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一点愠怒,抽出自己的胳膊,走到办公桌前,“这个不关你的事,你现在可比过去更闲得发慌了,居然特意跑过来跟我打听。”

琪琪不像以前那样惫懒,任她怎么说都会满不在乎继续纠缠,倒多少有几分尴尬表情,她叹一口气,放缓和语气,“我真的很忙,琪琪,还要准备资料去丰华那边开会,你要没什么事的话就先回去吧。”

“凌云,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你先答应我,不许生我的气。”

“麻烦你有话快说。”

“我……快要结婚了,就在这个月月底。”

司凌云有些意外,又觉得不耐烦,“结婚至于又羞涩又吞吞吐吐吗?恭喜你,如果给我发请柬,我会包红包去捧场的。”

琪琪的神态更加古怪,隔了好一会儿,她低声说:“新郎你认识,是韩启明。”

司凌云这才真正大吃一惊,停下收拾文件的手,回头盯着琪琪,只见她并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样子,显然并不是像过去那样玩无聊的恶作剧。

“你们……”她定一定神,干干地笑了,“好吧,我猜我不会收到请柬了。”

办公室内一阵尴尬的沉默,司凌云问,“还有什么事,琪琪?”

“你不问我跟他什么时候开始,我为什么会决定嫁给他吗?”

“关注八卦需要足够的时间跟闲心,这两点我都不具备。”

“你还是生我的气了。”

她生生地被气乐了,“你不意淫会死啊。我承认这个消息让我很意外,不过分手那么久的前男友,我哪有闲气好生。谢谢你特地上来通知我,再次祝贺你们,可以了吧。”

琪琪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咬着嘴唇,却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司凌云无可奈何,“琪琪,我真没心情打听你们的罗曼史。我只知道,你疯归疯,可并不傻,不管要和谁结婚,都自然有你的理由,不需要跟我报告。”

琪琪认真地盯着她,“你有没有想过,我做出嫁给韩启明的决定,多少跟你有关。”

“当过我的男友会在你眼里加分这件事,我以为只是以前小时候胡闹而已。”

“我一直是羡慕你的。我们出身差不多,生长的环境差不多,读同一所学校,认识相同的人,甚至都有些任性,可你一直活得比我酷。我以前撵在你后面去看乐队演出,挑逗那些追求你的男生,其实就是想跟你一样。”

“你明明一直都过得比我开心,跟我一样有什么好。”

“你一直不开心吗?为什么?”

“一直不开心跟不是一直开心是两个概念好不好。”

“好吧,我承认我一直过得算开心,只是我做不到像你一样生活,多少总觉得遗憾,现在一看,我算是彻底死了心,我永远不可能成为你。你家出了事,你能顶起来,我父母、哥哥嫂子还有那些亲戚说起你来都有几分佩服。我除了吃喝玩乐,别的什么也不会。如果我家生意垮了,我肯定会彻底傻掉谁都指望不上我,到时候有没有一个周志超那样的烂人等着娶我,把我养起来,可真说不好。”

司凌云怔了怔,苦笑了,“我倒没想到我家的情况会让你产生这种危机意识。”

“我再没心没肺,也不可能什么都不想,一直胡混下去。再说,我到底已经27岁了,吃喝玩乐这种事,我也多少腻了,家里一直催我定下心来找个靠谱的男人结婚,我看来看去,圈子里的那些人,真不比我靠谱到哪里去。”

“于是你选中了……韩律师。”

“我倒没特意去选他,只是偶尔碰到他,发现他给人的感觉跟过去完全不一样。那种变化很微妙,我一时也说不清。”

司凌云不需要她细细解释,也知道她指的是什么,韩启明的变化确实很大,以至于现在琪琪提到他,她有些怀疑她是不是真正认识这个人。

琪琪微微出了一下神,继续说:“他跟我认识的那些男生全不一样,准确讲,他不是男生,是成年的男人,处事认真,严肃,不苟言笑,不卑不亢,在踏实工作的时候,特别有魅力。再加上你那么高傲的人,也曾经跟他在一起快三年……”

“停停停,不要扯上我。”

“好吧好吧,简单地说,我觉得我这样的寄生虫,没有嫁进比我家更阔气更有权势家庭的野心,只想一直过舒服日子,跟一个有上进心的男人结婚是不错的选择。我父母先是反对,后来也同意我说得多少有些道理。你说呢?”

