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看看楚鸿浩,又看着吴远川,仿佛看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脸上是明显的嘲讽:“你和夏明若的血契马上就到期了。如果你告诉他前世他是怎么死的,恐怕他现在就解除你们的契约…没有主人的狗只有两条路,要么寻找下一位主人,要么——是死。”

老黄的尸体躺在绣球花边,雕塑般望着月亮。浮云下忽明忽暗的月光下一夜的神情高深莫测。

吴远川怒而拔枪:“你…杀了史老先生?”

一枪穿过一夜的右肩,血如红色花朵在黑色斗篷上绽放开来。一夜眉头都没皱,笑得风轻云淡:“嗯嗯,夏明若,枪法长进了。”

吴远川开枪的瞬间,李哲双手自牛仔裤后腰抽出两把手术刀,弓身逼近,银色刀光密密麻麻把两人包裹其中。吴远川凝视寻‘气’,竟于刀缝中插入一颗子弹,打中一夜的左臂。远远地听他假痛一声:“哎哟!长得好看心狠毒啊!”

吴远川再次试图瞄准,楚鸿浩面色一变,忽然飞身掠入,只听到破空声和李哲短促的惊叫,一支黑色毒针飞过他方才站的地方,深深钉入身后的柱子上。木头变为黑色,剧毒。幸好楚鸿浩及时出手把李哲拉开,不然今夜要挖三个坟。楚鸿浩严肃的看着李哲:“不要冲动,你没有胜算。”

一夜啧啧:“挺护人类的啊——契约马上就结束了,楚鸿浩我也不逼你,当断则断。”方才深入骨肉的子弹被手臂里的肌肉和血推着翻出体外,叮当一声落在地上。口口声声说不逼,却又转向吴远川:“你知道你前世是怎么死的吗?”

然后细长苍白的手指转向楚鸿浩:“是被他杀死的。”

吴远川雷劈了般站在原地,喃喃:“我…?”

楚鸿浩忽然靠近,捂住吴远川的耳朵,狠狠的瞪着黑暗处那个人影。如果目光能杀人,一夜已经死了无数次:“你敢说!”

一夜的声音很平静而具有奇异的穿透力,穿透夜色,穿透楚鸿浩的指缝传进吴远川的耳朵里:“——你,就是夏明若;夏明若,就是你。这是前世开始就逃避不了的东西。二十三年前,你被我手下的人包围,楚鸿浩就在旁边。他没出手,安静的看着你的身体被一群饥饿的吸血鬼撕开。那些吸血鬼是我手下最优秀的人才之一,而你枪里恰好没有子弹,所以你死得并不丢人,我佩服。但是事后送给我的报告中提到,当时站在旁边,现在抱着你的这个人——楚鸿浩,一直在微笑。”

“而且我的报告里还恰巧提到,他那天的任务是来接应你。即使他不出手,只要给你十发子弹,以你的身手全身而退不是问题——所以他杀了你。”

李哲倒不可置信的微微颤抖,远处冷眼旁观的铭色身子不易察觉的倒吸了口气。楚鸿浩脸白的像纸片。

吴远川的瞳孔在月光中忽然显得无神:“骗人…”

楚鸿浩抱住他:“是,是骗人。”

“我…怎么可能是夏明若?”

楚鸿浩声音都点颤抖:“是,你不是…”

“老大…怎么可能这样对头儿?”

楚鸿浩几乎发不出声音,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垂在脸颊上。作为特别事务科的科长,生活在人类中的吸血鬼,这是他第一次显露出人类般的脆弱。

深吸了一口气,他才说:“对,我没有。”

一夜笑声在静谧的夜晚显得猖狂:“大言不惭!竟然对自己的主人说谎,楚鸿浩我今天算是开眼了。”

一直安静的站在后面的铭色忽然问:“一夜和老大,吴远川你相信谁?”

相信谁?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一边是敌人,张狂的告诉你,你爱和尊敬的人以前犯下了如何不可弥补的过错,一边是爱你的人,紧紧的抱着你说那些都是谎言。

吴远川咬着牙瞪着一夜,一夜甚至低头看自己的斗篷,怕真被他瞪出一个窟窿来。

吴远川挣脱楚鸿浩,单手拔枪,银色装饰枪突然变得不堪重负,于是改作双手握枪,枪口有些摇晃,却毫不犹疑的指着一夜:“我警告你,我早学会‘辨气‘了。你最好快走,不然让我感觉出弱点所在,一枪把你打到地狱!”

