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昉笑看着江采莲,口中是跟着一句:“琥珀上个月已有了身孕,这会正在家里安胎,玉钏的日子也定下来了,等到来年便也要出嫁了。”

江采莲絮絮听王昉说着话,眉目便也跟着弯了几分:“您替她们想得周到。”她这话并未有虚,王昉是真的替身边人想得周到。别的主子即便待底下人再好也不过是替人寻个好亲事,出嫁的时候多给些东西…怎么可能会像她这般贴心贴肺?

她每每想到这,便觉得当日能被王昉选上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

若不是跟了这样一个好主子,如今的她只怕早已沦落在他人的内宅后院之中,沦为旁人的玩物,又怎么可能会像如今这般舒坦?

王昉是陪着江采莲用了午膳才离开的。

长乐宫的宫人亲自领着她往外走去,临来路过一处她倒是听到了几个宫人在说话,却是几个洒扫的宫人正在议论言贵妃的现状…“冷宫那位娘娘可真够折腾的,都这么久了还看不清自己的情况,成日让人去请陛下,陛下若是还念着她早就去了。”

“可不是…”

“我昨儿个过去还听到她在骂咱们的莲娘娘,若不是亲耳听到,还真不知道这书香门第出来的闺绣小姐骂起来竟然比那市井的泼妇还要骇人几分。”

“说来咱们这位莲娘娘倒是个和气的,平素见她说话轻轻柔柔的,待底下的人也和气,倒也怪不得陛下会这般宠她…就算当年冷宫那位再受宠的时候,陛下也从未日日陪着用膳。”

王昉闻言也不过笑了笑。

虽然如今那位言贵妃的身份还在,可是言家已经倒了,如今她这幅模样只怕不是死,就是永远待在那处生不如死。

王昉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唏嘘的,自古成王败寇,既然输了就要心甘情愿…只是她还是希望陆意之能好好地。即便当日她在卫玠面前说下“生便一起生,死便一起死…”可她终归还是没和他过够。

他们成婚才两年,孩子也才这点大…

她想和他多活些年头,看着孩子长大,看着他娶妻生子。

王昉想到这心下却又添了几分怅然,她半弯了脖颈,一双潋滟杏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满满,就连环着他的手也止不住收紧了几分。满满似是觉得有些疼便皱着一双眉轻轻叫了一声。

他清脆的声音让王昉回过了神…

王昉忙松开几分手劲,拍着他的背轻轻哄着。

先前说话的几个宫人自然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她们忙止住了话伏跪在一处…王昉未曾理会他们,她只是抱着满满继续往外走去,临来却记起一桩事,她好似记得陆意之前世杀了一个和尚。

这桩事当年在金陵城中还是有几分轰动,只是那个时候她对陆意之的事并不关心,自然也不过是听了个一嘴半语未曾细查。

和尚,陆意之…

王昉只觉得脊背之处骤然冒出几分冷汗,陆意之身边的和尚只有一个慧明。

能让他动杀机,又能引起如此轰动的,这人的身份自然不会低…可若是当年陆意之杀的和尚就是这位慧明住持,那么他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会让陆意之想杀了他?

第165章

夜里。

屋中灯火通明, 王昉坐在临窗的软塌上…

外头隐约下着雨,传来细微的雨声, 她的手中握着本书心思却全不在上头,微微低垂的一双远山眉紧锁着,手中的书页却是一面都未曾翻过。

玉钏坐在一旁打着络子,眼是不动声色地朝王昉看去, 自打主子从宫里回来后神色便有些不对劲。她私下也问了回流光,只是流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想到这便把手中的方胜络子搁在绣篓里,起身拿着金拨子把烛火拨了拨, 跟着是又替人续了盏蜂蜜水, 口中才又跟着柔声一句:“主子若不然还是先去里头歇息一会,等二爷来了, 我再唤您?”

王昉闻言倒是回过了几分神,她摇了摇头, 口中是道:“不用了…”

待这话说完, 她是把手中的书一合搁在案上, 跟着是接过玉钏奉来的蜂蜜水喝了一口,才又问道:“几时了?”

