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不会干家务活怎么行?以后你们成了家那家务活谁干啊?你也不会,她也不会,家里岂不是要脏乱成垃圾场。”

“妈,你OUT了,现在不一定非要自己干家务,可以请钟点工来打理了。”

儿子觉得这不是问题,方红珍也不可能要求他另换一个爱干家务的女朋友。她知道感情问题不是人力可以左右的,而且田欣除了不擅长家务外,她当时也挑不出什么别的毛病了。

田欣和高然结婚后正式搬进了方家,朝夕相处的日子里,方红珍才发现儿媳妇何止是不擅家务,她在这方面完全就是懒得出奇。尽管每天去上班时她总是打扮得光鲜亮丽,可是回到家,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邋塌鬼。

对于有洁癖和强迫症的方红珍来说,田欣这个儿媳妇简直就是一场灾难。让她原本干净整洁的家每天都是重灾区。她不但从来没有洗过一个碗,擦过一次地板,还是一个制造脏与乱的高手。

譬如每天晚上,田欣最喜欢一边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边吃零食。拆开的零食包装袋总是随手扔在茶几上,即使几步开外就是垃圾桶也不想走过去。而每次她吃完薯片啊、瓜子啊之类的零食后,次日方红珍打扫卫生时,总是能从沙发垫上以及茶几下面清理出不少薯片屑与瓜子壳。

田欣和高然的卧室,则是重灾区中的重灾区。

因为卧室以外是公共区域,田欣还会多少顾虑一下方红珍的感觉。可是在自己的卧室里,她就随心所欲地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

在这间卧室里,女主人穿过的衣服总是胡乱堆放在一张藤椅上;

床角下歪七扭八地排开两行颜色式样各异的女鞋,方便女主人上班前挑选;

梳妆台尤其乱得像杂货铺,各种口红、眉笔、粉底液、遮暇膏、防晒霜、爽肤水、乳液、眼霜、日霜、晚霜…全部乱七八糟地堆满桌面;

抽屉经常是拉开一半的状态,因为每回想起来要拿什么东西时,田欣往往是拉开抽屉拿了就走,懒得再关上它;

至于床上的被子,更是从来都不叠的。田欣的理由是反正晚上还要睡,叠它干吗呢?

卧室里经常是这么一副乱象,乱得就像刚刚被人打劫过的案发现场。方红珍每次看见这种乱象都无法不生气。她曾为此通过儿子向儿媳交涉。

“高然啊,你跟欣欣说一下,卧室能不能好好整理整理,别老是弄得那么乱糟糟的。

因为卧室是儿子儿媳的地盘,方红珍一开始没打算为他们打扫卫生。一来觉得那应该是他们小两口自己的事,二来也是她想藉此培养儿媳妇学习干家务的一种手段。

但是,田欣却将自己不干家务的方针政策进行到底。婆婆不打扫卧室,她也不打扫。乱就乱吧,脏就脏吧,她反正无所谓。哪怕脏乱成狗窝一个她也不在乎。

对于婆婆的不满,田欣只是不软不硬的一句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请别干涉我的生活习惯。尊重一下行吗?”

最终,那间脏乱不堪的卧室让方红珍再也无法再忍受,不得不改变初衷帮儿子儿媳打扫了房间。那天她几乎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才让卧室恢复了干净与整洁,累得自己腰酸背痛。而田欣下班回到家后,看着焕然一新的卧室,却连一个谢字都没对婆婆说。

因为田欣觉得:又不是我让婆婆帮我清理房间的,是她自己要干的。而且,她退了休每天闲在家里没事干,也很应该负责这些干家务搞卫生的活了。我每天上班那么辛苦,怎么可能回家后还干这些呢。

方红珍辛辛苦苦打扫干净的卧室,不出三天就又恢复了乱七八糟的模样。田欣只知道要婆婆尊重自己的生活习惯,却完全不懂得要尊重婆婆的劳动成果。

就这样,田欣从来不干家务不打扫房间,却还经常把屋子弄得乱七八糟,然后心安理得地等着婆婆来收拾。虽然一向以知识女性自居的方红珍表面上维持着风度,没有跟儿媳妇撕破脸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但在她心底,对儿媳妇的不满开始像春草般茂密滋生。

