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我趴在桌子上,下巴朝他手里的纸努一努,“虽然沈锥有51%控股权,但你依然是锦隆名义上的法人代表,你不签字,协议无法生效。”

“我不签字,他会有别的办法。”沈陌合上文件夹,闭起眼睛轻轻捏着眉心。

我沉默了一阵,“这七块地有什么不对劲吗?你这么坚持不买的原因——”

他揉完眉心,又拿回协议来看,声音疲软,带一丝犹豫,不像我一贯听的那么坚决:“我只是猜测……”

“说来听听。”

他迅速瞥了我一眼。

“你又不是第一次给我难做了,这时候倒拖泥带水起来。”我哼一声。

他对着我无可奈何地笑,“锦隆最近风头极盛,早引起许多人猜忌,而公司内部隐藏的危机又太多,随时会让人抓住把柄……总之不该这样急功近利,有地就买,何况,”他停顿一下,“还不能确定得到的消息是真是假。”

最后这句才是他真正顾忌的吧,我早就怀疑在他和小舅舅之间已经产生某些无法消除的隔阂,严重影响了他们的合作关系。只是碍于我以及锦隆这个共同利益的缘故,彼此都没有挑明。

第七十八章

“这样啊。”我点点头,“不管你们有多大的分歧,至少到目前为止大家共同的敌人仍然是沈锥,没错吧?小舅舅这么做,应该是想要让他赚够了钱,肯继续投资,他想为锦隆嘉业留住这棵摇钱树——我说的对吗?”

沈陌一直很专心地看那份协议,但我知道,他在听我分析。

“只有留住沈锥,我们才有希望反扑,来日方长,对不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他的眼里有一股我无法看透的彻骨哀凉。还来不及细细揣读,他已经在文件末端一挥而就签上名字。

“拿回去吧,他不是急要吗?”

我怔了一下,伸手接过,本能地想说什么,但张了嘴却发现其实无话可说。

只能怏怏地往外走,中途突然被叫住:“舫……”回头时却见他淡淡笑一下,“没事,路上小心。”那种不露痕迹的笑容,像是预示着什么。

走出两步后我下意识地转身:他把那只瓶子捏在手心里,端详片刻后塞进了挂在椅背上的大衣的口袋。

在车站等公车时,我发现一个男人盯着我看了又看,不光看我,还看我挎的包。难不成我被扒手光顾过了?低头,没有啊,拉链好好地闭合着。

于是瞪回去,那男人往后一缩,鼓起勇气般,朝我比划着指指耳朵。耳朵?啊!我赶紧扯下耳机,这才听见了包里疯狂叫嚣的手机铃声。

是舒雯打来,刚喂一句就被她不客气地抢白:“你在哪里?我找你有急事!”

“N大广州路上的车站。”车来了,我把电话换只手,在包里掏月票,“不行我没空,得赶紧把文件送回公司。”

“那我就在你们公司的大厅等!”她不由分说挂断。

连跑带走冲回去,她果然先一步到了,正等在那里。我举起怀里文件晃一下,她点头示意我上去。

沈锥坐在桌子后面,头也不抬地接过文件放在旁边,“你可以走了。”

我站着不动。

他意识到什么,掀起眼皮,“还有事?”

我说:“我想把你看透。我想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自己也觉得很可笑,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然而心声太强烈,强到顾不得遮掩。

沈锥果然笑了,曲臂撑着下颌,明明是花花公子的表情,却给我一句阴毒的回答。

“你先去看透那个人再说。”

我多少有点意外,“你……这么恨他?不光是因为家产吧。”

他冷笑着拿起烟,“我想你大概还不知道,我和沈陌其实早就认识——想不想听我们两个的童年趣事啊?

