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面薄荷有些愤愤的,三太太这名号听起来好听,但那也不过是老太太给的脸面,到了外头要是这么叫被人家听见可不得笑话。许是这个原因,自打苏颖怀孕要坐胎后,侯府这一个多月就没接到其他人家的宴客的帖子,由此可见那些正经大户豪门都不喜请傅母跟二房的两位太太,凭的惹人嘲笑。

三太太这名号才没有叫到外面去,而今年清明节傅母往娘家送的节礼比往年都要厚几分呢。

这有福论又被傅母拿出来炒,也不管其中有没有逻辑,就连傅母自己病好了也硬按到三太太身上,对此苏颖真是佩服的不得了。

接下来就更有意思了,三太太和二太太一个比一个显摆自己的贤惠,三太太前脚把自己身边的大丫环开脸做傅煦阳的房里人,二太太后脚也有学有样,一屋子莺莺燕燕的好不热闹。

对于陈夫人和三太太这样的表现,傅母大力赞扬了,还有意无意的看向毫无作为的苏颖,苏颖岿然不动,她这样不作为的态度把傅母气得够呛。

桂嬷嬷心疼苏颖,暗地里向苏颖提起来:就这么卡着傅奕阳根本就不是办法,不然就给傅奕阳送一个正院里的丫头罢。

苏颖摇摇头拒绝了:“我知道嬷嬷担心什么。无非就是老太太那借机滋事,于我名声有碍,可嬷嬷你瞧瞧除了那两边,这府里哪个敢说我不宽厚贤良的。”

“若是像弟妹那般做无异于自断臂膀,芦荟她们几个老早就跟在我身边了,我已经许了她们嫁出去当正头娘子的,正好老爷身边有几个不错的人选,若有机会嬷嬷也帮着相看相看。”这也算是一种拉拢人的手段。

苏颖遮掩着说,桂嬷嬷懂她的意思,见苏颖心意已决就不好再劝。对苏颖的要求也一口答应了下来。

三太太怎么想的苏颖不知道。但陈夫人那是被逼得没办法了。说起来这也和傅煦阳有关。

整件事中最高兴的莫过于这位了,这一个多月里傅煦阳掩饰的好,陈夫人虽然意识到傅煦阳有些不对劲,但怎么都没有往傅煦阳养了外室上想。而傅母见傅奕阳日渐消瘦。脚步虚浮,心疼的不得了,叠声吩咐陈夫人要好好给傅煦阳补身体,还以为傅煦阳是因为操心她的病情累的呢。

如今家里有娇妻美妾,如今又得两个新人,让傅煦阳新鲜了一阵子。傅煦阳得了新人的同时,心里还惦记着被他养在外面的善解人意楚楚可怜的解语花。

这朵解语花呢,就是当初傅煦阳英雄救美救下的那可怜的弱女子许娇娘,傅煦阳买了个小丫头贴身伺候许娇娘。就养在他买下的一座小院子里,起初傅煦阳三不五时的过去探望,许娇娘对他没有那个意思,傅奕阳反而认为她冰清玉洁,更多了几分怜惜。

后来借着酒劲强行轻薄人家。许娇娘受辱就要自戕,傅煦阳当下酒就醒了,抱着心如死灰的许娇娘心都跟着痛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从此后傅煦阳对许娇娘那叫百依百顺,就这许娇娘有时还不领情呢,反倒是傅煦阳乐此不彼,对许娇娘那叫一个上心。

可以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这句话在傅二老爷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陈夫人想怀孕想的都要疯了,尤其是在三太太的刺激下,一咬牙就把身边的一个大丫环开了脸放在傅煦阳身边,希冀着能把傅煦阳的心思拉到她这里来。

听到陈宛凝院子里传来的恭贺声,陈夫人垂着头手指紧紧攥着团扇出神,凭什么三太太就能够一次就怀上了,她就不能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翡翠一面给陈夫人揉腿一边偷瞄陈夫人:“老太太说是要去云若寺上香还愿呢,太太您要不要跟着去拜拜,都说云若寺特别的灵验呢。大太太有孕后大老爷就去云若寺求了个观音像来,听说大太太时不时就要去小佛堂给那求来的送子的菩萨上香呢。”

上香?陈夫人默默的琢磨了下,有什么想法就到了嗓子眼了,当初在梅香院里傅煦阳和三太太无媒苟合,不就是因为中了催.情.香么?难不成那催.情.香还有这样的效果?

