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雍不是一个多疑的人,但素来办事谨慎。

沈轻尘突然出现在潞州城,还带来冯辰香的消息。让他心中未免有了一丝怀疑。

她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就为了跟自己说几句话?

李雍觉得不太可能。

这些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们,就算对他有几分中意,可又哪有这么不辞劳苦?

所以心中生疑的他,便让个亲兵悄悄守在那里,看沈轻尘会去哪里,然后自己先回军营去忙了。

出来得久了,也不知叶秋会不会担心,他想忙完了手上的事,再回一次仙人村。亲自把冯辰香的事解释给她听。

忙到下午,亲兵先回来了。

“属下跟到码头边,见那位小姐上了船。后来悄悄看了一下,那船上似是京中来人,只白天不太方便打听。便先回来报个信,要不我晚上再去一回?”

李雍想了想,“你先下去休息吧,这事我晚上自己去。”

他早就听说。泰王府有些见不得人的生意。沈轻尘这样低调而来,只怕也是有些干系。若是晚上去探探。能发现些隐秘,说不定还能从泰王那老财迷里要点好处。到时帮着村长弄条财路,回去时只怕她会更加欢喜。

男人这样想着,继续处理公务。

却不料等到黄昏,营中又有人匆匆来禀,说有急事要求见李雍。

守门的士兵觉得有些烦了,白天来一个这么说,怎么晚上又来一个也这么说?别看来人做男子打扮,长得也颇为英气,可士兵仔细瞅瞅,仍是瞧出是个小姑娘了。

士兵一时误会,便奚落道,“我说姑娘,你想见我们营长,好歹能不能换个新鲜点的理由?成天都是有急事,难道就这么急着想嫁人?”

“你胡说什么!”那小姑娘人小气性可不小,顿时抬手要教训这当兵的。

士兵看得好笑,便打起三分精神,跟她过起招来。

却不想这小姑娘倒也有她的优势,身形灵活,招式变化多端,对士兵们的套路也似是极熟,竟让她一下钻了空子,把人给撂倒了。

这下子,士兵脸上挂不住了。有些围过来瞧热闹的士兵也开始起哄,“这么大个汉子,打不赢个小丫头片子,我看你也别在营里混了,回家抱孩子得了!”

那士兵给激起性子,再不相让,实打实的跟那小姑娘对战起来。

这一下,那小姑娘可就吃不消了。

她虽然会几下功夫,到底是个女孩子,年纪又小,力气有限。若是应付寻常百姓倒没什么问题,但真正跟这些上过战场的士兵较量起来,还是略输一筹的。很快给人打翻在地,气得哭起了鼻子。

“你们这些臭当兵的,不识好人心!我辛辛苦苦跑来给你们送信,你们还欺负人。呜呜,我再也不要理你们了。若叶村长出了什么事,也是你们害的!”

“站住!”

一句叶村长,让在人群里看热闹的士兵警醒了,谁不知道叶村长啊?如今大家天天吃的豆芽,还是托了她的福呢。赶紧二话不多说的,把这小姑娘带到李雍帐里回话。

小姑娘原本气还没消,抽抽噎噎的想多骂几句,可看见灯下那样一个玉面冷郎君,不由得小脸都微红了。

她年方十三,虽然还小,却已经懵懂知道些人事,正是开始对异性生出朦胧好感的时候。猛地瞧见这样一个又好看又斯文的大哥哥,小脸红些,心跳快些,也是很正常的事。

李雍从来给这样的目光看得多了。也不以为意,只瞧着这小姑娘,却无端端的觉得有几分眼熟。

“你找我?”