“我上中学时全家才移民,为的就是避开他们母子。初中开学第一天,同桌说高中部一年级有个学长长得挺像我,我丢下抹布跑去看了,嘿,还真是的!而且他也姓沈。

“晚饭时我把这事当笑话跟父母一说,两个都脸色发白。尤其我老爸,他大概压根没想到和前妻生的孩子竟然会跟我考上同一所学校。哎,大人们不就那点秘密,还以为小孩都是傻子,只要瞒着就万事OK。说起来沈陌真是学校里的名人呀,家长会上老师必提,不管哪个班,而那时候我热衷于打架看美女,成绩不是特别好,我妈就以我的前途为由,索性举家迁往国外。”

第七十九章

烟头那一点火光在璀璨到极限后悄然化作缭绕的丝雾,也将他的面目变得模糊不清,“什么都要争第一名,难道是给那些傻子师生看的?得了吧!是做给我看的!做给我爸妈看的!我偏不遂他的意,只要是开会表扬他,我就走开,当着全校的面走开,我要他知道,我不屑于他的强势,他对我根本不构成威胁!”

“真幼稚。”我本能地嗤之以鼻。

“幼稚吗?可是我一转学,他想必很郁闷吧,一想到他可能会有的种种反应,真是高兴得我在飞机上都笑出声来了。”沈锥哼着耸耸肩,我真想朝他屁股上、不,脸上蹬两脚。

“结果一得意就又老天作弄了一把。我在牛津读大学时在图书馆看见那家伙写的书,心血来潮跑到巴黎去一打听,果然是他,世界真小!不过也得谢谢他,不然我怎么会认识凭澜?可惜那阵子她对这家伙死心塌地,两个人随时都可能谈婚论嫁。”

“你没去破坏他们吧?”我八卦狂的本性上来了。

“无聊的小孩逻辑,我是那么二百五的人吗?”

我很想反问“你不是吗”,但懒得开口,索性静静听下去。

“他们为什么分手,我不知道,凭澜也不肯说,她就那么悄声无息地一个人离开,去旅行,我一路跟到埃及,如果没有及时阻止,她大概已经跳下尼罗河了吧。我在埃及打电话给沈陌,从电话接通到挂断,我一个人破口大骂了三十分钟,他连半句话都没说过,弄得我像白痴——算他狠。本打算回去以后揍一顿的,不为凭澜也为我自己,Damnit!谁知那家伙竟然辞职跑路了。”

我实在忍不住:“说我无聊的小孩逻辑,难道你就严谨了!你是强盗逻辑!对方一句话不说你怎么知道接电话的是沈陌还是其他人?再说了,当时你肯定连珠似炮滔滔不绝,你让人怎么开口呀?要我根本忍不了三十分钟就挂你电话了,挂之前还要骂一句疯子。”

他翘起嘴角,斜眼看我,“好啊,果然跟他同一阵线。那你给我听着,也别忘了转告他,我爸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众叛亲离是这老头活该;但是凭澜这样纯真美好的女人硬生生被那家伙伤害得千疮百孔,我绝不会原谅他,我要他一无所有,钱、地位、名声——真正意义上的一无所有!”

我被他咬牙切齿的诅咒吓了一跳,以致于上下两排牙齿碰在一起时竟然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那男人在我茫然的目光里冷笑,“我沈锥自认不是好人,也从不屑于装好人,但我恨人能恨得光明磊落,爱上谁更是一生一世的事情,不像某些伪君子,骗了女人,还要把高贵的面具一路戴到底,也不怕遭报应。他要我投资锦隆,没问题!我有的是时间,有的是精力,有的是钱来赔他玩。我爱凭澜,我要拿这家伙的悲惨下场当礼物慎重向她求婚,我要所有伤害她的人都没好下场——言尽于此,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还有问题吗?”

第八十章

舒雯把我拉到她地下停车场的车里,一路驶出直达江边,这才开口:“你知不知道,锦隆内部最近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对我来说最奇怪的莫过于刚刚知道原来沈锥早就认识他哥哥,“怎么了?我不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在证券公司做股票分析师的好几个朋友接到消息,说锦隆近日的股票会狂跌。”

我一惊,“怎么可能,公司一直都很稳定!”

