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保又递了一杯子酒给他,转头朝她道,“美女,来杯什么?”她道,“我要一杯水。”帅气的酒保了然一笑,露出右颊边一个好看的酒窝,“美女,真有个性。”,

她也分不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指了指身边的他,问道,“他喝的是什么酒?”帅气酒保道,“威士忌,怎么要来一杯吗?我请你。”

她忙摇头,“不用了,我要水。谢谢。”那酒保刚离开,于柏天转过了头,“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她忙拎着包站了起来,“我--我--我到那里去坐,我保证,绝对不打扰你。”边说话,还边把手给举起来,做起了保证的姿势。只见他已经不在乎地转过头去,不再言语,又只留给了一个侧面给她。

她远远地坐在角落的沙发处,眸光却不停地移到他所在的方位,音乐的节奏感强烈而震撼,可传到她耳中却不过如此,此刻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人身上,仿佛就这么望着,也是种细碎的喜欢。

倒是有几个人过来跟她搭话,表达的意思不外乎想跟她交个朋友,请她喝杯酒。她都摇头拒绝了,那帅气的酒保也过来倒了几次水,大约是有点熟悉了,跟她打趣道,“美女,你再朝我的方位看,我都无法工作了。如果到时候老板把我给辞 了,你要给我负责哦。”

她微笑不语,酒保笑道,“不要再看了,我保证再过二十分钟,你就可以把他给驮回去了,但前提是你驮得动的话。真是的,以为自己是琉璃瓶子啊,这种喝法。!”

事实上他猜得很准,后来她真是没有办法驮得动他,唯有把他给半拉半拖弄回了家里。而他早喝醉了,但醉态却不错。她倒也没有什么经验,纯粹是根据从电视上看来的经验分析,他应该是不错的,至少没有大喊大叫, 没有胡乱不停地说,只偶尔叫了一两声大哥。

她把他放在床上,只见他正皱着眉头,仿佛很不舒服的样子,她就这么地看了一阵子,这才转身去浴室拧了条热毛巾,帮他擦了擦脸,大约是感到舒服的关系,他亦是很配合,任她慢慢地擦拭。

她站在那里,只觉得脑中似乎有种奇怪的眩晕,那眼睛,那眉型,那鼻子,都是如此得叫人熟悉。她只觉得身体的某处刺痛起来,她微微弯下腰,蹲坐在地板上,就算如此的痛,可那手仿佛有自己的意志般,一直不愿意离开他的脸。

她的眼中微闪着晶莹的光亮,眉目间却淡淡地笑着,让人觉得有种无助的悲凉地。她低低地唤了一声“阿昊---”自然是无人应答,唯有一室的空寂。

她却亦自笑着,仿佛欣慰无比,缓缓地起了身,手指轻柔如烟般地抚摩着他的眉眼,“阿昊,阿昊。”

于柏天是在一片头痛中醒来的,窗外阳光已浓,透过深粉底的印花帘子而来。他呆了呆,这分明不是自己的房间,闭上了眼,这才想起来,昨晚在酒吧喝醉了。

房间里有种淡而舒雅的清香,枕褥间亦是。他的目光移到了边上的床头柜上,有个美丽的俏佳人正静静地看着远方,背影是一片萧瑟的秋季。她一身的黑色,深深地融入那片秋色之中。脖子上却围了一条娇艳的玫红色围巾,色调突兀醒目,也将她白嫩的肌肤衬得越发如雪如霜,不,应该说是期雪赛霜,他脑中一闪而过的却是这个古典的词语。唯一能挑得出毛病的是地方,就是她脸上却没有平日里的那种妖笑,神色间说不出是黯然还是寂寞。

屋子不大,却布置得很是浪漫精致,原木色地板,白色的墙面,一组优美的蔷薇色造型沙发,客厅铺着柔软的手工地毯,玲珑的水晶吊灯微微垂在 小巧的餐桌之上,深粉色印白花的窗帘正轻巧的拉开着,秋日明媚柔和的阳光正淡淡地洒进来。