不满在心头堆积的时间久了,就难免会有爆发出来的一天。

一个夏天的上午,方红珍又一次为儿子儿媳打扫卧室时,发现床下居然往外爬出一行肥肥胖胖的蛆虫,恶心得她头皮发麻。蹲下去一看,才发现床底下原来残留着几块咀嚼过的鸡爪碎骨。因为天气太热,骨头已经在高温状态下生蛆了。

方红珍想起前几天,儿媳妇曾经买过卤鸡爪回家吃。显然,她把鸡爪带进了卧室啃。而以她那种吃什么就掉什么渣的尿性,这几块鸡爪碎骨一定就是那时候掉下床底的。而她也没发现——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发现了也毫不在乎,都懒得弯腰去捡那一下。要知道她一惯就是这样懒得出奇的人。

因为这几块生蛆的鸡爪骨头,方红珍再也无法忍受儿媳妇的懒惰与邋塌。那天田欣下班回家后,她忍无可忍地当面严厉批评了她,并要求她以后要学习自己收拾房间与干家务活。

“我老了,年纪大了,很快就要干不动了。你不学着自己干的话,恐怕以后要每天跟蛆虫一起生活了。”

对于婆婆的严厉批评,田欣自然是很不高兴的。尤其是婆婆还强烈要求她要学着干家务,这可是她万万不愿意的事。她再次觉得自己的生活习惯没有得到尊重,个人自由遭到了侵犯。

于是,田欣开始向丈夫高然吹耳边风,要求搬出去过二人世界,不再跟婆婆一起住了。

田欣就在二手房中介公司工作,手上有大把房源。

前几天一套新房源刚收进来时,田欣就一眼看中了。只不过苦于私蓄不足以付首付,只能望而兴叹。不过与婆婆的矛盾尖锐化后,她觉得无论如何都要自立门户,从而摆脱婆婆的管束。所以,她和高然商量一番后,分别找亲朋好友借足了首付的钱,果断买下了那套小公寓。

儿子儿媳要搬出去住的事,方红珍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因为她舍不得儿子。丈夫早逝,儿子是她一手带大的,二十多年来从来分开过。忽然间,儿子说买了新房要搬走,留下她一个老太太形单影只的一个人过日子,她有一种强烈的遭到遗弃的感觉。

方红珍一再试图说服高然放弃搬出去的打算,又是说那套公寓才五十平方,太小了,肯定住得不舒服;又是说有她在家帮他们洗衣服做饭,他们能过得更舒适更惬意;还说他们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住,新买的公寓可以用来出租赚租金;总之是各种有利而无弊。

然而,方红珍的所有努力与挽留,都因为儿媳田欣的坚持变成了徒劳无功的行为。

第83章

母亲的劝说, 一度令高然有所心动。

毕竟这么多年来, 高然一直跟着母亲一起生活。他已经习惯了每天回到家时, 餐桌永远有可口的饭菜,衣柜里永远有干净的衣物,什么都不用干就能过得舒舒服服。如果搬出去单过, 那这些事可是没有田螺姑娘会自动现身帮忙的。

然而,高然却做不了老婆的主, 而且还是一个唯老婆之命是从的男人。田欣坚持一定要搬,因为方红珍不肯再对她提供这样舒适的生活, 要求她承担起干家务的义务。所以,她无论如何不肯留下。

在田欣看来, 一方面,搬出去单过她可以生活得更自由,不用再听婆婆数落自己懒;另一方面,那天婆婆的一番严厉批评让她十分不满,对婆婆憋着一肚子气。而带着老公一起搬走, 无疑是她向婆婆“报仇”的最佳手段。

最终,田欣和高然一起正式宣布他俩决定次日就搬走的消息。看着方红珍脸上流露的意外、震惊、难受、不舍、伤心等种种表情, 田欣觉得解气极了:你不是嫌我懒吗?那我就走好了。不过,我要带着你的宝贝儿子一起走——你再看不惯我又怎么样,你儿子可当我是心头肉呢。

