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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没有明面上的争吵,但我的心里已埋下了怨恨的种子。我理所当然地觉得她应该为我求情,即便我说错了话,她也应该原谅我,因为她是我的姐姐,她应该让着我。

可是她没有,她甚至在我躲在被窝里哭的时候沉默冷静地在一旁拉小提琴。

那之后我与许宝桐进行了一次为期一个月的漫长冷战,最后是如何和好的我记不得了。总之很快,我们又回到了以前那样,还是一起上下课,一起回家,一起做作业,一起去上补习班,看起来与从前并没差别。但我再也不会半夜钻到她的被窝,不会再拉着她的手可怜兮兮地叫姐姐,不会在被妈妈揍的时候躲到她的身后。

我们之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条小小的裂缝,它在时光里慢慢地扩大,最后裂成鸿沟。我们变得陌生、客气也疏远。

而我们是什么时候开始不说话,我想不起了,也不愿再去回想。

四月初的周末,我回了一趟家。

桥江大学离家只有三个小时车程,姚琳女士对我的要求是两个星期回家一次,我总是拖了又拖,仔细一数,我一个学期回家的次数一只手就可以数完。

四月九日是祝老将军的生日,在过去的许多年,我都会随许知同志去祝寿。就在几天前,祝融还特意打电话告诉我,老爷子要生日了,他要回家,会顺便来接我。

我下楼时祝家的路虎已经停在寝室楼下,而我没想到的是,坐在车里除了祝融,还有许宝桐。

我从车窗玻璃看到自己陡然变得僵硬的表情,但仅是一瞬,它就变得自然。我越来越佩服我自己的演技。司机帮我将行李放进尾箱,我钻进后座,喊了声“姐”后在许宝桐身边坐下。她朝我笑笑,递给我一瓶未开封的水:“要不要喝水?”

我其实是口渴的,但还是摇头。

“怎么那么慢,等了你好久。”坐在副驾驶的祝融说话时头也没回,他的头发长了一些,像刺猬一样竖着。

“我又没叫你等我!”我低声抱怨着,他似乎没听到,依旧低头玩手机。

从博陵大学回家是两个小时路程,从桥江大学回去则要三个小时,以往回家大多是我自己回去或搭易扬的顺风车,我也知道祝家派车接祝融回去时大多会捎上许宝桐。只是这一次我没想到他们绕一圈来接我车里还坐着许宝桐,如果知道,我宁愿自己坐车。

在这三个小时车程里,我都是沉默的,司机没有放音乐,车厢里只有祝融和许宝桐说话的声音,偶尔伴随着几声笑。我埋头玩手机游戏,耳朵却灌满了他们的声音,他们说着新近的娱乐新闻,他们聊起了博陵的大事件,他们又说起了彼此的最近。我是偷窥者,也是局外人。

我从包里掏出耳线,音乐筑起了高墙,把我和他们阻挡开来。

偶尔抬起头时,才发现许宝桐已经停止和祝融的对话,正低头发短信,十指如飞,面带微笑。我的脑海里忽然浮现林达西瘦削的苍白的侧脸,几乎是下意识地,我抬头去看祝融,却对上后视镜里那双明亮的眼,它微微眯着,我脑海中自动补全祝融此时的表情:微眯着眼睛冷笑。

我迅速收回视线。

刚推开家门,便闻到一股鲜醇的香,厨房里的许知同志听到响动,从厨房探出头:“回来啦,先去放行李,然后洗手吃饭。”

许宝桐应了一声,拉着箱子进房间,随手关上了房门。

我站在熟悉的房子里,想起自己已经两个月没回家,鼻子微微发酸。许知同志弓着身站在汤锅前试味,他似乎比上次见面更瘦了,白发也多了不少,那只受过伤的腿微微地屈着。我揉揉鼻子,喊了一声“爸”。

“怎么了?在学校有人欺负你吗?还是又和姐姐吵架了?”他蹙眉,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几道浅浅的沟壑,像干旱的龟裂的土地。我出生时许知同志已经三十二岁,而现在我才发现,他真的老了。这个认知让我感到悲伤,他却仍将我当成小孩子,不安地问东问西。

我没说话,扯开了话题:“爸,我好饿,有什么东西吃吗?”

