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孟随开行李箱,把带回来的礼物分给众人。

……

好不容易进屋换身衣服,她才能喘口气,毫无形象地摊在床上,呈大字形,心道这可比拍戏还累。

但一想到刚才宋迢迢脸上明晃晃的不高兴,她就高兴起来。

累什么累啊。

从小到大人见人爱,可不得多应酬两句?

当着长辈的面,昭夕和宋迢迢虽常拌嘴,但还是众人眼里的“姐妹情深”。

于是长辈们非常热情地催促——

“迢迢,进屋去和昭夕聊天吧。”

“知道你们小姑娘的秘密,旁人不能听,快去吧。”

“这丫头,恐怕一早心就飞昭夕那儿去了。”

宋迢迢笑容温婉,“欸,这就去。”

转身心里mmp。

谁想和那个交际花独处?除非她疯了。

果不其然,她一进屋,昭夕就跳了下床。

“你进来干嘛?”

“你以为我想进来?”

没旁人在,□□味顿时就浓了不少。

“好久不见,你看起来又肤浅不少。”

——除了张脸,脑中空空,一肚子坏水。

“呵呵,好久不见,你看着倒是内秀多了。”

——我好歹有张脸,你可还是一如既往的难看。

“听闻最近昭大导演又上热搜了,好几年不演电影,还能有这种国民热度,真是可喜可贺。”

“宋才女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吗?什么时候还关注起我们娱乐圈了?”

“这不是骂你的人太多了,把我都从圣贤书里惊醒了。”

两人杀气腾腾对视片刻。

昭夕慢条斯理笑了,“前几天我跟我妈通电话,听说上个月你相了四次亲?”

“是啊,我要求高,可不得好好挑挑?不像你,来者不拒。”宋迢迢反唇相讥。

“没办法,追我的人太多了,不处一处哪里知道谁更合适?”昭夕一脸惋惜,“你就不一样了,除了遍地撒网找人相亲,还能怎么办呢?”

“你确定你那是处一处,不是睡一睡?”

“……?”

昭夕噎了噎。

你是文化人,突然开车是几个意思,抢我饭碗吗?

宋迢迢乘胜追击,“笑我单身,怎么,你找到合适的了?”

“那当然。”她脸不红气不喘撒谎。

“咱俩好歹一起长大,看你智商不高,友情提醒。擦亮眼睛,别又找了个当初那种伪君子,图你的资源,冲你的名利。你还抱着山鸡当宝贝。”

痛脚被戳,昭夕一听就炸毛了。

“你才找山鸡,你全家都找山鸡!”

“我说错了吗?你那圈子里,正人君子找不出几个,满肚子草包、大字不识的倒不少,空有一张脸。”

宋迢迢还是留了点情面,没把剩下那句说完——

跟你倒挺配。

昭夕不可置信地笑了两声,“你以为全世界就你有文化?”

清华毕业了不起吗。

哈佛博士能上天吗。

她气不打一处来,表面岿然不动,拿出了影后炉火纯青的演技。

“实不相瞒,我这次处的对象,连你听了都要自惭形秽。”

“哦?不是野模、小鲜肉了?”宋迢迢一脸“我就看你怎么编”的样子。

昭夕当即往大衣口袋里找手机。

演员试镜的证件照她还少了?

随随便便挑个新人出来,糊弄宋迢迢还是没问题的。

吹牛逼谁不会啊,等她找个标致的精神小伙出来,说是麻省理工回来的也无处查证。

然而翻遍了大衣口袋——

“我手机呢?”

“怎么,这还跟我演上了,要玩手机掉了的梗?”

*

同一时间,商务车已经掉头开了挺长一段路。

后座忽然传来手机铃声。

老罗:“谁的手机啊?”

程又年的手机不是iPhone,一听铃声就知道不是自己的。

罗正泽倒是掏出来看了看,“也不是我的啊。”

他在后座摸索一阵,终于找到了那只响铃的手机,一眼望去,从手机壳就能看出主人异常膨胀。

上书五个大字:无敌美少女。

罗正泽一顿无语,接通免提。

车内响起熟悉的声音——

“操,我就知道是掉车上了!”

……

老罗的妻子上夜班,这会儿正准备顺路去接她。

程又年看了眼手表,“你载罗正泽回去吧,我打个车去地安门就行。”

“没事,我给我老婆打电话,让她自己骑共享单车回家——”

“太晚了,不安全。”

老罗把车停在路边,程又年拿着手机下车。

老罗打开车窗,“一会儿我去地安门接你!”

“不用了,这里回家不算远,你和你太太早点休息。”

“对不住啊小程,明明是我来接你们……”

“小事情,不用在意。”

罗正泽也冲他喊:“真不用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

程又年冲他们点头示意,回身招了辆出租车。

“师傅,麻烦你,去地安门。”

*

重新回到胡同口时,已是夜里十二点。

北京的冬夜尤其寒冷,风吹在脸上像刀割,耳边尽是呼啸声。

地安门处于城市核心地段,周遭都是景点,没有高楼,没有密集的住宅区,到了这个点格外安静。

街上行人寥寥,间或有车驶过。

程又年下车,就看见站在胡同口的人,明明已经回过家了,出来时还是一身大衣,没有换上更保暖的衣服。

……还真是爱美。

见他来了,昭夕几乎是一路小跑冲了过来。

十来步的距离,她像个喜出望外的孩子。

“程又年!”

他走近了,看见了那双跟高得过分的鞋,下意识想伸手扶她。

穿这么高的跟,还跑这么急,不怕摔吗?

