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入被窝

萧靖眸色微沉。

他想要什么, 便去夺什么,如斯简单。

“小儿。”萧靖又唤了一声,他嗓音喑哑,与平素的冷峻无温又不一样了。

宋悠知道, 他这是又开启了放荡的苗头了。

关于承德帝今晚的赐婚一事, 宋悠并不想主动控诉萧靖。

他回洛阳不到半年,承德帝会不会继续留下他还另当别论,眼下最是关键时候, 曹家的女儿能嫁给他为侧妃,对他而言也是助力。

换做任何人都不会拂了承德帝的颜面,而拒绝这桩赐婚。

萧靖的身段颀长,往床榻内看去时, 额头撞在了床柱上挂着的镂空纯银的香球,他抓着那香球, 放在鼻端嗅了一嗅,叹道:“小儿这里真香,我今晚留下可好?”

宋悠终于憋不住了,说这话的人是萧靖,若是换做旁人, 她恐怕已经持剑砍了过去。

他二人尚未成婚,他倒好,还想留夜了!

宋悠转过身来,从床榻上坐起,眼神控诉他, “王爷好生雅兴,大半夜不睡觉,却来夜探姑娘家的闺房。”

萧靖感觉到了小女子浓浓的愤怒。

扪心自问,他很高兴宋悠会因为侧妃的的事而生气。

宋悠越是吃醋,他便越是欢喜,低沉一笑之后,萧靖道:“小儿,我心里只有你,旁人与我无关,你且放心,这件事我会解决。”

说着,他凑了过来,竟然直接上了榻。

此刻,萧靖身上还穿着那件在宫宴上的衣袍,他身子很硬,往宋悠身边一靠近,宋悠当即觉得被膈到了,她被逼无奈,只好往床榻里侧挪了挪。

萧靖看着宋悠一双小手揪着衣领,万般防备的样子委实辛苦,他轻叹了一声,像是压制中某种强烈的情绪,“你放心吧,我不会动你,否则....我若是想,你以为你能躲的掉?”

“过来,别让我去捉你。”萧靖威胁了一句,他似乎很累了,躺下之后就闭上了眼,一只长臂却是朝着宋悠伸了过去。

宋悠并不想矫情,而且萧靖已经解释过了,他说他会处理好。

可.....她还是没法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

宋悠又往床脚挪了一挪,“王爷在这里,我睡不着,你.....你走吧。”

他是土匪么?

自从知道她的女儿身之后,便想着法子孟浪。

宋悠不敢想象萧靖对其他女子如此热切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小气到家了,自己孩子的父亲只能与她亲热。

萧靖如果不是她一个人的,她宁愿不要他了。

萧靖睁开眼,他今日一人对抗三大柔然武士,最后还与柔然王子打了一场,此时已经夜深了,眼底的疲惫之色分外明显。

看着墨发横披,双眸莹润的小儿,萧靖很享受此刻的眼福。

只见小儿似乎在担心着胸.口.春.光外泄,她双手一直揪着低领睡裙,却是忽略了被她的膝头挤的快变形的两.团.雪.峰。

萧靖眸色一眯,稍稍移开视线,再次威胁道:“你不打算过来?若是让我亲手捉你,我可不敢保证方才说的话。”

