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澈指着楚鸿浩那边说:“楚鸿浩右边端一杯鲜红处女血的眼镜叔叔是三夜刃白,一手扶着他椅子靠背的胖叔叔是六夜离枭,俯身跟他说话的姐姐是五夜樱水,在他后面使劲扇扇子的超短裙七夜糖果…这些你都要记住。”

吴远川隔着很多人向楚鸿浩那边望去,哼哼:“纵欲伤身,怪不得脸色这么白…”

“小哲哥哥你有没有在听?你的脸像个怨妇…”

吴远川咔嚓捏碎手中酒杯:“胡说我哪里像怨妇了!”

深澈嘟嘴:“像就像。哥哥难不成喜欢楚鸿浩?”

吴远川说:“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深澈说:“楚鸿浩跟其他女人调情,哥哥吃醋了,然后生气了。”

“我没生他的气,他命犯桃花,我犯不着!”

小屁孩眼睛忽然垂下去:“那哥哥生我的气了?因为我骗你?”

什么跟什么啊,小孩的跳跃性思维。

吴远川想起深澈的故事,忽然若有所失。

深澈的寝宫里都是毛绒娃娃,旋转木马和彩色气球。他喜欢傍晚不开灯,一个人抱着棕色小熊蜷缩的靠窗的椅子上,看缓缓落下的夕阳把世界染上一层橙黄色。像是一个在黑暗而压抑的世界里迷路的孩子。

一夜看中了他天才的占卜才能把他变成吸血鬼的时候,他才五岁。从那时起他的思想和身体停止发育,成为永远长不大的彼得潘。一年一年,父母亲过世了,兄弟姐妹过世了,而他始终没有长大,还是维持着五岁的模样和五岁的心。

他一个人偷偷跑出七夜,找人类小孩玩耍。一个人抱着人偶过家家。一个人看书店里新卖的彩页童话。

接到楚鸿浩请帖的那天,深澈叹口气,小小的身子单薄不堪:“这场晚会很危险,要靠小哲哥哥保护我。”

吴远川问:“谁要杀你?为什么?”

深澈蹲坐在窗前的大圈椅里缩成小小一团:“四夜以下的人,都想杀了我取而代之。最近的七夜越来越危险了,所以我解散了侍从,只留下少数我信任的人。”

吴远川问:“为什么你觉得我可以保护你?”

深澈说:“因为你很厉害。你是夏明若。而且你在楚鸿浩就不会对我下手。”

吴远川手里拿着楚鸿浩的请帖,请帖无声无息的掉在地板上:“你…一开始就知道?你不向七夜告发我?”

深澈摇头:“我是占卜师,我知道你要来。而且我见过你,我们一起玩过呀。哥哥很温柔,笑起来很好看,对我很好。”

吴远川吸了口气:“那天…你是故意装被人偷袭,引我来救你?”

小屁孩仰起脸看他,小下巴尖尖的:“是的。”

“楚鸿浩地位比你高,为什么要对你下手?”

“我不知道,天上的星星说他会杀我。星星说他会杀死很多很多人。”

“占星什么都可以知道吗?”

“不是”深澈咬着白白胖胖的小手指:“星星只告诉我它们想告诉我的东西。”

深澈小眉头皱成一团:“哥哥生气了?”

“没有。”吴远川叹口气:“我不是夏明若,夏明若二十三年前已经死了。”

“我知道。你是夏明若哥哥的转世,所以你很厉害,你是好人。”深澈拼命的抓住圈椅的扶手仰起脸看吴远川:“我也是好小孩,我从来不因为喜欢而喝人血,我从来不把人类的血全部喝干…我找人类小孩玩,他们欺负我,我从来不还手…那些说我是很坏很坏的坏小孩的,都是传言。”

吴远川温和摸小屁孩的头:“我相信你是好孩子,但是你错了,楚鸿浩要是杀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而且我没有夏明若厉害。你确定要我保护你?”

