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听说值这么个价钱,不过那好像是已经鞣制妥当,做成了大毛衣裳的,光是这皮子,估计不值这么多吧,毕竟做成大氅,那绸缎也是值些银子的,还有绣花什么的,这要光是皮子,能有一半就不错了。”

“一半?那也有一百两,不错了。”

什么不错了,最多家五尺的绸缎,一点子绣花,就能值一百两?那银子都给谁挣了?阿木急了,忙一把扯住了自家师傅的衣裳,急吼吼的说到:

“咱们买绸缎回来,我来做,做了去卖,那一百两可不能让别人挣了去,有了这么些银子,咱们道观三五年里翻新都不成问题。”

一听阿木这死要钱的话,明道人扶额,叹了口气说到:

“阿木啊,你这心也太贪了些,要你这么说,别人还怎么活?那绸缎不说,一二十两的,就能买到最好的面料,确实不值这么多,可那刺绣呢?那么一件大氅,还是那种缎子在外头的大氅,那绣花该有多少?该多精细?这能不值钱?人绣娘不做上十天半个月的,能做出来?那不值钱?”

明道人真心觉得这孩子是养歪了,真是恨不得什么钱都自己挣,哪有这样的,人再想挣钱,再缺钱,那也该量力而为,不然那就不是挣钱了,而是亏钱。这缎子买回来弄坏了难道就不心疼?不费银子?

可他这样的心阿木是不会理解的,因为绣花,他会啊!

“我会绣花,怎么就不该我挣了?”

他会绣花?明道人和泉道人又一次愣住了,傻傻的看着自家这个孩子,只觉得眼前的男娃突然间有点变形,会做衣裳?会做鞋子?如今还会绣花?难不成一开始他们弄错了?这其实是个女娃?

“那个,阿木啊,咱们是好孩子,不说瞎话啊,那绣花……”

“不信的话,我做给你们看?这样,弄家里的布,我先……就师傅的大氅,我给你绣个仙鹤?云纹?这狼皮大氅里头的布粗了些,绣出来效果未必好,不过到时候你看看像不像,若是成,咱们就买绸缎,行不?”

这是真会?还挺有信心?明道人一时愣住了,最后还是泉道人关键时候够敞亮,一拍大腿,回身直接从屋子里拿出了自己的那一件大氅,往阿木的手上一递,闭着眼睛说到:

“给,拿我的折腾,只要你真弄的像样,这买绸缎的事儿师叔去,我就一个要求,要是真能卖出去二百两,咱们也奢靡一把,买上一匹二等的缎子,你到时候将我和你师父的大氅也改一改,将里头的粗布换了,绣上东西,成不?”

怎么不成啊,不过是多两件衣裳而已,这绣花什么的,若是图案设计的好些,大未必比小的难多少,所以阿木点头很利索。

“行,我听师叔的。到时候师傅师叔你们出去肯定特别体面。狼皮的大氅,还绸缎绣花的,外头一定不多。”

这话说的,别说是泉道人了,就是一项不怎么注重这些的明道人听着也特别的高兴,有好的体面的衣裳,谁会不喜欢呢对吧。

只是等他捧着那一件大氅往外走的时候才想起新的问题。这绣花……绣线在哪儿呢?还有针那也不是普通的针能用的,最后还有个十分实际的问题,为啥出力的是他,这最后得好处的还是他师傅和师叔?他的劳动价值在哪儿呢?他的劳务费又该怎么算呢?

阿木突然觉得自己挺傻!合着自己那是送上门当苦力的?

☆、都是为了谁

俗话说得好啊,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阿木目前对于自己为了二百两银子自己给自己挖的坑,已经没想法了。还能想啥?师叔都下山给他弄绣线去了, 这会儿他还能说不?还能和自家师傅算计该给他多少劳务费?一家子人, 为了银子生分了, 那怎么对得住这一份养育教导的恩情。

这么一想, 阿木叹了口气,然后安慰自己,不管怎么说,师叔为了自己这一句话的事儿,大雪天的还真颠来跑去的,可见对自己有多上心, 自己要知足。然后呢?他能做的, 也就是赶紧的, 去系统游戏里好生的练练手艺,免得丢人。到底这大话是自己说出去的对吧, 要是万一因为绣工不好, 卖不出去,那脸可就没了。