一时间,有什么想法就这么在陈夫人心里破土而出,就等着哪天生根发芽了。

***

比起苏颖当初怀孕时侯府的低调,三太太被诊出怀孕后就喜庆热闹多了,傅母大张旗鼓的给三太太造势,不但在侯府宣扬三太太有福论,还兴师动众的要去云若寺上香替这还未出生的孩子积德造福。

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说“月份还浅,也不怕孩子压不住福气”,还特意让杜鹃过来假惺惺的说什么“大太太胎还没坐稳不宜出门,有大老爷从云若寺请来的开光过的观音像,平日里拜拜也是一样的”。

傅母这么落她面子还真刺激不到苏颖,毕竟比起她,被傅母带出门去替三太太上香的陈夫人心里更恼火吧,真不知道傅母是怎么想的。

苏颖往后一靠,把原先看了一半的话本拿出来,脸上也没见郁色,薄荷和芦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薄荷凑过去打趣:“老爷知道您喜欢这些个坊间话本,特意吩咐了人隔三差五就去书坊里掏弄些回来给您打发时间呢。去办差的也有趣儿,许是拿不准买哪些个,买回来一大堆,现在书架上都放了好几摞了呢,就是等太太再怀下一胎时也是够看的。”

苏颖听薄荷这话儿乐了,抬眼瞥了她一眼:“你这妮子,敢打趣太太我了?”

“这妮子之前才缠着紫苏要了杯蜜水调的梅子汁,就到太太跟前显摆了,而且这才几天功夫,她啊就不知羞了,也不知上回跺脚脸红的是哪个。”

主仆三人笑了会儿,苏颖靠在枕头上眯住了,薄荷和芦荟就住了声,等了会儿就见着苏颖睡着了。

天气越来越热,苏颖变得越来越爱困起来,好在平日里傅奕阳隔三差五才过来一趟,她又不用去给傅母请安,就算起的早了,也能睡回笼觉,生活算得上比较惬意了,如果没有那三不五时就跑出来想膈应她的糟心事的话。

“老太太是什么个意思,也太区别对待了吧!”薄荷背着苏颖替她鸣不平,芦荟连忙瞪了她一眼,“老太太也是咱们能在背后编排的,要是被太太知道,看不撕了你的嘴。”

薄荷朝她吐吐舌头,“我不是私下里和你说说么,在太太面前我自是不敢的。”

“你呀,就该好好管管你这张嘴,别拿那些糟心事儿到太太跟前说嘴。”芦荟半真半假的说了薄荷几句,薄荷扁扁嘴,芦荟看了看外头凑到她跟前说:“只要老爷站在咱们太太这边儿总比什么都强了,老太太那般下咱们太太的面子,老爷那儿会是怎么个想法。我瞧着太太根本就没把那当回事,等老爷知道了就算嘴上不说,私下里总会要补偿太太一二的。”

“看上去是咱们太太吃亏,实际上是怎么样还说不定呢。”

薄荷半明白半糊涂的点点头。

傅奕阳回了府管家就把傅母带着陈夫人去云若寺上香还愿的事报给他听了,傅奕阳皱了皱眉,换了衣裳连脸都没洗就过来看苏颖了。

他过来的时候苏颖睡的正香,芦荟坐在脚踏上时不时打打扇子——苏颖胎还没到三个月,里屋不敢用冰,外屋倒是放了冰盆,里屋就只要让丫头们用冰帕子隔段时间就擦下地板送些凉意过来,芦荟也打打扇子让睡着的苏颖不至于太热——薄荷正在绣个白绫红里的小肚兜,上面扎着鸳鸯戏莲的花样,见着傅奕阳进来,连忙站起来福一福身,薄荷琢磨着是不是要把苏颖叫醒,芦荟离得近却还没动作。

果然就见傅奕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还摆手让丫头们退下去,等出了里屋芦荟给了薄荷一个“瞧好吧”的眼神,薄荷皱了皱鼻子大着胆子往里面探头,就见傅奕阳坐在榻边,把苏颖几绺散下来的发丝给顺到耳后,还把苏颖耳朵上戴的水绿翠玉水滴耳环摘下来搁到一边,用手指头摩挲着苏颖的耳垂…

薄荷霎时脸红的快冒烟了,芦荟目瞪口呆也想去看,就被薄荷拉扯住,芦荟问她看到什么,她支吾了半天,最后干巴巴的说:“知道老爷对太太好就是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薄荷被芦荟看的恼羞成怒了,瞪着她就差呲呲牙了,芦荟笑了笑:“老爷看来是要留下来用饭了,我去和紫苏说一声,让小厨房加几个菜,还有上回那道牛腩汤太太用了一碗呢,把这道也准备上。”

067章 受宠若惊

陈宛秋平素在屋子里的时候是不喜欢丫头们到跟前伺候的,戴夫人那里的丫头秋红过来传话的时候就见陈宛秋的几个丫头在外面廊下打络子,暗自撇撇嘴。

“这样热的天,你们怎么在外头侯着?怎么不在二姑娘跟前伺候着?”