小姑娘抹了眼泪。吸着鼻子道,“我叫鲁小凤,是原平县鲁亭长的女儿。”

她说这一句,李雍就明白了。怪不得眼熟,象朱青青。

看小姑娘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还特意让人去倒茶来,口气温和的说。“坐下,慢慢说。”

看他这么客气有礼。鲁小凤心里舒服多了,却不忙着喝茶,而是急急的道,“我外家是仙人村的。今儿有家丁来报信,说是叶村长和她儿子,被个不知道什么来头的京城贵人带走了,让我们赶紧来说一声。我爹事多,本说明天来,可又怕耽误事,便让我赶紧骑着马来了。谁知你的士兵还不让我进来…”

她原想多抱怨几句,可忽地瞧见李雍蓦地冷下来的脸色,看得她打了个寒战。再不敢多言。

李雍目光沉了沉,“多谢姑娘前来报信,天色已晚。我让人先送你去休息,明日会派人送你回去。”

鲁小凤原说不用了,她家在潞州城还有两门亲戚,否则她爹也不会放心让她一个姑娘家大晚上的跑过来。

可李雍却已经让人带她出来,显见得要去忙了。

鲁小凤跟着铁牛往外走,忍不住多问了几句。“你们这营长可真吓人,他平常也这么凶么?”

铁牛眨眨眼。他能说他们营长刚才已经很温柔很客气了吗?

李雍离了军营,立即去了码头。

他素来聪明,立即把沈轻尘和泰王家联系了起来,然后,他就想起了一件事。

那一年,正是秦奕私自跟着征兵的队伍跑出京来玩,然后泰王怕自己儿子出事,花大价钱雇他暗中保护。

而那时候,正是李雍初初接手清水营,最为艰难的时候。

因为义父刚死,许多人都在明里暗里打压他,逼他交出兵权,甚至暗杀的手段也是层出不穷。李雍一为了替营里赚钱,二为了暂时躲一躲风头,便接下了这桩差使。

也就是这一趟,发生了他一生中最无法预料的一件事。

可他眼下没工夫想那些,只是满门心思想快点赶到码头去。因怕打草惊蛇,他悄悄的摸上了船,却不想,会和叶秋在这样的情况遇到。

如果说叶秋觉得难堪,那男人就是愤怒。

叶秋只觉得身上忽地一轻,是李雍把还伏趴在她身上的那男人给提了起来。

他很少失态,尤其在出手的时候,基本都是一击毙命。

可这会子,他却生平头一回用上了平日最不屑于用的凌厉手段。

不见刀光,只用拳头。

只一拳,便让之前被打晕的那个家丁清醒过来。却连叫都叫不出,五脏六腑就如同被重锤击打一般,一下接着一下,痛得几要发狂,却偏偏晕不掉,也死不了。只能听到拳头打到肌肉骨骼,发出或沉闷或碎裂的声响。

那个被打伤咽喉的家丁骇极,如同见到地狱修罗一般,拼了命的爬着想逃走。可这一举动,无异于引火烧身,很快他就成了下一个。

当切身体验到这种痛,他才知道什么叫人间地狱。他想磕头,想求饶,却偏偏什么都做不了,这一秒觉得自己痛得快要昏死过去了,下一秒又痛得清醒过来。

直到这一顿狂风暴雨般的拳脚过去,两个家丁已经如同破抹布般瘫在地上,只能嗬嗬的喘气。

他们还不会那么快死,估计还能撑上一两个时辰,才会活活痛死。

叶秋含着眼泪,想尽力整一整自己的衣裳。可她却可悲的发现,药力发散得太快太猛了,自己除了浑身哆嗦着,甚至连腿都并不拢。只能任由自己摆着这么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任人观赏。

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已收了拳,正大力喘息着的男人似是明白了什么。

上前把叶秋扶起,从她嘴里掏出帕子,问,“谁干的?”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却充满着未知的愤怒。

他已经尽力控制自己的怒火了,可叶秋依然觉得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力气大得生疼。

不过这时候,疼一点才好。才让人觉得自己是活着的,是被救了。

叶秋咬着唇,尽力不要眼泪掉的太厉害,颤抖着说出一个名字,“沈,沈轻尘。”