只是这里他放下了练级, 放下了刷其他熟练度,放下了所有的事儿, 抓紧一切机会开始一个劲的在绣工上下功夫的时候,另一头的泉道人却感觉这事儿他家师侄实在是没必要自己干了。因为啥?因为他这刚到了县里,想采买绣线呢, 就遇上了几个在杂货铺里采买东西的人闲话,并听到了一个消息。

话说泉道人一到了县城,就感觉有些不对,好像整个县城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可到底怎么不一样,一时半会儿的倒是没看出来。只是因为这个,他难得的勤快了几分,一路的过去,那耳朵都是竖着的,整个人十分的警惕。也因为这份警惕,脚还没踏进杂货铺的门,还没招呼呢,就听到了那杂货铺的掌柜的,正和一个送货的汉子在那边闲话。

“这么说你那块兔子皮卖了?”

“可不就是卖了嘛,足足涨了三成的价钱,怎么不买?反正田鼠皮子,山鼠皮子,收拾利索了一样也能保暖,咱们也不是那讲究人,这能卖钱的自然是不会留着了。要我说,他叔,你家那藏着的山羊皮也卖了吧,趁着如今价钱好。你这杂货铺一日能挣的,估计也比不得这羊皮涨的。”

“这可还真是,这大雪天的,日日的开着们,也没多少生意,一日能有个百来文的都不错了。还不如这羊皮值钱呢。我那可是有四张,攒了好些日子了,原本还想给我家老太太做褥子呢,要按照你说的这么一算,去皮货铺子卖了,再去乡下收点山鼠皮子,指不定能凑出两套来。那我家老妻也能跟着享享福,夜里暖和些。”

皮子涨价了?泉道人听到这个,整个人那真是精神一震啊,在他们有皮子的时候,听到这样的消息,那真是再好没有了,只觉得自家这一阵子那真是财星高照,不用说虚的,到了过年初五的时候,怎么的也要给财神多上几炷香才是。

不过更让他惊喜的还在后头,他这刚准备搭搭话,问问往哪儿卖最划算,那消息十分灵通的汉子又说到:

“要我说,咱们这也是手底下没好货,样品兔皮的,太普通了些,不然这阵子,皮子那是真值钱。你知道不,我听说,府城那里,那些大户人家,最近一个劲的都在收好皮子,等不及的都开始托人从北面收皮子去了,为了这,城里的皮料,好些足足长了五成,特别是那些个什么貂皮,熊皮的,听说都不愁卖,到了那边都有人抢,这价钱就是这么起来的。”

“怎么就一下子火起来了?”

“也不算是一下子,本来嘛,今年特别冷,城里小富人家也跟风做起了皮袍子,这皮子就涨了些,再加上这正赶上要过年,可不得再涨一涨?再有我听说,因为雪大,好些山里的猎户都不上山了,这货源就少了些,一进一出的,你自己算算,这能不紧张?货源一紧张,能不涨价?反正我瞅着,估计不到过完年,这价钱不会跌下来,再怎么的,即使做完了冬衣,送年礼也要用吧?”

“嘿,要这么说,我这只怕连着山鼠皮子也该多收些,指不定什么时候,这皮子也能卖上价了呢。”

“要这么算也是啊。”

听到了没,这么一个大消息,你说泉道人这会儿会怎么想?那整个人都和打听了任督二脉没区别了。这会儿还想什么绣线啊,这全是次要的,目前他就一个想头,那就是赶紧的回去取皮子去,只要这么走一趟,明明一百两的东西,到了府城,转手就是一百五十两?这和抢有什么区别?这么好的机会那真是有走过没错过的。

所以喽,泉道人那是连着杂货铺的门都没进,急匆匆的又开始往回走,当然,他也留了个心眼,在回去的时候,顺着那些村子拐了几下,借着讨口水喝的借口,在村子里细细的看了看,问了问。

果然,这阵子即使是不靠着山的地方,那田鼠都成了稀罕货,吃肉都是小事儿,那皮子一家家的,都没少折腾。有那运气好,遇上冻僵了的东西的,皮子也多是卖出了好价钱。

这么一来,消息那更是确认了,泉道人走回去的路,就差没直接用轻功飘的了,心下那个乐呵啊!眼睛看着雪地,都像是看到了一片白花花的银子。

可他这急匆匆的回山之后,兴高采烈的将这么一个消息这么一说,呵呵,其他人还好,都是跟着乐呵,可阿木却又不乐意了,这是啥意思?这还是信不过我啊,觉着我的这手艺不成啊,若不是这样,师叔岂不是该想着,若是做成成品,许是能卖上三百两的问题?