“是秋红姐姐来了,”陈宛秋的大丫头梅香赶紧站起来,瞧秋红身后跟着一个小丫头,手上捧着盒子,“可是太太赏下什么好东西来了?”也不引秋红进去,不好意思的冲她笑笑:“我们姑娘刚歇下了,等我去把姑娘叫醒。”

“还是别扰了二姑娘了,太太新得了一幅极好的画儿来,二姑娘活计向来好,就劳烦二姑娘给绣成图,来孝敬太太罢。”秋红让小丫头把盒子拿过来,也不等梅香拉她喝杯茶,她就大摇大摆的领着小丫头走了。

梅香捧着盒子,心里发苦,太太这不是变着法子磋磨她家姑娘么?看秋红刚才那轻慢的样子,摆明是没把她家姑娘当成正经主子,明明她家姑娘比哪位姑娘小姐都优秀的,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姑娘为什么不愿意显露出来。

梅香正想着,从里屋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来,“梅香,你进来。”就像是一股清泉冲走了委屈阴霾。

梅香捧着盒子掀开帘子进去,大热的天陈宛秋这儿的冰用例又被戴夫人那用“如今天气炎热,冰窖里储的冰怕是不够,二姑娘年轻身子好,也担待些”为由削减了用例,秋红刚才那话儿也少不了在心里幸灾乐祸呢。

可等真的进到内室,就觉得一点都不热,好似春风拂面,带来丝丝凉意。梅香抬头去看她家姑娘脸色淡然,看不出任何怒气来,梅香咬着嘴唇把盒子放到陈宛秋面前。

陈宛秋伸出手来打开,肤若凝脂。指若水葱,再是好看不过了,梅香都有些看痴了,心想她家姑娘是一日比一日出落的水灵了。

陈宛秋看起来淡然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可等她看到戴夫人差秋红送来的是一幅百子婴戏图让她绣时,眼底是压不住的阴翳,轻轻翘起嘴角说不出的讥讽。

轻飘飘的说:“是三太太有喜了?”

梅香点点头:“三姑太太被诊出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太太很高兴说是要去云若寺还愿呢。”

“一个多月?”陈宛秋轻轻嗤了一声,转念一想也对,那陈宛凝嫁过去不也就一个多月。她转了转手上的翡翠镯子。这镯子还是戴夫人为了昭显她身为嫡母的慈爱当着陈父的面给陈宛秋的。在陈宛秋所有首饰头面里算的上头一份了,陈宛秋表面上配合着戴夫人演戏,把这翡翠镯子整日的戴在手上,心里却不以为然。

如果是以前这样的翡翠镯子陈宛秋肯定是视如珍宝。可是现在,陈宛秋还真有些看不上眼。

“梅香,你在旁边守着,和以前一样。”

梅香一听都快哭了,“姑娘,这要是被人瞧见了,您的名声…”

陈宛秋颇为不耐烦的打断她:“你家姑娘我就是个见不着人的,谁认得我!我要是整天在屋子里呆着,跟笼子里的金丝雀又有什么不同。这可不是我要的,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明白,好好守着。”

陈宛秋对于变装出行已经轻车驾熟,等她出现在茶楼时就受到了不少书生就主动过来和她寒暄,这些书生多是来京城参加秋闱的。陈宛秋从中看出了商机就开了这么家茶馆,茶色书香,文人墨客,笔墨纸砚,诗词歌赋,很得一些目无下尘的读书人喜欢,也使得这家茶馆在短短时间就极有名气。

“陈兄,‘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句实在是妙极,咏荷诗里就属你这首韵味最佳。”

“郭兄谬赞了。”陈宛秋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再加上她相貌好,气质又清灵明秀,颇有才华,在这些书生之间人气颇高。