他不是一个开玩笑的人,而且惯是说到做到,他说不会动她,那就一定不会动,可若是宋悠当真惹毛了他,恐怕今晚就要给七宝生弟妹了。

宋悠明白自己的劣势,稍稍往萧靖身侧挪了挪,二人的力气悬殊颇大,宋悠还没靠近萧靖,就被他伸出长臂,直接带入了怀里。

他动作过猛,连着千工床也随之晃动了几下,发出“吱吱呀呀”的暧昧的声音。

萧靖几乎是半个身子压在了宋悠身上,单臂从她的后脖颈圈了过去,将她牢牢困在了怀里。

如此近距离的碰触,二人的心跳都乱了。

宋悠在萧靖的眸子里看到了惊慌失措的自己,反而萧靖却是泰然如故,对侧妃一事并不多言。

萧靖将调皮的小儿困在臂弯之后,他满足的叹了口气,二人的眼眸靠的无比之近,宋悠看见了男人眼底的血丝。

“别乱动,睡吧。”萧靖严肃的道了一句。

宋悠不喜欢这样的“逆来顺受”,更是不喜欢他说怎样就怎样。

从二人定情不久,她便处于一个被动的位置,萧靖说心悦她,她便只能任由他所为。

如今,萧靖要娶侧妃,她就算不愿意也只能接受。

这种感觉就像是将人困在一个狭小的困境之中,让人无法喘气。

宋悠挣脱着想从萧靖怀里出来,男人的长臂却是愈发用力,将她的整张小脸都摁入了他胸口,嗓音喑哑,带着无端的疲倦,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小儿,你就行行好吧,我今日实在困乏,都已经数日没有能睡觉了,且让我休息一夜。”

宋悠抬起头看,只见男人已经闭上了眼,他的脸俊美刚毅,五官更是立挺帅朗,处处彰显男子的野性,还有不甚明显的秀气。

他是天潢贵胄,曾经何时也应该是一个相貌秀丽的孩子。

宋悠无法动弹,两条可怜的小细腿也被男人给压住了,她胸口又酸了,虽是还没消气,但不由自主的心疼他。

她没说话,因为说什么都是徒劳。

萧靖与她一样,诸多事都是别无选择。

不多时,感觉到怀里的人终于安分了,萧靖的唇微微一扬,前所未有的安定满足。

只是,宋悠不曾看到他这样笑过。

“今日的场合容不得我当面拂了父皇的意思。哎,自从两年前被你采过之后,我对女子是避而远之,如何会添一个侧妃?你一人我都应付不来,要旁人作何?”

宋悠,“...!!!”他好像还很委屈了.....

***

宋淮远被汤氏叫过去问话。

宋淮远已经弱冠,想嫁给他的贵女比比皆是,但这些年他性子过于孤冷,英国公在他面前提及过婚事,也被他以各种理由搪塞了。

汤氏看着自己面前身段挺拔高大,相貌俊逸的儿子,依旧无法发自内心的喜欢。

她近日处于“病中”,又刚获知宋媛要给辰王当侧妃一事,此刻脸色已经难看至极,这不亚于是她多年的心血全都白费了。

她的女儿如何能当侧妃?!

贵妇圈中原本就看不起她家世卑微,而且此前还嫁过人,她还想借着女儿一雪前耻,可承德帝竟然将长平郡主指给了辰王。

“今日宫宴上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妹妹素来温柔高雅,才色双绝,放眼洛阳城,有几人能及她的?定是宋悠那贱蹄子又在背后搞鬼,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

汤氏急的在屋内踱步,身子骨哪里有什么病状!

宋淮远神色清冷的听着她说完,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正在听着天大的笑话。

宋媛温柔高雅,才色双绝?

这种话说出来都不会脸红么?

“这是皇上的决定,与旁人没有干系。”宋淮远声线无温。

汤氏猛的一侧脸望了过去,眸色不善,“辰王因何不提前开口求娶阿媛?辰王对阿媛早就有了情义,不会那么无情的!”

宋淮远觉得好笑。

汤氏精明了半辈子,怎就看不懂权贵的心思?

辰王之所以会在意宋媛,无非是因为英国公府嫡小姐的身份,另外就是她还算好看的颜色。

既能娶宋媛,又能拉拢将军府,这种好事,辰王自是巴不得。

“赐婚的圣旨明日一早就会送到府上,此事木已成舟,母亲还是不要多费心思了,眼下还是想想您自己的安危吧,我从大理寺打探了消息,那几个婆子能不能熬住酷刑还另当别论,万一熬不住,将母亲给招出来,您可是自身难保了。”

云婆子是怎么死的,宋淮远已经一清二楚。

当家主母杀了一个府上的婆子并非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汤氏却借此诬陷萧靖,这就是大罪了。

汤氏面色一白,不到万不得已,她绝对不会认命。

她汤氏从不认命!

