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摆件都换上了大气比较素净些的;不经意间又闻到了檀香味儿;桌上的素菜多了起来,如果不是他来吃饭,桌子上都不放荤菜的;一沓沓字迹娟秀的佛经,看上去不是几天功夫就能写出来的…

这样不动声色的,润如细无声的祭奠法子更得傅奕阳的心,更何况苏颖从来没再他跟前叫过苦邀过功,也没有闹到人尽皆知,好似那原本就是她该做的,是发自内心做的,诚心诚意。

傅奕阳观察出这些,又想到原来的妻子也是做什么都不说,如今看来就觉得格外可爱起来。等他去柳姨娘那儿时,满桌子的大鱼大肉,柳姨娘红润的脸色,两厢一对比,高下立断。

傅奕阳拂袖而去,柳姨娘傻眼了,她根本就不知道哪儿不招傅奕阳待见了。等小丫头打探到傅奕阳从她那儿出去后去了正院,柳姨娘刻意修剪过的指甲掐到肉里,破了皮都没有发觉,妩媚的脸蛋因为扭曲而显得格外狰狞。

等傅奕阳去正院时,苏颖正在小佛堂里,檀香袅袅,一进屋子扑面而来一股冷香味。苏颖把点燃的三支香插到香炉里,凝望着佛龛里的观音像,喃喃自语。

苏颖本来是不信这些的,可如果这么做让自己安心一些苏颖也是愿意做的,为了原来的苏氏,又为了那未成形的孩子,为了过去的自己。

傅奕阳站在门外听到她的话,突然觉得喉咙好似被棉花堵住了,愧疚和怜惜又被勾了出来,搅合在一起渐渐就发了酵。

057章 各路神通

柳姨娘表面上是老实了,魏姨娘那边又折腾出幺蛾子来了。

苏颖真不该把她放出来的,她不知怎么的就跑到前院去了,被傅煦阳的清客瞧见了。

苏颖知道了,眉头蹙起来:“院子里上门的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魏姨娘就能畅通无阻的跑到前院去?还有,魏姨娘怎么会突发奇想到前院去?”

本来因为是老乡,又因为那坑爹的任务在,魏姨娘那样儿的就是一个爱梦幻的女孩,估计穿越之前年纪也不大,苏颖还想护她一二呢,哪想到她简直就是无差别攻击。

更让苏颖火大又无奈的是,苏颖让她禁足做做针线别没事乱蹦跶还被人家当枪使,就因为这就从原先“最善良的人”变成了“不高贵不仁慈”,说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因为她的缘故连累她身边的丫环,大家都是平等的,没有谁比谁更高贵”。

苏颖当下就被气笑了,也不和魏姨娘争辩,当下就让人把怂恿魏姨娘的丫环当着众人面的打了二十板子,全程就让婆子压着魏姨娘观看。

“你怎么能这样?”魏姨娘控诉的看着苏颖,好似苏颖就是个蛇蝎心肠的美人。

苏颖也懒得再魏姨娘跟前唱红脸,院子里上门的都被发落了,不打不罚,直接撵走,侯府里最不缺的就是伺候人的奴才。留下府里专门教规矩的严嬷嬷给魏姨娘把前后利弊讲个清楚明白,把后果夸大,直接就把魏姨娘给吓的嘤嘤哭泣。

严嬷嬷:“…”她僵硬着脸看向留下来名义上是监督实际上是看好戏的薄荷,薄荷指了指脑子,低声说:“魏姨娘不小心磕到了脑子。”

严嬷嬷懂了,怜悯的看了魏姨娘一眼,原先魏姨娘多受宠多狂妄啊,现在就这么不动声响的被太太钉死了,这下恐怕是再翻不出什么风浪了。

薄荷虽然想不通,但还是照苏颖的意思委婉的劝魏姨娘:“姨娘就是太心善了。那丫头明显是不安好心,若太太不把她扯出来打板子,受苦受难的可就是姨娘您了。如今让您在南院做做针线磨磨性子都算是轻了的,若是搁在旁家,直接打发了都没人敢说三道四的。”

“你是说我冤枉了太太?”