一夜真的转身就走,宽大的斗篷鸦翼一般散开,又落下。起落的瞬间,吴远川恍惚看到斗篷地下藏着一双清亮的眼睛,不知道是幼儿,还是随身带着的一夜的宠物。

“吴远川,今天我说的没有一句是假话。你要是觉得楚鸿浩不好,随时可以来找我——我等你。”

身子一晃已经落在院外的青石板路上,又暧昧一笑:“史笑长和他那只狗,可以说是我杀的,也可以说不是——毕竟少个会占卜的和尚对我们有利。”

一夜融化在黑夜里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胜败的关键不在兵器,不在战术,而在人心,心乱则力竭,力竭则局败。吴远川颓然丢下枪,坐倒在地。随身携带时常把玩的装饰枪仿佛有千斤重,再也举不起来。

楚鸿浩走过去,默默蹲在他身边。

半响才说:“谢谢你,相信我。”

然后伸手把人圈在怀里,不顾站在旁边的李哲和铭色,左手勾住吴远川的头,低头吻上去。冰凉而柔软的唇碰着脸颊,又落在眉上,仿佛要要吻去落在眉头上的迷惘。最后唇落在唇上。吴 远川的唇没有反应,安静的闭合着,他的眼睛孩子般大睁着,仿佛离了灵魂的空巢。楚鸿浩的手抚上他轮廓美好的脸庞,仿佛想用轻柔的抚摸唤醒他的走失的神智。

忽然,怀里人低低的问了一句:“我…可以一直相信你吗?”

楚鸿浩默默的抱紧他,没说话。

吴远川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亮光,就像迷路的孩子忽然发现回家的小路时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光芒:“我想好了,哪有相信敌人怀疑朋友的道理——我相信你。”

楚鸿浩别过脸,看不清表情:“要是我说,我不可信呢?”

吴远川笑了:“我不信。”

然后伸手抱住楚鸿浩的脖子,在楚鸿浩唇上啄一口:“刚才是我最后一次不信你。”

铭色脸色难看的假咳一声,顺手托住作势要往地上倒的李哲。后者处于半昏迷性质神游状态,嘀嘀咕咕:“…史老先生死了…小川是夏明若转世…小川和老大亲亲了…”

吴远川闻言大嚎叫:“李哲,老子就是吴远川,少把无良警察夏明若的帽子扣我头上!”

楚鸿浩这才放开他,转向铭色:“方才你倒躲在后面悠闲。”

铭色无所谓的耸肩:“你都不敢和一夜硬拼,我上了也是白搭。况且今天一夜也没动真格,不然李哲和小川早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花看草看小说看开心网上养的那只兔子,上QQ聊天看别人聊天把文下的留言板当聊天版用——就是没有激情码字。

然而我竟然奇迹般的提前五个小时更新了!

(ps,是的是的,某灯这章的留言终于沦落到个位数了…)

夏末

关于真凶,一直有争论。一夜临走时说“史笑长和他那只狗,可以说是我杀的”,却让那夜疑云迷绕。

楚鸿浩仔细的勘察了现场。史笑长死在堂屋后面隔出的一间卧房里,头被老黄叼到正门口,沿路滴了一地血迹。卧房里没有头的身体倒在书桌旁的地板上,不平整的水泥地面上汪着一摊血迹。有些年代的山核桃木书桌笔筒纸张凌乱的摆着,正中是一个占卜用的伏羲八卦图,西北角艮卦上压了个铜钱。

铭色蹲下来观察史笑长颈部的断面,皱起眉头:“ 除了横在地板上的尸体,房间竟然一丝不乱,可能是凶手以非人类的速度拧断他的头颅,掷在地板上,迅速离去。功夫如此的史笑长竟然毫无还手余地…”

楚鸿浩背着手对着卧室的窗户,窗外是一条青石板街巷,几个孩童正追逐一只红色的气球。楚鸿浩声音平静,有条不紊的推断:“血管一瞬间被扯了出来,说明力气很大…死者表情惊恐…说明他看到了凶手…既然史老先生已经看到了凶手,而以他的身手却无法反抗…凶手多半是高手中的高手…”

铭色的笑容很微妙:“只看了一遍就把对现场情况了如指掌,果然是七夜之刃楚先生,专司暗杀的。竟然有人能在你眼皮子底下杀人,你觉得是谁?”

