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我将车停下,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路的左侧,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站在路边,不像是要过马路,也不像是在等车,只是在雨夜里站着…

发现了我的目光,她看向我这里,露出一丝笑容…我刚想回一个微笑,忽然想到现在是黑夜外面在下雨,她是怎么看见我的…我又是怎么看见她在笑的。

“专心开车。”黄书郎提醒我道。

信号灯又红转绿,我向前行驶。“刚才那是什么?”

“那是横死鬼在找替身呢。”

我想到奶奶说的故事,横死的人会守在当初出事的所在,等着代替的新鬼…我又向道旁看过去…

“开车,不关咱们的事。”

“为什么?”

“死生总有缘由。”

锦江小区

锦江小区是全市最贵的小区之一,安保做得也极好,我们到了小区门前,按照四叔微信里留的电话号打电话过去,“喂,请问是朱先生吗?”

接电话的却是一位女士,“我是他的太太,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郑先生介绍来的。”

“哦,是郑先生的侄女吧,我已经告诉过保安了,你来了的话报上名字他就会放行。”

“好的。”我放下电话,“朱太太说他跟您说过我们要来的事。”

“是吗?我刚接班。”保安翻看了一下登记,“嗯,请问您贵姓?”

“我姓郑。”

“我们这里有这个预约,请您收好临时出入证,出入证在明天这个时间之前都有效。”保安一边说一边把一张出入证交给了我,我将出入证放到了车窗前显眼出,这才开车进了锦江小区。

他们家住在小区最里面的联排别墅,我的车停下时,正好骤雨也停了,变成了温和的中雨,一个穿着黄色连衣裙的女人站在门前等我们,天很黑,光源只有路灯和门灯,看不太清楚女人的脸,我却觉得那必定是个美女,我跟黄书郎下了车,快跑了几步通过大约两米左右的前庭,来到了别墅门前。

黄衣女人果然是个美女,虽然能看出有了些年纪,身材依旧窈窕,五官依旧明艳,不见老态,只有熟女成熟自然淡定的气质。

“你就是郑多?”女人打量了我一番,“比你四叔说的要小。”

“您是…”

“我是朱太太…你叫我朱阿姨就行了,我跟你四叔是老朋友了。”

她一边说一边请我们进屋,我抬头看见门上贴了整整七个符,根据我这些天对符咒的粗浅学习,全都是镇宅符,而且出自七个不同的人。

“镇宅符?”我拿出手机微信肓打发信息。

“法力不错。”黄书郎看了眼手机很快回了一条,“按道理硬闯的话皇甫灿能闯进来,咱们在来的时候遇见的那种进不来。”

看来四叔的朋友确实招惹了很厉害的东西…

这家的房子门庭很大,专门砌了三个莲花型的池子,堆砌了假山等物造成错落有致的模样,水流潺潺,七八条锦鲤在里面游荡。

“这家主人应该是经商的,认识一些风水圈的真牛人,门口的风水局还行。”黄书郎发了另一条信息。

“还行?”

“二流高手。”

根据黄书郎平时的吐槽,人类风水届的堕落得厉害,现代的人类风水师在他眼里九成是骗钱的,一成是二流,一流的是他们“动物界”的,毕竟人类只会凭经验学堪舆,他们“动物界”却能觉察真正的地脉。

他评价的二流,四舍五入算一流了。

也许早就习惯了人类年轻人手机不离手,眼睛不离屏幕的作派,朱阿姨对我们俩个用微信开小会的事不以为意,“我家老朱最近精神状态不好,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幻听幻视…每次都是老郑劝他,现在他不在家,倒把你们给折腾来了,你们等会儿好好的哄一哄他,让他安安心…阿姨不会亏待你们的。”

看来老朱的妻子并不认为老朱真的见鬼了,而是觉得他是疑神疑鬼。

“您放心,您既然是四叔的朋友,我们一定尽力。”

“呵呵,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朱太太笑道,请我们到客厅坐下,拿了桌上摆着的樱桃放到我手里,“我是让你不要有思想负担,以后咱们经常接触你就知道了,我们跟你四叔认识二十多年了,他还是我儿子的干爹呢,咱们也不是外人,他经常跟我们提起你…”

也就是说四叔跟所有他认识的人宣扬我是奶奶带大的任性女孩了?我笑了笑,“朱先生现在在哪儿呢?”