说着说着就不知怎么说到最近在坊间广为流传的《射雕英雄传》上去了,有书生忍不住赞叹:“不知这陈大家是哪里人氏?这般妙笔生花,想来能写出这般有豪情大侠士的定然也非同一般,若是能得一见在下可是三生有幸了。”

“郭兄所言甚是,看那郭靖郭大侠镇守襄阳一幕时,在下也忍不住从心中涌出一番豪情来,日后等我等为官定要这般为国为民,死而后已。”旁边的一位书生眼眸发亮,又说出一番对写出这本书的陈大家溢美之词,时不时也有人附和。

陈宛秋静坐其中,默默看那群书生们就书里的情节争论不休面红耳赤,心里正琢磨着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勇武侯府

傅奕阳把丫头们挥退,自己走到榻边坐下,苏颖睡的真香,傅奕阳伸手把她耳朵上戴的水绿翠玉水滴耳环摘下来搁到一边,免得她睡着不舒服。看她恬静的睡颜,傅奕阳手指从耳垂滑到脸颊上,手指轻轻刮着她的脸颊。

因为怀孕的缘故,苏颖白皙的肌肤上开始出现浮斑,她平日在家不出门也不为了遮掩就往脸上抹胭脂水粉,直接素颜朝天,凑近了就能看到她脸上的斑点。

可她把自己养的好,现在孕吐也没以前厉害了,胃口也好了起来,天天杏仁羊乳不少,新鲜时令水果不断,鸡鸭鱼肉蔬菜海鲜,只要是对孕妇有利的,但凡苏颖想吃的,小厨房那边无不尽心准备,全力满足要求,傅奕阳贴心给寻了不同菜系的厨子来。

以前那些能刺激到孕妇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到苏颖这儿完全不是事儿,心态放的好,因而肤色没有暗哑枯黄,细腻中还透着红润,十足的好气色,就是斑点也是瑕不掩瑜,最起码在傅奕阳傅大老爷看来也不会觉得丑。

傅奕阳目光落到苏颖已经显怀的肚子上了,当初她有这胎时劝着自己不要张扬说是为了孩子好,他当时没多想,可现在看傅母的所作所为,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又想到妻子傅奕阳当时没多想,头一感觉就是觉得妻子受了委屈。可等看到她这样恬静的睡颜,傅奕阳在心里也释然了。

她向来是有分寸的,也不会做让他为难的事,越是这样傅奕阳就觉得愧对苏颖,这种情绪也不是第一次了。

苏颖在傅奕阳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傅奕阳令她觉得毛骨悚然的灼热视线,这位又脑补了些什么抽成这样了?

等傅奕阳抚上她的脸,苏颖脚趾都蜷缩了,再这样下去她都得破功了,忧郁这一套不适合您啊侯爷!

掀掀睫毛。苏颖醒过来看到傅奕阳那又出现的“我很愧疚我要补偿你”的表情。反射性的露出个微笑来。鸡皮疙瘩要撑住,“你回来啦?”说着就要撑起身坐起来,他这样妾身端不住啊。

傅奕阳按住她的肩膀止住她起身的动作:“先别起,你接着躺会。等会儿我还要去前头,”顿了顿又加了句,“晚上会过来的。”

苏颖别了别头发顺势躺下,“洗脸了没?热不热?要不让她们送个冰碗来?”每次见面这样的嘘寒问暖几乎都快形成条件反射了,还别说就苏颖这样的条件反射,傅奕阳还就吃这一套,往前苏氏也会这般问他,只是在傅奕阳听来都硬邦邦的,不够温柔婉转。

可现在场景不同。苏颖还躺在枕头上带着几分刚醒来的慵懒,别样的风情,再说上那么几句关心的话,特别能满足傅大老爷的需求。

“先不急着这些,你怎么就在这儿睡了。也不回床上去睡,如今你身子重了,这儿可比不上在床上睡着舒服。”傅奕阳接过苏颖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边说教。

“里屋不好放冰盆,我懒得去水榭那儿,就在这儿眯了会眼,”苏颖慢慢侧过身子枕着枕头看他,说话时还带着股儿懒洋洋的味儿。“睡着的时候倒不觉得热了,你在外面跑可得注意些,天气越来越热了,记得在荷包里装些清凉防暑的药丸。”

“记着呢。”傅奕阳说着还拿过刚才芦荟放下的扇子,就给苏颖打起扇子来,苏颖还真没想到这位还能这么屈尊降贵做这种事儿,要知道以前这位穿衣裳都得她伺候着,要不然就是有几个丫环围着,连系玉佩这种事儿苏颖还常做呢。