尾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呻吟。

叶秋难堪的扭过头去,眼泪又落了下来,滚烫滚烫的。

她自己看不到,可男人目力惊人,即使是在暗中,也看出这两行泪跟之前的不同。

她的泪里,已经沾着血。

仙人醉不是普通的媚药,这药里是带着毒的。

如果真的遇到那些意志坚定,不愿意顺从的女子,她们唯一的下场,就是七窍流血而死。

男人什么也不问了,抖开一床薄被,把叶秋兜头严严实实的包了起来,绑在身后,从来时的窗户里爬出去,跳上了一艘小船。

现在的他,只无比庆幸,自己到底是赶过来了。

之前,他只以为那两个家丁是在欺侮哪个丫鬟,虽然有些看不过去,但还没有想置他们于死地。可看清楚那被轻薄的人是谁时,李雍愤怒了。几乎是想都不想,就使出了最酷烈的手段。

让他们活着,问口供什么的,都已经毫无意义。他们碰了不该碰的人,就该死。

至于那位债主,回头,他有的是时间。

第183章 我会娶你

船舱里,沈轻尘忽地打了个冷战,有一种很不安的阴影笼罩了心头。

她会不会,对叶秋太残忍了?

可转念一想,不过一个贱女人,为什么要对她讲情面?哼,谁叫她勾三搭四,招惹不该招惹的人?反正她又没要她的性命,只是她再不能缠着李雍,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珊瑚悄悄凑近了问,“小姐,时候也差不多了,要不要打发个人下去看看?”

沈轻尘点了点头,“那女人要是敢寻死觅活的闹事,就告诉她,我有的是法子弄死她儿子。她要还想她儿子好好的,最好老实些。”

珊瑚答应去了,可才下甲板,却忽地发现船开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好了明天才走吗?怎么半夜就出发了?

可泰王府的管事却刚得到消息,厉声把她叫了回去,“什么都别问,回去!”

珊瑚心口怦怦跳,难道是叶秋那儿,出事了?

确实是出事了。

当焦兴找到船老大,带他过来找叶秋时,就发现不对了。许志坚的绳子都被割了,肯定是跑了。而叶秋也不见,就更奇怪了。

不过她身上有香,遁着味道一路找过去,焦兴他们发现了那两个家丁。

只看那两个家丁全身骨骼都已经被人打得寸断,五脏六腑也全移了位,只能痛着活活等死,船老大和焦兴也不由得毛骨悚然。

这两个家丁干了什么不难猜。但是有这样本事揍人,还不被发现的人,到底是敌是友?

想起叶秋之前说的话。船老大觉得,应该不是敌人。

他倒有心去寻寻叶秋,可把泰王府的管事找来,那人一见那两家丁的惨状,却是吓破了胆,什么也不说就让他赶紧启程。

在他看来,叶秋会出事。多半是主子的授意,还很有可能是想去母留子。如今中途出了岔子。只怕主子要不高兴,不如早些离开,省得夜长梦多,还招惹上什么贼人。

船老大倒没想到他这样经不起事。因为那俩家丁是在他船上出的事,又不是自家兄弟动的手,自然是说清的好。再想想那人既救下叶秋,又狠揍了这两家丁出气,应该不是坏人,故此也不好违拗的顺着这管家的意思离开了。

等沈轻尘听说事情有变,又不知发生了何事,心中也自害怕。赶紧命人去看过,说小地瓜还在。心中方才安稳。又拿钱给珊瑚,让她去把底下人的嘴都封住,万一有什么事。也别弄到她身上来。