楚鸿浩关上窗户,把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阻隔在外面,转身靠在窗户上,出奇俊秀的脸冷得像雕塑。

“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情的,只有一夜。”

“那他那句话——可以说是我杀的——是什么意思?”铭色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地板,怀疑道。

楚鸿浩忽然不通情理:“我不知道,但一定是他杀的。只有他能杀史老先生。”

史笑长的葬礼在夏天的末尾举行,几乎持续到开学。陆续有不知名的人到他墓前,放上一束白色的花。他们有些是穿着僧袍神色严峻的僧人,有些人只是闻讯赶来的普通人。楚鸿浩一一接待他们,有时候关上房门谈很久,谈完之后,他们便默默离去。

炎热的天气渐渐消停下去,天空不再湛蓝无垠,棉絮一般松散的浮云随着时间流逝聚集成翻滚的云块,当色彩缤纷的树叶约定好似地一齐纷然下落的时候——秋天便到了。

楚鸿浩说,他们有些是史笑长还俗前的佛门师兄弟,有些是他在特别事务科的时候从吸血鬼手中救出的普通人。这样一个油滑世故吊儿郎当的老头身上其实背负着沉重的尊敬。

墓就在史笑长隐退后住了二十多年的院子中央,傍着他喜欢的浅蓝色绣球花。绣球花的花期本该过了,可墓边的花朵却开得繁盛如初,宛如凝固的哀歌。

花旁时常守着一只黄色的大狗,在晚风中满足的打嗝呜咽。

那夜,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夜身上时,小白悄悄接近被刀片刺中后脖的老黄。歪起脑袋观察片刻,它用冰凉的鼻子碰碰老黄僵硬的身体,猛的跳回来,过了一会儿又试探性的伸出鼻子去嗅嗅。一夜方走小白就咬住李哲的裤腿,一激动刚补好吴远川弹孔的七匹狼西裤又被咬了个洞:“那只狗没死,还有呼吸!你去救救它…”

沦落为兽医的李哲为一边心疼裤子一边检查老黄,脸色难看得要死。那把刀巧妙的避开了狗的血管,刺中了

一个能让全身机能停止的穴道。所以老黄看上去身体僵硬仿佛断气了。其实心脏还在跳动。

救过来的老黄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似乎变成一只新生的小狗,每天撒着欢的在院子里跑,大眼睛亮亮的。然而每天黄昏的时候,它一定会躺在史笑长墓边的绣球花下晒太阳,眼睛闭起来,像是感应到什么,又像是记起了什么。有时候小白会趴在他旁边蜷成一团,身子贴着老黄的暖暖的皮毛。一猫一狗,和平相处。

而史宇文却没有老黄幸福。动物能够遗忘,而人类注定要铭记。只有背负起沉重的记忆,人类才能在历史的长河中喁喁前行。

史宇文醒来的时候已近是第二天早上。跟着楚鸿浩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从来不害怕的男人,那一刻竟如孩子一般手足无措。他眼睛通红,布满血丝,喃喃的念叨了很多,比如说平时工作忙很少有机会回去看爷爷,比如说他每次回家爷爷都表面上虎起脸说不准丢了科里的事回来闲着,背地里却笑的满脸皱纹,比如说这次回来,他还没来得及跟爷爷好好说两句话…

李哲一直照顾着史宇文,吴远川推了大胖他们的训练,也跟着楚鸿浩在史老头的院子里住下来,帮忙料理丧事。铭色独自回去打理科里和他人偶店的事务。

最后一天离开的时候,史宇文回头看着小院里安静竖立的灰色墓碑,和墓碑下被风吹干的白色花束,像是平静的叙述一个事实:“总有一天我会让一夜偿命。”

楚鸿浩看着这位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的虎将,大到出生入死小到拍偷吴远川的照片,他知道自己大大小小很多秘密。他温和的拍拍史宇文的肩膀,半响才说:“你放心,会如你所愿。”

