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身旁的木容看着这幅模样忙上前一步,他半蹲了身子朝卫玠拱手一礼,口中是跟着恭声一句:“千岁,他还不能死,江东的势力——”

卫玠未曾说话,他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慧明,手中的力道仍旧未曾放松…

前世就是因为江东的势力,他才从陆意之的手中救下了慧明,却未曾想到最后王昉竟然会被他下毒至死。那个时候慧明也是这样跪在他的身前,与他说道:“千岁,您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能被一个女人左右心思?”

“成帝王者,绝不能有弱点…属下绝对不能让这个女人成为您的弱点。”

卫玠自然知晓成大事者绝对不能有弱点,人只要有了弱点就有了软肋,有了软肋就会让对手有可趁之机…可他只要想到那一段没有她的岁月,没有了她,这世间的一切仿佛都变得没有什么意思了。

即便手握大权,即便真得做上了那个位置…

可若是他的身边没有她,没有她陪着他同赏、同看,那么这一切还有什么意思?

木容看着慧明因为窒息而显得有些瞠目欲裂的神情,他知晓慧明已经没有力气了,他先前还在挣扎的双手如今也已颓败得垂落了下来…他张了张口还是未再劝,千岁做下的决定,那么他们再怎么劝也是没有用的。

何况慧明这一回是真的踩到了千岁的底线了。

他们跟随在千岁身边的,哪个不知晓这位四姑娘于千岁的重要性…他心下一叹,看着慧明涨红的面容终于还是别过了头。

慧明的确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挣扎了。

他的双手已经颓败得垂落在地上,月凉如水,他身下的这片土地也变得有些泥泞起来。慧明觉得自己的神识逐渐消散,他仰着头看着半空却看到了许多东西,看到了许多本不属于他记忆中曾经历过的事…他心中知晓,眼前这些片段应该就是他的前世。

原来人死前是真的是可以看到许多东西的,他看到了前世自己对王昉也动了杀机,他不能让这个女人误了千岁的心神,也不能让这个女人成为千岁的软肋…千岁是要做大事的人,但凡做大事的人又怎么能耽于情爱之中?何况这个女人从头到尾就不喜欢千岁。

所以他杀了她——

那个时候,他也以为即便千岁知晓了事情的真相也会碍于他身后的势力、念在他的忠诚留他一命…可他却未曾想到,千岁在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也是这样杀了自己,不念旧情不计后果,只为了那个女人。

慧明的身子往后倒去,唇角却忍不住勾了起来,分不清是嘲讽还是怅然…或许都有吧。

嘲讽——

嘲讽这因果轮回,他参佛悟性十余年,自负天才却从未参透过自己的命数。

怅然——

怅然他周家一生护主,未曾想临来到头竟是这样的结果。

卫玠漠然得看着慧明倒下,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接过木容递来的帕子擦拭着手…而后他站起了身往前走去。王昉仍旧靠在马上未醒,她半侧的面容在火把的照射下越发显得惨白不止,一双远山眉更是紧锁着。

他伸手刚想把王昉抱下来,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厉喝…

“放开她!”

陆意之这会离卫玠的距离还有些远,可他的手中却高举起了弓箭,此时锋利的箭弩正对准着卫玠的心脏…他并不意外卫玠会在此处,慧明本就是卫玠的人,只是他从未想到过卫玠竟然也会有一日行出这样的卑鄙手段。

卫玠身后的人也都取出了武器护在他的身前。

木容手持木剑,立于卫玠身侧…他看着陆意之身后的小道上马蹄飞扬,在这重山叠峦之间恍若有千军万马一般。他拧着一双眉一瞬不瞬地看着前方的小道,低声与卫玠说道:“千岁,我们现在就得马上离开,对方人多势众,我们的人手不够…”