“他一个人在禅修室烧香呢。”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还弄出个禅修室来…明个儿我也把供堂子的房间贴张纸写上“冥想室”。

禅修室在一楼楼梯左侧,仿古门上贴了更多的镇宅符,挂了门神和各种镇宅避邪之物。

朱太太敲了敲门,“老朱,郑多来了。”

门忽地一下拉开,露出一张肥胖松驰的脸来,朱太太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多岁四十不到的样子,朱先生看起来却足有六十岁了,身上穿着宽大的睡衣,上下眼袋极重,看起来像是牛眼睛一样,皮肤暗沉粗糙毛孔里能放进去一个大米粒,浑身上下像是在酒缸里浸了十年一样,满满的都是酒味儿。

“你是郑多。”他看着我,一张嘴说话,扑鼻的酒味儿几乎能把人熏吐了,这样的一个人却有朱太太那样的老婆,金钱的力量果然够魔幻的。

“是。”

“你快进来!”他伸手拉我的手,我被他拉进了屋,黄书郎也跟着进去了。

他的禅修室地上铺了日式的榻榻米,正中的位置供着一尊半米多高的闭目铜佛,佛的两侧有各种大小的小佛像,每一尊前面都插着香,角落里摆着高至棚顶的菩提树,墙上挂满了各种佛门谒语,如果不是凌乱异常的话,也算是清幽之地,看得出是名家设计的。

“你晚上睡在这里?”我看着地上的薄被说道。

“我除了这里哪儿…哪儿都不敢睡啊。”他一边说一边摆手,“拦不住,啥都拦不住…索命…这是索命来了…”

“你为什么要说索命?”黄书郎忽然开口道。

“他…他浑身是血啊…浑身是血地看着我啊…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那天我喝多了…到家才发现车撞坏了,保险杠上有血…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找人超度他了,可他不放过我啊…”

一道闪电照亮了外面的夜空,轰隆隆!一个炸雷像是在我们耳边响起,灯在闪耀了一下之后,一下子全暗了…

“啊!”朱先生吓得尖叫着跪了下来,“不要!不要!不要杀我!不要!”

第二道闪电划破了夜空,照亮了黑暗的房间,照亮了角落里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色人影,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穿着条纹圆领T恤,浅卡其色的五分裤,满身伤痕血痕满布,他指着我们,嘴巴不停地动着,像是在说些什么,可我们什么也听不见。

冤魂“索命”

小白在等待,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只知道自己要一直等,等到那个正确的人来了,她就自由了,她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时间对她来讲已经失去了意义。

她有一个秘密,那就是她喜欢等待,在这繁华都市最繁忙的路口,她可以看尽世间百态,虽然陪伴她的只有一盏蒙满了灰尘的路灯和一棵行道树、一丛只开一季的花朵和小草。

她看着日升月落,观察着行道树从春天的萌发新芽到夏日的浓绿艳妆,再到秋季最后的艳红璀璨以及冬天的干枯孤寂。

花朵是最不值钱的那种,在某个晚上由几个工人推着满满的一车,栽种起来,看起来开得很热闹,却无几个人理睬,偶尔会有顽童盯上它,撕扯几下,便被忙碌的大人带走,比起它来,小草的命运更加悲惨,脚步匆匆的人们经常从它身上踩过,遛弯的人牵着的小狗,更乐意在它身上排泄,匆忙的人们,谁会在意小草是繁盛还是苟延残喘呢?