果然是脑子不好使了,薄荷心里对此表示喜闻乐见,对着魏姨娘点了点头,“您就是不念着太太的好,也该想着些大姑娘啊。”

魏姨娘怯怯的眨眨眼,“那你能替我向太太说声对不起吗?”

薄荷怏怏的从南院出来。回来就朝苏颖吐苦水。拐着弯子说魏姨娘脑子拎不清了。苏颖嘴角狠狠的抽搐,好在有杯子挡住别人也没看见,“魏姨娘就先禁足吧。”好吃好喝的供着,说不定哪天人家玩够了就回家了呢。

芦荟进来:“太太。马车都备好了。”

苏颖邀了李夫人去城外的云若寺拈香,马车在李府门前停下,李夫人一上车就打趣苏颖,“我还以为你今儿得不了闲呢,你们家的事都安顿好了?”

李夫人扫了苏颖一眼,还真寻思出不同来,他们侯府里闹出那样的事,竟然没影响到她身上来,看她眉目间也没有被婆婆嫌弃的颓唐灰败神色。估计是有勇武侯爷照顾着,夫妻没有因此产生嫌隙这可就奇了。若她这好姐妹往常有这手段,也不会往常日子过的不如意了。

李夫人不由的感慨一句:“你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苏颖把装着点心的碟子往李夫人那推了推,“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好过总比歹过强。”

“谁说不是呢。不过你家这回可是出了好大的风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颖先是叹了一口气,接着带着些愤慨说:“小叔和老太太娘家侄女被奸人设计,为了名声只能这般了,倒是委屈了陈家三姑娘了。”

“平妻这种不入流的你们家侯爷也同意?”李夫人一脸惊奇,“那是商家才有的,官府可是不承认的。”

苏颖脸上笑意加深,微微挑了挑眉毛,语气带了几分嘲讽,“总不能委屈人家好好的嫡女嫁过来做妾吧,再说了这嫡妻是她亲姐姐,婆婆是她亲姑姑,嫁过来也不会受委屈,这种好事打着灯笼也难找。”

李夫人“扑哧”一笑,“这倒也是。”

马车的速度渐渐的慢了下来,芦荟掀开帘子往外看,扭过头来对苏颖说:“太太,前面不知是哪家的车马缓行,已经让人去瞧看了。”

苏颖从车窗掀开一条缝往外看,前面浩浩荡荡车辆纷纷人马簇簇好大的排场,李夫人“哦”了一声说:“好似是忠睿王府的车架,这倒是奇怪了,忠睿王妃深入简出,轻易不出门,怎的这么大周章?”

前去探听的人回来了,芦荟说:“据说是忠睿王爷新纳的庶妃,也要往云若寺去拈香。”

李夫人闻言一撇嘴,眼中透出几分轻视和不屑来,苏颖捏了一块绿豆糕,不急着放进嘴里,问:“怎的,你知道这庶妃的来历?”

“这庶妃不是良人家出身,锦衣园戏班子的台柱子,”李夫人一脸嘲讽,“忠睿王爷行事向来不羁,只是这么个人物就那么光明正大的接进府来宠着,不是打忠睿王妃的脸么?这事儿在京城也闹了一阵子,你没出来也难怪不清楚。”

那锦衣园不就是唱《枉凝眉》的昆曲班子吗?这么看来怕是这台柱子也是个穿的,这么一看就不觉得奇怪了。

苏颖没怎么放在心上,等到云若寺正好就看到那庶妃从马车上下来,戴着帷帽看不清楚容貌,可单看身姿就觉得十分袅娜,一动一静都有种别样的风韵,举手投足间如弱柳扶风,让人觉得这般风姿肯定是个绝色佳人,也勿怪忠睿王爷破例将她纳进府里了。

苏颖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来,云若寺香火旺盛,侯府全家主子的寄名符、供奉全出自此寺。