方红珍注意到了田欣那一脸解气又得意的神色,她知道这是儿媳在存心报复自己。那一刻,恨意有如星星之火在她心头冒起,迅速烧成了燎原之势。

自从这个懒惰的儿媳妇进了家门后, 方红珍觉得自己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每天像个老奴才一样,跟在她屁股后面收拾被她弄脏弄乱的屋子,却连一声感谢都听不到。现在,这个女人还要彻底抢走了她唯一的儿子。

恨意在心底熊熊燃烧的时候,方红珍脸上的肌肉,却在精密运转的大脑控制下绽开了一个理解的笑容。

“好吧,搬吧,你们也是时候自立门户了。国外的孩子听说十八岁就要搬出去过独立生活,妈妈就不拖你们的后腿了。”

儿子儿媳搬出去单过后,方红珍的生活恢复了昔日的干净整洁度,这算是她独居的最大好处。而最大坏处是看不到儿子,令她无法不日思夜念。

尽管是这般的思念儿子,但是在亲戚朋友面前,方红珍却从不流露这一点,更加不会透露自己对执意要搬走的儿媳妇的丝毫不满。而是总像一个开明的文化人那样笑吟吟地说:“孩子大了就该搬出去自立了。我一个人也能过上清静日子,不用整天为他们洗衣做饭,多好啊!”

因为方红珍知道,对外宣扬儿媳妇如何如何不好,只是自曝家丑的行为。徒然为他人提供嚼舌头的材料罢了,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另外,当然也有更深一层的原因了。

对儿子牵肠挂肚的思念,令方红珍隔三差五就会过去高然的新家看一看。每次她都会特意带上儿子爱吃的食物,而每次看到那套小公寓被糟蹋成狗窝一个时,她也都会义务为他们打扫。

高然与田欣搬出来单过后,家里的厨房纯粹只是摆设,他们从来没有在家做过一次饭,每天都是在外头解决一日三餐。中介公司附近的一家小饭馆,基本上就是他们俩的定点食堂。至于家务活方面,就聘请了一位钟点工每周一次上门做清洁卫生。

钟点工是熟人介绍的,工钱最初谈的是每小时二十五元。不过,头一回来到高家时,钟点工面对着脏乱程度不亚于垃圾场的屋子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立刻提出加价。要求每小时不能低于三十五元,否则她不干。

对于钟点工的“临时变卦”,田欣当然很不满。她愤愤不平地说:“你给别人家做清洁都是每小时二十五,为什么到我这里就要涨十块钱啊?”

钟点工一派理直气壮:“因为你们家的脏乱程度是别人家的两倍都不止,只涨十块我还觉得有点吃亏。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吧,老实说我还不太想干呢。”

环视了一下被自己搞得乱七八糟的屋子后,田欣也无法不退让,不情不愿地点了头:“好吧好吧,怕了你了。三十五就三十五,赶紧干吧。”

那一天,钟点工在高家忙碌了四个小时才做完所有的清洁工作。田欣为此支付了一百四十块钱的清洁费,这让她很是有些肉痛。

“太贵了,真是太贵了!不过就是搞个卫生而已,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的工作,居然花了我一百四,贵死了!”

虽然满心嫌贵,但是田欣也还是要每周花这笔钱。因为如果让她自己来搞卫生的话,她就宁愿花钱请人了。

不过,当发现婆婆方红珍每次上门探望儿子,都会主动帮忙打扫清洁屋子后,田欣立刻就把钟点工给辞了。她在心底不无得意地想:既然有婆婆这个免费劳力,我何必还花那个钱呢?留着买成好吃的吃进肚子里不好吗?