是的,走过这条路的人们太忙了,车辆急着在红灯到来之前驶过,行人急着快些通过马路,他们都有目标,他们都急着前行,他们急的没有时间去欣赏在这座城市普通常见的法国梧桐,更没有心思去看花池子里最便宜的小花,留意只有小狗才会在意的路边草坪。

小白过去也是行色匆匆的人类中的一员,直到她被迫留驻在这里,才发现这里的美和特别。

偶尔,只是偶尔,在夜晚里会有人看见她,那些人会惊艳,会恐惧,会回避…会假装她并不存在。

真奇怪,以前她在夜晚走过这条街,前往自己热闹的夜生活,背着用攒了几个月的工资买的小香包走过时,遇见的都是惊艳的目光。

她以为日子会这样过下去,直到一个雷雨夜…

一个开着捷达车的女人看见了她,女人很年轻,齐肩发,眉眼俊秀脂粉不施,略有些偏瘦,胸平得撑不起看起来就很平价的衣服,穿这样的衣服,开着这样便宜的车,想来也不会拥有一个小香包,更不会有什么追求者,非常普通的女孩,却有着非常感染人的微笑,她笑起来的时候会让人不自觉地回一个笑容…

小白跟着她笑了起来,笑完之后觉得胸涨得满满的,像是有什么要喷出来一样…

就在她驶离之后不久,一个晚上还穿着西装,撑着黑色雨伞的年轻人步履匆匆地走过,他一边手撑着伞,一手拿着手机说话,“我没有去酒吧啊,正在下雨好么…谁会在这种天气去酒吧啊,我之前在加班啦,乖,我买了你最喜欢吃的蛋挞…”

他抬头看了一眼信号灯,确定是绿灯之后,走过马路…我知道,是他…我流下一滴泪来…吹了一口气…他的伞歪了,遮住了他的视线。

一辆车在雨中急驶而来,开车的人也在打电话,“我知道啦,下雨开车一定小心,我的车技你还不放心吗?快到了,就快到了…”她没注意到,她眼镜上起了“雾”让她看不清楚前路。

我跟着年轻人走过马路,嘭…雨伞飞了出去,蛋挞散了一地,我感觉身体越来越轻,慢慢消散…再见了法国梧桐,再见了小花,再见了草坪…

在那条路上,等待的不再是穿白裙子的女孩,而是穿着西装撑着伞,拎着蛋挞的男人…

鬼,并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就算是鬼想要让你见到,也得耗费极高的能量,尤其是一个新鬼…

是的,那个男孩是新鬼。

只有新鬼才会不明白他无论多大声的说话,常人也是听不见他说的话的,他们还没有机会去学习如何跟人沟通,如何让人陷入幻境,如何跟人交流,他们甚至并不认为自己死了。

“他说了些什么?”我大声地问黄书郎,好像这样问了,我就不会再害怕了。

幸亏应该只是保险暴了,小区很快恢复了供电,有了光…也就不那么吓人了,外面虽然雷电依旧频密,那个鬼却再也没有出现。

“没听清。”黄书郎摇了摇头,一个新鬼,是如何突破皇甫灿想要突破都会耗费大量能量的各种符咒的?更不用说禅修室外面更多的符咒了,就算是在夜晚,在三个人面前同时显形,也是很累的…

朱老板显然已经吓傻了,他跪在地上,双手合什不停地念叨着,“放了我吧,放了我吧,我明天就去自首啊!放了我吧!我不想死啊!我还有八十岁老母,十几岁的女儿,我也不想喝酒啊!我不想喝酒!可我是开酒楼的啊!来了贵客我不能不招待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害了你,可我,我不想死啊…”

我看着他,觉得他可悲又可怜,就算喝酒是不得已,他可以选择不开车啊,像他这么有钱,请个司机或者是找个代驾甚至是在附近开个房间醒酒都很容易,可他却选择了自己开车,他自己都不记得在什么地方撞了人,是怎么到家的,真不知道这一路上会有多危险。

“朱老板,你是哪一天出的车祸?”

