什么时候到了他背包里呢?

小麦正琢磨,吉普车突然一个急刹,他和张靖平咚地同时撞在椅背上。小麦心里一惊,只怕司机想干什么,抬头却见司机一下子把车灯全部关了,低声说:“别出声,千万别出声!”

小麦见他两眼警惕地盯着车窗外,也凑到车窗前看了一眼,立刻头皮一阵发炸。只见外面月光明亮,照得公路上一片银白,在这一片银白中,却有一群“人”正慢慢走过来。这群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唯一相同的就是表情都是木然的。他们迎着吉普车走过来,却好像没看见车一样,到了近前就擦着车身走过去。在这么近的距离里,小麦看得清清楚楚,那些“人”的身体都像是灰色的雾气,不像是实体。

司机把身体放低了些,用气音说:“千万别出声,你们两个千万别——”他话音未落,车箱里忽然有音乐声炸响:“狼爱上羊啊爱得疯狂…”

“我操!”司机脱口而出,急忙伸手去抓手机,猛地按断。可是已经晚了,车四周的幽魂同时转过头来,盯住了吉普车。接着,无数双手伸了过来,车箱外面响起尖锐的指甲刮擦车身的声音。这些幽魂没有实体,可是玻璃上被他们抓过的地方就是一条白痕,无数双手一下子就把玻璃抓花了,小麦觉得那玻璃简直像纸糊的一样,再过几分钟就会被抓破了。

司机猛地从座位底下抽出一把大砍刀来,对着小麦和张靖平喊了一声:“别动!”接着一脚踹开车门跳了下去,反手把车门摔上,抡起砍刀,对着密密麻麻的幽魂砍了过去。

第112章 找对人

小麦死盯着公路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幽魂:“这是什么东西?鬼?你,你不是张家人么?有能驱鬼的符吧?”

张靖平看着车窗外,张口结舌:“这,这,这不是普通的鬼…”

“那是什么东西?”小麦眼看司机闷不作声地挥舞着砍刀,刀光所到之处,那些幽魂像烟圈一样被截断,但是刀掠过去之后,有些截成两段的身体又会渐渐复原,只有被搅碎成一团烟雾的,才会渐渐散去。司机一手拿着刀挥舞,一手不时地从口袋里摸出点什么来往鼻子上抹一下,“他在干什么?”

张靖平理了理思路:“这些,这些,姑且也叫鬼吧,它们跟一般所说的鬼不太一样与其叫鬼,不如叫魅。云南这个地方,古往今来实在死了太多的人,而且不像中原是死于战乱或别的什么,它们,多半是死于本地的毒虫、瘴气、蛊术等等。所以这些鬼魂所到之处,往往带着瘴气毒雾。他,那位大哥,多半是在往鼻子上抹什么驱瘴的药物。我们张家最擅长的是捉妖,驱鬼就--不是本行。而且我,我是学草药的,对驱鬼并不,并不在行…而且这些鬼魂,即便消灭了,也会形成瘴雾,如果有合适的药,我倒是能治,但是现在什么也没有…”

小麦眼看司机的动作渐渐慢了。他周围的瘴鬼数目实在太多,虽然他砍杀了少说也有几十个,但据小麦目测,周围至少还有上百。更糟糕的是周围山林里还有雾气在慢慢飘出,好像是更多的瘴鬼在加入。

“我去帮他!”小麦四处找趁手的家伙。

张靖平一把抓住他:“那都是瘴气!”

“不怕,我--应该毒不到我。”

“也对,你有灵芝…”张靖平恍然大悟,“但是也要注意不要让瘴鬼抓到,你也看见了,它们抓到身上是能伤人的。如果其中有因蛊而死的鬼,说不定蛊还会从伤口里侵入。总之云南这个地方太过诡秘,解放前有真是被蛊所杀的,也有并不是蛊师却被冤杀的,以至于这个地方其实是被怨念覆盖着--这是什么?”

小麦刚刚在座位下面摸到一个长扳手,抬头发现张靖平指的是那个银哨子,刚才被他随手抛在座位上了:“不知道,包里摸出来的,不知道谁放进去的。”

“这是五堂叔的东西!”张靖平拿起来对着车灯看了看,肯定地说,“这上面刻的是希声符。五堂叔用来驱魅的乐器上都刻着这个。我虽然不会刻,可是看还是看得懂的。”

“五叔?”小麦疑惑。张学铮塞给他这个干什么?

