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白刃说:“你来引诱我。如果我有感觉,就带你去。”

吴远川抱住白刃,把身子贴上去蹭了蹭,然后傻站着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完了,楚鸿浩以前是怎么做的?他想了想,又侧脸在白刃脖子上啄了一口,继续楞着。他看着白刃,白刃看着他。最后白刃扶了扶眼镜架,一脸惊奇:“你的技术真烂。”

忽然迎面而来的推力,吴远川被压在身后的墙上。白刃的眼镜反着光,单手撑在墙面上,身子在吴远川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但是真奇怪,你竟然勾起了我的欲望。我们来真的。”

白刃的手蛇一般滑入吴远川的衣服,顺着腰往上寻找那两点殷红。吸血鬼的凉冰冰的,冷得吴远川发颤。唇上忽然覆盖上冰凉的东西,大脑还是空白时,白刃的凉凉舌已经侵入他的唇。

没有和楚鸿浩时那种心跳的感觉。白刃的抚过他身体的手冷得像冰,像是没有感情的摆弄一个玩具。吴远川猛的挣脱他,匆匆说:“我不玩了,对不起。”白刃勾起嘴角摇摇头:“太晚了。”

衣领被拽起,背撞在墙上,白刃在他耳边轻轻吐气:“是我的技术不及楚鸿浩好?”吴远川被撞得生痛,还没缓过来,唇就被白刃咬破。血浸出来,被他凉凉的舌尖舔掉。白刃两颗尖利的牙齿划破吴远川舌头,口腔里全是血的味道。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以前每次楚鸿浩接吻的时候都很挑姿势,原来是为了避免给他带来这种不适应感。

无力挣扎,吴远川残破的木偶般被他固定在墙上,肆意欺凌。夕阳在殿外缓缓沉下,投下大片绚烂的橙黄。吴远川别过脸,低声说:“你明天一定要带我参加晚宴。”

寂静空旷的大厅没有一个人,他的声音落在地板上,清晰可闻。

厅外是灿烂的暮光。有人背光而立,身形好看得恍若幻觉。

那人冷笑:“吴远川,你不要太过分了!”

压在身上的重量没有了,白刃踉跄几步放开他,重重摔在地板上。方才的骄傲全无,脸色惨白。

楚鸿浩伸手把吴远川勾进怀里,对白刃说:“滚。”

白刃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仆让我滚?”

楚鸿浩满脸怒气,又重复一遍:“滚。”

白刃马上踉踉跄跄的消失在通往自己寝宫的门后面,不敢回头。

楚鸿浩放开抱紧吴远川的手,吴远川立刻跪倒在地上。

“你竟然为了参加一场宴会而做到这个份上,吴远川。”

吴远川不见黄河不死心:“我叫李哲。”

楚鸿浩看着他冷笑:“你的人皮面具起皱了。”

吴远川伸手一摸,果然铭老板的假冒伪劣产品在白刃粗暴的亲吻下起皱了,不仅起皱了还歪了。

“幸好白刃没发现。”吴远川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

楚鸿浩表情冷漠:“他发现了也必须当没发现。”

“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这是铭色为我特别定做的人皮面具!”吴远川问。

楚鸿浩看着他,满眼同情,然后默默转过身去,笑得肩膀抖啊抖。

他说:“特别定做?铭色的话你也敢信…他曾经企图把这张脸皮卖给我,我没买。”

作者有话要说:为虾米今天提前更新了捏?因为灯泡同学进入公务员复试了!(当当当当!)

某灯在此发愿:只要复试通过,日更!

晚宴之前

窗外下着冷雨。

铭色坐在宽敞的工作间正中给新作的人偶试衣。他膝上横放着一个身材纤细的人偶,脚边凌乱的放着几件试过的衣服。人偶是个少年,他左手圈住人偶的肩,右手小心的把它身上的白色丝绸衬衣的纽扣扣好,这才转身问李哲:“怎么样?”