阿木许是练习刺绣练得有些魔怔了,这会儿一想到自己的技术不被信任,脑子都快钻进牛角尖去了,小眼神飕飕的就往自家师叔身上去。恨不能戳出几个洞来,看的刚侧头想说点什么的明道人眉头都皱起来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的?这是不满意了?”

明道人难得露出这样的神情,阿木心里就是一跳,可下意识的还是张口说到:

“师叔不信我,我真的能绣,指不定到时候能卖三百两呢,师叔……”

话刚说到这里,明道人一巴掌就拍到了阿木的背脊上,拍的阿木都往前冲了那么半步,看着自己似乎有些手重,明道人心下又心疼了,半遮掩般,又将阿木往自己身前拉了拉,稳住了他的身形,这才沉着声说到:

“这些日子我真是太惯着你了,一天天的折腾不说,如今连着好赖都不分了,你师叔这是为了谁?”

明道人说话间看了看自家那因为他维护笑盈盈的师弟,在看了看阿木住的屋子,这才解说道:

“你才几岁的年级?还是在这大冬天,不能在外头做活,躲在屋子里,靠着那么点子光亮,一日能做多少?即使紧赶慢赶的做出来了,那又该多伤眼睛?你的手呢?又能承受多少日子这么折腾?你师叔这是心疼你,怕你小小年级就累出毛病来,不然谁还能嫌银子少不成?”

这确实是个实在话,明道人不说,阿木还真是没往这里想,冬日里本就手脚容易冻僵,天又黑的早,这么一算,一日里能做活的时间才多少?而这高价的时机……泉道人刚才的话他也听了,估计也就年前这么一段时间,若是想赶在这时限前做完,那自己即使手再巧,速度再快,那只怕一日里,也要做上七八个时辰,这么一算,自己这眼睛还真是受不住。

这么一算计,阿木心里的那口气猛地就是一泄,只觉得自己那股子要挣大钱的心直接就落到了地上,人委屈的不行,眨巴着眼睛,一脸沮丧的抬头,对着明道人说到:

“要这么算,还真是来不及,师傅,这么好的机会……银子飞了,我心疼。”

本想借着机会好好的说说这越发有主意的徒弟,让他好好的反省反省的明道人一看阿木这样,那股子想说教的心也一样没了声息,反倒是心疼这孩子的心占了上风。说到底,阿木这么折腾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了这整个道观?这孩子是在为了这一家子挣钱。再怎么急躁,再怎么会闹,那一份心总是好的。

这么一想,明道人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阿木的脑袋,带着几分疼惜的对着阿木说:

“阿木啊,你才几岁?挣钱有的是时候,咱们不着急啊!再说了,你已经很本事了,看看,咱们这衣裳都是你做的,皮子也是你先想的法子,还要再怎么能干?”

见着这师徒两个都缓和了,泉道人也插嘴进来:

“阿木啊,你就留点事儿给师叔做吧,你在这么能干下去,你师傅越发的瞧不上师叔了,这可怎么好哦。”

阿木对着泉道人向来是没大没小习惯了的,听着他这么说,跟着叨叨到:

“本来我就比你勤快,师傅自然是最疼我的。”

不过这话一出口,他就又后悔了,眼睛更是在泉道人的身上扫了好几下。虽说皮袄子穿着,可泉道人一日的时间,就往县城走了一个来回,还是这样的大雪天,这会儿大氅上的皮毛都已经半湿了。还有那鞋子,也已经挂满了泥泞,怎么看都很是狼狈。这都是为了谁?自然是为了他,不然也不会怎么急吼吼的。

这么一想,阿木的心又是一软,嘴上也难得说起了贴心话。

“不过师叔也是挺本事的,这山上山下的不就是靠着你走动?打听消息也快的很,这样的本事,我就没有,可见师叔啊,你离着失宠还是有些距离的。”

虽然是贴心话,可从阿木的嘴里说出来,愣是带上了调侃,这本事也真是没谁了。泉道人听得忍不住失笑起来,就是明道人也笑骂着:没规矩。

不管怎么说吧,这事儿到了这里总算是有了个定论。只是这再下山这会儿是不能了,怎么也要留到明天再说,而这一点子时间……挣钱这么大的事儿,还是涨价这么难得的事儿,这点子时间怎么能浪费?