吴远川回到学校才知道静静转学了,去了邻近的二中。沸沸扬扬的师生恋经过一个暑假的沉淀冷淡了不少。两所学校不远,却有咫尺天涯的感觉。喜欢过的人就这样走出了他的生活。

然而吴远川根本没工夫感伤。假如你回家,发现桌上的书都不见了,这不是大事。但假如你发现放书的桌子、桌子旁边的床、床边的电脑…全部不见了呢?吴远川屋里就剩搬不走的地板砖,显得格外干净。 于是他立刻报警。然而物业的门卫叔叔特别亲切的告诉他,今天早上他上课的时候,有位姓楚的警察出示了警官证后,领着搬家公司把他的东西都搬走了。门卫叔叔还好心的传话:“楚警督说,你晚上去他家睡。”

吴远川下午上完课就冲到特别事务科楚鸿浩的小区,还在楼下就望见楚鸿浩的阳台上晾着自己昨天晚上刚洗的大红内裤。吴远川终于怒了,揪住其衣领问为什么。楚鸿浩严肃的的安慰他:“喜欢红内裤没什么不好,你喜欢的话我以后常送你。”

吴远川继续揪住其领子发飙犯上,因为个子矮一点所以要踮起脚尖:“——我是说我的东西!床!电脑!桌子!…”

楚鸿浩平静的环顾四周:“哦…这个啊。电脑在卧室,桌子靠窗放着,书都在上面…床放不下,所以我扔了。”

吴远川立刻冲出门外,但楚鸿浩早已将其毁尸灭迹。楚鸿浩将他拖进卧室,指着一张十分宽大的双人床安慰他:“我不介意你睡我床上。”

吴远川面色铁青:“老大,我记得上次来这里是张单人床?”

楚鸿浩面不改色:“你记错了。”

吴远川一针见血:“您这是别有用心的创造我们睡一张床的机会。”

别有用心的楚狐狸大义凌然:“哪里哪里!虽然我很爱你,但是我从来不假公济私的!史老先生那么好的身手都遇害了,一夜对你又有兴趣,我怕你不安全啊…”

吴远川默默的转身往外走:“不用不用,我找铭老板和小白睡。”

忽然手臂被拉住,猛的一跌就跌进楚鸿浩怀里。楚鸿浩垂下头,浅黄色的头发柔软的落在吴远川脸颊上,痒痒的。

“不要走,留在我身边。 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一瞬间吴远川没说话。

“说话。”

吴远川几乎听不清自己的声音:“我…是喜欢你。但是现在…太早了。”

楚鸿浩轻轻的摇头,那一瞬间他精致的脸庞脆弱得像个孩子:“喜欢…不够。我要你爱我。”

“只要你说爱我,我什么都给你…什么都给你…”

吴远川轻轻挣脱他,退后一步:“楚鸿浩,爱一个人需要时间。从最开始的相互了解到相知相爱,从最初一起去游乐场到牵手到最后一起睡觉,都是时间累积成了。现在的我只能告诉你,我喜欢你。”

以前的吴远川从未如此坦率的表达过内心的感情。 楚鸿浩先是一愣,继而弯起眼睛笑:“好。那依你,我们从相知做起。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三点。一,你和夏明若到底是什么关系;二,我和夏明若长得到底有多像;三,你是不是把我当做他的替身。”

吴远川说话的时候,楚鸿浩正弯腰往桌上一对黑白情侣杯里倒红茶。杯子是一套,左边那只黑色,印着楚鸿浩严肃的脸,右边那只是白色,杯身上吴远川笑容灿烂,露出当时没补的一颗蛀牙。黑杯子上写着“我爱小川”,白杯子充分考虑了吴远川的说话语气。写着“我爱老大”。吴远川问的时候,他的手忽然一滑,红茶溢出来湿了床前那张漆得澄亮的黑胡桃木书桌。

楚鸿浩不易察觉的转过身擦桌子,背对吴远川,很久没说话。当吴远川以为他再也不会说话的时候,楚鸿浩开口了。

“一,我和夏明若,依照我们血契上所写,是主人和仆人的关系,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二,你和夏明若,确实长得很像。三,我爱的是你,不是其他任何人。这三点,你信吗?”

吴远川忽然笑了,上前一步从后面抱住出楚鸿浩的腰,把脸贴上他的背。楚鸿浩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继而放松下来,转过身把吴远川抱住。

吴远川仰起头笑道:“我相信你。虽然我不能保证爱上你,但我会试着,一步一步爱你。”

吴远川很少正经的笑,他笑的时候,如同满树白色的梨花瞬间开放,香气清甜,风华绝代。楚鸿浩忽然看呆了。

“在尝试爱你的期间,我不会喜欢别的人。”

但是当晚,他拿了一碗水搁在双人床中间,手指划出一条线,哆哆嗦嗦道:“在我们真正‘好’之前,你你你不准过来!”