他今天穿了蓝色毛衣,惯常的眯起眼睛,发梢微微卷起,领口处夸张的镶了一圈毛茸茸的狐绒,看上去即温暖又舒适。

史宇文抖抖伞尖的水,靠墙放好。李哲从包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摊开:“史先生死前算过一卦,铜钱压在艮卦上。如果你猜得对,他算的是我们门下一次开启的时间,那么只可能在这个位置——”

铭色手指划过人偶的脸,漫不经心的点头:“八卦每周天360日有奇,用事各主45日,其转换点四正四偶八节,算起来门开启的时间是下个月的月末。艮卦属山,卦性阴,我们这附近的话就只有这一处歌乐山,门多半会在山阴处出现。”

史宇文说:“那我带着小白去找。”

铭色打了个哈欠:“小白…被派出去做任务了。”

李哲顿时泪流满面:“铭老板你太黑了,一只猫都不放过——这么缺人为什么不把小川找回来啊?他对空间的敏感度比那只笨猫强多了。一个人偶你怎么做了半年,小川还在的时候你就开始做了——咦?这个人偶怎么没有脸?”

铭色半抱着的人偶身子已经雕刻完成,黑色头发,削尖脸,微微凸起的喉结,细瘦的身材,皮肤不知用的什么材料,充分体现了少年皮肤的白润柔软。就连十指的指甲都做得圆润光滑,精致完美。

然而这个人偶没有脸。

脸上只有一双清澈而深黑的眼睛,其他五官是一片空白。

铭色起身抱着人偶走进里面一个房间,把人偶小心放在靠窗的扶手椅上,怕冷似地又在他膝盖上搭了一张毛毯。他附在人偶耳边轻轻说:“我去说点正事,一会儿回来给你换衣服。乖乖的等我。”

人偶的靠着椅子纹丝不动。铭色弯着嘴角笑了笑,关上门。李哲不满的皱眉头:“我怎么觉得那人偶身材这么像小川。”

铭色轻笑:“怎么会。”

史宇文严肃的说:“我也觉得像。你真不打算找吴远川了?”

铭色耸耸肩,一瞬间眼底闪过一丝怅然:“谁也找不到对他来说才最安全。”

铭色必定会为他的过分自信而付出代价,而与此同时,小白刚从一辆到七夜总部的运面粉车的里探出头。正在卸货的光头陈深情的看着它:“小白…你真白。”

小白奋力抖掉身上的白面粉,嘴里叼着两支试管,抬头与之对视:“米(铭)老板让哦(我)代他问豆(问候)你的光头。”

“你想在一夜的晚宴上做什么?”楚鸿浩问吴远川。

“不做什么,”吴远川无辜的摊手:“就想去看看。”

楚鸿浩秀美的眉毛拧起:“你不能去。我跟一夜有血契,我必须绝对忠诚他。他要把你怎么样我不能管。”

吴远川冷笑:“血契,又是血契。你爱夏明若是因为契约,服从一夜也是契约,你的感情真不值钱。”

楚鸿浩慢慢眯起眼睛,脸上看不出表情:“铭色让你潜入这里的?”

“没有,我自己来的。”

“铭色让你利用我?”

怒气慢慢聚集起来,吴远川说:“老子要利用也不会利用你。我要在你心中真有那么一点点地方,当初你就不会那样对我——骗到手了又丢掉,跟扔用过的垃圾一样!我要跟白刃好关你什么事,你今天这又是什么意思?敢情是月圆的时候到了,找我发 情?你怎么不找你那什么什么殿里那堆美少年?”

楚鸿浩沉默的站着,若有所思的看着暗辰殿外迅速暗淡的暮光,半天没说话。当吴远川以为他再也不会说话时,楚鸿浩才开口:“以前做的事情我很抱歉。”

“我对你说过谎。”他突然说:“爱夏明若,于血契无关。我现在依然很爱他。”

吴远川楞在原地。

楚鸿浩摇摇修长的手指,轻笑:“你不要误会了,我爱的是夏明若,不是你——吴远川。你们真的非常不同。我花时间呆在你身边,但你们真的非常不同。我无法把你想象成明若的替身。尽管你们有着同一张脸。”

吴远川愣愣的看着他,仿佛什么东西在心尖尖上刺了一下,痛。

“如果你真的想去晚宴,可以。”楚鸿浩想了想说,“我会安排你去。”

吴远川心里空荡荡的,回四夜寝宫,小屁孩正趴在儿童床上睡觉,小屁屁翘得老高,看得人手痒想拍。小屁孩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睡得香时还要哼哼几声:“不准打我…我要吃了你…我是吸血鬼——”于是吴远川扬起的巴掌又落下去了。

晚上楚鸿浩就让人送来装了礼服的盒子,但是没有明天晚宴的请柬。送东西的侍卫说,楚先生要你明天穿这一身。

白色丝绸衬衣在灯光的映衬下流光溢彩,剪裁得当的长裤正好贴合吴远川的腿形。吴远川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左手边桌上的两根试管。

光头陈下午刚把试管给他,软木塞塞着,一红一绿,里面都是液体。红色的那根无色无味,可以混入吸血鬼常喝的血里,剧毒。

“除非万不得已,不能用绿色那根。”光头陈说。

“绿色那根怎么了?”