“那就是假消息了?”舒雯脸色缓了缓,“看来是一些死对头在捣鬼。”

“那是自然,锦隆风头出尽,只要做这一行的估计没几个老板不在嫉妒。”我忽然意识到什么,眉头一紧,“你那么紧张,难道买了锦隆的股票?”

“废话,我早跟你说过看好这支优质地产股,有钱干吗不赚?何况我死党还是两个总裁的助理!”

我立马痛打她,“你有种!这么大的事不告诉我!是赚了钱不想拿出来请客还是怕我跟你借了不还?”

她努力招架:“你这种吃香的喝辣的人没资格教训我!”

我停手,苦笑。吃香的喝辣的?她形容得真好。

“怎么啦?一副吃了大便的表情。”舒雯翻个白眼。

我伏在前盖上长嚎:“从明天起我就不用上班了,无限期放大假,你说说吧,我应该兴高采烈吗?”

“什么!”她把我揪起来,听说刚才我竟向沈锥大放厥词的行为后,舒雯立刻伸手在我身上捏,“没给他揍得骨折吧,以你如此欠扁的个性。”

“我欠扁?你说到哪去了!应该是在我的极力克制下,才没搞出人命。”

“这男人原来比你还欠扁。”了解完内幕,舒雯眯着眼睛下了结论,“可是,他说的都是真的吧?沈陌抛弃傅凭澜的事?”

我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椅子上,两眼无神地望着车顶,“我想……是真的。沈锥根本不屑装好人,他没必要撒谎。”

“那我也不帮沈陌了。”舒雯嘀咕着转过身去,“自古以来有条真理:不管什么样的男人,骗女人的就一定不会是好东西。”

曾经的事实一点点在面前铺展,像一幅褪色并发黄的画卷。冥冥之中,我亲眼看它逐渐完整,只是不知道展开到最后的玄机,究竟是一把匕首,还是一朵玫瑰呢?

脑子一个激灵,被沈锥和舒雯集体一打岔差点忘了正事,我腾地坐起来,“大侦探,说起来我正好要找你帮忙。”

“不是问我借钱吧?我还没赚多少呢……”我一拳打过去,她揉着下巴,终于正经地盯住我手心,“这什么?”

“维生素C。”我说。

“拿我当三岁小孩?”舒雯伸出手指,拈起白色小药片仔细端详,“哪有这么袖珍的维生素片!”

“我也觉得不对劲啊,按照国际标准,维生素C每天的摄入量差不多是50-60毫克,这片的分量大概是在5-10毫克之间,相差太大了,难道要人一天连吃七八次那么麻烦?”

第八十一章

舒雯捏捏,又闻闻,“你从哪儿弄来的?”

“沈陌那里。”刚才去找他签字时觉得他很奇怪,这些药又太蹊跷,出于凡事多疑的本性就趁打翻在地的机会藏了一粒。

她一副“呵呵,果然”的表情。

“你爸爸是医生,总该认识一些药品检验的人。”

下面的话不用我说,她心领神会地摸出通讯簿,撕一张白纸把药片包起来,“我会拜托老爸拿去化验成分的。”

窗外是条大路,两旁站满法国梧桐。天冷了,树叶持续离开枝头。像手一样的树叶,枯朽的、仍然带着温柔气息的树叶,透过玻璃,在我瞳孔里安静地凋落。

被勒令赋闲在家后的第二天,小舅舅打电话约我去悠闲雅聚喝咖啡。

彬彬有礼的侍应生将我引进色调淡雅檀香幽隐的包间,小舅舅仔细端详我一番,笑道:“嗯,一点都不沮丧,小舫的确是经得起大风大浪的料子,我没有看错人哦。”

他果然已知道得七七八八了。

“这下可好,锦隆嘉业完全是沈锥的天下了。”我伸个懒腰,开始自己动手煮蓝山,“我们三个真的白忙活了一场。”

小舅舅大笑,“才夸了你几句,就说丧气话!”