“一个…一个礼拜之前。”

“可你今天还是喝酒了。”黄书郎冷冷地说道。

“不喝…不喝不行啊!来了几个朋友…都是冲我的面子来的…”他低下了头,“再说不喝酒…不喝酒我睡不着啊,我头疼啊…我还有腰疼病…”

喝酒成瘾的人永远都有无数的借口,就算是现在求神拜佛让人家原谅,嘴上说明天就去自首,实际上根本不会去…人类…就是这样一群健忘的动物。

“你查一查上周有没有发生过肇事逃逸。”黄书郎说道。

我拿出手机查找本地新闻,一个礼拜前,一个送外卖的小哥在送外卖的途中被不明车辆撞倒,当场死亡…因为现场没有监控,家属正在寻找目击者。家属的照片是正在哭泣的中年女人,女人穿着印着朱家小馆的围裙,四十多岁的年纪头发就花白了,很胖但很没精神,眼睛肿得像是核桃一样。她说她早年离婚了,带着儿子苦苦支撑着一家小吃店,儿子很懂事,为了替家里省点人工费,会在放学的时候替家里送外卖…

新闻里还配了小哥的照片——就是那个男孩…

我刚想问朱老板记不记得那个男孩,朱老板连滚带爬地来到我的面前,抓住我的裤子,“郑多,郑多听你四叔说你有大神通,你快收了他,快收了他吧!多少钱我都愿意给你!”

“你不是说要去自首吗?”

“我有三间大酒楼、一家四星级酒店、一个酒类批发公司要管理,几百名员工指望我生活,我不能去自首啊!不能啊!我去自首了,那么多的事谁去料理啊!我老婆身体不好,照顾不了生意啊…您帮我这一次,我一定造桥铺路多做慈善赎罪啊!”

他身上的酒味熏得我头疼,被他抓住裤管比上次被古曼童抓住还恶心,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酒驾撞死了单亲妈妈寒心茹苦好不容易养大的孩子,人家来质问复仇,他不但不思悔改,反而想得是如何“收”了人家,害死人家第二次!

“你要多少钱都行啊!一百万?两百万?多少钱都行啊!我马上开支票…不!我马上去取钱啊!”

我向后退了两步挣开他的手,“对不住,我不会捉鬼。”我恶意地说道。

“可你叔叔说…”

“替你写符咒的人想必都是高手,您为什么不找他们?”黄书郎说道。

“他们…他们…他们只知道写咒画符,每个都说把符咒贴上他就再也进不来了,可…可每天晚上我一闭眼睛…就会看见他…”

“他们说的没错,如果是普通的鬼,就算能闯进你家,也闯不进禅修室,你家这种情形…老百姓有一句话叫没有内贼,引不来外鬼。如果不搞定内贼,灭了这一个外鬼还会来第二个。”

“是的。他说的对。”黄书郎说这段话的时候竟有些福尔摩斯的风采,所以除了点头我还能说什么?

朱老板也被黄书郎的这一段话说服了,是的,没有内贼引不来外鬼…肯定有内贼…

他冲出了禅修室,朱太太正在不远处“浇花”,这么晚了还在“浇花”显然她并不像是嘴上说的那样并不相信有鬼的事,只是想让我们安慰一下朱老板,相反很关注里面的进展。

他抓住朱太太的胳膊,“宝贝呢!”

“宝贝有几个同学来家里过夜,正在楼上睡觉呢,你不要打扰她啊。”

“什么同学!都是狐朋狗友!”他一边说一边冲上楼梯,我看了一眼他家里华丽的欧式时钟,已经是是凌晨一点钟了。

朱老板冲上楼,拼命地敲着一扇挂用红笔写着“生人勿进”的黑色蝙蝠牌的门,不过从上面撒的闪粉来看,这也就是个装逼少女的房间。

一个在黑夜里仍然化着妆的女孩探出头来…“妈!我爸又喝多了!快管管他!”