“绿色那根是你自己喝,喝了之后你的血液就含着剧毒。一夜如果吸了你的血一定时辰后必定毒发身亡——同时你也活不了。”

“只要毒性发作我就会死?”

光头陈严肃的看着他:“对。所以我不希望你用,小哲。”

吴远川非常不肯定的看着他:“这个…是你们二老大送来的东西?”

光头陈点头:“我们二老大是商人,可识货了!这两种毒都是政府命令禁止的,花了大力气才从实验室弄到手。”

吴远川顿时明白:铭老板的东西…不保证质量。

吴远川想了想,试着把绿色试管藏进衬衣袖口里,把红色试管放进长裤口袋里。

晚上睡得很不安稳,吴远川想静静,想篮球队的那几个孩子,想李哲,想铭色,想自己那段无忧无虑的生活。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吴远川梦见自己没骨气的哭,大骂楚鸿浩你这个没良心的。他还梦见有人轻轻为他擦干眼泪,用手拂开他垂在额前的头发。

楚鸿浩叹息一声,盖上金色怀表的盖子。满房间流光溢彩的的金色收拢来,连同他一起从房间里消失。

吴远川,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吴远川在床上翻了个身继续嘀咕:“楚鸿浩你这个…没良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一章更少点,会不会更快点捏?哦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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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断

深澈抱着膝盖蜷在常坐的棕色圈椅上,像只小猫。小屁孩夜观天象,发现下一次吸血鬼世界和这个世界的交叉点在这个月末,一夜没睡觉,垮着小脸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我想出去。”

吴远川看了他一眼继续冲牛奶:“你以前不是经常出找小朋友玩么?”

小屁孩瘪着嘴:“那是我偷偷逃出去的,很快就会被人捉回来。”他忽然眼睛亮闪闪的,拉吴远川的衣角:“小哲哥哥,这几天我一直做梦,梦见有一天我们离开这里,买一个小房子,躲到七夜找不到的地方。梦里我跟其他小朋友一起在街上玩捉迷藏,哥哥每天给我买商店橱窗里卖的那种奶油蛋糕,我只吸老鼠的血,我们家一只老鼠都没有,可干净了…”

深澈的小脸苍白,两只眨巴眨巴的大眼睛望得吴远川心痛。吴远川忽然搂住小屁孩小小的身子,颤声说:“好…哥哥带你走,哥哥有一天一定带你走。”

小屁孩晃着漂亮的脑袋:“我要吃雪糕。”

“大冬天吃P雪糕!”

“…”

小屁孩竟然趴在吴远川怀里睡着了。他的小脸白得不正常,身子比平常还冷。抱着这个小身躯就像抱着一个小小的幸福。吴远川已经失去了静静,失去了楚鸿浩,失去了很多东西,他突然觉得想办法把深澈带出去,两个人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租一间小房子,平静的生活也是种不错的选择。他可以在附近的小学当体育老师,小屁孩在他班上上课。每天晚饭时候饭厅的灯火特别明亮,周末一起去游乐场玩过山车。不再想楚鸿浩,不再想七夜,不再想吸血鬼…

吴远川跑到光头陈那里时已经气喘吁吁。

“我、我要退出。太危险了。”

光头陈有些轻蔑:“怕死了?”

吴远川点头:“是,我怕死了。我要是死了,小屁孩怎么办?”

“你果然开始担心深澈了。如果你是因为深澈而放弃暗杀一夜,已经晚了。”

“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发现那孩子最近嗜睡?”

“最近是老睡…身子比平常还要冷。”吴远川突然醒悟:“你做了什么?!”

光头陈摇头:“四夜寝宫防卫简陋,我略施小计就给他每天喝的牛奶里混入了一种药。这种药不会立刻毒死吸血鬼,深澈只会越来越嗜睡,睡眠时间一次比一次长…直到有一天再也醒不过来。如果配合我们,我会给他解药。我也是怕你反悔不得已而为之,我保证事后立刻给他解药。不要这样看着我,想四夜死的人很多,况且我还有解药。那孩子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他是无辜的!”