所以喽,虽然这刺绣什么的不折腾了,可其他的方面阿木依然半点不想错过。这里刚说定明日出发的时间,那边阿木就开始撺掇着阿青,这会儿子和他一起,在往山里走一圈。

“既然这阵子皮子这么好卖,那咱们不抓紧挣钱岂不是浪费了,赶紧的,咱们再去看看,指不定这会儿还能得些什么呢,若是有,趁着晚上的时间将皮子理出来,明儿让师叔一并带了去卖了。这可都是钱。”

是,这话是不错,可你这也不看看,这会儿都是什么时候了?这天都快黑了好不,真的需要这么着急?既然师叔说了,这涨价估计要一直到年前呢,那慢慢来又怎么了?大不了攒上几日,到时候再走一趟不就成了?

阿青这理论阿木是不认同的,他习惯了现代时候商机变换的迅速,想的更复杂些。

“你没听师叔说?那些大户人家都派人去北面进货了?这消息既然能传出来,那必定动作不小,时间长了,人家指不定就运来了,那时候买的人少了,价钱还能这么高?再一个,知道的人多了,你说那些脑子快的商户能错过?这会儿只怕已经有人去别处寻货源了,或是从南面暖和的地方运来,或是花大价钱请了猎户上山,不管哪一种这要是量上来了,对咱们都不是什么好事儿,还是抓紧些,趁着这会儿价钱高,能卖多少是多少吧。”

你别说啊,阿木脑子不犯轴的时候,那真是相当的好用,这一条条的说的是相当的有理,就是明道人听了,也忍不住跟着点头,那头泉道人更是眼睛亮晶晶的开始摩拳擦掌了。

“还真是啊,能当上富户的都不是傻子,有银子,那些个人跑的比谁都快。不成,打今儿起,咱们一日要往山里去个两趟才是。真有了皮子,大不了我在辛苦些,隔上三五日的就下山一次,怎么的也不能错过了。”

“你拉到吧,这一日跑的还不够?去去去,回屋子休息去,这事儿有我呢。阿木,你跟我去,阿青在家守着……”

得,连着明道人也凑上来了,可见这真是说到了他们心里了。

☆、年关

明道人都亲身上场去林子里跑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一个冬天能挣多少银子这个还是问题?反正吧,除了那一张最后卖了140两的熊皮之外, 到了年三十的时候, 零零碎碎的, 泉道人下山四次的成绩就是, 银子又多了足足50两,让青壶观的家底存款直升到了二百多两的数字。

这可是前所有为的大钱,哪怕是建立青壶观那时候比,也只有多的,没有少的,毕竟最初的时候, 这道观可就只有一进大, 如今的规模那是一代代的人, 一次次的扩建攒出来的结果。

因为这,明道人这一个年过的, 那是相当的痛快, 整日嗟都是笑眯眯的,人设都快崩了。可这银子一多……明道人那败家的属性就开始一个劲的往外冒, 心下又开始惦记起了山下的那些人。

“你们说,这都要过年了, 山下那些住冰屋的人家……”

“你等等,师兄,你想干嘛?是不是看着咱们银子开始闪光了, 就蠢蠢欲动了?”

对明道人最了解的那就要数泉道人了,毕竟是相依为命那么多年的师兄弟,这边刚起了个头,那边他就已经知道接下来明道人会说什么了,接口截得飞快不说,还直接往心口里戳,一下子就将明道人说的失语了。

而这时候阿木也跟着反应过来了,他是小辈,也不好像是自家师叔那样,朝着自家师傅心口戳,平白的给自己换几个麻栗子,那实在是不上算,所以他只是用眼睛看了阿青一眼,然后假装不懂的对着阿青问到:

“前儿我记得师叔下山的时候,师兄,你也跟着刘爷爷下山了一趟,采买了好些粮食,油盐来,你看到那些人家没?那冰屋住着怎么样?没倒吧!我记得那些屋子好像挺坚固的,他们也挺有想法,那中间的大火炕上铺上山鼠皮子,应该也很暖和吧。你看了没?”