可到底还是没能伸出手来。

昭夕接过手机,低声说:“今天真的太麻烦你了,实在不好意思。”

没了往常的飞扬跋扈,也不再和他较劲,她用惭愧的头顶对着他,胡乱盯着地上的影子。

他安然而立,顿了顿,说:“……也不差这点了。”

昭夕视线一定,忽然抬头,“真的?”

“嗯。”

“那要不。”她迟疑片刻,还是选择得寸进尺,“你再帮我个忙?”

程又年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她一把攥住他的衣袖,急急地说:“江湖救急,生死攸关,跟我走一趟吧!”

“……去哪?”

“此事说来话长,咱们边走边说?”

她谄媚地望着他,手里还攥着那节衣袖。

程又年:“……”

忽然很想长叹一声。

也许他从一开始就不该让她上车,一时心软,自作孽啊。

作者有话要说:程工还是太天真了,打脸这种事,哪有什么【仅此一次】,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今天零点前,所有留言都发红包,谢谢大家支持。

明天晚上见~

☆、第十六幕戏

第十七章

从胡同口走到四合院门前, 短短十来步距离。

昭夕攥着他的衣袖,像是生怕他临阵逃脱一般。

程又年撇她一眼, “到底什么忙?”

“一个小小的忙。”

他停住脚步,“昭夕。”

她赶紧信誓旦旦说:“真是小忙。就是陪我演场戏而已。”

“演什么?”

“……我的学霸男友。”

“……”

气氛短暂地沉默片刻。

片刻后, 程又年抽回衣袖, 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果然从一开始就不该心软。

“哎哎,程又年!”昭夕急急忙忙追上去, “别走啊!”

“算我求你!”

“真的十万火急!”

程又年停下脚步, 看着她, “我说过,我不是演员,不会演戏也不打算演戏。”

“这次真不用你演,就出现一下, 站在那里配合我的表演就行。”

“我是你男朋友吗?”他淡淡发问。

“当然不是。”

“那就不要用‘演戏’二字来美化骗人这件事。”

昭夕噎了一下, 一时词穷, 只能辩驳说:“……是善意的谎言!”

程又年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路灯拉长了他的影子, 仿佛水墨画一般向胡同深处蔓延。

她泄了气, 苍白地解释道:“我死对头在我家……从小就是学霸, 智商碾压我,成绩碾压我,除了长得没我好看,我就没一点比她强……”

手里慢慢松开那截衣袖,眼看着他笔挺的大衣出现这么一小块不合时宜的褶皱, 她的心也跟着起了褶皱。

她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求过人了?

“不帮就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丢脸。”

昭夕倔强地别开脸。

路灯昏黄,光晕似在半空中沉浮。

她都放弃了,才听见耳边轻描淡写的一句。

“只此一次。”

嗯?

那双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像无边夜色里两盏熠熠生辉的小灯笼。

*

家里有人,不能直接把程又年带回去。

昭夕往四合院里探头探脑,偷偷在门外给宋迢迢打了个电话,言简意赅:“出来。”

“干什么?”

“出来就知道了。”

时间紧促,来不及规划太多,昭夕只能迅速为程又年介绍前情提要——

“很简单,你的人设就一个要点:高智商学神。目前从事,嗯……”

她努力思索高智商学神现在该做点什么。

毕竟她本硕都读的电影学院、戏剧学院,身边着实没什么高智商学神的存在,艺术就是他们最好的才华。

没有知识的昭导演绞尽脑汁,最后只能笼统地下了定论:“反正就说你是国家科研人才!”

“……”

程又年眼神微动,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怎么了?”

昭夕注意到了他的表情,还以为是他不会演戏,内心抗拒,连忙来了波安慰加鼓励。

“放心,没什么难度。虽然你的真实身份是包工头,但你看起来跟民工完全不像,形象气质佳,说是海归博士都没人怀疑。况且还有我在旁边帮你圆场,不会有问题。”

“……”

程又年的眼神更令人捉摸不透了。

“总之人设就是这样了,剩下的你自由发挥。当然,能不说话尽量不说,让影后carry你!”

这种时候她还不忘自夸一波。

说话间,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宋迢迢女士很快出现在门口。

看见程又年的那一秒,她微微一愣,随即没好气地问昭夕:“叫我出来干什么?”

“不是不信我有对象了吗?”昭夕洋洋得意地抬手示意,“当当当当,男朋友在此。”

空气里有刹那的沉寂。

就好像突如其来的一束光打在这位“男朋友”身上。

宋迢迢上下打量程又年,想挑出什么毛病来,可这男人淡迫从容,面目英挺,站在黑暗里也轮廓鲜明,哪怕身着黑色大衣,也融不入这无边夜色。

程又年被人观光,心中天人交战:到底是掉头走人,还是跟着一起丢人现眼。

怕气氛沉默太久就露馅了,昭夕不动声色地用胳膊肘碰碰他,示意他赶紧“男朋友”上身。

“男朋友”沉默半天,就在她以为他要临阵变卦时,终于伸出手来。

“你好,我是程又年。”

昭影后总算松了口气。

行吧,他肯开这个口就好,剩下的交给她实力carry。

于是就在这寒冷冬夜,两个不怕冷的女人站在门口展开了你问我答。

“程先生看着气质挺好,也是圈内人?”

话是问的“男朋友”,但“女朋友”抢着回答了。

“当然不是,都跟你说是高智商人才了。”

高智商人才?看这模样,说不是圈里人,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