别看人家不受傅母待见,但人家如今是实实在在的侯爷,以前也是侯府嫡长子,傅祖母疼爱,老侯爷器重,从小锦衣玉食,仆从环绕,所以等他真给自己打起扇子来,苏颖心中竟然升起了“受宠若惊”的感觉,暗暗把自己唾弃了一把,竟也心安理得的享受起来了。

脸上带了些红晕,冲人家笑的眉眼弯弯甜蜜蜜的,傅奕阳也被她脸上不常见的笑容给感染了,本来前面还有事务没处理完,他本来就是先过来看看苏颖的再过去的,可现在心里头就有些不舍起来。

但到底两个人说了会儿话,苏颖先开口问他:“可有公务没处理的?”

傅奕阳清了清嗓子,放下扇子:“我尽快处理完。”被苏颖目送着出去了,背过身去的时候看着还真有那么些潇洒的味道,人家要去干实事了,沉浸在温柔乡像什么样子!

薄荷和芦荟立马进来伺候,薄荷偷看了眼苏颖,藏在芦荟后头低着头抖肩膀,等苏颖看过来,就手脚麻利的把傅奕阳摘下来的一对耳环收了起来,“倒是奴婢疏忽了,太太睡着了还戴着钗环,定是不舒服的。”

苏颖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掐了薄荷一把笑瞪她一眼,薄荷咯咯笑着躲到一边去了。

白芷端了新出炉的糕点过来问:“这是怎么的了?刚才紫苏还问我,太太晚上想吃什么呢。”本来芦荟发了话要加菜,可瞧见傅奕阳来了会儿就走了,就有些拿不准了。

“不用多准备荤菜,弄些清淡的来。”芦荟给苏颖顺了顺头发,也不梳复杂的发式了,投的松松散散的,耳环干脆也不戴了,看上去也清爽怡人。

等傅母和陈夫人从云若寺还愿回来,苏颖例行公事的过去差人问了问,具体情况也懒得打听,不过据传话的丫头说傅母好似兴致不高,没留陈夫人就让她回去了。

这老太太可真是任性。苏颖评价一句,把手里的鱼食撒到鱼缸里,接过芦荟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看着玻璃鱼缸里绕着水草游动的锦鲤,绿草荡漾,水光潋滟,给屋子增添了不少亮色和趣味。

等傅奕阳过来的时候,随着过来的还有一个一尺来高红珊瑚的盆景,苏颖挑了挑眉,这算是觉得她受委屈的安抚?

要真是这样。那可真是…多多益善。

就算是招人眼。可总比以前苏氏累死累活连个抚恤金都没收到过强。不过话又说回来,傅奕阳的私房还真是充裕啊。不说别的,就是如今这屋子里能挑出来顶顶贵重的摆件物什都是傅奕阳给的,尤其是在她诊出怀孕后傅奕阳让人一下子送了两箱子过来。

苏颖仔细看那红珊瑚盆景。雕工精致,颜色也正,眉开眼笑着让人找地方摆起来,傅奕阳看她这样欢喜心里也轻松不少:“这个颜色正,摆在这儿也得宜。”

薄荷背着人偷偷给芦荟翘了翘大拇指,芦荟矜持的笑。

苏颖洗漱出来瞧见傅奕阳拿着一本书脸色凝重,苏颖凑过去看了一眼,原来是那本《射雕英雄传》,挑挑眉毛。轻声说:“是这本呀。”

傅奕阳抬起头来看她,“你看过了?”

苏颖点点头,“听买书过来的下人说这本书很受追捧,我看了也觉得构思辉煌,文采斐然。还想着能写出这样著作的是什么样的才人贤士呢?”

傅奕阳略一沉吟:“是广受士子们追捧,就连圣上也私下里提及过。”

苏颖看他,听他语气有些奇怪,神情复杂,难道是知道什么内情?苏颖想了想,觉得如果皇上有心要查这书的出自何人之手,也不是什么难事,就算是陈宛秋做的,可不代表一丁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再说了陈宛秋可不像是什么谨慎之辈,女扮男装在人群里出没,不知道别人是这么想的,就是在苏颖这个女人眼中她的男装可真是破绽百出。