边说阿木那眼睛还一边眨啊眨的,都不是什么笨蛋,有什么听不明白的?阿青立马也接上了:

“我瞧着还成吧,反正今年没听说谁家冻死的,对了,那冰屋好像还多了几栋,说是那玩意比土砖墙挡风,有好几家嫌弃自家屋子旧,或是担心屋顶不牢靠的,都住到里头去了,还有人少的,直接两家合一起,住冰屋的呢,听村子里的人说,他们如今连大通铺都不用住了,也不知道谁想的法子,这冰屋里头,居然还知道隔出小间来了,若不是时间赶,急着将买的东西送回来,当时我都想去瞧个新鲜呢。”

听到没,山下的人家住的好着呢,保暖不成问题。而这寻常百姓家常说年关难过,那是为了啥难过?除了吃,不就是住?不就是因为冷?如今这么一个大问题没了,还能有啥问题?阿木这一问,那是直接将问题都堵死了。

明道人脑子也不慢,都说听话听音,这几个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然知道这些人这么说是为了啥,想想也不由的笑了,只觉得自己这观主,师傅当的,实在是……这帮子人如今越发的厉害了。

不过山下的人过的好就成啊,他也替他们高兴,只是这几个,还是要敲打敲打,不然以后自己说话还有用?

“我记得那冰屋的法子,其他村子也跟着学了不少吧,怎么样,没出什么岔子吧?那到底不是正经建房子的法子,我总担心要是塌了可怎么好。人家信咱们,若是因为咱们伤着,那心里可真是过不去。”

“能有什么问题?看看山下村子里的屋子就知道,这东西,只要天还冷着,只要还下雪,这就肯定没问题。”

阿木真是这么想的,别的不说那北面每年冰雕节什么的,只听说有人滑到摔着的,还这是从没听说哪个建筑塌了压死人的,可见冰这东西,只要天气条件够,真心结实很很呢。

不过他这么肯定不代表其他头一次接触这个的人也这么肯定,像是阿青,那就上套了,忍不住皱着眉头担心起来。

“还真是啊,到底这上头没梁没柱的,要是一点不好……阿木啊,要这么说的话,那圆的岂不是更不靠谱?那卡着真能结实?”

得,一个进去了!阿木正想解释解释,那头泉道人叛变了,直接凑过来对着阿木说到:

“这样,阿木这个东西你熟悉,你去,那个,带着阿青两个一起,去走一圈,看看那些建了冰屋的人家,是不是合格,若是有什么不对,趁着这会儿没出岔子,改起来也容易,赶紧的都收拾了,别好好的过个年,把命过没了。”

等等,这,这,今儿可是年三十!你们这就要赶我出去走一圈?这没三五日的能回来?合着是让我把年过外头?怎么这么狠呢?阿木傻眼了,忙不迭的转头,想从自家师傅这里得到些不一样的支持,可惜看到的却是明道人煞有其事的点头。

这下完了,阿木的眼神都开始含泪了,许是这样的表情太过凄凉,明道人明显眼神有些虚,咳嗽了一声之后,这才开恩一般的说到:

“这样,过了初二再去吧,不然这不是上门讨要拜年红包吗,没得这么办事儿的。过了初二,回娘家的也都走完了,各家也闲着,到时候若是有什么活计要动,也有人手。”

阿木这会儿看着自家师傅那眼神,那个感激啊,只觉得这师傅对自己老好了。不够等他转回头,眼睛又瞪出来了,合着他还是要走一趟啊,那这帮忙说话……嚓,他刚想起来,这话头还是他师傅起的,合着他还是被坑了。

感觉被师傅坑了的阿木这会儿已经不想说话了,连着桌子上摆着的荤腥都不能提起他的兴趣。可即使这样,在过了年之后,阿木还是十分听话的,和阿青走下了山。或许不只是因为听话,而是从心底里涌起的那一股子不自信构成了这一次的出行。说到底,这冰屋什么的,阿木以前毕竟只有理论,实际经验什么的,还真是差了些。而人命太重,重的他不敢侥幸,不敢自大,不亲自走一趟,细细的多看多确认,他不能安心啊。

古代的年是个什么样?阿木其实没有经验,即使他有这原身的全部记忆,搞得现代的世界像是前世一般,可作为一个从小在山里道观长大的孩子,对于寻常人家的年怎么过,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借鉴的常识经验可以参考。

所以当他来到山下,看着似乎和平常一样的村子,他一时有些傻眼。现代社会没了年味这个可以理解,到底变化太多,科技太发达,人情关系什么的相对淡漠对吧,可这古代……本该年味最重的时候,为啥也这么寻常?