有人在小厨房里哼着歌,轻柔空灵,很是好听。他拉开了厨房的白色格子移门,她大约是听到了声音,转过了头,笑颜如花,“你醒了啊,要吃小笼包吗?南翔的哦,还是要吃小馄饨,我给你下。”

他轻扯出一个笑容,拒绝道,“不用,我要走了,谢谢你昨晚照顾我。”她依旧笑着,点着头“哦”了一声算是回答,他转过身,一直到拉开门,这才转头道“再见。”

她还是笑着,用力点了一下头,“再见。”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她的灿烂笑容后面有种说不出的东西,他摇了一下头,觉得自己大概酒还没有完全醒吧,打他认识她到现在,哪一次她不是笑得比阳光还艳上几分啊。他的脚步只迟疑了一秒,便跨了出去,并带上了门。

而她只是怔怔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默默地站在原地。

这日,下了一整天的雨,淅淅沥沥,总不肯停。仰头望着窗外的天空,发现雨丝如线,不停地从天空中垂下。飘飘扬扬的,好像永无止息。

到了深夜也依旧不肯停歇,她躺在床上,听着雨滴轻打玻璃的那种叮叮声,仿佛有只顽皮的手在拨弄琴弦似的,烦闷间,却听到了门铃的声音,她猛地拥着被子坐了起来,怔忪了一下。

门铃还在响,她忙站了起来,赤足跑到了客厅,在门口处止住了脚步,迟疑地看着门,一直到门铃停了下来,她仿佛才回复清醒,匆匆上前一步,伸手拉开了门,只见他正靠在墙上,一身的酒味,大约是喝醉了。

她扶住了歪歪欲坠的他,“怎么了?”他的眼光带着酒醉后的迷离,似乎在看她又似乎不是,伸手捏住了她光滑的下巴,“喜欢我吗?”语气并不是疑问句,原来谁都不是笨人,只是各自都把心思放在心里而已。她从一认识他,就开始主动接近,难免会让人有这种感觉。

她眼皮垂了下来,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毕竟连她自己也说不出来,他慢慢地压了下来,鼻尖与她只有数寸之遥,轻扯出一个迷人的笑容,魅或似地道,“你不喜欢我吗?”

湿热的呼吸夹杂着他微的酒味,缓缓地扑在她脸上,她的呼吸几乎要凝结了。更过分的是,他的手伸了过来,一点点,一点点地碰触到了她的嘴唇,极缓极慢地在她唇畔划过。

他的头又低了些,额头与她相抵,“不喜欢吗?”她只是沉默,仿佛不受影响一般,可是紊乱的呼吸早已出卖了她,他的笑仿佛是撒旦的诱惑,“那我走了。”

他的手指离开,也带走了他灼热的温度,仿佛那日她拉着“他”的手,可是什么也无能为力,只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一点一点离去,就如同“他”的生命最终走到了尽头。

“不---”她慌乱地伸出手,胡乱地圈住了他的腰,声音如蚊子般轻微,却又坚定,“不要走。”她仰起头,踮起脚尖,用湿热的唇堵住了他的唇。可只有一瞬的时间,他已经反客为主了。

从那日起,他经常会出现在她的小窝里。两人之间极有默契,从来不会开口谈及汪水茉,仿佛她是他们之间的一个地雷,一旦碰触,谁也不知道后果会怎么样。

他来的时候,通常很晚,她每次都已经睡了。一开始,她都会被他吵醒蒙蒙地去开门,也不知道是第几次的时候,那日她大约太困了,不等他开口就按了开门键,结果他不知道怎么的一进来就发起火来,“你猪头啊,问也不问就形式主义,万一是强盗怎么办?”她困极了,也不回嘴,爬进被子里又迷糊了,他一看,也骂不下去了,径直去洗澡了。

迷迷糊糊中,只觉得他带着沐浴后的薄荷味道亦钻进了她的被子,手伸了过来,开始不规矩起来,她翻了个身,想避过他的骚扰。可他不肯放过她,从睡衣下摆伸了进来,开始胡作非为。她只觉得整个人如同碳似的热了起来,“嘤”了一声,求饶道,“阿昊,不要闹了----我明天要上班……”