小屁孩眨巴着大眼睛点头,吴远川笑了,弯腰抱住他小小的身子:“哥哥虽然不厉害,但哥哥会很认真。我们一起努力,让星星的话落空。现在我不叫吴远川,也不叫夏明若,我是你的小哲哥哥。”

袖子被扯啊扯,吴远川终于回过神来,小屁孩笑得坏坏的:“鸿浩哥哥在跳舞。”

楚鸿浩果然站在舞池正中间,手托着一个秀美男孩的手肘。他微微一笑像是邀请,扶着男孩在跳华尔兹。他们在舞池中划出优雅的弧线,弧线上人们纷纷让开,楚鸿浩剪裁得体的黑色礼服和胸前素色钻石别针衬出优雅华贵的气质。

小屁孩没骨气的说:“那男孩是他的男仆…不愧是二夜嘛,舞跳的还不错。”

吴远川大怒:“不错个头!二夜又怎么啦,死同性恋!摆来摆去的跟旱鸭子似的!”

刚巧是一曲中的停顿,这一吼完世界就清静了。

吸血鬼听力都是极其牛掰的,平常情况下一根针掉地上都听得见,何况狮子吼。所有的人都像他这边看来,乐师连音乐都不奏了。

吴远川低着头,看见一双黑色的靴子停在面前。有个人停在他面前:“没记错的话——你叫李哲?”

“是。”吴远川仍然拒绝抬头面对现实。

“既然阁下如此有见地,我能否有幸邀请阁下跳一曲,让大家一览舞技?”

吴远川闷闷道:“我只会国际舞。”

吴远川感觉到全身都被各处射来的目光烧焦了,简直想挖个坑把教育部埋了。他确实只会一群人跳手拉手转圈圈的国际舞——天地良心教育部的体育教学大纲里就只有太极拳国际舞啊!没了华尔兹探戈狐步啊啊啊…

楚鸿浩似乎轻轻的笑了笑:“没关系,华尔兹很简单。”

小屁孩踮起脚尖附上其耳朵:“你只离开一会儿,我没关系的。”

吴远川就搭上楚狐狸绅士般伸出的胳膊,被骗进了舞池。楚鸿浩打了个响指。音乐又开始了,绵长而忧伤,乐符在空气中划出长长的线条。

“你用这么难的舞步,一定是故意的…”

“你大声喧哗引起我的注意,莫非是改变主意要做我的男仆了?摁…都是黑色,我们还是情侣装。”

“胡说,我——”

“你踩到我脚了。”

周围已经有指着他人窃窃私语,吴远川气死了,楚狐狸肯定是蓄意报复,专门拿自己牛掰的舞技和他做对比。

吴远川越想越气,对着楚鸿浩超级昂贵做工精良的靴子又踩一脚,依旧不解气。楚鸿浩的右手紧紧握住他的腰,扶住他手肘的左手很用力,像是怕一松手面前的人就没了。吴远川越挣扎他握得越紧,与其说两人在跳舞,不如说在磕磕碰碰的拥抱。

“你不喜欢同性恋?”

“不…也不是。”吴远川磨牙——能说只是不喜欢你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么?不行,尊严,人民教师的尊严…

楚鸿浩突然站住,音乐还在继续,吴远川粹不及防的撞上他。

“那今天晚上陪我,好不好?”

吴远川怔住。

“今天晚上陪我,好不好?”

楚鸿浩身上很香,吴远川脑子骤然短路:“好。”

楚鸿浩笑了笑,低头在他耳垂上轻咬。唇上一软,附上冰凉而湿润的东西。楚鸿浩弯腰,重重的吻上他的唇。世界变得不真实,只能隐约听见四周的起哄声。吴远川脑子嗡的空白,忽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伸手搂住楚鸿浩的脖子,楚鸿浩侧脸闭上眼睛,淡黄色头发似乎吸收了舞会上所有的光线,绚烂夺目。楚鸿浩重重的碾过他的唇,舌尖似乎要把他口腔收刮干净,仿佛要在他唇上打上自己的烙印,仿佛这个吻渴求已久。