有些东西,你不走进,不亲身体会是没法子感悟的。这不是人们不想喜庆起来了,不想欢欢喜喜,热热闹闹,丰丰盛盛的过年,而是没有这个条件。

房子是勉强算有了,粮食?衣服?因为近年抓山鼠,有肉吃,有皮子用,还算是凑合,不用担心过不下去了。可其他的呢?这个年代的普通百姓,没有钱去买什么点心,没什么大鱼大肉,没零食,什么都没有。就那么一件灰扑扑的皮马甲,他们都已经幸福的能宣告,自己有新衣裳了,其他的不敢奢望。

至于什么爆竹?什么对联?太奢侈了,这不是寻常人家该有的东西,弄一张红纸呼到大门上,丢几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晒干的竹节到火堆里,这就是他们唯一的庆祝方式。即使是村子里日子过得好的人家,那也不过是多买点黄纸香烛,在年三十家里祭祖的时候,上一杯浊酒,初一上香的时候多烧上那么一会儿罢了。

这样的年,能看出多少喧闹的氛围来?没有,看不出来。阿木唯一能感觉到欣慰的,或许也就是那一张张还算有些血色的脸和笑脸了。而这样的欣慰,却带着太多的偶然和庆幸。

“今年是真不错啊,有了抓山鼠的法子,看看,一个个的,隔三差五的都能吃上揉了,别说是孩子,就是老人都长了肉,还有这皮袄子,阿木啊,村长爷爷要谢谢你哦,你小子,如今真是出息了,将来一定能将青壶观守住,越来越好。来,村长爷爷给你拜年红包。”

一个小小的,红纸包着的东西塞到了阿木的手里,

“不能,不能要。”

这样的人家,给出的红包,还是在说了这么些之后,阿木怎么收的下,他这会儿心酸都来不及,可没等他塞回去,村长的脸就拉下来了。

“怎么?嫌少?”

这不能,这要说了,那还有脸?

“读书人怎么说来着?长辈给的,不能推辞,是这个意思吧?”

“是,长者赐,不敢辞。”

“看看,都不敢辞了,你敢?来,阿青,你也有,对了,还有这个,你带回去,是给石头的,你们三个都是好孩子。”

阿木低头,轻轻的将红包塞到了口袋里,虽然只摸了一下就知道,这里头最多也就十个铜板,可他更知道,这年头,给孩子红包,能给一个铜板都是常有的,三个,那可是三十文,这即使是村长家,给的也超出了平日的常例,可他能不收?这是老人的心啊。

阿木的心里,突然对年关这个词,有了更深的理解。再想起自己下山的这任务,心下在没有了半点的抵触,反而积极起来。他们许是不能让所有人都过的丰衣足食,可好歹,尽一点心,让他们过的更安全些总是可以的。

“村长爷爷,我和师兄这是下山来检查冰屋来了,这都过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还结不结实。都在家吧?我们去看看,另外我也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还有哪几个村子建了?不看一眼,我这回去都没法子交代。”

“这是好事儿,明道长有心了,你们也有心了,好孩子,的亏你们想着,我都差点忘了这茬,到底是新东西,还是咱们这里出去的,多看一眼才能安心。你们也放心,这事儿村长爷爷帮着办,肯定一个不拉。”

他这一说,村长立马就絮絮叨叨的开始领路,连着阿木他们要去别的村子,也另外喊了青壮跟着,生怕两个孩子路上有什么差池,周到的像是自家的孩子一般。这样的热情,这样的周全,阿木也好,阿青也罢,对于自家师傅时不时的想着这山下的人,好像又多了几分理解。

☆、所谓医者

其他的村子是个什么样?都是寻常百姓人家, 能有什么样?和这山下的村子相比,左不过也就是伯仲之间罢了。唯一不同的也就是猎户的多少。毕竟这都是靠着山的村子,种地?地形就钉死了, 再有钱也田地有限。所以这些村子基本没什么地主老爷。倒是青壮多的人家, 能常常得些外快或是混顿肉。

或许也正是因为邻里之间结构简单, 档次相差不大, 这里的人们日子过得虽然苦,却也平静和顺。只是这虽然被逼着卖田卖地之类的狗血事儿基本遇不上,可因为没了致富领头人,修桥铺路的,也一样没可能。

所以啊,阿木和阿青这两个这一路走的, 那是相当的艰难, 还不到一半的路, 那脚底下的鞋子就快湿透了,弄得整个人都开始打起了寒颤, 说个话, 牙齿都能打架。

“今年真是,真是冷, 冷啊,还, 还有,这,这路, 怎么,成,这样了。哎呦……”

雪后的山路是个什么样?泥泞,湿滑,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到这是一定的,所以阿青直接中招就很正常了。好在他边上还有阿木在,虽然他游戏里武功什么的,到现在也那个样,可因为学的全,基础还是不错的,一个马步,伸手一拉,好歹没让阿青直接来个五体投地。可就是这样,这脚也明显崴着了。

“怎么样阿青疼不疼?要不咱们回去吧,别去了,或者你们不放心,我去看看?我让阿山背你往回走?”