“快子时了…”

往日陆意之亥时便能回来,今儿个倒是又晚了些。

王昉抬眼看着玉钏, 这几日她睡得不好, 底下的丫鬟也没一个歇息好得…她想到这心下止不住便又叹了一声。王昉把手中的茶盏搁在茶案上, 而后是朝那覆着白纸的菱花窗外看了一眼, 跟着是开口说道:“让人在水房里给二爷备着水, 你先下去歇息吧。”

她这话说完见玉钏还要说话, 便又跟了一句:“我也去歇息了。”

玉钏闻言便也未再说什么,她是先扶人往里间走去,等人上了床,她是又灭了几根烛火才朝王昉屈膝打了一礼,跟着是打了帘子去外头先安排起来了。

王昉心中还藏着事,原本以为躺在床上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或许是今儿个走了这么一遭真得累了,她沾上枕头没一会就睡着了。她这般睡了一通,等察觉到身边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才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王昉手揉着眼睛,却是过了一瞬才依着外头那几根昏暗的烛火看着床边的人:“回来了?”

她的声音因为先前睡过还带着几分喑哑。

王昉一面打着呵欠,一面是要坐起身…可她刚刚坐起便被陆意之伸手按住了肩膀。

陆意之先前已洗漱过,这会身上还带着几分热气:“别起来了,我都好了…”他这话说完是把两边的床帐一道拉下跟着上了床。他的手环着王昉的腰肢把人揽在自己的怀里,跟着是开口说了话,声音轻柔还带着几分抱歉:“可是我吵醒你了?”

“没有…”

王昉一面说着话,一面是又朝人那处倚近了几分…她仰着头看着陆意之,床帐厚实,外头的烛光一丝都未曾透进来。王昉是等适应了许久,才能从这原本的光线里看出几分他的模样。

淮阳王的事如今越发棘手…

陆意之已连着几个月未曾歇息好了,往日的风流面容颓废了许多,许是平日在外头太过严肃的缘故,这会眉心还紧锁着。

王昉看着他这幅模样,心下止不住便又一疼,她的手轻轻滑过他暗折的眉心,口中是跟着柔声一句:“累吗?”

累吗?

自然是累的。

只是这些话,陆意之自然不会与王昉说,他不想她担心…他只是手环着她的腰肢,跟着是把脸埋在人的脖颈处。待闻到她身上原本就有的清香后,陆意之先前一直紧锁的眉心终于还是缓和了几分。

“我不累,你别担心…”

陆意之的声音因为近日来的疲累还是免不了带了几分倦态,可他还是强撑着带着几分柔和笑意,继续说道:“这段日子我还是会忙,你若累了便早些睡不必等我。”

王昉闻言却未吱声,她的手撑在陆意之的脸上轻轻抚着,口中是酝酿了一会才又开口说道:“淮阳王他…”

“没事的…”

陆意之知晓她的担心,他笑着支起了身子,手仍环着王昉的腰肢,另一只手便轻柔得抚着她的脸颊,口中是继续说道,声音如故,即便嘶哑却还是带着无边的柔情:“他如今在江东附近,要来金陵便得通过水路,那里是周家的地界,我已着人事先安排好了。”

这是他的底牌…

若不是此次实在没有办法,他也不会请慧明出山。

王昉闻言却是一怔,她撑在陆意之脸上的手骤然一僵,跟着是试探性得开口问道:“你说的周家是江东周家,慧明住持的本家?”

陆意之轻轻应了一声,他未曾察觉到王昉话中的踌躇和犹疑,只是说道:“他出家之前与我曾是故交旧友,你别看他如今静心礼佛的,早年间也爱执剑策马…”他的话中带着几分笑意,跟着是又一句:“他的武功虽然算不上独好,心却有七窍。”

“此次我打算让他亲自去一趟江东,由他在那处坐镇,我也能宽心不少…”

王昉听着陆意之在耳边絮絮之语,心却又止不住沉了几分…她与陆意之成婚这么久,自然知晓他这个人素来骄傲鲜少会这般夸人,更不会这样信任一个人。他能如此看待慧明,可见是把他当做了心腹之人。

她想着先前心中踌躇的那桩事,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要不要去查下慧明?我总觉得心下不安。”

既然前世陆意之对慧明动了杀机,那么此人自然是有问题…这样的情况下,若是把江东这样重要的地方交给慧明,她实在担心。

陆意之闻言刚要开口说话,便听到王昉又开了口:“九章,你去查下吧,这几日我总连着做噩梦,梦到你身边的人背叛了你,梦到你受伤。当日你中箭的时候我便梦到了,我怕…”她一面说着话,一面身子是止不住打起了颤来:“你就算让我放心也好,先去查查他的底细,好不好?”