苏颖来这里就是借个机会出来放放风,总不能老是憋在侯府那一亩三分地,李夫人要去礼禅。苏颖没跟着一起去,身后跟着芦荟和薄荷四处转悠观赏风景去了。

云若寺有一处桃花颇具盛名,只不过这会儿桃花已经谢了,苏颖没觉得多遗憾呢,就听到冷冷清清的声音,“花榭花飞飞满天,红绡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苏颖一口气差点噎住,她不用这么幸运吧,偶尔出门总是能遇到这种疑似老乡的人。本来还想在停留片刻听人家姑娘将整首诗吟诵完的。可又传来脚步声。苏颖心里颇觉的遗憾,对芦荟和薄荷使了眼色,转身就离开了此处。

来的是一位做青衣小帽打扮的书生,书生面容清秀。却很容易就被认出是女儿身,她走过来也只看到苏颖的背影,也没多想,只认为是哪家夫人来云若寺上香。

“林黛玉的诗,你也好意思抄袭?那什么枉凝眉也是你弄出来的吧?”清秀书生鄙视的看向被她这么一说,受到惊吓跌坐在地上显得失魂落魄的女子,她原先的帷帽掉了下来,果然是位绝色佳丽,“不过你也不赖嘛。竟然成为忠睿王爷的女人,听说还很受宠嘛。”

“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的,你到底是想怎么样?”清婉也就是那庶妃抽抽噎噎的哭着,梨花带雨,动人极了。可惜四周只有清秀书生一个伪男人真女人。没人能欣赏她的美丽。

见她这样,那清秀书生露出一个憎恶的表情,“你哭什么,就跟我欺负你似的,我不过是想来见见同乡,没想到是朵白莲花啊。”

清婉收了声音,擦干净脸上的泪水,蹙着眉:“你是怎么找上我的?”

书生也就是陈宛秋撇撇嘴:“谁让你太高调了,那么多穿越者就你暴露暴的最快,一查就能查到你身上了。”

“你说还有其他的穿越者?”清婉惊讶,她真是太大意了,原本以为这世界就她一个穿越女,她想出头不想当下九流的戏子才抄袭了名著,可没想到竟然被别人盯上了。当陈宛秋要挟她要和她接头时,清婉才慌了,可没想到还有别的穿越者。“是谁?”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首词不是你创作的吧?”陈宛秋不喜欢清婉白莲花的做派,说话也不阴不阳的,清婉心里不悦,好歹忍住了,“不是。”

“这就是了,具体我也不知道是谁,只知道她现在在勇武侯府。”

“看来你也不过如此,”清婉忍不住刺回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找我来到底是想干什么?还这么一副打扮,于理不合吧?”

陈宛秋冷笑一声:“你不会真把自己当古代人了吧?满口的礼义廉耻,要真是这样的话,你这锦衣园的台柱子可没资格教训我吧?”

“你,你到底想怎样?”清婉咬牙切齿的说,“如果你是想来侮辱我的话,那咱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说着清婉就要离开,陈宛秋嗤笑一声:“你就不怕我拆穿你?你那些诗词可都是抄袭的吧?”

“你!”清婉慌了一下,可很快就镇定下来,“你拆穿我,你就能得什么好?别忘了我现在可是忠睿王爷的庶妃,这年代可是视人命如草芥的。”

“你倒是不笨嘛,”陈宛秋有那么些意外,看来她有些低估这个老乡了,想想也是能从一个戏子爬上了忠睿王爷的床,再被破格封为庶妃,怎么也不像是没脑子的蠢货,“能遇到个老乡不容易,我呢,是来找你合作的。”

清婉敛眉,“合作?你连最起码合作的诚意都没有,你现在是个什么身份?”