得知田欣辞退了钟点工一事,方红珍也不难猜想到她的心思,显然儿媳妇是在把她当免费劳力用呢。

方红珍无比恨恨然地咬着牙想:这个女人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婆婆看待过,在她心里,我就是一个干活的老奴才吧?有利用价值时就往死里用,如果哪一天我干不动了,瘫在床上要人伺候了,她是肯定不会管我的。儿子居然找了这么一个又懒又坏的女人当老婆,这种女人根本就靠不住。这是一个错误的选择,我一定要想办法替他修正。

至于如何修正这一错误,方红珍已经在心底有了一个决绝的想法:如果田欣这个女人死了就好了。只有她死了,我和儿子的日子才能回到正常状态。

怀着希望儿媳妇能够死去的想法,方红珍在生活中开始寻找机会,看有没有什么办法不动声色地干掉这个令她深恶痛绝的女人。当然,她完美地隐藏了自己这个令人骇怕的念头,而是以一个好婆婆的面目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没有人知道方红珍其实无比憎恨田欣,而有很多人都认为她是一个好婆婆。因为她从不像其他婆婆那样总是人前人后地数落儿媳妇不好,相反还总是夸儿媳妇如何如何能干,自己如何如何满意。而她每次去儿子家,帮他们打扫卫生,为他们做饭,也有意渲染得诸人皆知。一时间,人人都知道她是一个全心全意为儿子儿媳无私奉献的老好婆婆。

谁也不知道,这是方红珍在为自己找机会除掉讨厌的儿媳妇在施放烟-雾-弹。有着“老好婆婆”的形象作掩护,她找机会干掉田欣后就不会惹来他人的怀疑。

曾经有一度,方红珍想过放弃自己的杀人计划。因为她发现田欣怀孕了。

那一天,方红珍像往常那样去儿子家探访,也像往常那样为他们搞卫生做清洁。当她蹲在卫生间擦洗污垢处处的马桶时,下了班的田欣忽然冲进来,俯在洗脸台上干呕不止。

高然跟在后面一脸紧张地问:“老婆,你怎么了?早晨开始就想吐,到了下午还想吐,又一直吐不出来,是不是肠胃出问题了,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医生吧。”

方红珍是过来人,自然一眼就看出了田欣干呕的原因所在。一阵狂喜涌上心头,令她满脸的皱纹都笑成了一朵怒放的菊花。

“高然,欣欣她可能是有喜了。”

年轻的夫妇双吃了一惊,田欣难以置信地说:“什么?不可能吧,我们每次都用了避孕套啊!”

“避孕套也不是万无一失的,还是有可能怀孕。看你这种吐法我觉得一定是有喜了,你们要是不相信,就去医院确认一下吧。”

高然和田欣一起去了医院,独自留在家里的方红珍兴奋得不能自已,笑容无法控制地在脸颊上一绽再绽。虽然她很不喜欢这个儿媳妇,满心希望她能人间蒸发。可是田欣现在怀上了未来的孙儿,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一想到十个月后自己就能当奶奶,可以抱上一个满身奶香的婴儿,她对儿媳妇的容忍度就无法不提升一大截。

方红珍自我开解地想:好吧,虽然田欣是不讨人喜欢,不过她年轻,难免不懂事。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跟她一般计较了。

方红珍万万没有想到,田欣和高然一起从医院回来后,却给了她一个晴天霹雳似的消息——他们不打算生下这个孩子。

虽然确认是怀了孕,但是田欣决定打掉胎儿。理由之一是她现在还年轻,不想这么快生小孩,免得破坏体形身材,至少要等到三十五岁以后再说;理由之二是她刚刚晋升主管,正是事业上升期。时间精力有限,绝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生一个孩子来拖后腿。所以,她在医院就和医生预约好了下个星期五去做人流手术,在此之前,她要先忙完手上的两单业务。

方红珍难以置信:“什么?你不打算要这个孩子?身材和事业再重要,能比你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吗?那可是你的亲骨肉啊,你忍心就这么扼杀孩子出生的权利吗?”

田欣不以为然:“更正一下,现在我肚子里的还不是孩子,只是一个受精卵而已,还没有任何权利可言。我不想要就可以不要,谁也不能勉强我。”

知道自己很难说服儿媳妇,方红珍寄希望予儿子能力挽狂澜。她扭过头看着一旁的高然说:“然然,孩子你也有份的,那可是你的骨肉呀!难道你也同意欣欣去做人流吗?