吴远川想,那一刻自己的眼底一定洒满灿烂的灯火。因为他沉醉得不知所以,不能自拔。

下一刻,楚鸿浩松开他,抓起吴远川的衣襟往厅外拖。吴远川挣扎,楚鸿浩又低头吻他,直到他们到花园的石亭中。

深红色的曼珠沙华在月光下静静开放,仿佛这里就是让人回忆起前尘的黄泉路边。巨大的花园里四处都是曼珠沙华,花坛里,香樟树下,石亭周围,溪水边…月华落在石亭外流淌的溪水里,碎成千万片银鳞。

楚鸿浩把他放在石亭中间白色的石桌上,皮肤贴到桌面,冰凉冰凉的。黑西服的被扯下,衬衫也一并被撕破,勉强挂在手肘上,限制了吴远川的行动。楚鸿浩俯身温柔的吻他的锁骨。

“你经常和陌生人这样玩?”

楚鸿浩手伸到他下面,于是裤子也掉了:“当然不是,仅仅为你。”

腿被掰开,高高抬起。

楚鸿浩狠狠的侵入,但比上一次温柔很多。吴远川闷哼了声,楚鸿浩的唇立刻覆下来,堵住他的声音。世界开始有节奏的摇晃。吴远川身体滚烫,他藤蔓般紧紧攀住楚鸿浩冰凉的身体。酥麻感侵占思想,销魂得无法思考。吴远川不得不再次承认,楚鸿浩技术高杆。

腰忽然被有力的手托起,楚鸿浩还在他身体里,把躺着的吴远川拉起来,一次一次进入得更深。他的眼睛沉醉的闭上,纤细的金色发丝落在吴远川脖子上,睫毛蝶翼般的触碰着他的脸颊,像魅惑而冰凉的蜡像。两人的腰紧紧贴在一起。唇被唇堵住,缝隙里依旧溢出低低的呻吟,内壁敏感的地方被触碰到,引起阵阵颤粟。这是吴远川第一次在做 爱中获得快感,开始的疼痛逐渐在着越来越激烈的摩擦中麻痹,直至身体在对方的引导下达到高 潮。

半月一直从西边移到东边,舞会的音乐依然隐约可闻。

楚鸿浩细细吻着他的肩,吻过那两点殷红,一直到小腹,然后放开吴远川,赞许道:“作为一个生手,你配合得很好。你可以回去了。”

“你要我走?”吴远川不可置信的抓起衣服。

“哦?那你还要什么,钱或者权?——你可以提。”

“你说你不是随便玩玩。”

“我一向喜欢在做 爱前培养情调。”楚鸿浩眼睛弯得像一弯新月,手伸进衣袋里勾出一个精致盒子挂在食指上晃啊晃:“有时候我也用催 情的曼陀罗香。”

石亭外忽然侍者低声说:“楚先生,一夜来了。”

吴远川红着脸匆忙往身上套衣服。原来刚才的情迷意乱都有人暗中看着。楚鸿浩不以为意,解开吴远川的一个扣子:“你扣错了——让一夜等会儿来。”

一夜已经出现在石亭外面,似笑非笑,目光扫过吴远川:“新换的男仆?脸长得不怎么样嘛。”

楚鸿浩笑笑:“时不时要换口味,不然会变得跟你一样无趣。对于生手来说,他尽力了,就是脸平常了些。你可以走了,李哲。我会把支票送到你在四夜的住处。”

吴远川呆楞在原地,几乎无法反应过来。片刻后,才微微抽搐的脸颊,脸都抽筋了才扯出一个笑容:“不用了,你情我愿,要什么报酬。”

吴远川扣上最后一颗扣子,扬起下巴往前走,脚刚触地后 庭一阵痛,又单膝跪倒在地上。

楚鸿浩立刻扶住他,小心翼翼的抱起来,顿了顿说:“不要也行,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跟我说。”

吴远川挣脱他,腿没法并拢,拐子似地一步步往大厅里挪,找他的小屁孩深澈。他不敢停下,不敢回头,怕一个停顿神经就崩溃了,眼泪会止不住的往外流。

大厅之内,灯火通明,乐声悠扬,然而哪里都没用小屁孩的影子。直到他走出曼珠沙华殿,在大门外面撞上晃悠的光头陈。

一夜说:“夏明若失踪了。”

楚鸿浩点头:“我知道。”

“你竟然这么平静。”

“你都找不到,我有什么办法?”

