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远川见状道:“那不是空灯禅师么?看上去挺和蔼的,听说她算的卦特别准。如果寻不着史老先生,改去求她也行嘛!”

铭色闻言脸刷的白了:“小川你有所不知。这个老尼腹黑歹毒,后妈心肠。别看她现在对你笑,只是时候未到,虐的时候你哭都哭不出来…”

楚鸿浩点头,深以为然,一踩油门,车如离弦之箭,嗖的窜出几百米,把宝光寺彻底甩到身后。车行驶到城乡结合部,高楼渐无,凭空多出低矮瓦房,街道也窄了很多。窄街上人流密集,买的都是农村口味的花哨东西。铭色突然喊到了,吴远川四下张望,寻找世外高僧:“街上这么多人,哪位是他啊?”

楚鸿浩一脸坏笑,愉快的拉响警笛。伴随着乌拉乌拉声警笛声,路边一摆摊的三角眼瘦黄老头拔腿就跑。楚鸿浩跳下车,还没看清楚身形,便已经挡在那人面前:“这不是史老先生么?”

铭色也下车:“哎呀哎呀,史老先生!您又在坑蒙拐骗谁啊?”

老头身高不足一米六,戴瓜皮帽,穿着违章摆摊的小贩常穿的那种深蓝短衣,裤腿扎着,面黄体瘦,倒八字眉,一对三角眼眨巴眨巴十分醒目。史老头摸着胸口喘口气,怒从中来:“你你你…们!每次来都穿警服拉警笛,老子还以为城管警察来了呢跑得差点歇气!摆个地摊容易吗我?!特别是你楚鸿浩——打一进科就跟夏明若学,没安过好心!”

楚鸿浩坏笑:“这不人太多了嘛。”

细看他老人家脚下的地摊,是一幅张牙舞爪的百鬼夜行图,左书:“敌人不投降,就让他灭亡!”,右书“驱鬼测字,十元一次”。

楚鸿浩说要介绍新人,高僧(?)便和蔼可亲的伸手:“鄙人史笑长,法号渡痴。”

李哲把吴远川推上前去:“这位是吴远川,法号白痴。”

史笑长握手点头“你好你好”,猛然看到吴远川的脸,当即脱胶鞋底高举过头:“——妈的夏明若!还我三十块钱来!”

吴远川不明所以的抱头逃窜。楚鸿浩一把将老头架住,转世什么的耳语若干句,老头先怒,又迷惘,又叹气“哦对,小夏死了啊…”,复而又怒:“龟儿子到死都没还老子钱!”

楚鸿浩拿出钱夹数了几张钱给他,示意吴远川安全了过来吧。史老头把他上下打量之,又捏起脸看:“认错人了哈!嗯嗯…还是美人胚子…小楚说你会用气?”

吴远川摸摸头:“学艺不精,前辈见笑了…”

史老头指着楚鸿浩和铭色:“不巧我也会看那么一点儿气,考考你辨气识人的灵性。说说这两个人的气是什么样子的?”

吴远川净心闭目,投身于身边相互牵系的气之网络中,再缓缓睁眼,眼底已是一片清亮:“老大的气暗黑深重,沉于气之网络底端,不可亲近,难窥本质。虽然看不透,我却觉得温暖可靠。二老大的气轻浮虚上,追烟逐雾,虽然淡薄无心,却把周围的事物笼罩在自己的气场之中…。我是初学,感觉到什么说什么,不当之处还请史老先生指教。”

李哲也凑上来:“那我的气呢?我的气呢?”

吴远川真诚的看着他:“你——浑身透着猥琐之气。”

李哲爆起追打他,史笑长脸上全无笑意。铭色问:“如何?”他却只是摇头叹息:“灵台倒是清静,可惜性子太急,还欠火候磨练。该说的话说了,不该说的也说出来了。”

吴远川一个不小心摔趴地上,掀翻史老头的算命图。拿过来一看,正面印着百鬼夜行图和“驱鬼算命测字,十元一次”,背面印着耶稣受难像,旁书“真主保佑”。

老头气咻咻的瞪着众人:“响应党的号召,与国际接轨,偶尔也要考虑外国顾客不是?…都这样看着我干嘛?好吧我承认我就是招摇撞骗吃里扒外骗完中国人骗外国人!…走,去我家吃饭去!”