原本苏颖还在想陈宛秋好端端的涉猎文化界打的是什么目的,她再一琢磨傅奕阳刚才的话,突然冒出来一个猜想,可要真是她想的这样,陈宛秋野心可真是不小啊。

“在想什么这样入神?”傅奕阳将那本不知道搅乱了多少人心思的书放下来,坐到苏颖身边问。

苏颖正在为自己的猜想暗自咂舌,现在听他问就随口笑了一句:“我在想这书里的郭靖是个傻人有傻福的,虽说资质鲁钝,但到最后却取得了如此大的成就。”傅奕阳听着,听她继续说:“我在想是他做事专注,肯下功夫钻研,等日后孩子大了,我倒可以用这样的例子去教育他。”

傅奕阳忍不住笑了:“你这是什么想法,咱们的孩子资质定是不凡的。”

苏颖忍不住嗔了他一眼,“哪有你这么大言不惭的?它要是被你说的骄傲了怎么办?”苏颖虽然在心里是无比认同傅奕阳的话的,但咱们得谦虚啊,谦虚才能使人进步不是。

傅奕阳却不以为然,凑到苏颖身边伸手去摸苏颖已经凸起来的肚子:“这小东西最近可还像以前那么淘气?前段时间还夸它孝顺呢,看来得好好教教它了。”

然后就在苏颖的瞠目中诵读了弟子规中的入则孝,还美曰其名说是已经教导它了,苏颖一时间找不出什么词汇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有跟着傅奕阳的话点头。

等到夜里两个人别的没做,傅奕阳搂着苏颖化身话痨,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话,主题就是《怎么教育儿子成才》,还引用了他本身的经历来增添说服力。

看他现在这般器宇轩昂又文韬武略的,他的儿子经过他的磨砺长大后肯定会青出于蓝的,胜于蓝说不准,但肯定会有所作为。

苏颖忍不住黑线,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人这么自恋。

***

清婉偶尔听忠睿王爷说起《射雕英雄传》这本书,清婉当即脸色就不对起来,还不等忠睿王爷猜疑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就听见茶杯破碎的声音。清婉原本打算端给忠睿王爷的茶杯被她失手,掉在地上,清婉的裙子上湿了半截,好险没溅到忠睿王爷身上。

清婉按捺住想砰砰直跳的心脏,假意惊呼出声,也不顾自己身上被打湿了一片,便屈膝向忠睿王爷告罪:“都是妾笨手笨脚的,扰了王爷雅致,还望王爷宽恕妾。”说着咬咬嘴角,秀眉蹙起,满眼含泪的看向忠睿亲王。

忠睿亲王定定的看了清婉一眼,笑着说:“婉儿不必这般自责,倒是你衣裳都湿了,去换一身罢。”

清婉拎着裙子看含羞带怯的看他一眼:“容妾去换身来。”看来今天是留不住他了,果不其然忠睿王爷没继续呆下去,清婉痴痴的望着忠睿王爷英武的背影,等人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挥退过来伺候的小丫头,独自一个人到屏风里换衣裳了。

刚才在忠睿王爷面前还绷得住,可等就剩她自己一个人了,原本灵秀的脸上冷了下来,原本在锦衣园的时候清婉从来没想过这世界上还有其他的穿越者,可陈宛秋的出现就像是给了她狠狠一巴掌,大家同为穿越女,谁也没比谁高贵,她凭什么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说话都带着命令的口吻!

清婉一想到陈宛秋鄙视她抄袭诗词的嘴脸,就更厌恶起来。就在刚才她听到熟悉的书名时,清婉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是陈宛秋那个贱.人抄袭的!

做了女表子还想立牌坊,真够可耻的!

清婉掐着手心,她原本是顾忌着陈宛秋手里有她的把柄,她受制于她,但现在要真是陈宛秋抄袭出来的书,哼!清婉这么想着脸上显出几分阴狠来,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到现在清婉还是对陈宛秋颇为顾忌的,但这种受制于人的滋味并不好受,清婉突然想到陈宛秋提起过的另一个在勇武侯府的穿越者,就是不知道是个什么身份?

让清婉更不敢想象的是,如果那《射雕英雄传》不是陈宛秋鼓捣出来的,那岂不是还有其他的她们都不知道的穿越者。早知道当初她就不那么毫无顾忌的抄袭名著了,虽然让她得到了现在的荣华富贵,但却成了最先暴露的。

但清婉说不上多后悔,如果不是这样,说不定她到现在都还过着被人家辱骂欺负连顿饭都吃不饱的生活呢。

清婉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和陈宛秋见一面,探探她的虚实。

她换了一身月白金丝掐边的衣裳出来,把腰掐的细细的,蹙着细细的眉毛又给她平添了一分情愁,我见犹怜。

清婉谨慎的看了看周围,才提笔写了一张小纸条卷起来放进细细的竹筒里绑好,假装到屋子外散步的时候把竹筒丢到一丛竹子下,这就是清婉为何还这忌讳陈宛秋的地方,她到现在都还不清楚陈宛秋到底是怎么把她的信带走的又带回来的!