卫玠未曾说话,他的手还悬在半空之中…

他深深地看了眼王昉,而后才转身离去…马蹄轻扬,伴随着几声嘶鸣,他们这一行没一会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陆意之立马放下了手中的弓箭策马往前奔去,待至疾风之处,他才翻身跳下了马…一步又一步,手中的弓箭已被他扔在了地上。他一瞬不瞬地看着躺在疾风马背上的人,步子踩在泥泞的地上深一脚浅一脚,等到越走越近,陆意之看着她面色惨白、红唇紧抿,而后是颤着手小心翼翼地把她紧紧抱在了怀中。

等察觉到她身上的热度、还有那平缓的呼吸时…

陆意之先前强撑着的那口气,在此时才终于松懈了下来。

许青山领着三千将士也已赶到,他看着陆意之和王昉忙翻身下马,待检查了慧明的尸首后以及那些马匹的脚印后…他才朝陆意之拱手一礼,口中是问道:“要不要追?”看这些马匹的脚印,人数并不在多。

“不必。”

陆意之把王昉横抱起来——

夜色已重新归为静谧,他低垂着眼看着地上这具尸首,想着先前卫玠离别时看向王昉的那一抹眷念…放在王昉腰肢上的手忍不住又收紧了几分。

王昉是在半夜醒来的。

外头万籁俱寂,屋中仍点着灯火,许是因为燃得久了的缘故,这会已有些晦暗不明起来。王昉刚刚醒来,神识还有些不清楚,却是缓过了一会她才细细辨认起来,待看到头顶的床帐是熟悉的后,她的心下才松了一口气。

她想坐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正被人紧紧握着。

王昉拧着脖子侧过头才看到陆意之正靠着床沿睡着,他身上穿着的还是那身官袍,半侧的脸颊可以看到他的面容是惨白的,就连睡着一双眉也依旧紧锁着…她看着看着心下便止不住一软。

她伸出另一只被人安好得放在被窝里的手,轻轻覆在他疲惫的眉眼上揉了起来,似是要去抚平那一道折痕。

可她只揉了一下…

陆意之便已醒了过来,他端坐起身,待见到王昉醒后,忙伸手把她紧紧拥入怀中…他的声音还有些嘶哑,语调还带着几分鲜明的颤音,却是在后怕:“你终于醒了。”

王昉察觉到他颤抖的身子,心下止不住便又一叹…

今日之事,的确让他担心了。

她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口中是跟着柔声一句:“我没事了。”

王昉这话说完,她才想起慧明先前所言,她的手覆在小腹上,一张脸微微抬了几分看着陆意之,口中是跟着一句:“孩子,我们的孩子可还好?”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头三月身子最是不稳的时候,她怕她这一路颠簸折腾会害了孩子。

“没事,孩子没事…”

陆意之坐在了床沿上,而后是把人连着被褥揽在了自己的怀中,他的手撑在王昉的小腹上,一双眉眼微微低垂看着她,才又继续说道:“胡大夫已替你检查过了,孩子两个月了,他很好,一点事都没有。”

王昉闻言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她还真的怕孩子会出事,好在孩子没事…她重新倚在陆意之的怀里,手在被褥里放在那平坦的小腹上。孩子才两个月,小腹这处自然不会有什么动静,可王昉只要想到这处如今又孕育着一个生命,一个她和陆意之的孩子,心便止不住化开了几分。

她微微低垂的眉眼带着几许柔和意,口中却是跟着一句轻嗔:“这两个孩子来得总是令人措手不及。”刚有满满的时候,她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只来得及喜悦就等到了陆意之要离开的消息…这个孩子呢,偏偏又是这样的时候。

王昉想到这便又想到慧明,她坐直了身子朝陆意之看去,先前泛着笑意的眉眼紧锁起来,口中是跟着一句:“那个慧明,他是卫玠的人,他——”

陆意之仍抱着她,手握在她的腰上,柔声安抚着人:“你不用担心,他已经死了。”

他这话说完才又跟着一句自责:“我应该早点察觉到的…”如果他早点察觉了也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了,若是他今日再晚一些找到陶陶,那么也许,也许等待他的便是陶陶的尸首。