他的手瞬间顿住了,头俯了下去,一口咬住了她的耳朵,狠狠地咬了一口道,“你在叫谁的名字?”她吃痛,终是被他弄得有些醒了,微微睁开水汪汪的蒙胧迷茫的大眼,似不解又似乎在引诱人犯罪,手捂着被他啃咬处,低低地“嗯”了一声,呼痛“疼--”

他盯着她的表情,细细地审视了好一会儿,仿佛在确定什么,可她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他好重,气都仿佛要喘不上了,只推着他,“走开啦,重死了---走开--”

他哪里会走开,唇重重地压了下去。

他醒来的时候,估计已经是正午光景了。一睁眼,不由地一呆,她竟然还在,就爬在床上,双手托着腮,看着他,神色间凝重又仿佛珍重万分。

大约是见他突然醒来,居然神色慌张,仿佛像个做错事被当场抓住的小孩子般。他忽然觉得可爱起来,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鼻尖,“不是说要去上班吗?”

她浅笑着不语,却开口问道,“中午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我会做好多菜。”他伸手抓过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一下时间,果然已经是中午吃饭的时间了,从床上跳下来,一边打开柜子一边穿衣服,“我要走了,不吃了。”她别过了头,轻“噢”了一声。

他忽然道,“把你这里的备用钥匙给我,省得每次都把你吵醒了。”她带着一点点的惊讶工,就这么把钥匙给了他。

两人其实平时根本不联系,虽然都加了彼此的MSN,上线的时候,一眼就能看见对方是否在线,却从不开口聊天。反倒是以前,他还经常还有话没话地找她闲聊,侧面探听某人的情况。现在这样的状态,竟让人想起一首歌的名字--最熟悉的陌生人,大约她与他,便是这大城市中最熟悉的陌生人吧。

他需要在她这里寻找一点温暖来赶走寂寞,驱走痛苦,而她又何尝不是呢。不同的是,他需要的可以是任何人,而她,只能是他一个而已。她怅然地苦笑 着。

这一日,她突然发了条信息给他,“晚上来我家吃饭。”其实两人以这种形式在一起后,她从严没有主动约过他。想来可能有事情。所以他早早过去了。

他一进门就闻到了香味,站在餐桌边几乎就已经傻掉了,她竟然煮了满满一桌子菜,从冷菜到热菜一应俱全,甚至等他坐下后,她还搬出了一大碗的广式煲汤。

他不可置信地道,“你煮的?真的假的啊?”简直可以媲美七星级酒店的大厨师了。她只是淡笑,“你吃吃看。”

汤头鲜香之极,看来是花了火候了的。他一口气喝了满满一小碗,她已经在对面坐了下来,替他夹了一个虾仁,“这个怎么样?”一尝,也是很正宗的龙井虾仁的味道。

吃到七八分饱的时候,她去煮了一碗面,他吃了几口,才发现她没有煮自己的,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自己吃。

问她,“怎么?你不吃吗?”她浅笑盈盈地摇头,水晶灯下,光线清亮却有几分迷离,他这么瞧着,忽然觉得她竟然如此动人。

他自然知道她素来是漂亮的,很会打扮,无论是上班的时候相对正式的衣服,还是在家里的休闲服饰,总有她自己的味道。可他也素来看惯了,也从来不觉得什么异样,但今日她居然隆重地穿了一件黑色的抹胸式的小蓬蓬裙,露出肩部和锁骨处的大片柔白肌肤,被黑色一衬,仿佛在隐隐生光。

他伸手挑了几根面递到她面前,“来,张口。”她忽地怔怔地看着他,仿佛不认识他一般,但却极听话,慢慢地张口咬住,他满意地一笑,自己吃了一口,又挑了几根,递到了她面前,她又张口,如此重复,满屋子旖旎。

他本是怀疑那天是她生日的,所以煮了一桌子饭菜。偷偷地从她钱包里找了她的身分证来看了看,发现不是。又凝神想了半天,最后也没有想到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她洗了澡,一边擦头发,一边打开柜子取睡衣。眼光却停驻在了他黑色在T恤上,缓缓地伸手取了过来,放至胸口,低头轻嗅了一下,嘴角浅浅地溢出了一朵笑。