清婉缓缓松了一口气,她不知道的是等她回屋后,院子里一个平时没存在感的洒扫婢女扫到竹丛这边,绊了一下跌在地上,但很快就爬了起来,继续勤勤恳恳的扫起地来了。

院子里的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小插曲。

陈宛秋接到清婉请求见面的纸条,冷笑一声:“都过去这么久了,到现在才得到消息,看来这清婉并不如外面传的那么受宠嘛。”

陈宛秋心想:想抓住我的把柄,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如果不是还有几分用处,我才不会和她那样惺惺作态的令人作呕的虚以委蛇的。

068章 顶风作案

日头越来越浓,时间往前走的飞快,转眼就到了七月里。

苏颖在外面花园里走了一圈,芦荟和薄荷跟左右护法似的在一旁看护着,等苏颖肚子渐大她每日里走动是少不了的,最开始身边的人还拦着,后来苏颖坚持要走。

花园里树木成荫,苏颖挑的都是比较阴凉的时辰,她看着更显精神也没累着,傅奕阳这才同意了,小园子里每天都有人事先检查了,连掉下来的花瓣都清干净,还给固定了时辰。

也不怪傅奕阳和底下人那么战战兢兢,都是因为苏颖肚子里这胎被诊出来是双胎——每十天大夫例行来诊脉时诊出来的,不说苏颖没预料到,就连傅奕阳当时都傻眼了,反应过来还觉得不踏实,让下人拿着他的帖子去请太医,太医又给诊了一回脉,确定真的是双胎后,傅奕阳当时看着挺正常挺正经的,等送走了太医后他握着拳头回到外书房,苏颖暗搓搓的想难道是太高兴,让铁汉流泪了?

被诊出双胎比苏颖刚被诊出怀孕时还喜庆,苏太太按捺不住第二天就包袱款款的过来了——这喜信还是傅奕阳亲自上门说的——见到苏颖就笑开了花,往后看哪个还敢在背后讽刺她家姑娘是“不下蛋的母鸡”,这回简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咱是双黄蛋,某些人是羡慕不来的。

这话虽然粗俗了些,但也是大实话,除了知道苏颖嫁人几年不孕不育内幕的,其他人都觉得苏颖这是苦尽甘来了,还一来就是双胎。场面话谁不会说,上门来恭贺苏颖的哪个不是先是表达自己的羡慕,又说苏颖是个有福气的,等养好了身体生下一对儿白白胖胖的小哥儿来,这可真是双喜临门云云的,还都很乐意给苏颖传授些育儿经。

偏偏就有人非要和其他人唱反调。“这生男生女不到生下来都做不得准,要是到时候大嫂生下两个女儿…”陈夫人似乎看不出其他人皱起的额头,斜睨过来的视线,自顾自的往下说,“那也是好事儿,大老爷膝下单薄,就算是女儿定也会很高兴的,不是有句话是‘先开花后结果’么,就算到时候真是一双女儿,大嫂也不用懊恼啦。”

来苏颖这里做客的夫人们都是冲着苏颖来的。陈夫人不请自来就算了。还说出这样的话来。引得满室错愕,一方面对不知所谓的陈夫人侧目,一方面还稍微有那么些同情起苏颖来。

也是看勇武侯夫人如今的风光,谁都不会提起她以前没孩子时熬日子的苦楚。更何况还有不久前好好的正一品诰命夫人竟然被逼着撞柱子以证清白。

苏颖觉得她真是太天真了,以为有傅母那样的手把手的把陈夫人调.教了一年多,陈夫人又是大家出身的嫡长女,平时在自家人面前无差别攻击就算了,竟然丢脸丢到这么多客人面前来了,而且还是陈夫人她自己找上门来的。

苏颖抽出帕子按按嘴角,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得沉住气才行,拿眼睛瞥了眼站在陈夫人身后的翡翠,翡翠感觉到她的眼神忍不住腿软。背上出了一层细汗,一咬牙隐秘的扯了扯陈夫人的袖子,提示她适可而止,赶紧再说些什么把话圆回来。