“有,刚做好了椒盐虾。”

当我朝餐桌上的虾伸出手时,一声尖锐的凄厉的呼喝打断了我:“许宝榛,你干吗?一个女孩子怎么那么没家教,谁教你偷吃的!”

我猛地缩回手,转头便看见姚琳女士站在玄关,她穿着黑色连衣裙和大衣,高跟鞋才脱了一半,她化着精致的妆,眉才刚修过,粉底也打得均匀,饱满的唇妆让她的唇看起来柔润红艳,此时,它正吐露出不堪的、令人烦躁的语言:“许宝榛,你哑了吗?我和你说话呢!摆着一张脸什么意思!还有你,许知,你看看你的女儿,你看看她哪里有一点女孩子该有的模样,都被你宠成什么样子了!”

许知同志站在昏黄的灯光下,努力挺直他的背。

我慢慢地垂下手,走向房间。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我曾把我妈比喻成可爱的迪士尼卡通形象—唐老鸭,并非长相有相似之处,而是她和它一样,发出的永远是聒噪的、刺耳的、令人烦躁的声音。

我从祝老将军那儿听过许知同志的故事:他高大帅气,有勇有谋,喜欢他的女人可组成一个足球队,姚琳女士就是其一。可惜他为了救上司被压断了腿。退伍后,他养了一年伤,却不愿接受别人的帮助和馈赠,找了份保安的工作。那些爱慕他的女孩都走了,只剩下我妈,而父亲不愿拖累她,始终没给回应。她便一直等,等到了三十岁,终于等到了他的求婚。

我其实一点都不相信这个美好的爱情故事,在我的记忆里,姚琳女士永远是刻薄的,歇斯底里的,祝老将军口中的温柔已被岁月磨成砂砾。大多时候,都是她在絮絮叨叨数落我的不懂事,抱怨我爸的无能,而许知同志从不反驳,只是坐在沙发里,安静得如一个局外人般看着这场战争。后来姚琳女士与人合伙开了一个小小的投资公司,他也失去保安的工作,在家打理家务,这样的战争更是频繁,更是剧烈。

他年轻时多么高大帅气我不知,我只觉得他比同龄人老了十岁不止,温和的笑看得我心里十分难受。我甚至对他说过,和妈妈离婚吧,我愿意跟着你。

那是他第一次对我发脾气,这个从未大声呵责过我的男人胸膛起伏不定,气得脸都红了:“她是你的母亲,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她!许宝榛,我要你收回那句话,立刻马上,我不希望再从你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那是我的父亲,我最爱的人啊。

04.

回家的第二天,我跟着许知同志去为祝老将军贺寿。

我们抵达侨香公馆时,门口已经停满了各种名车和一系列华丽丽的白色车牌,据说,这一天博陵的大人物们都聚集了,至于醉翁之意是不是在酒就不得而知了。

祝老爷子并不喜欢热闹,他的脾气很怪,那些在博陵呼风唤雨的人对他点头哈腰他可以直接关在门外任由他儿子祝参谋去应付,而自己则在书房里拉着“小许”也就是我爸下棋。祝老爷子喜欢下棋,但他没有棋友,除了许知同志没有多少人有耐心陪一个不停悔棋输了还要脸红脖子粗的“臭棋篓子”坐一上午。

见他们摆开棋盘,我轻轻关上书房的门,上二楼找祝融。经过走廊往下望,我看到了端坐在客厅祝融的母亲—祝夫人唐雅女士,她正与一群贵妇模样的女人在说话。我低头望去恰好对上她的目光,我正准备问好她已经轻飘飘地别开了脸,继续谈笑风生,嘴角虽带着笑,但眼底的轻蔑显而易见。

她向来不喜欢我,也不愿祝融和我成为朋友,我知道。我只是一个退役小兵的女儿,如果不是我父亲曾救过祝老将军,我连出现在侨香公馆的机会都没有。

我很小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此时我已能平静地对待,轻轻地敲响祝融的房门。

说起来,侨香公馆我也算熟,由于祝老爷子的关系,小时候我也曾在这里横冲直撞,但自初中那件事发生后,我再也不会直接推开祝融的房门,而是先敲门,等到他的回复才进去。

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当时我第一次上寄宿初中很不习惯,偏偏祝融又不和我同校,我在陌生的环境里整整一个星期没睡好觉。所以周末一回到家我就给祝融打电话,却被告知他不舒服。那时我还比较单纯,不知道保姆支支吾吾是因为说谎,还以为祝融生了什么重病,连衣服也没换就往侨香公馆跑,谁知却吃了闭门羹,祝融的房门紧紧地关着,而保姆阿姨站在一旁磕磕巴巴地和我解释,他不舒服不想见人。我老老实实回家了,下个星期,再下下个星期,仍旧没联系上祝融。我才后知后觉明白,他不是不舒服,是不想理我。