边上跟着来的汉子一脸着急,蹲下来看了看阿青的脚,急的头上都快冒汗了,这可是山上道观的孩子,这要是在他们陪伴下有个什么差池,以后他们生病怎么有脸去寻明道长看病?所以赶忙说出这么些法子来。就是边上那个阿山也忙点着头,人都蹲下了。

阿青有心安慰,却因为姿势尴尬,借力不着,一时没法子开口,倒是阿木先拒绝了:

“不用了,叔,这样,你帮忙把师兄扶到边上吧,我看那边有个石头,师兄坐着,我给看看就成,不过是崴了一下,估计就是脚上的筋撑着了,我给揉揉,应该没事儿的。”

他这一说,那两个才反应过来,他们这真是急糊涂了,阿木虽然小,可常年给明道长打下手,那也是有本事的。

对于有本事的人,人们总是下意识的容易忽略年级,从而产生一种服从性。看,这不,阿青都没有说话的份,这人就被两个大人给连拉带拽的,扯到了那石头上坐好。也就是坐好了,他才有功夫说上话。

“阿木,别着急,我就是脚踝这里好像磕到了什么东西,有些疼,要是没破皮,那估计连扭伤都不算。”

按照他的感觉,其实当时若不是那么好几个人拉他,他自己稳一稳估计也就好了,如今倒是好,弄得像是什么大阵仗一样,真是让人不好意思。

“我先看看吧,没事儿最好。”

对于医术,或许是接触的最多的缘故,阿木态度还是很正紧的,光听说?这他可不能随便糊弄。不过等着阿青脱下鞋子,他倒是真的松了口气,果然是没事儿,就是有个地方磕红了而已。

不过阿青没事儿不代表别人没事儿,这不是他们这里刚放松了下来,阿青重新穿上靴子,准备继续赶路呢,远处,他们要去的方向就隐隐的传来了声音,还是好些人奔跑的声音,另外还夹杂着隐约的哭声。

“这是……”

阿木抬头往前看,正想走上几步,另外跟着他们来的那两个村子里的汉子却抢到了他前头,还摆出了几分保护的模样。阿木眼睛一扫,心下就明白,估计这是生怕遇上什么匪人,心里又是一暖。

不过这方向……阿木觉得,这出现什么匪人的可能不大,就他这比常人更灵便的耳朵听到的声响来看,只怕是山上那个村子遇上什么事儿了,这才成伙的往山下来。

果然,等着隐隐的能看清楚人的时候,那两个挡在前头的汉子已经卸去了那股子警惕,重新带上了几分疑惑迎面而去。

“树根叔,这是怎么了?”

“阿山啊,你们怎么来了?可是有事儿?不好意思啊,叔今儿估计顾不上你了,三全家的虎子病了,我这正……”

话刚说到这里,那五十来岁的树根就看到了阿青和阿木,那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加快了几步,赶上来略带几分迟疑的对着阿木问到:

“可是阿木?那个跟着明道人来给咱们村子看过病的阿木?”

阿木虽然跟着明道人往来这周围的村子,可一年也就那么一二次,在加上他这年级日日都在长身子,不熟悉的人一段时间不见,感觉有些陌生也是常理,可就是这样,那人还能这么一脸惊喜的看着他,不用说别的,阿木就已经知道了他这么欢喜的缘故。

“有孩子病了?我先看看吧,若是不难,也省的你们大雪天这么折腾了,若是不能,我也能帮着缓缓,免得去道观路长,耽搁了病症。”

对,那树根看到阿木这么高兴就是这么一个意思,只是因为想着阿木好歹也算是大夫,说的直接了,怕阿木不高兴,不愿意搭把手,这才问的如此小心。可如今阿木自己说了,那就没问题了,树根忙不迭的点着头,然后手一挥,支使着后头跟过来的人,赶紧的将孩子抱过来给阿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