我跟着笑,“莫非小舅舅你有后招?”

小舅舅伸出中指,慢条斯理地顺了顺精心修理过的小胡子,“沈锥刚买下好东西,白捡那么大的便宜,现在想必正为此得意吧。”

我的动作停下来,“那七块地有问题?”

他对我笑,“并无。”

“那我就不懂了——窍门在哪?”

小舅舅往椅背上靠去,“一万亩地的大手笔,已经引人怀疑;现在又添三十万平米净地,储备规模抵过其他房产公司的总和——不久严查闲置的圈地,你说结果会怎样?”

我的心一下子提起来,又慢慢沉下去,“……看来锦隆嘉业势必树大招风了。”

“到时别无出路,只有匆匆转手,除了实力雄厚背景过硬的梁家,谁能要得起那些地?”

酒精灯吐出的火舌一下一下舔着咖啡壶,里面液体早已沸腾,透过扭曲的那一小片空气,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有些变形,“小舅舅,沈陌到底是锦隆嘉业的法人代表呀,你这样会连他一起牵扯进去。”

“我的傻丫头,你以为沈陌会不知道?对他来说,锦隆不过是跳板,用来瞄准沈锥从沈家转移走的那笔钱而已,等资金过渡到位,公司变成烂摊子一个,沈锥想要,我们将笑着大方地送给他。”

原来如此,一个比一个精明,这一局,我看沈锥多半会输得很惨。

可我还是不明白,“既然有利于自己,那沈陌上次为什么要拒绝小舅舅你的提议?”

“我不知道,不过……”他叹了口气,“到底是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多少还是会犹豫一下吧,”小舅舅边思索边点头肯定,“嗯,我想,大概是这个原因没错,就算不准确,也应该有关系。”

第八十二章

读书人的一念之仁?我冷笑。沈锥可是发起狠来要你一败涂地呢。

难道,是因为傅凭澜?

因为愧疚于她,连带对沈锥也不忍心做得太绝吗?

“沈陌并不想长久地在生意圈里耗下去,他只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就抽身。”小舅舅见我久久不动,为了不使咖啡壶里价值不菲的蓝山煮干,只好自己动手替我倒出来,“说实话,他真是我见过的脑筋最灵活的人,可惜啊,可惜,对经商没兴趣。”

咖啡喝到一半,小舅舅突然接到电话不得不走,对我表示歉意后加了一句:“想喝什么随便要,跟老板说记在梁远之账上就好。”我笑哈哈地挥手表示不送。

有人请客的机会难得,时间上正好又清闲,索性打电话给舒雯约她出来。真是心有灵犀,这家伙正无聊,想找我损几句,挂了手机后约莫三十分钟,此人十分淑女地在我对面坐下来。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我把前因后果一说,她呵呵地冲我笑,一点也不意外,“商业圈,是非之地,只有更狡猾,没有最狡猾。人人都想在这方面登峰造极,却总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哎,看到沈锥未来的下场,我还真有点替他小难过……”我边磨牙边狞笑着喝了口咖啡,“他不算是百分之百的好人,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好情人。我相信他对傅凭澜的感情是真的,只是这种感情却会导致别人的灾难。”

“还说沈锥呢,你又何尝不是。”舒雯停下来,客气地谢了给她上鸡尾酒的帅哥侍应生后继续说,“我看不出来你自从帮沈陌之后得到过什么好处——虽然你压根就不是个会去计较好处的人。”