谢天谢地,陈夫人终于机智了一回。“我是看大嫂气色好,这怀孕了反倒是看着比没怀孕前还要好看,才想着是女儿才这么贴心,再说了就算是一双女儿,那也是咱们侯府的嫡女,也是金贵的。”

能说到这种地步还真是难为陈夫人了,平阳侯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在场中除了苏颖也就她等级最高,说起话来就更能放得开:“这话倒不假,你可是我见过最滋润的孕妇了,这肚子里的孩子只怕是有福的,一定会让你称心如意的。”

只说“称心如意”,也不再点明性别了,就算是把刚才那略微尴尬的一幕给圆过去了。

陈夫人“自惭形秽”的溜走了,等回到屋里扯着迎枕撕扯着发泄郁闷,恨恨的想:等到时候生出来都是女儿看她还笑的出来。

苏颖心里明白傅奕阳是想要儿子的,尤其是傅奕阳到现在还没有嫡子,在这样重男轻女的时代,恐怕就是一双女儿也比不上一个儿子。

自从上次傅奕阳对着苏颖的肚子诵读弟子规的入孝则后,这人好似上了瘾,尤其是等苏颖被诊出是双胎后,明显能看出他看她的肚子更热切了,苏颖鸡皮疙瘩一层层的往下掉。

不过对他这样望肚止渴的行为,苏颖其实还是乐见其成的,她怀孕已经将近四个月,傅奕阳要不是在外书房歇下就是三不五时他们俩偷偷摸摸的来一回儿,最开始还需要苏颖若有似无的勾着,等到后来即便苏颖不暗示,他也会主动过来。

就是平时公务不多的时候,他也会过来在苏颖这儿吃晚饭,并不留宿。柳姨娘就是病好了也愣是没找到机会把傅奕阳勾到她院子里去,就更不用说如今还在柳姨娘手下讨生活的丽月了。

从这方面来看,傅奕阳的记录保持的良好,毕竟这事么一方面是苏颖堵截,但就是傅奕阳真的要去睡他的小老婆,苏颖也拦不住,但一旦傅奕阳那么做了,苏颖还真不知道后果会如何。

这当然不是指苏颖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而是指她至今还摸不准如果系统发布给她的主线任务失败,结局会是怎么样,那就是个定时炸弹,压榨着苏颖的潜力。

苏颖在花园里转了一圈,就被芦荟和薄荷一人一边搀住胳膊往屋子走,刚进屋就见桂嬷嬷迎过来,“太太,可是累了,快坐下歇歇?”

一边扶着苏颖坐下,芦荟拿了锦被靠放在苏颖身后,又添了个迎枕,一边唠叨:“太太在园子里都转了小半个时辰了,外面虽说日头西落,可也是热气蒸腾的,哪里有在屋子里舒服。”

自从苏颖要挺着肚子到花园里走一圈,桂嬷嬷总是放不下心。隔三差五就要唠叨一回,苏颖也习惯了,当下也不分辨,拿起紫苏端过来用冰水湃过的西瓜咬了一口,吃了一块儿觉得没那么热了,抬头问:“老爷在哪儿呢?”

桂嬷嬷动作一顿,再看苏颖时就带上了些不赞同。

原先还不到三个月的时候苏颖和傅奕阳夫妻俩处在一块儿时没来真的,桂嬷嬷再怎么想也不会想到他们俩暗通曲款了,等到过了三个月后坐稳了胎,两个人浅尝辄止浅浅缓缓的来了一回儿。倒也安稳。借此就解了禁。

这种事儿也不是多好瞒着的。芦荟她们没经过这事儿也就算了,但桂嬷嬷火眼金睛,盯着苏颖的肚子都差没把她供起来了,多来两次后就让她给发现了猫腻。

以往可没听过这样的事儿。一般女子怀孕后基本上有一年的空窗期,不和丈夫近身,这也是为什么知道苏颖怀孕后,柳姨娘她们摩拳擦掌向傅奕阳的缘故。

桂嬷嬷琢磨出味儿后当下就傻了,如果不是每十天大夫来诊脉说脉象安稳,苏颖就真的觉得她奶娘的眼神如芒在背了。饶是苏颖这样轻易不真害羞的,在桂嬷嬷那种不赞同的目光下都觉得不好意思,差点就缴械投降了。

虽然是这样,但桂嬷嬷仍旧是转不过弯来。还是不大认同,毕竟苏颖怀的可是双胎,得小心小心再小心的,现阶段不管什么理由都要在保胎上往后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