这话虽然半真半假,可王昉却是真的怕了。

她怕慧明真的有问题,怕陆意之真的会受伤…

即便屋中昏暗——

可陆意之还是看到了王昉眼中带着的几分泪意,他刚想说话便察觉到她的身子竟然开始颤抖起来…这么多年,这个小丫头生怕他担心,平素鲜少在他面前露出过这般软弱的神情来,他想到这心下止不住便又一疼。

他未再说什么,只是伸手环住了王昉的腰肢把人紧紧拥在自己的怀中…口中是跟着一句:“好,我答应你。”

王昉听到这话心下才松了一口气。

既然陆意之答应了她便一定会做到…那个慧明若是没有问题自然再好不过,若是有问题的话,九章也能提早察觉多留个心眼。

等过了几日。

天子亲自下旨,擢楚斐为三品都指挥,让他领兵至江东对抗淮阳王。

王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下止不住还是松了口气…看来陆意之是真的把她当日的话放在了心上,只是不知道他可曾查出慧明有什么问题?她想到这,手中握着针线的手便又停了下来。

玉钏打了帘子走了进来…

她看着坐在软塌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王昉,心下便又止不住叹了口气…这阵子主子时不时这般出神。玉钏想到手中握着的这封信便又带了几分笑,往日主子收到表小姐的信总能开心几分。她想到这,待给王昉请过礼便柔声说道:“主子,表小姐给您送来了信。”

王昉闻言是抬了脸,口中是问道:“如雪表姐?”

“是的,就是檀城那位表小姐…”玉钏一面说着话,一面是笑着把手中的信奉给了人。

王昉听了这话,面上倒是浮现了一抹笑。她把手中的针线放在一旁,跟着是接过了信看了起来…自打傅如雪接管傅家那些生意后,人便越发忙碌了。她们两人除了上回见了一面便未曾见过面了,平素书信来往倒是不少。

她看着手中的书信,越往下看,面上的笑便又多了几分。

玉钏见到她这幅模样,倒也有几分好奇,便开口问道:“表小姐说了什么?您这么开心。”这阵子主子日夜担忧二爷,可鲜少能在她的脸上看到笑了。

王昉闻言是笑道,她一面把手中的书信重新折了起来放进信封中,一面是开口说道:“表姐来金陵了,问我要不要去她筹备的雅楼看一看…”先前与傅如雪来往的书信中,傅如雪曾提到过要在金陵城中开间姑娘家玩闹的雅楼。

这金陵城中雅楼是多,可大多接待的都是文人学子,倒也有供姑娘用得包厢,可人多眼杂的委实不便。

先前傅如雪提到这个主意的时候…

王昉便觉得她的法子好,她们这些贵女往日出来玩闹很难寻到一块好地,若傅如雪这雅楼开起来自然会在这金陵城中独树一帜,只是未曾想到她这位表姐动作会这般快,这才过了多久竟还真得让她筹办起来了。

她想到这便又开了口:“你去替我寻一身衣裳。”却是要出门了。

玉钏听她这般说自然开心不已,主子能出门见人总比在屋子里坐着担心二爷好…她笑着应了一声,一面是朝外喊了人让她们准备洗漱水,一面是往里间走去替王昉好生寻起衣裳来。

等王昉一番拾掇好,影壁那处的马车也就早备下了…

她照旧是由流光陪着往外去。

傅如雪的雅楼也是在东街,离武安侯府的路程并不算远,车夫约莫驾了两刻钟的功夫便到了…流光扶着她走下了马车,雅楼因为还在筹办只是挂门匾,以及在那门扉处贴了张告示。

流光上前轻轻叩了叩门扉,没一会功夫便有人开门了。

来人是个女掌柜,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丫鬟,那丫鬟往日便是傅如雪身边伺候的,自是认得王昉。她笑着迎上前,与王昉先打了一礼,口中是跟着一句:“表姑娘来了,小姐在楼上等您。”