陈宛秋看不惯清婉那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突然顿住:“真是没用,我再次再来找你。”

清婉掐着手心,水盈盈的眼底闪过几分阴翳,可等一下听到脚步声,神色就忌惮起来,这个老乡看来有依仗才这么倨傲,被这样的人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庶妃,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可急死奴婢了。”

清婉又恢复成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对来找她的丫环说:“只是来赏景罢了,咱们回去吧。”

丫环惊喜的说:“庶妃,王爷特意来接您了。王爷对您可真上心,就是以前苏侧妃在的时候,都没有这般的荣宠呢。”

清婉蹙着眉,对丫环把她和个死人比心里很不悦,但面上不动声色的说:“这苏侧妃真有那么厉害?”

丫环左右看看才低声说:“那苏侧妃原是婢女出身,无子被王爷请封为侧妃,就连王妃都忌惮三分呢,不过红颜薄命,去得早。这本是王府的禁忌,庶妃可别在王爷跟前提起来。”

清婉“唔”了一声。沉思起来。

苏颖免费看了一场好戏。心情愉悦。在回程的路上李夫人邀她去逛胭脂水粉铺子她都没拒绝,说起来贵妇们平日里也没什么消遣,不年不节的也不能听戏吃酒,平日里也不能频繁出门的。大多是琢磨衣裳首饰的,要不然就是看看书绣绣花。这会儿出门子逛街也就是逛这些衣裳头面脂粉店的,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

去的仍旧是上次那家,苏颖这回确定是这店是陈宛秋鼓捣出来的,不免敬佩起陈宛秋来了。她这样女扮男装出门,看样子应该挺频繁的,那陈家上下都没有发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还有这资金、渠道等又是怎么回事,苏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算是没这样的天赋和能耐。不过也挺好奇陈宛秋挣这么多钱到底想怎么样呢?

不过这满腹疑惑在下了马车看到也刚停下来的车马后就收了起来,该说有缘分么,又一次碰到了忠睿王爷的庶妃,没见到据说来接庶妃的忠睿王爷。

李夫人明显也瞧见了,皱了皱眉。拉着苏颖去了二楼雅间,拧眉道:“其实这哪算是什么庶妃?但凡衬得上一个‘妃’字的,哪个是一顶粉色小轿子就抬进去的?好似宗室里头都没有摆酒,虽然闹的挺大,但充其量只能算个侍妾罢了。”

侍妾和寻常人家里的通房大丫环差不多,但耐不住人家是王府的侍妾,名头上还是个庶妃,到底高级多了。

苏颖噙着一抹笑:“那可真是可惜了,上回老太太过生日请了一回锦衣园戏班子,那出枉凝眉可是赚足了眼泪,往后怕是听不到原汁原味的了。”苏颖心下思量忠睿亲王折腾出这么一出的用意,忠睿亲王是当今皇上的同胞兄弟,今上登基就封他做亲王,还是双字封号,这可是兄弟中的独一份。难不成是借机减轻皇上对他的猜疑或忌惮?

苏颖回想起当初她那攻略对象的背景,然后不由失笑,现在想这些已经没了意义,香消玉损的侧妃也和她没什么关系,她现在可是勇武侯府的当家太太。

李夫人随口指着窗户上的玻璃对苏颖说:“上回你不是说要把你屋子里头的窗纸换成玻璃的么?好似又弄出那带景的玻璃了,比窗纸窗纱精美多了。”

“本来是有那么个意思,可这段时间忙,没那空闲,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罢。”如果李夫人不说,苏颖都把这茬都忘了。

苏颖和李夫人说到玻璃,那头清婉心里惊讶极了,这铺子太现代化了,尤其是还出炉了什么会员卡,难道是又遇到老乡了?清婉按捺住,心想着回去就让人查查这铺子是谁家的。

等马车往李府走的时候经过一条街,苏颖透过窗纱看外面的街景,怎么就那么巧的就看到了熟人,一青衣书生,一手里捧着一卷书的书生,虽然离得有些远,但不难看出是容貌隽秀,更为难得的是,这书生气质冷清,带着纯粹和坚韧,极为吸引人。