T恤大大,正好盖住了大腿处,她低头看了一下,又笑了起来,他居然这般高。抬头,不期然地撞到了镜子里,看着那里头笑靥如花的女子,突然觉得陌生起来。她呆呆地看着,怔了半响,猛地将T恤脱掉,换了自己的睡衣,冲出了卧室。

啪的一声,书房里的灯光亮了起来,她坐在角落里的柔软地毯上,打开了一个大大的纸盒子,取出了里头的一张照片,大概是已经拍了一段时间的关系,颜色已经微微泛黄了。照片里头是一对很登对的少男少女,对着镜头而笑,青春的气息透过薄薄的纸张迎面袭来。

她出神地望着,手指颤抖地伸出来,“阿昊--阿吴,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那照片上的男子依旧一脸笑容,晶亮的眼睛熠熠发光。

想不到,她与他,竟然也过了这么久了。蓦然回头,才发现时间真的是最好的雕刻师,竟然将阿昊留给她的逐渐削去,却把他镌刻在了她脑中。不,不行的,这样下去,他总有一天会将阿昊留给她的全部抹去的。

他推门而进的时候,立刻就察觉到了异样。她不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察觉的。可是他知道,大约是空气中少了一种安宁的味道,那是她特有的味道。

她的电话关机,他把手机扔在枕上,仰头向后倒在床上,被褥间有她独特的清香,他在枕间微微蹭蹭,沉沉睡去。一醒来,又已经是天光大亮的时候,他坐起来,适应了光线,这才慢慢睁开眼。正欲起身梳洗,眼光却落在了手边,一张纸压在垂坠的欧式水晶台灯下。

纸上只有寥寥几字,“对不起,请以后不要再过来了。”没有抬头,也没有署名,但所要表达的意思,相信只要看得懂字就会明白。

他如平时一般起身,移开衣柜门,取衣着衣,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仿佛流线一般,并无半点异样,只是没有人看到,他眸子里的光,渐渐冷了下来。

她凭空消失了,工作方面也递了辞呈,像是空气蒸发了一般。若不是他还握有她屋子的钥匙,若不是他依旧可以进得去,并偶尔会夜宿在那里的话,他肯定会以为她与他之间只是一场梦而已。好在,大哥的婚礼就要到了。

这日,是言家大喜之日,言,于两家相连的别墅大大的草坪上,已经摆设了许多粉色的玫瑰,和白纱一起装点成了浪漫如梦境的婚礼现场。

于柏天站在人群里,不经意地转头间,却瞧见了一个淡蓝色的熟悉身影,他猛地转身,那人依旧还在那里,她的发型变了,留了娇俏的刘海,头发蓬蓬松松地挽着,耳边却各留着几根,美丽有致地微微垂着,穿着一件淡蓝色的小礼服,记忆中莹润的肌肤依旧雪白通透。

她竟然真的来了。他径直朝她走了过去。站到了她身后,双手环抱在胸前,仿佛是犯人,倏然地等待着即将入网的猎物。

她却是过了好一会儿才转头,如他所料一般,看到他就突然怔住了,脸色微微发白,他朝她和边上的人温文有礼地一笑,轻描淡写地看着她道,“跟我来。”

于家的别墅内,相对隔壁自然是冷清的,她试图轻扯了一个笑容,“HI,好久不见,好吗?”

于柏天恼怒地看了她一眼,好,很好,他好得不能再好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一连上了三楼,她微微挣扎,“你干吗?”

一直到他关上了房门,才一把放开了她,“顾真真,你说我想干吗?”她咬着嘴唇,怔然地看着他,却不说话。

他忽地欺上前来,双手捧住了她的脸,重重的吻便落了下来,她的有的呜咽都被他吞了进去,一直到他满意了,才放开几乎断气的她。

他的唇片刻之后又落了下来,仿佛是诱惑又是威胁,“说这三个月你去哪里了?”她哪里还能说话,连喘气都几乎不能了,用力推着他,可他就是不放,霸道地搂着。

室内安静极了,只有两人浓重的喘气声,偶尔还可以听到外头传来的现场演奏的音乐声,清扬婉转。他的吻逐渐落到了别处,渐渐往下滑去,她只觉得浑身一颤,人却慢慢清醒了过来,用手心捂住了他肆意的嘴,“不要这样!”