“淮远,你给我盯着海堂斋,实在不行,就利用宋悠威胁骁王,总之我与你妹妹不能有事!”汤氏还像往常一样指使宋淮远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这时,宋淮远突然问了一句,“母亲,两年前悠悠远赴冀州治病,是不是与您有关?”

汤氏没有多想,她认为数年前,自己带着宋淮远一道改嫁,给了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已经是很对得起他了,宋淮远是绝对不能背叛她。

她冷笑,“呵呵,那小蹄子早就不是完.璧之身,阿媛不曾污蔑她,两年前她所中的“千媚”是我亲手下的,这事错不了,只是不知谁这么好命,采了她的红丸。”

一切与宋淮远猜测的无异。

顿时,他胸口涌上一阵强烈的愠怒,看着汤氏如今依旧半老徐娘的脸,只觉恶心至极。

汤氏正在得意时,宋淮远一拳头砸在了一侧的锦杌,发出剧烈的鸡翅木裂开的声音,他冷声笑了笑,神色薄凉。

在汤氏的错愕中,他道:“那我亲生父亲的死是不是也是你做的?”

汤氏身子一软,今日的宋淮远与平素大不一样,他随时寻常也少言寡语,但绝对不像此刻,眼中对她充满了敌意。

汤氏上前就是一巴掌,“你放肆!没有我,何曾有今日的你!你最好竭力保住你妹妹,否则仅以你,休想保住英国公府长公子的身份!”

宋淮远的身子依旧笔挺,他舔了舔唇,“你以为我稀罕?”

说着,转身决然而去。

宋淮远走出汤氏的屋子后,一路没有停留,直至行至上房,他才大口喘着气。

那男子是萧靖吧......

他握了握拳,朝着夜色昏暗处走去。

***

汤氏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

但这些年如鱼得水的日子让她坚信,她是命运的眷顾者,眼下不过自是小小的挫败,她定能挺过去。

这时,心腹大步而来,在汤氏耳边低语了几句。

汤氏当即笑了,她知道宋悠早就失.贞,只是那男子是谁,她并不知道,难道是宋悠的情夫?

“简直大胆!她不久之后即将嫁到骁王府,竟然还敢与男人私会?!哈哈哈,果然是天不灭我,我这今晚定要彻底毁了她!找几个粗实的婆子,现在就跟我去海堂斋,我的女儿过不好,她也别想好过,我倒好看看,骁王知道此事,还会不会娶她!”

汤氏姣好的面容上尽显狠色。

“是!夫人!”

是以,一众丫鬟婆子跟着汤氏往海堂斋的方向浩浩荡荡而去。

此时,宋悠听到了清浅的呼吸声,萧靖总算是说话算话,没有对她怎么样,仅仅是禁锢着她,就这么睡着了。

他大约是真的累了吧。

可他方才又说几日没有睡觉......他夜间干什么去了?

一想到那几晚在骁王府时,宋悠就面颊滚烫了起来,难怪她总感觉有人看着她睡觉.....

这厢,门外突然响起了躁动声,还有火光,看着架势,像是数十人来了海堂斋。

宋悠很淡定,她只有一件事要问,“王爷,我那几个婢女呢?”莫不是打晕了吧?

萧靖也很淡定,他睁开眼来,在他的小儿发心亲了一下,伸了一个懒腰,“就在外面,我没动她们。”

那就好......

守夜的丫鬟见汤氏气势汹汹而来,心道:夫人这是原形毕露了吧,什么温柔贤淑,平素都是佯装出来,也就只有国公爷才当真了。

“夫人,您这是要作甚?咱们姑娘已经睡下了,夫人若是要寻事,明晨也不迟。”墨画道。

汤氏对身边婆子使了一个眼色,婆子当即上前,朝着墨画就是一巴掌。

墨书与墨画都是标致的小姑娘,身段纤细消瘦,哪里能受得了婆子这样的殴打?