作者有话要说:插花不是好小朋友,好小朋友不插花。

PS,泼皮耍赖打滚要收藏~~~~~~~~~~~~~~~~~~~~~~~~~~~~~~~~~~~~~~~~~

浮游

北半球是日光充裕的夏天,南半球却是天气阴冷的冬季。七夜的总部位于世界的某一个角落,纬度很高,天空中常年低压着铅灰色的暗云,时常有白色的雪花安静的落在行人肩膀上。吸血鬼没有热度,不会融化的雪花在他们斗篷上冻上白色寒霜。

渐渐暗淡下来的天光映出一座巴洛克式的宫殿建筑的剪影。灯火通明,舞曲打着旋儿的自敞开的大厅里流淌出来。殿外回廊中白色的大理石柱冰凉,黑色地砖上月华如水。

一夜骨节分明的手指托着高脚杯,独自靠着大理石柱站着。距上次和楚鸿浩相见已经半年,他除了服饰,分毫未变。款式简单的黑色风衣肩部和衣摆都装饰着象征身份的红宝石,配以金丝相衬,显得华贵耀眼。额发遮住深陷而阴郁的眼睛,轮廓分明的脸,羸白细瘦的手指,仿佛那场见面刚发生在昨天。

大厅里舞会正是高 潮,穿晚礼服的女人随着男宾镶橡木地板的舞池里优雅旋转,黑色蝙蝠倒挂在厅顶,如同雕刻的装饰。

背后传来清脆的高跟鞋声:“不参加特别为你准备的舞会,一个人在这里想什么呢?”

一夜缓缓转头,傲然冷笑:“我在想夏明若,五夜妹妹。”

五夜樱水深红色的晚礼服遮掩了她微微发白的脸,妩媚一笑,声音簌簌如风铃草:“他最近和楚鸿浩一起,拔掉了我们不少据点。”

一夜嘴角笑意更浓了:“没关系,那些杂兵算是送给他的临别礼物。我们的朋友,就要回来了。”

手一用力,高脚杯碎成千万片,红酒血一般顺着手指滴落。一夜抬手,暗中忽然神色慌张的跑出一名俊美男孩,低头跪在他面前。一夜抬手勾起男孩的脸细看,男孩抱住他的手,细致的把泼洒在手指上的红酒一点点舔去。

一夜眼底浮出那个人的身影,皱着眉头,忽然弯腰,一手托着男孩的背,一手滑进他白色衬衫。男孩有些受宠若惊,脸渐渐醉红,扭动着身子轻轻呻吟出来。一夜把唇埋进他颈项之间,不一会儿暗红色的血顺着男孩细弱的颈部流淌下来。男孩似乎已经习惯了,并不惊恐, 只是瞪大眼睛喘气。然而一夜并没有停。

男孩开始在快感和求生欲望见挣扎,突然身子僵住,然后软软的倒在一夜怀中,大睁的眼睛空洞无神。

樱水叹息道:“多好的货,当初我手下的人挑得多辛苦,你就不能留他一点血。现在又要重新选男仆了。”

一夜身边每一个宠物都是千万常人中遴选而来,要既要秀色可餐,又要柔顺乖巧,其间辛苦只有司情 色的五夜樱水一人知晓。

一夜直起身,男孩破布娃娃般倒在地上,毫无生气。

“他比起夏明若,差远了。让深澈陪我去见见他,还有思念已久的小楚弟弟。”

史笑长领着一群人七拐八拐进入平房区,家家户户都是红砖墙黑瓦檐,屋前院子里种了深蓝色的绣球花并蔬菜瓜果,搭了偏棚歇凉。门口蹲着一只大黄狗。黄狗看到小白,精神抖擞,张爪就扑。小白窜到铭色身后露出半个脑袋,汪汪叫了几声,黄狗就愣呆了。

小白骄傲的看着众人:“看,懂一门外语多么重要。”

这在奇迹般具有小资情调的李哲医生眼里是“粉砖黛墙的世外桃源”,在毫无审美情趣的吴老师眼里这搬到城里就是一违章建筑。怪不得史老头这么怕城管。

刚进门就看到位大妈自半人高的红砖院墙那边探出半个身子:“——史笑长你这个不要脸的,又偷我瓜!”