“你是不是又瞎玩那些游戏了!”他不理小女孩的抗议硬生生推开了门,打开灯,我们这才看清楚,女孩穿着一件女巫袍,头上挑染成一道一道金色,眼睛上涂着夸张的眼影,脖子上带着黑色蕾丝围领…看起来…是很贵的“非主流”。

我们跟着走了进去,女孩的房间很大,除去床的位置还有能摆放五六个睡袋的地方,从敞开的衣帽间里塞得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衣服看,女孩非常受宠…当然了,家里也非常有钱。

睡袋现在都整整齐齐地束了起来,并排摆在墙角,应该放睡袋的地方铺了黑色的地毯,上面画了金色的倒五芒星,几个跟女孩同样妆束一样化着非主流妆的女孩子看见朱老板闯了进来,赶紧把地毯上的通灵板收走。

“你果然又在玩这个!不是不让你玩吗?”朱老板把通灵板抢了过来,高高举起摔在地上。

通灵板是外国的玩意儿,里面满满的印的都是英文字母,中国人玩这个的太少了,我看了眼女孩床头扔着的校服——本市最高端双语学校的校服。

这个学校是外国某名校帝都分校的分校,学生除了有钱之外还要有外国“户口”,当然了,家里非常有钱的除外,学生之间互相都不称中文名的,都是称英文名的,平时也经常用英语对话,据说要提供英语环境,毕业生十成都出国留学了。

送女儿上这样的学校,朱老板非一般二般的有钱,只是——这种学校的学生玩英文通灵板,能请来鬼?还是中国鬼?外国鬼吧…

“你们这个玩了多久了?”我捡起通灵板,这个板是实木的,摸起来很有份量,也很有年头的样子,不是淘宝货…

“从十二点多开始玩的。”朱老板的女儿从我手里抢过通灵板,“妈!你快来!爸又撒酒疯了!你快管管他!”

“让你玩!让你死!我花那么多让你上学,你就学会这个!”朱老板显然是气疯了,脸涨得通红通红的,他从女儿手里抢过通灵板扔在地上使劲儿踩,他指着那几个女孩子,“你们!都是你们教坏她的!都给我滚!滚!”

女孩子们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色,宝贝尴尬异常,“你们别听我爸的,他喝多了…妈!妈!你快来!”

说也奇怪,上面闹腾得这么厉害,朱老板的女儿一直在喊妈,朱太太却没有上楼。

朱老板去扯其中的一个女孩,宝贝拦在了他和女孩中间,“爸!你要是敢碰Judy一下!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朱老板愣住了,“猪…猪…你爸还好吗?”

“我爸在帝都开会还没回来呢。”

“哦…”他像是被戳破了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慢慢向后挪着,“喝多了…喝多了…”

看得出来,这位Judy老爸不是一般人物,只是一句话就震住了暴怒异常的朱老板。

“你们点的蜡烛,是哪儿的?”黄书郎指着桌上的蜡烛问道。

“我在网上买的。”宝贝不耐烦地说道,注意到黄书郎的脸之后,直起了腰,将头发塞到了耳后,露出妩媚的笑容“你是我爸公司新来的吗?没见过你啊。”

“你是外国人吗?”另一个女孩子说道。

我真替朱老板感到悲哀,暴风骤雨一样发了这么久的火,又吼又踹又抢东西的,竟然没有人在意他…他还不如黄书郎的颜吸引人。

“这种通灵版在国内很少见啊…你们从哪儿拿到的?”黄书郎指着地上的通灵板问道。

“我!”其中一个梳马尾的女孩举起了手,“我跟我妈去法国的时候,在一个小镇的跳骚市场买的,据说是十八世纪的古董呢,还有,我的名字叫Irina,有四分之一俄罗斯血统,Irina也是我祖母的名字,你也是混血儿吗?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像吴彦祖?”