而在这书生旁边还有两位锦衣华带的青年,气质高贵,容貌有几分相像,应该是兄弟。

好像是其中一位不小心碰到了那书生,书生手中的书掉在地上,好巧不巧的就掉在撞到她的青年脚下。

那青年弯下腰来捡起,还随手翻阅了两下,脸上露出惊讶,对那书生说了些什么,那书生微微一笑,如冰雪初融,又好似雪山上的雪莲绽放,那青年都看的愣了下。

看到这里苏颖在心中笑了,那书生她是认识的,可不就是陈家懦弱的庶女陈宛秋。她女扮男装可真是扮上瘾了啊,而且还是千变女郎。一会儿温顺,一会儿清冷,一会儿高傲的,女人啊你的名字叫谜,引人入胜。

苏颖收回目光来,那两位青年的身份她心里也有了底,果然二次元的看起来就是和三次元的不一样。

更何况就算苏颖心里没底,但系统这个唯恐天下不乱还从中作梗,不然苏颖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往外看。早在刚才系统就开始嗷嗷叫了起来。说什么旧爱老情人之类的。苏颖当机立断就掐断了和系统的对话。

苏颖不怀好意的想如果这时候那位忠睿庶妃出现的话,这出戏就更有意思了。

——也不知道唯恐天下不乱的到底是谁。

说曹操曹操就到,忠睿王府的车马出现了,青衣书生眼神闪烁了一下。朝邀请她上楼坐坐的青年面露难色,声音仍旧清清冷冷的,“区区小事,公子不必挂怀,在下还有事,就告辞了。”说完也不等那华服玉带的贵公子挽留,抱着她的书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贵公子摇着扇子,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卿本佳人。倒有些意思。”对身后的人打了手势。

忠睿王爷见此嗤笑一声,“一个玩意儿罢了,也值得兄长上心?”

那贵公子指了指停下来的马车,打趣道:“比不上阿弟你红袖添香,那般有才情的女子就是为兄也有所耳闻。”

忠睿王爷脸色僵了僵。贵公子哈哈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我也要回去了,就不打扰你陪美人回府了。”忠睿王爷脸更黑了。

陈宛秋虽然走的匆忙但到底还是让马车里的清婉看到一个背影,可就这么一个背影清婉就认出来了,为此差点没把银牙咬碎。

这联盟还没建立起来,就分崩离析了,可惜了。

***

“老太太的意思是想把大姑娘挪回来养,”苏颖把傅母的意思说给傅奕阳听,原本傅母就是真想养着大姑娘,不过是那会儿魏姨娘还为她所用,又不想让苏颖得逞,才自以为是的从中插了一脚,把大姑娘给截走了。现在魏姨娘被禁足在南院,被苏颖钉死了,傅母是有什么能给苏颖添堵的也不管了就都使出来,用的理由还特别冠冕堂皇,“老太太的意思是因为小叔那边的事,她力不从心,孩子还是养在父母跟前的好,这才…”

傅奕阳光顾着喝茶不说话,苏颖葱白的手指伸到他跟前来,“你倒是说句话啊?”

傅奕阳放下茶杯:“那就挪回来吧。”没下文了。

苏颖心里那叫一个气,这上嘴皮砰砰下嘴皮多简单啊,可到底是什么意思说清楚啊。看样子大姑娘不可能回南院去,之前魏姨娘跑到前院去苏颖好说歹说这位才没怒火冲天,如今就魏姨娘那样子的也不能让她养大姑娘了。

苏颖见傅奕阳沉默的样子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原本她就是不想帮别人养孩子,还是帮小妾养孩子,才弄了这么一出,把大姑娘弄到上房去了。可这折腾来折腾去,到头来大姑娘还是要落户在她这正院了,她还是要做免费的保姆,坑不坑啊,而且她这图什么呢!