六个人围桌而坐。史老头打着哈哈:“老黄(狗)习惯不好,喜欢叼圆的东西…狗大了管教不过来了…”

吴远川看着桌上那盘清炒四月瓜:“您家狗觉悟真高。”

老头点头:“那是那是,我家三代共产 党 员。”

史宇文面色不改的说:“爷爷,我只是预备党员,还没转正呢。”

吴远川大惊,筷子直指史笑长,又转向史宇文,颤抖:“他——你你是史老先生的孙子?”

楚鸿浩含笑耳语:“注意观察他们如出一辙的倒八字眉,虽然宇文的比较轻微。做我们这行观察力很重要…”

重新介绍史笑长同志。史笑长同志,史宇文家老爷子,谐音死校长,充分秉承了史家跟教育系统死磕的命名传统。通常来说三角眼不算什么,倒八字眉也不算什么,但倒八字眉下面长着双小三角眼,相貌就比较突出了。吴远川暗暗庆幸史宇文没遗传到三角眼。

史家堂屋宽敞,正中被史老头摆了他们正吃饭的八仙桌。桌子对着深褐色木门和窗户,窗户打开,望得见种了黄瓜丝瓜青菜的院子。堂屋后面隔出几个小间做卧室。家里剩下史老头子一人,房间多空着,正好给五人当晚留宿。

吴远川环顾略显寂寥的屋子:“宇文父亲呢?”

正笑着的史宇文忽然顿住,低头慢慢说:“家父在特勤科,四年前因公殉职了…”

一米八的迟钝大男孩说到这里,暗然神伤。

史老头咳两声,拿起酒杯自喝一杯:“因为宇文他爸爸的事,我本来反对他进警察系统,花钱送他学车。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去了特别事务科…过去的事就不说了不说了…对了,楚鸿浩你八百年没来看我了,这次有什么企图啊你?”

楚鸿浩笑得彬彬有礼:“史老先生明鉴。我们想请您算算下次门打开的时间和地点——最近铭色的情报不准。”

铭色低头抚摸小白。史老头摸着下巴想了半天,说行,明天正适宜卜卦,先占一局,准不准再说。

吃完晚饭史宇文洗完,小白跟老黄搭讪,浑身散发着猥琐之气的李哲和史宇文打牌,史笑长叫上楚鸿浩去丝瓜棚子下面乘凉,笑眯眯的:“算门的时间地点不难,明天就出结果。”

楚鸿浩微笑:“谢谢史老先生。”

史老头脸色一沉:“你什么时候告诉吴远川他前世的事情?”

“快了,等我们的血契到期。”楚鸿浩想了想,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现在告诉他…还太早了。”

史老头没有笑:“实话说,你为夏明若做到这一步,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我很佩服。不过血契到期之后怎么办,你准备跟他续约吗?”

楚鸿浩忽然对一只刚挂果的细长丝瓜感兴趣,似乎没听到。

疾风袭来,掌风如刃,史笑长左手做掌推向楚鸿浩胸口,同时右手握拳,直取其下盘。左右齐动,刚柔相济,常人护住上面必然失了下面,二者必失其一。史笑长掌风虎虎,眼看就劈刀楚鸿浩胸前。楚鸿浩却只是轻巧的侧身躲过劈掌,反手借助史老头右拳,轻轻一扣,史笑长踉跄三步。

“隐退这么多年,史老先生功夫还是这么好。”

史笑长笑不出来:“平常人不可能这么轻易躲过我这一拳…你,是怪物。”

“史老先生,人类有一点我十分不喜欢。你们过于把和自己不一样的东西归为怪物,动辄予以鞭挞驱逐,从中世纪驱逐女巫到现在消灭吸血鬼…说吸血鬼冷血,人类又好到哪里去了?”