“啊!”张靖平猛地一拍大腿,“五叔是料到这个地方会有这种怪物,所以给你这个,吹起来可以驱魅的!”

“怎么--吹?”小麦拿着哨子比划了两下。

“就是塞进嘴里吹呀!”

小麦把哨子塞进嘴里,用力吹了一下。出乎意料之外,银哨子里吹出来的声音并不像普通哨子那么尖锐单调,反而显得柔和动听,声音一吹出来,车窗外面离得最近的几只瘴魅忽然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向车窗里“怎么回事?”小麦一阵毛骨悚然,该不会吹个哨子,反而把攻击引向自己了吧?

“再吹再吹。”张靖平催他,“五叔给的一定是好东西。”

小麦战战兢兢地又吹,幸好那几只瘴魅并没有攻击,反而呆呆地站着,好像听得如醉如痴的模样。张靖平猛地又拍了下腿:“我知道了,这个不是驱魅的,是驱虫的!我听说五叔年轻的时候跑过云南,估计这个哨子是他跟当地蛊师学的。高明的蛊师可以用竹哨来指挥毒虫,五叔这个可能就是仿造的,也许没有人家那么高明,但是也能起到点作用的。你再吹,不要停!”

小麦吹个不停,哨声响彻了公路,那些瘴魅都渐渐停下了动作,一起把头转向他,呆呆地站着听。司机趁机几刀解决掉靠得最近的一圈,拉开车门跳上来,一踩油门,汽车冲过还呆站着的瘴魅,奔驰而去。这些瘴魅仍旧还傻站着,直到哨声听不见了,才又动起来。只是这个时候,汽车早不见影了。

汽车狂奔了半小时,把那些瘴魅远远甩在后头,司机才转过脸来:“哟嗬,今天晚上看走眼了,小兄弟们到底是哪来的?”

张靖平一直在端详司机扔在座位上的大刀:“这刀上有制蛊文,大哥你是蛊师?”

司机嘿嘿一笑:“我要是蛊师,还能弄得这么狼狈?倒是两位兄弟,哪位是蛊师?”

小麦挠挠头:“我们也不是…”

司机大惊:“不是?那刚才的迷蛊哨是谁吹的?”

“是我吹的,不过不是我的东西,是--有前辈借给我的。”

“前辈?”司机一边开车一边扭头回来看他们,“你说的前辈是哪位?迷蛊哨不是人人都能做出来的,而且我觉得你吹出来的那个调子跟传统的迷蛊哨音还不太一样…能给我看一下吗?”

小麦觉得他这样开车真是太危险了:“那个--你在开车…”

“哦哦,”司机后知后觉地扭头过去,“我还得打个电话。”他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没容那边说话就大吼起来,“你半夜三更的打什么电话,老子差点被你害死知道不?老子连婆娘都还没娶过,被你害死得有多不值!”

手机里传来同样大吼的声音:“闭嘴!你接的人呢?找到没有?”

“…没有…”司机立刻蔫了,“我正在赶回去,你们也注意一下,看是不是他们直接去了古城…”

“你这个笨蛋,祁任!”

小麦耳朵极其灵敏,一下子就抓住了最末两个字:“祁任?你叫祁任?”

司机一愕:“是啊,怎么,你知道我?”

小麦和张靖平对看一眼,两人同时抬手指着司机的鼻子:“你叫祁任?真的假的?”

司机嘎吱一声踩下刹车,回头瞪着小麦和张靖平:“你们什么意思?什么叫真的假的?你们碰见假的了?你们--你们不会是姓张吧?”

张靖平实在是有点失态了,立刻就发现自己拿手指着别人是很失礼的动作,赶紧放下手:“你--飞机--”

“哎呀!”司机惊天动地地叫起来,“果然是你们,你们果然是张家的人吧?”他弯下腰在座位底下又一通乱摸,扯出一块红布来,哗地展开,“看!”红布上写着张先生三个字,旁边有个图案,跟小麦他们在飞机场看见的那个“祁任”举的牌子完全一样。

“应该是你去接我们?”张靖平也叫起来,“可是为什么去的是另外一个人?他说他叫祁任!”

“谁?哪个混蛋冒充老子?”司机忿忿,“我车在半路上出了点毛病,等我到的时候飞机已经落地了,我在候机厅里等了两个小时都没找到你们,当时还想你们会不会等不到接的人,直接去古城了。原来是有人冒充?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