苏颖磨了半天牙,看不出多高兴,但还是对端着茶杯的甩手掌柜扯出一个笑:“既然这样,那我就让下边人去收拾屋子,”傅奕阳看了她一眼,她假装没看到缓缓的往下说,“正好说要给窗户换上玻璃的,就把那间屋子给大姑娘住,又能看景还显得敞亮。”

反正这钱不是从她那里出,再说那间屋子离她的屋子有点距离,苏颖反正心里是怎么都不乐意的,可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得捏着鼻子认了。

唉,这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说。

058章 猝不及防

苏颖心里就算再不甘愿,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她不愿意搭理傅奕阳,但表面功夫怎么都得做好,先是吩咐了白芷去收拾屋子,“原本就打算将窗纸换成玻璃的呢,就把那间屋子给大姑娘住吧,选女孩子喜欢的花样。”

“屋子里的摆设就照大姑娘在上房里原样的来,”苏颖交代下去,看了一眼好似很满意的傅奕阳,真想捶他一拳头,好歹按捺住了,不得不说苏颖的忍耐力颇有长进,“老爷,我看着大姑娘现在身边跟着的有那不太机灵的,我打算着重新安排下人手,您看?”

原本傅母安插在她院子里的眼线基本上被她借机发落的发落,打发的打发,谁知道傅母会不会借机安插进来一堆不知道底细的下人。她这院子好不容易把筛子洞补齐了,总不能因为这引狼入室。

傅奕阳眼皮都没抬,私心里也认为大姑娘那里的下人有些问题,就是他去看望女儿时,就有那小丫头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在他跟前晃悠,这让傅奕阳很恼火,他再不饥不择食也不会对自己女儿房里的下人下手。

这种事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的,苏颖这样的提议正中他下怀:“你看着好的就留下,不好的就打发回去。”估计那不规矩的丫环是原先傅母院子里的。

苏颖借着大姑娘的事在傅奕阳这刷够了好感度,心里那头郁气却也堆积了下来,在她和傅母的博弈中,她还是处于下风的,关键的是傅母占着婆婆的身份,像这种事就算傅奕阳心中再不满,也不会说傅母的不是,就算是上次那件事让傅奕阳彻底寒了心,母子感情消磨殆尽了。

来日方长。

傅奕阳今天是不打算走了,苏颖当然不会傻到把傅奕阳往外推,说着话就坐到苏颖身边。目光热切的盯着苏颖的肚子,“莫不是我还不够努力,怎么就没动静呢?”

这画风变得好快,苏颖不由的脸红了,抬起手指刮了刮自己的脸,啐了傅奕阳一口,“浑说什么呢。”

芦荟眼睛一扫几个在身边伺候的小丫头就往外退,心里也跟着疑惑,老爷来这么勤怎么太太的肚子就是没动静呢?

傅奕阳反手握住了苏颖的手:“唔,看来是我不够努力。夫人咱们安置吧。”

苏颖再次见识到傅奕阳的厚颜无耻。还没等她说什么。外头薄荷禀报:“老爷太太,魏姨娘那出事了。”

傅奕阳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薄荷一脸难色,被禁了足还能折腾出事来,真是个不安分的。“好似魏姨娘被魇着了,下面的看情况不大对,才报到正院来了。”

苏颖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傅奕阳眉头也皱的更紧,“去看看。”

守门的婆子打开了门,傅奕阳乍一进来停顿了一下,苏颖抬眼看他,“要不我自己去瞧瞧?”

傅奕阳见她担忧的样子。摇了摇头,抿了抿嘴抬步就进去了,刚到屋门口就听见魏姨娘呜呜啜泣的声音。掀开帘子,魏姨娘缩在床的角落里,搂着被子瑟瑟发抖。眼睛已经哭肿了,听到声响吓的挥着双手:“不要烧死我,不要!”