他拥着她,不再说话。手里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设计精巧的半透明的白色翡翠耳环,他取出来,缓缓地替她持在小七圆润的耳垂上,仿佛冬日里的雪花,盈盈垂坠。

这对耳环是上次他给母亲取首饰的时候不经意看到的,那泪滴形的耳坠,别致中隐隐带着俏丽。一入眼,就觉得适合她,可还没有等他送出,她就不见了。

他拉着她的手,来到衣帽间的镜子前,轻转了一个圈,道,“好看吗?”配着她飘逸的小礼服,悠悠地微颤,的确十分好看。她忽然抬头怔怔地看着他,他低头,微微一笑,“怎么了?”

她不语,眼神带着水波般的迷茫。他正欲亲上去,却又被她的手给捂住了。他伸手想拉开,忽然觉得她用了极大的力在推他,他能感觉到她的抗拒,他慢慢松开她,只见她缓缓地退后了一步,他看着她,轻声道,“到底怎么了?”

她别过脸去,但却笑着,“于柏天,我是别人的替身吗?”于柏天怔住了,没有说话。她又转过头,看着他,“我知道一直以来在你心目中,我只是个替身而已。今天她结婚了,你自然会难过,自然会不舒服,所以你又需要我了,是不是?”

他的笑意隐了下去,依旧没有说话。她笑了起来,依旧娇艳如花,她向来是好看的,“只是我不想做别人的替身了。我们的游戏,早在三个月前就GAME OVER了。”

原来只是游戏, 一切只是她的游戏而已。他脸色瞬间似乎变了数变。良久,他才开口,“那如果我还没有同意OVER的话,怎么办?”

两人静默着。她不说话。该死的,她就是不肯说话,只是把背影对着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上前几步,轻轻拥住了她,侧身在她额边落下了一个轻吻,“我明白了,再见。”随后绅士般地转身离去。

那指尖轻柔地滑过她光裸的肌肤。她忽然觉得一阵难忍的酸涩突然涌了上来,清楚地知道,以后,再也没有以后了。他和她,再也没有以后了。再也没有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猛地转身,从背后环住了他。

他侧搂着她,她的发已经散了下来,几缕发梢落在他身上,发间有清淡的香味,他五指成梳,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

她大约是睡着了,又好似没有,但呼吸甚是均匀。他低头轻嗅了一下,心里涨满了一种仿佛是失而复得的幸福感。

她离开后,他从她的公司调出了她的资料,手机关机了,地址就是她往日居住的屋子。他突然发现,他除了知道这些别人都知道的东西外,其余几乎一无所知。

后来的某一天,他颓然地回到了她的住所,忽然发现连这里他也陌生,他甚至不知道是租的也或是其他。

他唯一的期盼只是大哥和水茉的婚礼,因为是他请求的,让水茉务必一定要请她来。水茉大约猜到了一些故事,自然同意,却说不能保证她一定会来。

E-MAIL发出了多久,他的心就挂了多久。不过,显然,他运气很好,赢了,否则的话,他只有救助私家侦探了。

手机声在这宁静的时候突兀地响了起来,他才猛然想起今天伴郎的重任。俯下头又亲了她一下,“婚礼要开始了。我先下去了。”她似乎真的睡着了,没有应声

可后来,无论是举行仪式时,还是开始自助餐时,在场地上都找不到她。也应该睡够了吧,他一步跨二步地上着楼梯。

迎接他的只是一间空房而已,她早已不在了。窗边的沙发几上,本有一个低矮的白瓷瓶,巍巍颤颤地插着一枝绿植,此时,矮瓷瓶的边上却放着那个黑色的丝绒盒子,盒子里赫然是那一对白色翡翠耳环,边上还有一张纸,“谢谢你的礼物,可惜我没有资格拥有它,也谢谢你为我们的GAME在今天画上圆满的句号。”又在下面注了一句,“钥匙请扔掉吧!”