一夜嘴角挂起一丝嘲笑:“我以为你还爱着他。当初我拿他做人质,你才和我签订效忠的血契。”

那晚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一夜提出血契要求,楚鸿浩冷冷的摇头。一夜把手卡在不省人事的吴远川脖子上,笑问:“七步之内,你快,还是我快?”

两人僵持,夜风呼呼刮过。最后,楚鸿浩很僵硬的点了点头,向吴远川扬下巴:“等我和他的血契结束,我们的血契就生效。”

月亮移动到巧妙的位置,石质穹顶把楚鸿浩脸笼罩在阴影中:“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把他怎么样,与我无关。”

一夜微微点头:“那好,我正在找他。找到以后他是我的人,你不能插手。”

作者有话要说:爆炸吧——深水炸弹!浮起来吧——潜水党!

PS:半夜码字被母上大人发现了…

PS之PS:谢谢小nz和千千滴长评!!!!!!!!!!!!!!!!!!

PS3:我想伪更的,没时间了。

暗杀

作者有话要说:1:此文上上上章出现了巨大bug。舞会请帖上,楚鸿浩写的是恭请 吴远川 先生——其实是 李哲 先生。灯泡同学手剧烈颤抖,打碎了杯具…

2:决定采用小剑剑的提议,把一夜那殿叫浮星殿。拥抱桃木剑同学!

3:为了安慰灯泡同学因出现bug而破碎的心灵,请大人们有爱的点击作者收藏,具体位置作者专栏有路标。

4:请不要踹我…

吴远川摔摔跌跌的走出曼珠沙华殿,穿过大理石拱廊,顺着宽大的白石台阶一级一级走下去,空空落落,像铭色店里那些只有躯壳的人偶。

钱或者权?——你可以提。

吴远川垂着头,努力不想铭色和李哲对这个的反应。铭色多半会用折扇柄轻轻敲他的头,摇摇头惋惜道,小川川,你不是投怀送抱的款啊。李哲会嘲笑他——哇哈哈,你人民教师的骨气呢?

铭色说的对,楚鸿浩的眼底是最深的黑暗,他的灵魂里没有爱情。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傻,他冰凉的唇覆上来时,连拒绝都没尝试一下。真正的你情我愿。

吴远川更不敢想史宇文。楚鸿浩杀了他爷爷,无可争议。

找不到小屁孩,一头撞倒一堵人墙。光头陈捂着屁股坐在地上,光头在半月下铮亮如锅盖。

光头陈弹起来,把吴远川拉到角落里,上下打量,目光落在他打颤的腿上:“你——做了?!”

吴远川怒视他。

光头陈脸色发青,变白,继而转绯红,一阵五颜六色过后悲泣道:“小哲你你竟然…连四夜这么小的小孩都不放过!纵欲伤身啊!”

吴远川的腿立刻不发颤了,直接趴下,气绝而亡。光头陈在他身边蹲下,附在其耳边说了几个字。吴远川立刻的还魂,跳起来:“——你说什么?”

光头陈奸笑:“我说,你与其摧残四夜那种小孩,不如傍上楚先生。”

吴远川冷冷的看着他:“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李哲,我没开玩笑。你听我说。”

吴远川抱着手臂安静的听,背后倚着冰冷而坚实的墙壁。永耀宫屹立在荒原之上,夜晚的风呼呼刮过,仿佛要带走人身上所有的热量。

“你说的…叫特别事务科的组织一直在活动?”吴远川慢慢的问。

“我们一直在活动,致力于把这个世界从吸血鬼手里拯救出来。”

“都有谁?”

光头陈想了想:“想我这种线人很多,但总部只有三个。本来是五个,一个背叛了,一个因为背叛而过度伤心,被二老大排除了。”

三个,算起来除去他和楚鸿浩,还剩下铭色、李哲和史宇文。吴远川想,这说明猥琐医生李哲还在。这说明说史宇文也在,他才是受楚鸿浩背叛伤得最深的人,自己只是一个过客。然而史宇文竟然回来了,再次回到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