傅奕阳闻言猛地看向魏姨娘,他几乎都忍不住那蓬头垢面胡言乱语的疯女人是原先娇俏温柔的魏氏。

苏颖眼风一扫,“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被吓着了?”魏姨娘都被禁足了,活动的地盘就那么点大,好好的被吓着了怎么都说不过去,肯定是有人在她跟前故弄玄虚些什么,苏颖心里的无名火升了上来。

瑟瑟发抖的魏姨娘迷迷糊糊听到了苏颖的声音,就跟落水之人看到一根浮木般,从床上抱着被子滚下来,砰的磕到地板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的刺耳。

魏姨娘顾不着疼,哭着爬到苏颖跟前,一下子抱住苏颖的腿:“太太你救救我,我不想在这儿了,这儿好可怕,我想回家,想我爸爸妈妈,呜呜,我再也不想着穿越了,我就想回家!”

傅奕阳其实心里已经认定了魏姨娘有问题,可乍听魏姨娘的话也抽了一口气,苏颖脸也跟着白了,傅奕阳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冷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人拉开。”

魏姨娘也不再挣扎,就可劲的哭,薄荷和芦荟都意识到不对劲了,不用傅奕阳吩咐就赶紧捂住魏姨娘的嘴,生怕魏姨娘再说出什么疯言疯语来。

“果然是疯了。”语气轻的让人打颤,苏颖冷不丁的跟着心一颤,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被芦荟搀着回了正院,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

“太太,您没事吧?可是被吓着了?奴婢瞧魏姨娘是失心疯了,说不得是以前坏事做多了,得了报应了吧。”芦荟见苏颖脸色不大好,就跟着劝了句,上回魏姨娘跑到前院去就已经是犯了大错,这次怕是连咸鱼翻身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苏颖可没什么好高兴的,她咬着牙:“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魏姨娘能被吓成这样?”

苏颖还没等来结果呢,就先等来了任务失败的提示,一口气没提上来就晕了过去,这可把伺候的丫头们给吓得不清,还是桂嬷嬷当机立断骂道:“还杵着干什么,快去请大夫来!”

苏颖没什么事,大夫来了也只说是受到惊吓,喝两剂药压压惊就好了,傅奕阳料理了魏姨娘又来正院看苏颖,看她脸色泛白,就连睡着了眉头都是蹙着的,这下他眉头皱的更紧了,低声问道“大夫怎么说的?”

“大夫说太太无大碍,只是惊着了,喝两剂药压压惊就好了。”屋子里头的药味儿还没散干净呢,虽然燃着香把药味儿给压住了,傅奕阳坐在床边摸了摸苏颖的手,坐了会儿吩咐了芦荟和薄荷好好照顾苏颖,才出去了。

小丫头回来说:“老爷没宿在后院,去前面了。”

这些个丫头跟着心里又喜又忧的,苏颖喝了药睡得沉,等第二天醒过来比往日都迟了些。芦荟守了一夜听到动静赶紧过来:“太太可醒了,昨夜可是吓死我们了。”

苏颖撑着头歪在床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燕窝粥,喝了小半碗就停下了,偏过头问芦荟:“魏姨娘怎么样了?”

桂嬷嬷早在苏颖醒过来的时候就过来了,一听苏颖这么问,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她既是疯了,自然是叫人关起来看着了,只老爷发话没挪地方,就让她在南院关着了。对外就说是禁足。许是看在大姑娘的面上罢。”真是这禁足日期就无限期延长了。

“她可还闹腾?”苏颖估计原先那朵圣母花应该是回到她原来的世界了。现在的魏姨娘还是原先的魏姨娘,苏颖不知道是觉得羡慕还是怅然。

薄荷撇撇嘴:“就是再闹腾又怎么样,有好几个粗使婆子轮流看着,量她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薄荷有些不理解苏颖怎么暗地里还护着魏姨娘。就是那闯到前院的事儿就能把魏姨娘拍死了,即便是送到庄子上老爷也不会说什么的,不过是个有些脸面的姨娘,可不能和以前比了。

苏颖揉了揉眉心,“不管怎么着,她也是大姑娘的亲姨娘,你去吩咐一番,别叫人作践了她,吃穿用度还按照原来的份例给她送过去。”