她这话说完是迎了两人往里进去…

雅楼装饰得已差不多了,不拘是那墙上挂着的字画、还是桌子上摆用的茶具,都是由人精心挑选出来的。

王昉这样看了一回,倒也免不得要夸傅如雪心思灵巧…

她也未说话,仍由人领着往里头走去…大堂这会还有不少人,大多都是姑娘、妇人,穿着一样的服饰,模样清秀、干净。王昉是看了她们一眼,见她们都垂下了眸子屈膝打了一礼,样子倒并未有什么慌乱的,可见早先已由人培训过了。

丫鬟看着王昉瞧去,便在一旁轻声说着话:“这些都是由小姐亲自挑出来的,教也是小姐亲自教得…小姐说日后所接待的都是贵女,且不说别的,头一个就是遇事不能慌乱。”

王昉闻言便笑道:“表姐的心思一直都很巧。”

她这话刚落,二楼楼梯口那处便有人出来了,正是傅如雪…她正笑盈盈地看着王昉,口中是跟着一句:“什么心思巧,你若是要做只怕比我做得还要好些。”

傅如雪这话说完,便笑着握过王昉的手,一面是握着人的手往厢房走去,一面是与丫鬟发了话:“去取一壶武夷山茶,再把先前吴娘刚做好的糕点给陶陶备一份过来…”而后是又与王昉说道:“满满今儿个怎么未与你一道出来?”

对于这个小家伙,她是真心喜欢…

虽说只见过几回,可从书信里也时常听到陶陶说起满满的事,倒也像是看着他慢慢长大似得。

“他如今爱闹人,我怕带他出来,我们反倒说不好话了…”王昉等走进厢房是又四处看了一眼,较起一楼,二楼的布置自然更是精巧不止。若说是厢房,倒更像是女儿家的闺房,首先入目的是一架六扇屏风,隐约可以瞧见里头摆着个贵妃软塌,一旁的多宝格上摆着书籍、玩物,另一侧的高案上置着琴棋之物。

地上铺着的软毯都是由手工精巧的老师傅亲自制得。

再往前去,是一排槅扇,打开槅扇便是供人如厕、换衣的地方,底下铺着毯子,另一侧还备着香炉点着香。

其实这些东西的确不算特殊,可特殊的却是拿到明面上来用…外头的那些雅楼也雅致,只是那是对于男子而言,对姑娘家却有诸多不便了。傅如雪把这些东西准备得妥当细致,让人予这处恍若如在家中一般舒适。

但凡人觉得舒适了,来往自然也就多了。

王昉笑着重新折回身子坐在了傅如雪的对面,而后是接过一盏她奉来的茶握在手中,口中是跟着一句:“表姐准备得很是妥当,往后这处必定是金陵城里贵女们最欢喜的地方。”

傅如雪听她这般说,一双眉眼便又泛开了几分笑,她亦握着一盏茶慢慢喝着,口中是说道:“听你这么说,我的心也就安定了…”如今傅家的生意大多都交到了她的手中,可在金陵城中开雅楼却还是她头一回自己做主意。

底下的管事们都看着,她自然得好生做出成绩来…

免得让他们看了笑话。

“一楼大堂,平素都是可以置办一些投壶这类的活动,若有喜文喜诗的也可效仿当年金陵城里那座清风楼…咱们也在楼里置块榜。”傅如雪说到这是稍稍停顿了一瞬,跟着才又开口说道:“姑娘家里有文识的可有不少,虽说咱们女儿家考不了功名,可也不必成日拘在那内宅后院绣花、做针线。”