“这种事情,用不着我发表看法。”

琪琪重新调皮地笑,“不管你认不认,我们也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别推得这么一干二净嘛。”

司凌云看着她,也微微一笑,“你并不需要我的意见,琪琪。你来这趟无非就是要避免以后可能的尴尬。我看我们都别浪费时间兜圈子,你传达的信息我收到了,我跟韩律师可能还会因为一起官司打一些交道,除此以外,我和你们生活交集的可能性不大,你完全可以放心。这应该足够了吧。”

“我多少知道你为什么不会跟我一样开心了,凌云,你把事情看得太透,不痛快的机会自然会远远高过糊涂过日子的人。说到那起官司,也不是问题,我已经要求启明转交给他的同事处理,再不要插手任何与你或者你家有关系的法律事务。他会从那家律师事务所辞职,我家出资给他办一个律师事务所,由我持股他来打理。”

“这个安排不错。”

“我是舍不得失去你这个朋友,不过,为了大家好,只能这样了……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人很势力很无情?”

“你不需要我的评判,琪琪。”司凌云平静地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大家都得有所取舍,就这样吧。”

琪琪点点头,拎起她的包,“再见,凌云。”

“再见。”

看着琪琪袅袅婷婷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司凌云知道,她们以后就算再见,也只可能礼节性地点头,各自走开,一段友谊尽管轻浅,毕竟持续了十多年,割舍之间难免惆怅。任人作百般设想,千种准备,都无法参透命运的安排。眼下她要忧虑的事情已经太多,与其徒劳地花时间揣测傅轶则有什么目的,不如不想,反正该来的总归会来。

傅轶则确实没有给司凌云任何多想的时间。

当司凌云与司霄汉走进丰华集团会议室时,发现王丰并没有露面,在座的除了徐华英、李元中以外,还有傅轶则。

市土地中心负责人正式约谈司霄汉,态度严肃地正式通知他,有关部门将要集中清理积欠的土地出让金,逾期不交土地将会被无条件收回,而已经缴足土地出让金的地块,如果超过一定期限没有开发,也在收回之列。如此严厉的措施意味着如果不尽快找到合作伙伴注资,前期交纳的巨额预付款打了水漂不说,顶峰也将失去最后的资本,再无任何哪怕理论上存在的翻身机会。司宵汉与周绍德做了恳切长谈,但周绍德依旧兜来转去地继续讨论两家联姻的可能性,扯到实质性问题便态度暧昧,那个想挨到司霄汉无路可走再占尽便宜的企图越来越明显,自然让司霄汉既愤怒又束手无策。

在这种局面之下,司霄汉也不得不妥协,开始与他一直抗拒的丰华商谈合作的可能。

他与徐华英、王丰夫妇差不多同期开始做生意,先后涉足房地产,认识已久,也算有一定交情,但他与王丰陷入同一桩调查之中,王丰惹上官司,而他在平安脱身之后,拒绝对丰华施以援手不说,还有落井下石之嫌,双方断绝往来已久,待丰华恢复元气,两家更是展开激烈竞争,顶峰手头握有的这些土地,多半是在拍卖时与丰华竞价抢到的。

此时形势逆转,丰华发展得如日中天,顶峰却陷入难以为继的困境,隔一张谈判桌对坐,哪怕王丰并没有出现,司霄汉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无法跟平时一样挥洒自如。司凌云面对傅轶则,同样无法做到若无其事,幸好徐华英尽地主之谊与他们打招呼,态度十分自然松弛,“司老,你这女儿实在是能干,条理清楚,逻辑严密,我这边的法律顾问都对她写的方案赞许有加。难怪你放心隐身幕后,把事情都交给她打理。”

司霄汉干笑道:“徐总过奖了,她到底年轻,还需要好好历练。”

有这样一个寒喧,气氛也不至于太僵,谈判很快便转入了正题。

司凌云经历过与巨野重组那一场艰苦而琐碎的谈判,一旦投入工作,便心无旁骛,不再想其他事情。但司霄汉没过多久便现出疲态,似乎做不到保持注意力集中,应对也远不像以往那样敏捷。司凌云趁着上茶小憩的时候悄悄问他需不需要休息,他摇头不语,只是不停抽烟。到后来司凌云注意到他脸色越来越差,不再征求他的意见,在一个问题讨论告一段落时,直接向徐华英提议先谈到这里,改天继续。

徐华英等人将他们送入电梯。门一合拢,司霄汉便再也保持不了一个正常姿态,靠到电梯壁上,她一手扶他,一手拿手机要打电话叫急救车,司霄汉拦住她,“别在这里闹笑话。”

她明白他的意思,只能勉力扶住他。电梯到一楼,她搀着他出来,他突然脚步踉跄,她被他的体重带得眼看要一齐摔倒,幸好傅轶则也从另一部电梯下来,抢上来扶住了他们。

“爸爸,爸爸,你怎么了?”