黄书郎回她一个敷衍的笑,弯腰捡起被踩得有些狼狈的通灵板,朱老板还想说些什么,被我拉住了,“朱老板,您让我师父问吧。”

朱老板见我叫黄书狼师父,静了下来,他可能是真的累了,鼻子里面像是装了一个哨子一样,随着他不停地喘粗气不停地响着。

黄书郎里里外外地翻着通灵板,“是个好东西,不是十八世纪的也是二十世纪初的,你们玩这个儿有没有请到过什么‘神’仙啊?”

“有啊!我们在和我祖母的同乡通话呢!你知不知道这一片原来是俄罗斯人居住区?”Irian说道,“她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女,因为被驱逐全家搬到了这里,因为得了肺结核死了…她很喜欢我们…”

“英文也很好?”我挑了挑眉问道,黄书郎可能会觉得所有人类都一样,但是——俄罗斯人是说俄语的,这块通灵板是英文的。

“是啊,她可是伯爵的女儿。”Irian小得意的说道,“我们还把问话整理出来发到了twitter上呢?很受欢迎啊,有几十条评论,500多个赞呢。”

不管他们引来的鬼是真是假还是这个明显比别的女孩爱表达有心机的Irian玩的小把戏,都不是穿条纹衫送外卖的小哥。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没雷”,雷声渐渐低沉远走,这场雷雨是真的要结束了…

屋里的灯闪了闪…滋滋滋…冷风从没关的窗口吹了进来…

“Irian,我们有没有请她走?”宝贝摸了摸胳膊问道。

“没有。”

“啊!”女孩们尖叫了起来…随着她们的尖叫,灯…再一次暗了下来…

第十四章 人心比鬼险

外面路灯的灯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白色的窗帘被吹得飞舞不停,我冲过去关上了窗…却看见路灯下站着一个人,那人穿着西装戴着礼帽,嘴里叼着没有过滤嘴的烟卷,雨在他眼里像是不存在一样…忧郁地看着远方。

“啊!”女孩们集体的尖叫声几乎要震碎玻璃,我向后看去,只见穿衣镜上映着一个白色的影子…

妈的,怎么还不到农历七月就什么东西都出来了!这家人门外贴的究竟是镇宅符还是引鬼符啊。

嘶!黄书郎划了划桌上的火柴,点燃了蜡烛,有了些许光亮,让众人镇定了许多,“别怕。”我大声说道,好像这样就能给自己壮胆一样。

我看向窗外,路灯下的男子已经走远了…等等…路灯…小区里的路灯还亮着,别家的灯也都亮着,只有朱家…我走到门旁边大声向楼下喊道,“朱阿姨,怎么回事?”

一直没吭声的朱阿姨终于有了回应,“保险丝爆了!我给物业打电话了,他们马上过来。”

这保险丝爆得尼玛也太是时候了,我这个时候都有点怀疑是不是朱阿姨嫌弃老公又猪头又酒鬼想要趁这次机会把老公吓死了。——当然,我只是心里这么想的,嘴上当然不会说出来。

朱老板也确实吓得半死,堆在地上像一摊烂泥一样,肥厚的香肠嘴变成了发霉一样的青紫色,嘴角浮着白沫。

“宝贝,你爸有没有心脏病啊。”

“去年心梗过,做了搭桥。”宝贝回答道,她跟几个朋友紧紧靠在一起,听见我这么说也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父亲,“爸,你怎么样啊?发病了吗?要不要叫救护车?”

朱老板连连摆手,从地上站了起来,…“郑老板…这事儿…”

我这是生平头一次被人叫老板,愣了一下,镜子里的白影已经消失了,屋里除了烛光外漆黑一片,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风却冷得很…风?我关了窗,屋里没开空调…风从哪儿来的?

我一转身,瞧见一个穿着白色睡裙的金发女孩…“妈…”我也想要尖叫了,黄书郎捂住了我的嘴。

“%&&**@#$^!”他用俄语愤怒地喊道,虽然我一句俄语都听不懂,但莫名的觉得他这句话喊起来难度很高…舌头不会打卷的人绝对发不出这种声音来。

“你会说俄语?”Irian说道,“他俄语说得很好啊!他在用俄语说滚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