不等高然开口回答,田欣已经抢先说:“高然当然也是同意的,他也觉得我们现在应该以事业为重,先尽情享受二人世界。妈,孩子既然是我和高然的,就不用您来操心了。我们自己能处理好自己的事。”

田欣一番话说完后,高然没有再吭声,一如既往地一切全听老婆的,万事老婆说了算。失望像乌云一样浓浓密布在心头时,方红珍最后挣扎着说了一句话。

“欣欣,你是一个女人,做母亲是你的天职。现在孩子既然已经来了,你就不应该放弃。”

田欣不爱听婆婆这些话,故意跟她唱反调:“谁说女人就一定要做母亲啊?我从来不觉得那是我应该承担的天职。老实说,其实我一直觉得丁克家庭也很不错,不要小孩子,就夫妻俩一起过二人世界多好啊!高然,是吧?”

高然习惯性地附和老婆:“是啊,二人世界也挺好。”

田欣这番话,让方红珍心底一度熄灭的杀机再次卷土重来,而且还格外的来势汹汹。她可以努力让自己容忍一个自私自利只把自己当免费劳力使用的儿媳妇,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容忍一个不愿意生孩子的儿媳妇。人生行至暮年,在垂垂老去的所有老人心里,娇嫩可爱的小孙辈都是晚年生涯中的最大期盼与安慰。

而田欣居然想要剥夺自己的这一权利,这让方红珍再也容不下她了。

就在方红珍再次下定决心一定要送儿媳妇田欣去见死神的那一晚,邻街发生了樊佳宜遇害一案。

案件发生后,警方通过新闻媒体对外宣布这是一宗连环袭击案,遇袭身亡的年轻女孩已经是第四位受害人。警方呼吁广大市民提供相关线索的同时,也提醒年轻女性尽量在深夜避免独自出入,以免遭遇不测。

看了相关新闻报道后,方红珍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苦苦寻找的机会终于降临了。既然市里有一个专门针对年轻女性展开袭击的疯子在四处作案,那么她完全可以趁机混水摸鱼。用同样的手法砸死田欣,把所有罪名都归咎于那个连环袭击者。

方红珍深知机会难得,绝对不能错过,所以她立刻抓紧时机开始准备行动。她知道田欣每天下班回到家后休闲活动无非就是两种:要不宅在家里看电视;要不坐在麻将馆打麻将。周末晚上更是她雷打不动的麻将时间,每次都要打到午夜十二点才会收场。

打完麻将后,田欣要独自穿过一条不到五十米的小巷回家。而这条小巷子,就是方红珍动手的最佳地点。

那个周末的晚上,方红珍在十一点五十出了门。这片街区属于老城厢,东一栋西一栋的楼房都有些年头了,清一色的住宅楼。深夜里很多窗户都熄了灯,而不像繁华的闹市区那样彻夜灯火通明。路上行人十分稀少,小巷里更是没有一个人。

握着一块砖头,方红珍耐心地等在巷子的隐蔽位置,守株待兔地等着田欣经过。很快,田欣就哼着歌来了。这晚她打麻将赢了不少钱,心情特别舒畅。心满意足地往家走时,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就是自己人生的最后几分钟。

田欣走过方红珍隐身的墙角时,她把握时机用砖头一下子就把她砸倒在地。心头积蓄已久的仇恨让她发挥出了超乎寻常的力量,一下子就把田欣给砸死了。但是她自己并不知道这一点,为了巩固效果,又蹲下去朝着儿媳妇的头部猛砸了几记。

发现田欣连哼都不哼一声,也已经不再动弹后,方红珍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了。她立刻转身撤离,用最快的速度一路小跑着回了家。半路上,她把那块砖头随手扔进了绿化带。

回到家后,方红珍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上和手套上都沾着血。刚才她用砖头猛砸田欣的头部时太用力,血液四溅,不可避免地溅上了她的身体。她一向最爱干净,沾了血的衣物——尤其还是讨厌的儿媳妇的血,她决定不要了,统统付之一炬。