司霄汉并没失去意,勉强对她摆手示意她不要叫嚷,傅轶则扶稳司霄汉,低声对惊惶变色的司凌云说:“别急,我们送董事长去医院。”司凌云努力恢复镇定,知道这个时候凭一己之力不行,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司霄汉被直接送进市中心医院,司凌云连续几个月出入这里,已经对这里的布局方位了如指掌,指点傅轶则和司机送父亲到检查的地方,她去办理各种挂号交费手续,等她上去,司霄汉已经被推进去做CT了。

傅轶则去饮水机那边接了一杯水递给她,“别担心,他的心率没有大问题,意识清晰,反应能力完好,应该只是一时体力不支。”

“但愿如此。”

司建宇此刻仍旧无知无觉躺在这所医院的住院部内,她实在负担不起另一个家人倒下,这种心力交瘁的冲击让她觉得她离体力不支也不远了。她坐到椅子上,再不想撑出一个淡定姿态,偏偏她的手机仍旧响得没完没了,公司里各种琐碎的事情不停找到她头上,司霄汉的手机也时不时响起,需要她来接听。她一个接一个地讲着电话,傅轶则伸手夺过她的手机关上,“够了,顶峰就算要关门,也不会是因为你不接听电话。”

她伸出手,疲惫地说:“谢谢你的提醒。不过父女两人同时关手机,债主的第一反应肯定就是我们跑路了,马上会蜂拥去顶峰闹事,现在哪里还出得起这种乱子。还给我吧。”

傅轶则恼怒地盯着她,但还是将手机放到她手上。

“你恨我吗?”

她摇头,也实在没力气多讲电话,将司霄汉的手机设置呼叫转移到闻洁那里,然后致电闻洁留意接听,做好解释,不要引发骚动。她再一抬头,发现傅轶则仍旧看着她,她勉强一笑,“轶则,今天谢谢你,不好意思耽搁了你的时间……”

“弄成今天这样,你完全有理由恨我了。”

“我不是故作大方,或者为了谈判合作成功有意讨好你。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原因太多,怪不得旁人。”

“这么说,我终于被你划到旁人里了。”

“能够做你旁人,不做你的敌人,就已经让我喜出望外了。”

这句话里透出的些微自嘲与讽刺,让两个人都沉默了。这时司建宇的母亲收到消息,从住院部那边赶了过来,心急火燎地问:“霄汉怎么了?”

司凌云不无惊讶地看到,与司母一起过来的居然是米晓岚,米晓岚的目光迅速在她与傅轶则身上一转,低首敛眉,什么也没说。

“别担心,爸爸只是一时不舒服,正在接受检查,没有大碍。”

“他这个年纪,哪经得起出什么事?他要是再有个什么,我和建宇可怎么办?”

司凌云一筹莫展地看着这个泪眼婆娑的老太太,不知道拿她怎么办好。米晓岚总算开了口,“妈妈,爸爸不会有事的。”

“你懂什么,他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公司落到……”司母顿了一下,总算没有直接提及司凌云的名字,“别人手里,我们就更没人管了。”

司凌云简直想大笑出来,不过她哪里还有力气,吸了一口气,心平气和地说:“我已经通知了堂叔,他马上来,你们留在这里等检查结果,我先回公司。”她再转向傅轶则,“轶则,麻烦你送送我,行吗?”

两人走出医院,司凌云止住脚步,看着傅轶则,不等她开口,傅轶则冷笑了,“别费力气找说词,你根本没打算让我送你,只是想把我从医院支开。”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好。我猜多半是你劝说我大嫂出了医药费用,不再一味嚷着跟我打官司要钱。我非常感谢你,不过她好容易跟她婆婆和解,你留在那里实在不方便。”

“那么你呢?操心操得这么事无巨细,得到的又是什么?”