这事已过去许多年,虽然后来他也道歉赔罪还被我揍了一顿,但迄今我仍不知道那一年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躲了我整整三年。

我没有再问,他也没说。

“进来。”

祝融懒洋洋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我推开门,映入眼帘是他团成一团像毛毛虫一样坐在电脑前的身影,冷气开得很大,我刚进门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这是要自虐吗?现在才四月开这么大的冷气!”

“我这不是盖着被子吗?”他朝我扬了扬身上的被子,头也没抬,“你等下,我先下完这个副本。”

电脑界面是骑魂,他应该是在做测试,我突然想起了一些事:“对了,你们之前自己还没开始做游戏的时候,经常玩骑士部落对吧!易扬还是它的粉丝。你教我玩好不好?”

他忽然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我,随后从椅子上站起来,我以为他是要将位子让给我,却不料我刚坐下,他忽然就拔了电脑的电源线。

“你干吗?疯了吗!”我提高了声音,“好端端的,你发什么神经!”

“我不想玩了,不行吗?”他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我从他眼中看到了赤裸裸的恶意,他是故意的。

“你什么意思!”我盯着他的眼,“你就是不想我玩对不对,还是你觉得我入侵了你的领域,让你不舒服!想让我离开就说,别搞这些小花样!”

“够了,你别总拿那一年说事,我都向你赔罪道歉了几百次,你别每次一生气就拿那件事起来说!”他有些烦躁地抓起桌面上的杯子,喝了一大口的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要玩骑士部落,因为那个男的对不对,他叫什么名字来了?林达西!”

“是又怎样!”

“许宝榛,那是你姐的男友吧?那天你也看到,你姐很喜欢他。”

我盯着他的脸,企图从他的表情读出一丝口不对心的痕迹,他却纹风不动。

“我姐喜欢他?我姐姐喜欢他我就不能喜欢他吗?”

他却突然笑了起来:“你喜欢他?你说说,高中到现在,你喜欢过多少个人了?校篮球队队长?李老师的儿子?还有你们文科班的班长是吧?一个在杂志上发表过几首酸诗的家伙,哪一个的喜欢能维持一个月?”

说到这事我更来气:“我的喜欢不能维持一个月?那是因为你和易扬在捣乱,每次我喜欢谁,你们都会故意让我在他面前出丑!你还敢说起这事!”

“真正的喜欢不是那么肤浅的,你喜欢林达西什么?他有什么好喜欢?你还不是看到你姐和他在一起,不舒服,眼红!”他的脸色完全冷了下来,眸子里几乎没有光亮,冷冰冰地扫过我的脸。

“祝融,到底谁才是你的朋友?”我这个时候忽然冷静下来,我甚至朝他笑,“你喜欢许宝桐对吧?我就知道你喜欢她。每次说到许宝桐的事情,你都是这样一副‘反正无论怎样我都要站在她那边’的表情。就算许宝桐喜欢他又怎样,难道她喜欢我就不能喜欢吗?你是喜欢许宝桐的对吧?你喜欢她不正好?我要是追到了林达西,我还帮你解决了情敌,你应该高兴才对!”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这样冷冷地看着我,只有冷气还在“扑哧扑哧”喘着粗气,让这个房间变得愈发阴冷。

在这沉默的对峙中,我听见他深深地用力地吐出一口浊气,我听见他无奈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我静静地凝视着他,他的嘴唇动了动,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抉择,可我没有听到他的答案,我只听到玻璃杯子与地面触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转身走出了房间,留给我最后一句话是:“我不想和你吵,你让我静一静。”

我在心里用力地将他这句话咀嚼了一遍,愤愤地抓起桌上的相框,可终究没有扔出去。

那是易扬出国前我们拍的照片,在机场,易扬站在最中间,一手揽着我,一手揽着祝融,李缪缪站在我身边,别扭地嘟着嘴。

可我们每个人脸上都是带着笑,真心实意的笑。

我与祝融的冷战就此拉开序幕。

参加完祝老将军的寿辰后我直接回家收拾了行李,我背着包走出家门时许宝桐恰好从房间里出来:“你要回学校?不明天和我们一起回去?”