自打她接管了这些生意后,也去了不少地方,见了不少人…较起往常,不管是她的心境也好还是性子也罢,都有了很大的变化。

往日于她而言,最希望的便是有个相濡以沫的夫君,可以琴瑟和鸣、白头偕老,再生一儿一女,人生便算是圆满了…或许是这一年来她当真看得多了,对于这男女情爱之事,她倒也不再太过纠结于此。

她的年岁如今越发大了,与她一样大的,大多都已成婚生子。

这样很好,她会恭喜,却不会再像往日那般羡慕…看得多了、历得多了,才会发现这个世上还有许多东西,即便是女子也不必日日拘于那后宅之中。

王昉听闻傅如雪这番话却着实怔了一回,她知晓她这个表姐往日是怎样的性子,端庄大方却也有些墨守成规…倒是未曾想到这才一年未见,如今她竟有这样大的变化。不过这样也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只需从心便好。

若不是遇见了陆意之,也许她也会和表姐一样。

只是——

王昉想到早间听闻的那个消息,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表姐可知晓楚将军奉旨去江东平叛战乱了?”

傅如雪闻言,先前还有几分闲适的面容在这一瞬间却还是止不住有几分恍然,她自然知晓王昉口中的楚将军是何人,就在早间她还曾见过他…他就站在她的身前,一身银色盔甲手持□□,是再威风不过的模样了。

他与她说…

“傅如雪,我要走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我向你求娶那么多回,你一直没答应,如今这样也好…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回来。若是与你有了婚约,反倒是平白耽误你了。”

这一年多来,他曾找过她许多回。

他说她不介意她是商家女,也不介意她抛头露面在外行商…她知晓他说得都是真的,他这样的人既然说出了口便一定是真话。可即便他不介意,他的族人又怎么可能会不介意?如今他在朝为官,楚家那些人又怎么可能真得会让他脱离家族?

她的确是有几分喜欢他的…

少年将军,执剑策马,他救了她两次,次次刻骨,让她即便想忘都忘不了。

可即便她再喜欢他,却也不想日后在他的家族里抬不起头…她想起那人早间明明走了却还是又折身回来。他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手腕,脸上不知是挫败还是生气,口中却是跟着咬牙一句:“哎,傅如雪,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听我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送我一送?”

狠心吗?狠心的。

傅如雪握着手中的茶盏重新饮了一口,茶已有些冷了,入口稍显苦涩,可她还是未有迟疑得咽了下去:“如今我只想把父亲交给我的这些生意打理好,至于别的我没有想过…”也不敢想。

王昉见此便也没有再劝,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只是她的心下免不得还是叹了口气。

她能察觉出表姐是喜欢楚斐的——

只是就如她所说,如今于她而言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王昉看着傅如雪脸上的神色一时也未曾打扰她,先前茶点用得多了,她起身穿过屏风推开槅扇往里头走去…

只是她刚刚关上了槅扇的门便被人用帕子捂住了嘴。

王昉心下一惊,这里怎么会有人?先前她看过明明是没有的。她闻到了帕子上的味道,她想叫人,想去喊傅如雪,想去喊流光,想去喊暗卫…可她出不了声,身后的人力气很大,她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王昉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昏沉,口中的呜咽声都被那块帕子遮挡着,就连眼睛也忍不住慢慢合起来。

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块帕子有问题?

她的指尖紧紧嵌在手心上,疼痛让她有几分醒过神来,可没过一会她便又重新昏沉起来。

力气尽失…

她已毫无办法。

那人许是察觉到她没了动静,他终于收回了手中的帕子,而在晕倒之前她闻到了一抹不同于屋中的佛香,还有一片白色衣角在她的眼前慢慢化开。

第166章

王昉醒来的时候, 外头的天色已经大黑了。

她坐在一把椅子上,手和脚都被绳子束缚着, 屋中并未点灯火,王昉只能从那外头打进来的月色知晓此时她的身边并没有任何人。她屏着呼吸,却是过了一瞬,等眼睛适应了那光亮之后, 她依着那外头的月色细细辨别起屋中的布置。

屋子里并没有什么东西,除了那桌子上放着个烛火架子,连只茶碗都没有, 墙壁看起来有些颓败, 可见这处平素并没有什么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