“你想用这个问题把我问崩溃吗?那你可要失望了。我知道我什么都得不到,力挽狂澜、出手就能拯救一切的英雄,只在电影里存在。我们都只是棋子,徒然在棋盘上心机百出、奔走冲撞,最终大概难以走出命运这个棋局。像你预言的那样,顶峰确实已经逃不掉被蚕食、被分割,如果能够顺利跟丰华合作,避免破产清算,就非常幸运了。我哪怕愿意像他们要求的那样卖身,也换不回原本没有的那些爱与理解,更何况我根本卖不出他们期望的价格。”

“凌云,别再硬撑下去,这不该由你一个人撑着。”

“总得有人把该做的事情做完。”

“你在我面前没必要倔强。”

“我有什么可倔强的。”她轻轻一笑,“我口口声声说我不求饶,其实那天对你讲出往事,就已经是在向你乞求谅解支持了,你给我了很多,谢谢。”

傅轶则仿佛被刺了一下,眼睛里面出现怒意,“无论我做什么,都不是为了想要你感恩。”

“当然,我知道,你要别人感恩有什么用。却发现,我不会纠缠着非要你在意我这一点谢意的。麻烦你跟徐总说一声,家父身体不适,我会在下周尽快跟她约时间。再见。”

司凌云收到司洪民打来的电话,确定司霄汉没有大碍,只是留院观察一晚。她在公司继续处理公事,一直支撑到下班时间,才开车出来。她没有回家,而是开车去了Forever酒吧。时间尚早,酒吧还没有开门,服务生跟卢未风正一起做着准备工作。

“阿风,我想多喝一点待到打烊再走,你不会赶我吧。”卢未风莞尔,“生意这么清淡的酒吧,你可以待到任何时候。”

她叫了啤酒,坐在角落桌子喝着,只不过大半瓶酒喝下去后,她便开始一手托着头打盹,阿风过来轻轻拍一下她的肩,“居然累成这样,去楼上我房间躺一会儿。”

她失眠已久,体力更是严重透支,原本想第二天是周末,不用上班,她可以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喝点酒放松一下高度紧张的神经,难得这时有了睡意,她确实需要一张床,也不跟他客气,上楼去了他的房间,倒头躺下,拉过被子盖住自己,下面的音乐声经薄薄楼板过滤,虽然变得低微,却十分清晰。

……

Ifyouwantalover如果你需要一个爱人

I'lldoanythingyouaskmeto我会做你要求的一切

Andifyouwantanotherkindoflove如果你需要的是另一种爱

I'llwearmaskforyou我愿意为你戴上面具

Ifyouwantapartner如果你想要一个伙伴

Takemyhand挽起我的手

……

她隐约记起,很久以前曾经听傅轶则说起过,他认识的一个女孩子认为这首I'myourman很像一封私人化的情书,永远不会背叛她。细细分辨那些歌词,她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心想这些情话差不多是女人最高的幻想,却被一个男人以这种方式平缓吟唱出来,身体的疲惫蔓延开来,LeonardCohen沧桑的歌声听起来悠远舒缓,具有催眠的力量,而她根本不需要更多帮助,几乎马上沉入了睡眠之中。

等司凌云醒来时,花了好一会儿才记起自己再什么地方,摸索出手机看看,已经将近半夜两点多种,她记起已经过了酒吧关门的时间,连忙下床出来下楼,走到一半,只听下面两个男人正站在吧台边交谈着,停住低头一看,一个是曲恒,一个是卢未风。

“……难怪阿乐说他已经彻底服了你。”

曲恒没有做声。

“阿恒,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你叫我过来,凌云也许会不开心的。”

“胡说。这个时候你还想思前想后,你真的是闷骚到家了。别小看凌云,她已经不是不成熟的小女生了……”

她突然听到提及自己,一时有些茫然,怔了一会儿,之间卢未风将钥匙交到曲恒手中,“等会儿她醒了,跟她好好谈谈,我去朋友那里了。”

她没有下楼,而是返回那间卧室,重新坐到床上,双手捧着头,好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说不清为什么突然就不愿意下去面对曲恒了,几乎希望这所老房子有另一条通道,可以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溜走。

灯突然亮了,她抬起头,只见曲恒面无表情地站到门口,她怔怔看着他。

“醒了的话,我送你回去。”

下楼之后,曲恒锁好就把大门,伸出手来,司凌云没头没脑地问:“什么?”

“车钥匙。”

她回过神来,尴尬地将车钥匙交到他手里,跟住他后面走向停车的地方。此时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春夜静谧,空气中带着些许沁人的凉意,昏黄的街灯将两人的身影拖得长长的,两人的脚步声在人行道上调整为一致的节奏。她紊乱的心绪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只是仍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曲恒一直保持着沉默,完全没有像卢未风临走前叮嘱的那样跟她好好谈谈的意思。她盯着前方,突然想到,也许她只是睡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大脑短路,产生某种错觉而已。这个念头一起,她顿时受不了车内这个静默了。

“可可现在怎么样?”