“又不顺路,我自己回去就好。啊,对了,你和妈说一下,我小组作业没做完,要回去做作业。”我在她注视下耸耸肩,使自己看起来轻松些,“我给她发了信息,她没回,我想你的话更有说服力一些。”

她点点头,嘱咐我路上小心,到了发信息。

我挥挥手,关上大门。

有时候,我觉得我和许宝桐的关系很奇妙,既不像伦理片演的那样针锋相对,更不同偶像剧的亲密无间,反而像同住在屋檐下的陌生人,客气疏远,相对无言。

大概世界上就没有我们这样的姐妹。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祝融谁也没找谁,倒是易扬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

“我的宝啊,我可惨了!你可要来救救我!”

“发生什么事了!”

“祝融这几天天天守在我家不肯走,还不让我出门,我也有社交啊,再不出门江湖都要把我忘了呀。这不是最重要的,他还每天逼着我给他做饭,我怎么会做饭啊,只好给他弄速食!这样下去我肯定会死的,不是被防腐剂毒死也会被祝参谋一枪毙掉。”

“他在不是好吗?反正你们是合作伙伴,前几天你还不是在抱怨他不来,把事情推给你一个人做吗?”

“我说过吗?但现在他是把我当怪打,我都要被他折腾哭了。”

易扬还在那边絮絮叨叨的哭诉,我清了清嗓子:“就这样?你说完了吗?”

“没…”

“那你待会再说,我要去面试。”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也挂断了易扬的胡搅蛮缠。

我没有撒谎,我的确要去面试。

两天前,我在校内论坛看到了某游戏公司的招聘信息,他们要招收几个兼职文员,工作也挺简单,但工资并不高。原本我只是无聊浏览网页时看到,顺便点了进去,可当我看到那公司的名字后,我义无反顾地投了简历。

我想你们都猜到了,事实真的是那么巧,对,那家公司就是华宇网络发展有限公司。

就在昨天晚上,我接到了人事主管的面试通知。

我没有接受李缪缪的建议穿她提供的白衬衫和短得稍微一动作就可以看得见内裤的小短裙。她的原话是:“现在的人事主管都是人面兽心衣冠禽兽,你穿着牛仔裤T恤这样清汤挂面去面试人家铁定看不上你!”

事实上,面试我的并不是她所说的戴着金丝边镜框的商业精英,更不是大腹便便秃顶如地中海的中年男人,而是一个穿着T恤和破牛仔裤戴着黑框眼镜还是披头散发的女人,她在浏览了我的简历之后,问了我三个问题:“玩网游不?”“有没有男朋友?”“能不能接受工作餐是泡面?”

在我回答了“玩”、“没”和“能”之后,她直接对我说:“你把你的课表复印一份给我,如果没问题下周就来上班。”

被她推出办公室时,我还是鼓起勇气问了:“薇姐,你为什么录用我?那些问题背后有什么意义吗?是不是用了代码?”

她推了推眼镜,漠然地瞥了我一眼:“你想太多了,以为我们招间谍吗?我只是看你比外面那些花蝴蝶顺眼多了随便问几个问题走个过场。至于第二个问题,也是为咱们公司广大单身男群众谋福利!”

就这样,我得到了这份说好听叫文员说难听叫打杂的兼职工作。

面试完恰逢是午休时间,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我看到了从另一部电梯里走出来的林达西,我正准备去和他打招呼却见他大步地走向大堂。

你们猜我看到了谁?

是的,许宝桐,拎着便当站在大堂的许宝桐。

我迅速地转身,从另一个门离开华宇大厦。

第3章追逐

她静静地站在我面前,刺眼的灯光让我无法辨析她的表情,我只知道,有一颗很大很大的眼泪从她的右眼落下来,只有那一颗。它快速地落在地面上,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它已被地板完全地收纳,看不出一点点痕迹。

我的大脑有一瞬间是混沌的,那颗眼泪像是石头,狠狠地砸在我心上。

01.