墨画被打趴在地,墨书一惯胆小,对汤氏暗中的迫害也是一忍再忍,今晚却是忍不住了,她搀扶着墨画起身,哭着嚷嚷了起来,“谁要是敢闯姑娘的屋子,我这就去通知老太爷!”

“夫人,您这是仗势欺人!”

老太爷一搬出来,汤氏的确是胆怯了,但眼下是唯一的机会。

要怪就怪萧靖与宋悠将她给逼的太狠了。

还间接害了她的女儿!

一想到宋媛要嫁给辰王当侧妃,汤氏恨不能将宋悠给弄死了才了事。

到了此刻,她还一心以为是上回将军府的事,才致承德帝对宋媛不甚满意。

汤氏几十年的谋划一夜之间就分崩了,她自是怀恨在心。

“今晚府上不太平,我这也是为了阿悠着想,若是让心机不良的歹人坏了阿悠的名声,你们担待的起么?来人,给我去屋内找人!”

汤氏命令一下,众婆子丫鬟当即推门而入。

此时,萧靖的眸色无比的骇人。

宋悠知道,汤氏这回是死定了,不过她更不放心眼下的状况,双手推了推萧靖,“你快些走吧。”

门扇已经推开,萧靖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他在宋悠眉心啄了一口,“好小儿,借你被窝一用。”

宋悠,“.......”

好吧,这不是矜持的时候了,七宝都两岁了,她还跟七宝他爹矜持什么?

宋悠将萧靖藏入被窝,眼下正当酷暑,夜间也是热的,好在屋内摆了冰块,加之阖府上下皆知宋悠身子自幼就不太好,故此,她盖着薄衾也是理所当然。

汤氏很快就来到了内间,宋悠坐起身,靠着一方檀香色的大迎枕,冷眼看着她,这回就连“夫人”二字也不喊了。

“汤氏,你这是干什么?”宋悠冷冷道。

不久之后她就是骁王妃,加之她委实看不惯汤氏,便不打算敬重她了。

面对宋悠如此冷傲的态度,汤氏气的牙龈发颤,在她看来,就连国公爷宋严都对她言听计从,整个英国公府都应该听她的!

又见宋悠颜色娇妍,汤氏虽是不愿意承认,但宋悠的容色的确是在宋媛之上。

“阿悠,你这么晚了还不睡,方才在做什么?”汤氏强忍着怒气道。

宋悠反问,“我倒是想睡,倒是汤氏你这般大张旗鼓的闯入了我的卧房,让我如何能睡下?你是不把我这个嫡小姐放在眼中了?”

未及汤氏开口,宋悠又道:“你如此对待我,可是因为二妹妹知错不改,你想落井下石?怎么?还想污蔑我的名誉?该不会这次又是怀疑我屋内藏了野男人吧?”

她此言一出,小腿突然被人掐了一下。

宋悠面不改色,继续与汤氏对视,“那你不妨搜吧。”

汤氏心虚了,她看着宋悠镇定娇媚的模样,既是憎恨,又是嫉妒。

王蔷死都死了,她的女儿还留在这里给自己添堵!

汤氏看了一眼婆子,这婆子笃定的点了点头。

这厢,汤氏正要吩咐手底下人搜屋子,门外传来一声暴喝,“大胆!我看谁敢搜!”

是老太爷的声音!

汤氏神色微乱,当即走到外间相迎,便见宋淮远搀扶着老太爷正站在回廊下。

汤氏僵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淮远,她真是没想到这些年养了一条白眼狼了!

“父亲,您怎的来了?”汤氏柔声细语,弓着身子,仿佛很卑微。

老太爷怒视了她一眼,“我再不来,有人就要对我孙女下手了!汤氏,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老太爷是个狠角色,若非是老夫人病逝,他一夜之间白了发,对世间一切失了念想,也不会在数年前就将英国公府交给了宋严。

宋严对这个父亲也是十分畏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