光头陈眼底竟然有丝悲哀:“小哲,为了大义,每个人都必须做出牺牲。我们身边因为七夜而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如果能因为一个人的冒险或者牺牲让一切结束掉,组织是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的。”

“这也是你们二老大的意思?”

光头陈点头:“我们二老大也有苦衷。对了跟你讲我偶像的故事。二十多年前我们组织的头儿叫夏明若的警督,枪法奇准,是百年难遇的奇才。他为了组织的利益,强迫楚鸿浩和他签订了血契,生生的把二夜从七夜里挖过来。他们的契约是爱。他和楚鸿浩间没有发生什么肉体关系,但他遵守契约至死都没找结婚。吸血鬼冷血,契约完成后以前的感情全部作废。后来楚鸿浩找到了他的转世,□了他,又抛弃了他。”

吴远川听见自己说:“那个夏明若真悲惨。”

光头陈说:“我倒很佩服他的勇敢。这是知之而为之,聪明如夏明若,签订血契的时候怎么会想不到契约完成之后的报复?这就是所谓勇者。”

晚宴。

楚鸿浩如约带吴远川参加晚宴,然而仅仅是把他和三个男仆一起带过来而已。曼珠沙华殿和浮星殿只隔着一个广场,楚鸿浩竟然恶趣味的搞了个超级气派的天马拉的马车一直驶到浮星殿大殿台阶下面,然后很绅士的把几个宝贝男仆依次扶下来。楚鸿浩先伸手扶吴远川,但吴老师过于激动,已经自己跳了下去,于是两个人对视,最后楚鸿浩摇头。

吴远川第一次进浮星殿。高高的穹顶,深蓝色石壁,浅蓝色的地面,人鱼歌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整个浮星殿是海蓝色,暮光自高而狭长的欧式窗户洒落下来,满殿荡漾的淡蓝光斑宛如圈圈涟漪。

气势恢宏而阴郁。

大厅正中是一张白色的长餐桌,铺着奢侈的绣花桌布,银盘和金色餐具依次排开,亮晃得可以当镜子用。一夜坐在长桌尽头玩弄一把餐刀,膝上趴着两个美少年,神情一如既往的苍白阴郁,略带暴戾。参加晚宴的客人都是男宾,穿着黑色礼服,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食指和中指托着高脚杯,悠闲而适意,偕同而来的男仆跟在身后,垂手而立。两只被缚住手囚禁在冰水池子里的人鱼声嘶力竭的歌唱。离开海水的人鱼歌声不再具有唤醒记忆的能力,歌声琉璃般的破碎而美丽。

浮星殿的穹顶很高,仰起头像是在看一片遁入暮色的天空,灰暗而高远。

吴远川靠近其中一小群,几个男人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楚鸿浩回来以后事情顺利多了。那个男人很铁腕。”

另一个男人说:“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恢复他以前的地位…你知道他在这里安插了多少亲信么?说出来吓死你。”

“多少?”

前面那个默然:“…我也不清楚。我要清楚现在就已经死了。”

第一个男人敛起笑容:“别说闲话。一夜和他有血契,我们没有。楚先生司暗杀,他要听到一句不妥当的话你就看不到明天晚上的月亮了。”

吴远川尽量不注意隔着人群,楚鸿浩很绅士的吻一个俊秀的男仆。

一夜远远的冲楚鸿浩勾手,楚鸿浩便放开抱住的少年走过去,欠身听了句什么。他走到大厅正中间,微压了压左手,人鱼的歌唱瞬间停止,大厅安静下来。

“先生们,晚上好。”他略略举起酒杯:“我代表一夜,祝大家今晚愉快。”

他回到一夜的右手边,弯月的清辉透过高窗在落在他身上。雕琢般削尖而苍白的脸,深黑色眼睛,清瘦的身材。他的声音有一种天然的压迫感,好听,但声线冰冷。吴远川不得不承认,楚老大无论放哪里都是最出彩的一个,以前在科里也是,在这里也是。举杯的时候,吴远川注意到他无名指上依旧带着那个镶嵌水晶的银戒指。吴远川还记得在冰冷的黑森林里,楚鸿浩握住他手时,这只戒指坚硬的触感。那时,他还知道自己怕冷。那种感觉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