方红珍虽然处理了染血的手套和衣服,却百密一疏地没有同时处理掉那双棉鞋。

因为那双真皮棉鞋是儿子高然花了五百多钱买给方红珍的,无论是心意和价格都让她舍不得扔。而且她在检查鞋面时并没有发现血迹,所以就以为鞋子是干净的,完全没有察觉到鞋底沾过血。

虽然头天晚上,高然就已经发现老婆被杀了,但是他并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母亲。因为那时是半夜三更,他以为母亲一定已经睡下了,不想拿这个坏消息去惊吓老人家。毕竟老太太独居,要是听到噩耗出个什么意外就糟了。

所以,高然一直到次日上午才亲自跑去告诉母亲妻子遇害的事。方红珍假装深受震惊,然后抱着悲痛欲绝的儿子宽慰了他好久。表面惊骇伤心的神色下,她内心却是无比的快慰:那个可恶的女人总算完蛋了!以后,我要好好帮他物色一个好女人一起过日子。

当从雷霆口中得知,田欣之死居然是因为婆媳之间的问题时,池清清倒抽了一口冷气。

“居然是婆婆把儿媳妇给杀了,这——雷霆,你妈妈应该不会做这种事吧?”

面对池清清半真半假的玩笑话,雷霆啼笑皆非:“放心吧,我妈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她连鸡都不敢杀,更别说杀人了。”

“那就好,这话真是令我深感安慰呀!”

雷霆再次强调:“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妈绝对是你打着双闪都找不着的中国好婆婆。”

“你妈妈平时也会有生气的时候吧,如果她生气了会怎么做?”

“我妈生气时不会像一般女人那样爱骂人或摔东西,而是不说话生闷气。那个时候就是我爸需要处处陪小心的时候了。如果我爸陪小心无效,就会出动我这个终极武器去哄我妈。而只要我一出马,就能百分百搞定摆平——我妈对我的撒娇卖萌毫无抵抗力。”

池清清听得扑嗤一笑:“看来你这个会撒娇卖萌的终极武器效果卓越哇!”

“那当然。对了,你妈妈平时生气时会干什么?交流一下经验心得,以后可以用来与妈妈们和平共处。”

“我妈妈的性格可不像你妈妈那么优雅温和,她不高兴时喜欢摔东西。不过,我妈过日子很实际,从不会乱摔一切有用的东西。她每次发脾气时都是冲进厕所摔肥皂,地上墙上门上,想往哪儿摔就往哪儿摔,反正摔不坏,撒完气后捡起来洗洗照样用。”

雷霆听得哈哈大笑:“必须要说,你妈这种撒气的办法真是实惠又实用啊!值得推广。”

“是啊,我也觉得这样很好。知道吗?我一个高中同学的妈妈发起脾气来就喜欢乱砸东西。碗碟、杯子,书、抽纸盒、花瓶…凡是一切顺手能抓到的东西,统统往地上砸。有一回还把家里的电视机给砸了,事后花了好几千块买新的。”

“这样不懂得控制情绪的人其实很不好。所以,相比之下,咱们的妈妈算是优良品种了。”

“是啊是啊,回头我就给我妈打个电话,好好表扬一下她。”

两个年轻人正凑在一起谈论着彼此的妈妈时,谢芳正好打来电话问儿子晚上有没有空回家吃饭。她在电话那端语气温柔地说:“你又很久没回家吃饭了,天天在单位吃营养不够的,回家来喝点家里煲的汤吧。”

谢芳并不擅厨艺,但是她喜欢对着菜谱研究如何煲一锅靓汤,然后指点保姆动手。而经过她的指点后,保姆煲汤的手艺突飞猛进。每次煲好的汤都能令人赞不绝口。

“好啊,妈,我手头上的一桩CASE已经解决了。今晚不用加班,一定回家吃饭。”

谢芳不忘叮嘱:“你看清清有没空,叫上她一起回家吃饭啊!”