顾真真!他几乎咬牙切齿地叫出了这个名字。若她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话,估计他会忍不住把她大卸八块的。

他猛地捧起了丝绒盒子,狠狠地朝凌乱的床上砸了过去。

而她再度从他生命中消失了……

他不是不骄傲的,可是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到她与他曾经亲密相拥的地方,她没有回来,一直没有。他甚至有一次喝多了,想进去,再一次拥着被子而眠。可他打不开那扇门,他的酒意在刹那间清醒了过来,她真的是下了决心要结束的。

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去过。

陪着于母逛商场,不外乎是做个拎包之人。这一层大约因为都是顶级品牌的专柜,加上并不是休息日,所以人并不多,他随意地坐在休息处的沙发上,等着试穿好出来。

此时大约又进来人了,因是背对着他,他只瞧见售货小姐笑着迎了上去,“欢迎光临。”有人拿起了一件衣服,在征询边上人的意见,“小真,这件怎么样。”

有声音娇柔地响了起来,“温姨穿什么都好看。”那声音并不响亮,相反的,十分柔和清脆,不由地令人想起那屋角挂着的风铃。可传到他耳中,却仿佛闪电一般,连脖子也瞬间僵硬起来。

那温姨笑道,“都这个岁数了,哪里还好看不好看啊!”那小真仿佛不依,撒娇道,“我说好看就好看嘛。”

那温姨笑道,“好,好,好,小真说好,那就好,我去试试看。”边说话边进了更衣室,那小真又挑了几件,递给了售货小姐,“让我阿姨一起试试。”

忽然间,话语声刹住了,因为她隔着衣物看到他。只见他缓缓地站了起来,慢慢地朝她走过来。她后退了一步。两注视着,她突然朝他开口道,“你快走。”眼中竟有种软软的哀求。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于母已经推着更衣室的门出来,“柏天,这件怎么样。”

她转过了头,往最边上的角落里走去,仿佛从未认识过他一般。他的眼神微冷了下来,转过头,却已经是笑着的了,看着母亲,“不错。”于母自己大约有些不大满意他的表现,“每件都说不错。”他轻扯了一下嘴角,“那是我妈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于母被他哄得合不拢嘴,笑骂道,“每次都给我来这招。”可她偏偏最吃这套,转头朝售货小姐道,“这三件给我包起来吧”售货小姐笑容满满地点头,“好的。”

这时,有人也从更衣室里出了来,大约就是她刚刚喊的那个温姨,五六十岁的光景,气质很干净大方,只不过略偏瘦了些,正照着镜子,却不知道镜子里头看到了什么,猛然转头,“阿昊。”语气是说不出的惊喜,偏偏又有种难掩的哭意。

只见那温姨呆呆地看着他,泪水竟缓缓地从眼眶中滑落了下来,“阿昊----小真,你来,你快来,真的是阿昊。”顾真真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那个温姨,“不,温姨,他不是,他不是阿昊。”

那温姨挣开了她,上前两步,抓住了他的手,泪眼朦胧,“你是我的阿昊,对不对,阿昊。”他的脑中猛然闪过一个片段,某一次,她与他在一起时,也曾经唤过这个名字。他仿佛在一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一般,抬头看着她,目光冰冷如铁,“原来如此。”

他低头,拉开了那温姨的手,轻声道,“不好意思,我不是什么阿昊。”那温姨只是不肯放手,死死地抓着。

顾真真心酸地上前,搂着她烘道,“温姨,他真的不是阿昊,你看,他的下巴不像,阿昊是长下巴的,对不对?还是阿昊的鼻子上有颗痣,他也没有,对不对……”

她越说他的心就越沉,过往的许多片段仿佛是电影的倒带,呈现在了眼前。原来她一直只是通过他,来怀念另外一个人而已。他才是真正的替身!

那温姨愣愣地一个个检查着,最后如石像般杵在了那里,口中喃喃道,“不是阿昊--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