可这一夜,她到底是睡不安稳了。

一闭眼,就看到叶秋赤身**,鲜血淋漓的来向她索命。只能命人点上灯,还让丫鬟团团陪在一旁,沈轻尘才能稍稍安心。

而那一边。李雍带走叶秋,先灌她喝下一壶清水稍稍减轻些药性。等上岸后立即打马飞奔,把她带去一处民房。

叶秋身上的药性已经全然发作,烧得整个人浑浑噩噩,根本不知今夕何夕。

只隐约听得马蹄声,然后有人说话的声音,待李雍终于打开包着她的被子时,却已经到了一处温暖干净的床上。

满目所及,全是红。

红彤彤的帐子,红彤彤的床,还有红彤彤的灯光隐隐绰绰的透进来,不甚明亮,却分外让人安心。

身下垫的是锦缎的丝被,滑滑的,微有些凉,触碰到敏感的肌肤时,那感觉分外让人难耐。叶秋不觉蹬腿磨蹭着,手指揪紧了身下的丝被,迷糊着发出难耐的呻吟。

忽地只觉脸上一阵温暖,有人拿了温暖的湿帕子替她擦着哭花的脸。

叶秋的神智稍稍回来了些,似是要确认般死死抓着男人的衣襟,抖着嗓子问,“李…李雍?”

嗯。男人低低应了一声,想想又多说了句,“是我,李雍。”

叶秋揪着他,安下心来。但她心里尚存的半分清明大致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所以死死咬着唇,又无端端的紧张起来。

可自己被人那样摸过,看过,他会不会介意,会不会觉得自己很脏?

可她的眼睛迷蒙着,象是罩了层水雾,已经看不清东西,更别提男人的表情。

男人收了帕子,看着她被咬得樱红滴血的唇,还有盈盈欲滴,迷蒙涣散,却更加诱人的的眼睛,默了默,伸指一弹,熄了房中唯一的灯。

不自觉的,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然后叶秋感觉到身边一热,是男人坐了下来,他的身上微带着些潮湿的清爽水汽,似是匆忙之中已梳洗过。

叶秋的心却不自觉的跳得飞快。心中似有个小兽在催促,靠近他,快靠近他。可偏偏身体和残存的理智却怎么也做不到。

静坐了好一会儿,才于黑暗中,听到他低低的说,“你中的这药,有毒。”

然后又顿了顿,他说,“我会娶你。”

他的语气艰涩却认真,听不出半分玩笑之意。

叶秋的心,跳得更快了。不自觉的努力咽了咽唾沫,轻轻的应了一个字,“好…”

她心中的小兽叫嚣得更凶了。

她知道,自己的身上,有被人凌辱过的痕迹,可她不想要这些肮脏的印记留在身上。所以现在,她很迫切的希望是他,也只愿是他,来帮她抹去这些耻辱。那没有什么比留下新的印迹最好的办法了。

男人慢慢欺身上来。

闻着靠近的男子气息,便是在黑暗之中,叶秋也不觉闭上了眼。忍着心头的颤栗,等着他的到来。

可男人一时又没了动静,叶秋侧耳细听,才听到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然后,他这才重又轻轻伏低了身子。

叶秋才咬牙让自己放松,别那么紧绷,可男人忽地又坐了起来。叶秋才自奇怪,便听到咚地两声重响,是靴子落地的声音。

那他刚才脱半天衣裳,竟是忘了脱鞋?

叶秋不知怎地,心中又忽地有些想笑,又有些说不出的感触。

男人,其实也很单纯的吧?

只这一次,男人很果断的揭开她身上的被了,俯下身来。

叶秋的眼睛再一次闭上了。

如果这时有灯,就能看到她颤动的睫毛下隐藏的不安。

可男人就算看不见,也能从她半天憋气的呼吸声中感受到她的不安。

“你,你别怕…”

男人吞了吞唾沫,干巴巴的说着,可他的声音里也分明透着紧张。手放到叶秋的脸侧,却是半天不敢落下。

叶秋等了许久,一口气快憋不过来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鼻下一热,本能的想要伸手去抹,却被男人很快的拿着不知是谁的衣服给擦去了。

可就这样,叶秋也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太没用了,居然还会为了男人流鼻血,男人扔开衣服,却已经整个贴在了她的身上,吻上她的唇。

起初很轻,也很生涩,轻柔小心得似是生怕弄坏易碎的瓷娃娃。然后很快,如星星点火般燎原,热情,而急切。

叶秋脑子里已经空白,心跳如鼓,连神魂都似飘离了身体。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抖得跟秋风中枝头的那抹枯叶一般,而男人只能强自按捺着自己的焦渴,快速把她身上仅存的衣物剥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