就在第二天,铭色去科里给楚鸿浩送有关七夜的情报时,惊讶的发现一向冷静铁腕的楚老大在发呆。

楚鸿浩手翻着材料,心思却不在上面,忽然叫住正在离去铭色:“你说过,我在扰乱小川今生的生命轨迹。”

铭色顿住:“是的。”

楚鸿浩痛苦的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附在眼睑上,微微颤抖,仿佛这句话用尽了他所有的决心:“我会尽快结束这一切,我只希望他即使没有我,也能平安幸福的过完今生。”

铭色吃惊道:“难道一夜说的是真的,你和夏明若的契约马上要结束了?”

楚鸿浩不置可否的望向窗外,不再说话。特别事务科的窗外恰巧看得见界河,河水不可停止的流淌,如同遇见夏明若以后的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某灯忽然发现,小白文其实有正式的名字,叫——轻小说。

(众人:灯泡,不用找借口,其实我们不歧视你…)

继续扑地打滚耍赖要留言…

(众人:这招你连续用了三章了。)

荼蘼

南方的秋天凉爽而湿润,大片大片深红色金黄色的树叶纷然飘落,色彩斑斓得如同学校里美术老师在调色板上调出的绚烂色块。

吴远川抱着膝盖靠着楚鸿浩家白色的窗户,百无聊赖的望着楼下花园里赤 裸的掷铁饼者肩上落满枯叶。窗户很大,白纱窗帘高高挽起,冷风带着微雨透过衬衫的领口吹进吴远川身体里,有些凉意。忽然脸颊暖暖的,楚鸿浩拿盛着热咖啡白陶瓷杯碰他的脸,然后搬了凳子在吴远川旁边坐下。正当吴远川沉默的看着杯子上白底黑字的“老大我爱你”,楚鸿浩已经拿起那只配套的黑陶瓷杯喝得怡然自得,杯身上黑底白字的“小川我爱你”十分醒目。白底黑字,跟扯了那什么证一样…吴远川内心嘀咕。

楚鸿浩翘着腿左手支着下颌看着他:“下雨不能陪你宝贝学生练习了?”

“是,天冷了嘛。”吴远川叹气,怨恨的瞥他一眼:“老大您又无故翘班。铭老板天天抱着小白跟我抱怨,说您把活儿都推给他没事在我跟前蹭来蹭去。今天也不去科里?”

楚鸿浩看着他笑,摇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啜着咖啡。他今天随便的穿了白色衬衫,金色藤蔓镶边的袖口敞着,衬得清瘦的手腕白皙如雪。一只长链条的金表松松的垂在胸前,雕工繁复,显得身材颀长。吴远川感叹:不愧是前任二夜,随便喝杯咖啡都搞得那么优雅。

咖啡没喝完,楚鸿浩忽然拉住他的手臂:“走,我带你去温暖的地方。”

吴远川一直以为只有铭色可以做通行于各个世界的五芒星,直到他看见楚鸿浩托起胸前的金表,啪的弹开表盖。表里也盘是金色的,有三根散发着淡淡清辉的银色指针缓慢转动。他细致的把指针调到特定的位置,拉住吴远川的手,啪的合上表盖。

金表忽然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明亮的光线由一个点扩大,扩大,最后形成一个光球,把两人笼罩其中。吴远川只觉得脚下旋转,紧紧贴着楚鸿浩的身子。光芒消散的时候,他们已经站在一片沙滩上。

椰林沙滩,海浪在天边拉成一条白色细线,无限延伸。温暖湿润的空气,天空中翅膀上有黑纹的海鸥盘旋鸣叫。吴远川看愣了。

“这是我和明若以前发现的世界。很小,就镶嵌在我们这个世界当中,终年是热带景致。”

吴远川喉咙有点涩,张了张嘴,最后喊了声“老大您太伟大了”,扑向沙滩堆沙子。楚鸿浩过去陪他,两个人都不是玩沙子的料,堆出来的建筑物全是危房。第五十一次失败后,吴远川气愤的挖了个沙坑,勒令楚鸿浩把自己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