“那你为什么站在我们这边?”

楚鸿浩笑得恭谦有礼:“因为我和明若有契约。”

吴远川正蹲在堂屋外的青石台阶上逗小白和老黄。老黄第一次看到会学狗叫的猫,看着小白的眼神惊疑不定。吴远川忽然 感觉到楚鸿浩那边气场紧张,迷惘的望去,正见史老头勾手让他过去。楚鸿浩便悠闲的踱开,装作看院子里新开的绣球花。

史老头见了吴远川,问的第一件东西是银色十字架。吴远川从领口拉出链子给他看,史笑长压低声音惊道:“他真给你了?”继而喃喃叹气:“竟然肯把科里最重要的东西给你,我是冤枉他了…”

这把十字架可以锁住吸血鬼世界通往我们世界的门。这个门一日不锁,一日就有新的吸血鬼自异世界源源不断流入。若是没有这个十字架,特别事务科把吸血鬼赶尽杀绝的目标永远无法实现。楚鸿浩把十字架给吴远川,无形是交出自己的权利。

两个人又天南海北的聊了一会儿。史老头阅尽人事,加之常年做小贩练就了油滑,方才与楚鸿浩的对话一分也没在脸上表露出来,两人在如何坑蒙拐骗上达成了高度共识。吴远川见篱笆那边人影一闪,立刻窜出去伸手一捞:“——你怎么在这里?”

蓝求小朋友瞪着无辜的眼睛指远处房子:“我外婆住那边——”

蓝求小朋友眼睛扑闪扑闪的:“——哥哥陪我玩!”

吴远川体育教师本性爆发,抱住小朋友说:“哥哥教你爬墙。”

小朋友不屑:“爬墙有什么好玩的?”

吴远川指点迷津:“你不知道——看到史爷爷种的丝瓜黄瓜没有?你会爬墙了天天可以翻进来偷。”

小朋友深以为然。史老头又脱鞋底举起大言不惭:“——吴远川你教,我告你这里只有我借(?)别人的没有别人偷我的!”

啧啧,啧啧…不知谁在教坏小朋友。

吴远川忽然抱住眼睛清亮的蓝求小朋友,抬头问史笑长:“要是这个小朋友是吸血鬼,你忍心杀了他吗?我们科的宗旨是什么来着…把吸血鬼斩尽杀绝,从这个世界清除干净?”

史老头一愣:“吸血鬼杀的人类还不够多么?吴远川你想说什么?”

吴远川慢慢摸着蓝求柔软的头发,小朋友不解的望着他。

“难道没有吸血鬼和人类共存的世界吗?”

史老头哼的出气:“这个问题夏明若问过了,答案是没有。你见过黄鼠狼和鸡养在一起么,鹰和兔子养在一起么?除非吸血鬼不吸血,事情还好说。”

“他们可以花钱买血嘛。如果我们封上异世界的门,吸血鬼的数量必然远远小于人类的数量。吸血鬼可以像人类一样工作,不,由于他们体能上的优势,他们可能工作得比人类更好——用赚来的钱买血喝,我们可以建立吸血鬼的专门血站…”

史老头摇头:“荒谬!”

吴远川自顾自的说:“我们单纯害怕比自己强大的生物,不试图去沟通和理解,恐惧导致仇恨,仇恨导致死亡…”

“吴远川!”

吴远川呆呆的住嘴。史笑长定神看了他约半盏茶的功夫,才重重叹了口气:“建立人和吸血鬼互补共存的世界,夏明若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但你不要忘了,现在我们才是弱者。吸血鬼不属于我们世界,他们要么被我们赶回去,要么死!”

蓝求小朋友虽然一个字都没懂,但敏锐的察觉出吴老师在讲鬼故事,小身子板瑟瑟发抖,身上冰凉冰凉的。吴远川在矮墙下垫了两匹砖,真的教小朋友翻墙。史老头气得吹胡子,又想起吴远川那通话,一个人到里屋收拾占卜的东西,生闷气。

思想的沟通需要时间,和耐心。

楚鸿浩坐在堂屋台阶上的竹凳子上抱着小白抚摸,铭色找过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讲话。

“老大,你装过分了。”

楚鸿浩眉毛高高扬起:“哦?”