后来李缪缪问我,为什么会突然找了份兼职,是不是因为林达西?

我义正词严地回答:“难道我的枯燥的大学生活不能燃烧爆发吗?许宝桐周六去少年宫教小孩子拉小提琴,祝融把课余时间都用在和易扬搞工作室,李婉这个学霸还能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去做家教,我怎么能白白耗费这珍贵的时光呢,而且我已经大三了,我总该要为以后做打算!”

我说完之后,李缪缪也不接腔,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看得我心虚。

然后她说,好吧,祝你开心。

事实上,在华宇上班的这一个星期,我压根就没碰到林达西。他隶属研发部,办公室在十三楼。我是薇姐的助手,至今我依旧不知道我隶属哪个部门,我的上司是什么职位,我只知道薇姐是华宇某个股东的女儿,因热爱游戏事业并以北大工商管理博士的身份死缠烂打加入了华宇后,参与了几个游戏的研发,还参与了角色设计和场景设计,但她却不属于十三楼研发部和十五楼美术组,偶尔还充当十六楼的人事主管。

她是公司一个尴尬而神奇的存在,我也随着她乱蹦跶,哪里需要我就在哪里发光发热。虽然说是做助手文职工作,但我更愿意称呼自己是“打杂的”:每天的工作无非是接听电话收发邮件打印文件分发快递和整理档案,偶尔还要帮忙叫外卖倒饮料。

“虽然每天都忙得要死,但我喜欢这种被需要的感觉,好像少了我地球就不能转一样,这让我十分有成就感。”

正在我大放厥词的时候,手里突然被塞进一个杯子,祝融没有看我,像在吩咐空气:“既然你那么喜欢被需要,帮我倒杯可乐!”说完,他转头继续与易扬说话。

这是我们在侨香公馆不欢而散后,祝融第一次主动与我说话。当然,在这两个星期里,我很硬气,没有向他妥协。

而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我进行了短暂的内心挣扎,然后老老实实倒了杯可乐。别以为我是妥协,我才不是在祝融面前低头,不过是觉得我们冷战了两周,他既然主动搭话我也不好让他以尴尬收场,怎么说大家也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

在祝融伸出手接过杯子的那一刻,我感觉到气氛一下子轻快了不少,最兴奋的人莫过于易扬:“哎哟,这就对了嘛?出来玩就该开心一点!来,为了庆祝许宝宝同学找到工作,我们干杯!”我知道他内心的潜台词一定是:你们终于和好了,再不和好我要在这低气压里爆炸了。

聚会是由易扬发起,他总能为自己的游乐找到各种各样的借口,这一次的理由是:我找到了工作。

节假日的KTV理所当然爆满,大厅里还有一大群男女在等包厢。我左顾右盼,易扬似看出我的顾虑,拍拍我的肩膀:“包厢早开好了,别急。”果然,话音刚落,西装革履的经理已小跑着过来,将我们领向总统包厢。

“我们才几个人,弄那么大的包厢,阴森森的!”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反正不用我付账。”易扬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钱柜的地板光滑又干净,鞋子与地面碰触发出“咔哒咔哒”的规律声响。在我们一行即将到达包厢的时候,走廊那端摇摇晃晃走来个穿高跟鞋的女孩,经过我们身边滑了一跤,不偏不倚就摔在了易扬的怀里。

我被吓了一跳,还是易扬反应得快,一边托住女孩纤细的腰,一边稳住了自己。她身上并没有酒味,眼神也是清明的,这样的事情从小到大在我们身边也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用脚趾头想也能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高中我们学校的女孩就特别喜欢用这一招,走着走着就脚下一滑或头晕脑涨,若是摔在易扬身上还好,他会绅士般扶住女孩,末了送她去医务室或直接把她送回家。若是往祝融的方向摔,他会在人落到身上的前一秒快速地闪开,也不管你真摔还是假摔,摔在哪里都好,就是别摔他身上。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在人工湖边,有个女孩就这样摇摇晃晃地摔了过来,祝融往旁边一让,她就直直地跌进湖里。再后来,就再也没人敢对祝融使这一招了,倒是对易扬还是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