“你怎么突然关心起她来?”

她知道这个话题找得实在是无聊,也只能强辩道,“随便问问不可以吗?”

他简单地回答,“她回广州去了,昨天打电话来,说打算去参加一个选秀节目。”

对话就此中断,她气馁地靠到椅背上。深夜交通十分顺畅,没过多久,已经到了滨江花园外,曲恒将车停到路边,下了车,转身要走。她也下来,“你肯定也看了报纸,怎么再也没有继续问我会不会跟周志超结婚?”

隔着甲壳虫,他默然不语,她暗恨她的大脑大概是被长期紧张弄得失去了某一部分思考能力,这个问题来得甚至比上一个问题更无聊,然而他突然开了口,语气十分认真,“你会吗?”

她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摇摇头,“不会。”

曲恒绕过车头走过来,黯淡的路灯光下,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像刚才在阿风的房间一样,她突然没来由的紧张。这时,后边一个声音叫她的名字,“小云。”

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一辆出租车停在那里,程玥刚从车上下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程玥走过来,用质问的口气问司凌云,同时毫不客气地审视曲恒。司凌云没来得及说话,曲恒先说:“我走了,你早点上去休息。”

母女两人上楼,程玥一进门便问,“他是那个玩乐队的吧,你怎么又跟他混在一起了?”

司凌云纳闷她的记忆力居然那么好,反问她,“你去哪里了,怎么不开车出去,这么晚才回来?”

程玥一愣,看着女儿的表情突然醒悟过来,冷冷地说:“不用拿这话来堵我的嘴。我是你妈妈,该提醒你的还是要提醒你,你现在没有家境做靠山,没有青春可以挥霍,更不应该跟那种人待在一起了。”

司凌云毫不生气,笑了,“别操心太多,妈妈,操心多了会老得快的,全睡吧,明天早点去医院,把爸爸接回来,医生说他没什么大问题,这段时间需要好好休息。”

程玥断然摇头,“我只是一个前妻,再巴巴跑去医院跟他第一个老婆争着照顾他,就太过分了。”

“大哥的母亲还要照顾大哥,现在顾不过来爸爸的,你……”

程玥不为所动,“那个老太太本来就一心盼着他回去。她住着别墅,有足够地方收留他,正好借他过去。”

司凌云连吃惊的力气都没有了,盯着程玥看看,“难怪白天叫你去医院,你都推了,好吧,随便你。”

她正打算回房间,程玥叫住了她,“小云,我知道这些天你很操劳,可是我得问一下,这套房子还有没有办法保住。”

“对不起,妈妈,恐怕你得做好换一套小点的房子住的准备。”

“你和周志超……”

她也断然摇头,“大半夜的,我门不要反复吵这种无聊的架行不行?我快累死了,要去睡了。”

第二天,司凌云被程玥叫醒,她看看时间,才早上7点。她气得一下翻身坐起,怒视着母亲,“你够了吧,后妈也没你这么,狠的,你不去接爸爸随你的便,我懒得管你们的事。几个月来我头一次能多睡一会儿,你到底要怎么样啊?”

“起床,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干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

程玥的神情严肃,不像是存心来找她吵架,她残存的一点睡意全没了,只得气咻咻地起来洗漱,随便套了件套头运动装加上牛仔裤,跟着程玥下楼,开着那辆凯美瑞出去。程玥将车开到市区一个公园停下,司凌云随她向里面走着,烦躁地问:“到底要干什么啊?”

程玥突然止步,不远处是一群跳拉丁舞的中老年男女,她指一下前方领舞的一个男人,“你昨天不是问我干什么回那么晚吗?我跟他在一起。”

司凌云顿时目瞪口呆,盯着程玥,“大清早的别来吓我好不好,我不需要这种坦白,跟谁呆着一起都是你的自由。”

“好好看看他,他以前是我在歌舞团的同事,我的初恋情人,年龄大了不能跳舞,他被调到一个企业搞工会工作,后来企业破产,他下岗,就靠早晚在公园、广场教人跳舞混生活费了。”

司凌云只得看过去,那是一个大概四十来岁的男人,身材保持的不错,头发梳得油光光的,穿着全套廉价的白色西装,笑容满面,戴着耳麦,一边领舞,一边喊着口令,同时抽空纠正那群人的动作,学舞的人以四、五十岁的中年女性居多,放在小推车上的音响播放着喧闹欢快的音乐,他们跳得投入,十分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