铭色笑眯眯的:“哎呀哎呀,平时你冷着脸,今天竟然对着小白都笑的这么温柔,一定有所企图。”

楚鸿浩拿起小白的尾巴打了个蝴蝶结:“谢谢。”

小白嗷呜的惨叫一声。

伴随着小白的惨叫,老黄从里屋走出来,口里叼着个圆圆的东西。

史老头说,老黄喜欢叼圆的东西。

但他万万没想到,老黄叼的,是他的人头。血滴了一路,脸上蜡像般的没有血色。颈部像被强行扯断,拉出丝丝血管。

老黄蹲坐在门前,眼睛里,竟是悲伤和哀悼。

残阳坠落,满地霞光如血。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说,不是在下杀的…

毅然扑地打滚耍赖要评论!

众人(鄙视):灯泡,这招你上一章用过了…

牵系

在吴远川记忆里,那夜如同纷繁错杂的梦境。如血的残阳在小院西边缓缓落下,晚风渐起,时间通过这里时仿佛穿过某个透明的隧道,被无限的拉长。史老头瞪着眼睛,红色血管露出脖颈的横断面,应当是被很大的力气瞬间扯断。瓜皮帽滚落在地上,露出光秃秃毫无生气的头颅,依稀辨得出九个戒疤。如楚鸿浩所说,他曾经真的是佛门子弟。

史宇文木头人般楞在原地,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楚鸿浩把一只盛着迷香的玻璃瓶放到他鼻下,片刻,一米八的汉子轰然倒下,眼底滚出滚烫的泪水。

铭色轻轻附在吴远川耳边:“先带他去屋里休息,照看点。史老先生是他除了姐姐以外的唯一亲人…我会通知他姐姐史素学。”

李哲红了眼睛把老头偷邻居大嫂的菜被追出半公里,半夜穿着裤衩帮人家抓小偷反被当耍流氓等等事情絮絮叨叨跟吴远川说了半天,一个败絮其外,金玉其中的老顽童渐渐活灵活现,听的吴远川也掉了眼泪。

史笑长死在堂屋后面隔出的一间卧房里,头被老黄叼到正门口,沿路滴了一地血迹。他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圆,看到什么最不敢相信的事情。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除了表情,几乎来不及作出其他任何反应。养了多年的老黄不明所以,只能叼了他被扯下的头颅找人求救。然而它的主人再也回不来了…

叠加在血水上的夕阳渐渐褪去,地上汪着的血液显得愈加暗红。一只黄色大狗蹲坐在一颗光秃的头颅和一丛深蓝色绣球花旁边,引身向月,哀鸣不止。

如同葬礼上经久不绝的嚎哭。

幸好蓝求小朋友已经早早翻完墙回家,没看到这场恐怖与凄绝。

老黄忽然身子僵硬,一声哀号仿佛在卡在喉咙里便生生落咽下。张口对月,眼睛闭着,血自口边细细流下。

一把坚刃自后脖刺穿它的喉咙。露出的刀片在月下泛着银光。

吴远川敏锐的感觉到附近有人。楚鸿浩手突然伸手把枪,对着黑暗的凉棚放了两枪。子弹打在铁架子溅起火星子。片刻,有人赞许的拍手:“小楚,半年没见就是这么欢迎你主人的吗?”

一夜自凉棚里走出来,穿着黑色斗篷。风那一刻停了,而他的斗篷却诡异的扬起,里面掩盖着什么。他没有走近,准确的站在视线恰巧可及又不能完全看清的界限上,对楚鸿浩微笑。

依然是傲慢的神情,深陷的眼睛,苍白的皮肤,颀长的身形。藏在黑色额发下面的眼睛慢慢扫过楚鸿浩,在吴远川身上逡巡:“好久不见…比上次瘦了。”

楚鸿浩上前一步挡住吴远川,冷笑:“主人?和我定血契的是夏明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