“太太!”薄荷非常不理解。她们正院可是吃过魏姨娘好些暗亏的,现在痛打落水狗谁也不能说出什么不对来,被桂嬷嬷瞪了一眼,薄荷才不情不愿的说:“太太就是太心软了些。”

又小声嘀咕了句:“这回魏姨娘再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了,真是便宜了她。”

薄荷原以为她这么说苏颖会高兴呢。不过苏颖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薄荷有些拿不准,想了想又加了句:“昨夜老爷在太太床前坐了好大一会儿,后歇在外书房里头了。”

桂嬷嬷心里也跟着高兴,见苏颖神色不寻常就笑着打发了薄荷:“去去,就你这妮子会讨巧,赶紧去办差。”

“我说的都是实话。”薄荷辩驳一句,才出去吩咐小丫头了。

等芦荟端着药进来,苏颖提起眉来:“可查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原以为是底下人嚼舌根故意让魏姨娘听着了,把她们叫过来问,说了几句狠话才肯招,原是个小丫头说什么鬼上身被烧死的话,才把魏姨娘给吓着了。”

苏颖可是不信的,觉得里面有问题,上回魏姨娘被怂恿着跑到前院去就有猫腻,她可不信了魏姨娘怎么就能一路畅通的跑到前院去。这回儿也是,就跟掐蛇掐到七寸似的,一阵见血就把魏姨娘给魇住了,谁这么大的能耐在她眼皮子底下玩出这样的花样来。

“奴婢查到那丫头跟柳姨娘屋里的一个二等丫环玩的好,说那些事儿还是那丫环当乐趣说给她听的,她不过是个学舌的,也没想到会把魏姨娘魇住了。”

谁都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苏颖深深吸了一口气,在芦荟她们看来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魏姨娘彻底没戏了,大姑娘也被养到她身边了,可她们不懂。这真的是打的苏颖措手不及,这个支线任务失败了,惩罚就是强制怀孕,把她原有的计划全都打乱了,绝对是只有惊没有喜的。

“让她们都管好自己的嘴。”苏颖眯了眯眼睛,柳姨娘最近小动作不断,还自以为做的隐蔽,却不知道自然有人报给她知道。“还有你去查查那个二等丫环,我总觉得里面有猫腻。”

苏颖有意放纵着这些个不管倒是不假,毕竟无缘无故的,她也不能拿柳姨娘和丽月开刀,不过如果不是上回柳姨娘起心思让丽月也跟着露出马脚,苏颖还真想不到这两位联合起来了,不管过程如何,最终目的还不是就是为了傅奕阳的那根黄瓜。

想到那所谓的强制怀孕,苏颖就觉得头疼。

***

苏颖还没怀孕,就有人先被诊出来有身孕了,那就是和傅奕阳春风一度待嫁的陈宛凝,来诊脉的大夫给了厚厚的封口费,陈家人的脸色别提多精彩了。

傅母紧接着就得了信,心里头对陈宛凝的那点不满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欣喜,高兴的对杜鹃说:“她肚子里头怀的可是咱们侯府的嫡长孙,再金贵不过了。看来宛凝是个有福气的,你去把我库房里的那几套头面还有那些上好的药材都收拾出来给送过去,让她好生保养。”

傅母高兴归高兴,可也知道这种事不能声张出去,傅母也只把傅煦阳和陈夫人叫来和他们夫妻俩通通气,傅煦阳又高兴又觉得可惜。一方面他不愧是在傅母跟前养大的,想到的都是嫡长孙,能压傅奕阳一头当然高兴;另一方面呢才和陈宛凝春风一度,还是在催.情.药的作用下,本来还想着等把娇妻娶回来再三回味呢。谁知道人家怀孕了。只能对此表示遗憾了。

而陈夫人心里醋河溜溜淌过。又被傅母叮嘱等陈宛凝进府后要做好身为姐姐的表率,心里那叫一个呕心沥血,可傅母积威犹在,陈夫人好歹按捺下火气。噎在胸口不上不下,别提多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