雷霆朝着身旁的池清清眨眼一笑:“知道了,妈,清清现在就和我在一起呢。如果路上不堵车,我们六点半以前应该到家。”

听出谢芳在特别叮嘱雷霆要带上自己一起回家吃饭,池清清心里满是柔柔的感动。因为很多准婆婆并不会这么在意未来儿媳是否也能同行,儿子才是她们餐桌上最不可或缺的角色,其他人或有或无都不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回的竞猜环节,不少筒子抱怨难度系数太高了。好吧,本导演这回来一个难度系数低一点的。明晚最新亮相的一位动物菌,是一种具有象征意义的动物。怎么样?这个是不是容易多了?每人猜三个,看有木有人能猜中啊!感觉这回偶应该要多准备几个红包了。^0^

第84章

出于对未来婆婆的满怀感激, 电话一挂断, 池清清就立刻拉着雷霆去了市中心一家名叫City super的高端超市。

City super搜罗了来自世界各地的顶级商品, 为消费者提供高端的生活用品、精致的佳肴、上等的美酒、美味甜点、高级巧克力、优质咖啡和新鲜的烹饪材料,各类产品应有尽有。

这家超市有谢芳特别偏爱的新鲜生蚝,产地根据季节与地域的不同, 分别采购自澳洲或欧洲。虽然价格不菲,但新鲜美味的程度堪称爆表, 一向是雷家购买生蚝时的不二首选。

池清清在City super精挑细选了两打生蚝准备带过去孝敬未来婆婆。雷霆笑眯眯地在一旁说:“知道我妈爱吃这个,所以你特意跑过来买是吧?”

池清清实话实说:“是啊, 拍拍未来婆婆的马屁,贿赂一下她。让她以后能对我好一点更好一点再好一点。”

雷霆故作不满:“光拍我妈的马屁就行了, 怎么不拍我的马屁呢?难道你不希望我以后也对你好一点吗?”

“当然也想啊!”

“那你就应该也贿赂一下我呀!”

池清清煞有介事地说:“可是雷警官,你是公职人员,贿赂你我怕会被抓起来。”

雷霆一本正经地保证:“放心,只要我不说出去就没人知道,也就没人会来抓你。”

“这样啊, 那好吧。说说看,你想我怎么贿赂你呀?”

“嗯, 我个人比较中意美色贿赂。”

池清清拖着长音说:“哦…懂了。”

“懂了,那行动在哪儿呀?”

“Sorry,没有行动。我就不贿赂你,你能怎么样?”

“我能直接壁咚吗?”

“啊?!”

池清清还没有对雷霆这句话完全反应过来,他已经强势地一把将她推到一排商品货架前,一只手撑住架子, 另一只手握住她的下颔,俯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高端超市不像普通超市那么拥挤,只是三三两两的客人悠闲地漫步其中。他们所在的这排货贺并无他人,就只有他们俩。

所以,雷霆久久没有结束这个吻,四瓣唇一直温柔地叠印在一起,如同春风与花朵的缠绵…

这天的晚餐桌上,雷家一家三口总算都凑齐了。加上池清清,算是一次不可多得的合家宴。

鹦鹉小东西都注意到了这天的晚餐与平日不同,并感染到了大家的心情愉悦,一直在笼子里上蹿下跳地激动叫着。

“开心!开心!开心!开心!”

鹦鹉小东西最近又掌握了几个词语。有人陪它玩喂它好吃的时候,它会说“开心”;如果一直没人搭理它,它觉得闷了会说“不开心”;还有天黑后它会说“睡觉了”;都是谢芳无比耐心且因势利导的施教结果。

池清清为此更加喜爱这只小萌物了,每回去雷霆家都会乐此不疲地和它玩上好半天。而小东西也记住了这张频频在家出现的新面孔。每次只要一见到她,它就会兴奋地拍打着双翅大声喊。

“你好,欢迎。你好,欢迎。”

在小东西“开心”不止的叫声中,大家一起其乐融融地吃完晚餐。然后,保姆送上一大盘洗净切好的水果,还有四杯茶。

拈起一枚樱桃含入嘴里时,雷刚随口说了一句:“嗯,这樱桃很新鲜,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