一句话说得我一怔。

真是的,大概一年前,我还在咬牙切齿地跟踪他,处心积虑地挖他隐私。我也不是个好人,可沈锥这样痛恨沈陌是因为深爱被他抛弃的傅凭澜——我呢?可以肯定的是,我不爱沈陌,虽然我对他的确有一种很奇特的、微妙的感情……我突然发现自己竟从来没有相信过任何一条关于他的不利流言。

“姐妹说句话你不要不爱听。”舒雯对我眨了眨眼,“还记得以前上学,你对身边男生从来就是冷若冰霜,不,不是冷,是淡,不想跟他们扯上关系的那种淡漠。但你却可以高谈阔论好莱坞那些帅哥,流着口水去看身材爆好的裸男,疯狂写言情小说……可见你并不讨厌异性,你只是不喜欢身边真实具体的男人,因为他们统统让你失望。我觉得,这大概跟你父亲有关。”

我阴着一张脸,“你说我恋父情结?你觉得沈陌像我失踪多年的老爸?”

她理直气壮地说:“难道你对他的那种感觉不是亲情?承认吧,你态度的转变就是从得知他是你亲戚开始的!哎,闹了半天,梁沁舫是个叔叔控……我情愿你喜欢的是正太啊,姐妹!”

第八十三章

我翻着白眼看她捶胸顿足地作痛心疾首状,“不好意思,你错了,我之所以对他产生好感,并不是亲情作祟,而是因为我太虚荣,知道吗,有一个又英俊又聪明又有气质的叔叔,脸上很光彩的!”

舒雯一口酒喷在桌面上,忙不迭抽纸来擦,“我还以为你转性了呢——沈锥不也是你叔叔,不也又英俊又聪明又有气质?你怎不去热爱他呀?”

“因为他鄙视我啊。”我哈哈地笑。

听完沈锥那句“半点没有大家闺秀气质,倒很斤斤计较充满市侩味”的评价后,舒雯忍不住了,“他怎么可以这样说你!姐妹!他怎么可以——说得那么准确啊!”

我桌子下的脚立刻蹬过去,她早有防备,灵敏地避开并冲我做鬼脸,“我早说过啦,沈陌是个聪明人,沈锥也是,你夹在两个男人的战争中间,小心死无全尸。哎,同样都是女人,傅凭澜就比你幸运多了,两种男人中的极品为她拼得头破血流,好有成就感哦!做女人当像傅凭澜,不要像你梁沁舫!”

气死我了!气得我两眼发黑没点儿地乱踢,“你是不是我朋友!”

“我说实话嘛。”舒雯左躲右闪最后只好站起来离开这张桌子,“可是,你是梁沁舫,独一无二的梁沁舫,总有人喜欢你胜过美貌纯洁的傅凭澜,比如我啊,不是吗?”

我哼一声住了脚,“这还差不多!”

于是休战,一起喝着饮料看外面的风景。窗外是条大路,两旁站满法国梧桐。天冷了,树叶持续离开枝头。像手一样的树叶,枯朽的、仍然带着温柔气息的树叶,透过玻璃,在我瞳孔里安静地凋落。

还以为会被沈锥无限期冷冻,谁知道只让我闲了一天就又被招回去。

故意迟到一个多钟头,而且穿了件以前在家里赶稿赶到半夜三更跑出去买泡面时随便套的破毛衣,一进大厦就被保安看了又看,幸亏他认得我。

“梁,老板叫你去。”

隔壁桌的小灵冲我吐吐舌头并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上帝保佑你。”

“拿到遣散金的话我一定请大家吃饭!”我慎重起誓,然后壮士断腕地去敲门,背后一片唏嘘声。

沈锥正在讲电话,我很自觉地在沙发上坐下翻报纸,刚看两行耳朵里就被肉麻的句子侵占:“今天有没有想我?想了多久?”

抬起头,我满脸褶皱地投去无声抗议。

他冷漠地瞪着我,嘴里那股热情却一点没降温,“嗯,你好好休息,多喝水,不要成天想论文的事,哪个导师敢不让你过,他活得不耐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