他握在王昉腰肢上的手忍不住又收紧了几分,就连身形也有些颤抖起来。

若是陶陶真得没了,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他从未想到过有一天陶陶会离开自己,可在慧明拿着匕首对着她的那一瞬间,他却觉得恐惧袭满了他整个身子。他是真的怕了,怕慧明会伤了她,怕她会出事。

即便他手中的箭再快、再准,也不敢拿她的命去赌。

陆意之紧紧环着人,带着后怕与恐惧说道:“若是我早些发觉,你就不会碰到这样的事了。”

王昉握着陆意之的手柔声说道:“傻子,这与你无关…”

若说起来,还是因为她的缘故,若不是她让陆意之小心慧明…他也不会这么快找上她。何况他能给她安排得已经足够多了,只是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便安排得再透彻…也抵不上有心之人的伺机而动。

她怕陆意之多想,索性便另择了话题说道:“母亲可知晓了?”

陆意之闻言是点了点头,口中是跟着一句:“知道了,她先前才走…”今天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只怕这金陵城中大半人都知晓了。

他这话说完是垂了眼眸看着王昉,其实他想问一问陶陶关于卫玠的事…原本他以为卫玠是要带走陶陶,以便于日后威胁于他。可他未曾想到卫玠竟然会亲自解决了慧明,要知道慧明代表的可是江东周家的势力。

江东周家这样的势力对于卫玠而言绝对是手中的一个底牌,若不然他也不会把慧明事先安插在自己的身旁…可这回他竟然会亲自杀了慧明。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还有…

卫玠离去时看向王昉的那一眼,即便隔得很远,他都能察觉到那一眼中带着无比的眷恋与不舍。

陆意之不知道卫玠要做什么,可有一个却是可以确定的…

卫玠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伤害陶陶。

陆意之紧锁着眉心,他以前从未想过卫玠与陶陶的关系,可今日他却忍不住想上一遭…其实说来这些年卫玠唯有几次的不对劲,好似其中陶陶都在。当年顺天府他突然的出现,还有上次大婚之时他的异常。

难不成陶陶与卫玠…竟有他不曾知道的事?

王昉先前说了一阵子话也未曾听到陆意之答,便抬了眼朝他看去,待见到他紧锁的眉心和抿紧的薄唇时…她一面伸手揉着他的眉心,一面是开口问道:“怎么了?”

陆意之察觉到眉心处传来的柔软,他敛下了思绪,只垂着眉眼看着王昉…

他张了张口却还是什么都未说,不管以前陶陶和卫玠有什么关系,可如今她是他的妻子…他知道他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握着王昉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口,跟着是柔声说道:“我没事。”

隔日清晨——

傅如雪早早过来看她。

王昉因着昨儿夜里睡得迟,这会还躺在床上,听到傅如雪过来,她是接过玉钏递来的帕子拭了回脸,跟着便又披了件外衣…才让人进来。帘子被人打起,她看着傅如雪眼下的乌青便轻轻说道:“表姐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原本是想昨儿夜里来看你,只是怕人多打扰便趁着今早来看…”

傅如雪一面说着话,一面是坐在王昉的床前细细看了回人,待见到她虽然还带着几分倦容,气色却还不错…她心下松了一口气,而后是握着王昉的手说道:“都怪我,若是昨儿个我紧着些神,你也不至于受此惊吓。”

她其实这会还有些余悸不安…

谁会想到原本好好的人,还在一个屋子里竟然会这样凭空消失?昨日她是在外头侯了许久,等察觉到不对劲推开槅扇的时候里头已经没有人了,只有一面开着的窗棂,还有一方遗留的帕子。

王昉闻言忙摇了摇头,口中是跟着一句:“我没事,让表姐担心了…”

昨天那样的情况可见慧明早就定下了计策,趁着她身边人最松懈的时候方便抓走她…何况傅如雪不过是个普通人,又怎么可能敌得过那个“心有七窍”的慧明?

傅如雪见此便也未再说此事,等接过茶喝了一口,她才又跟着说道:“你都不知道昨儿个陆都督知晓你不见后,整个人都愣住了,要不是有人撑着只怕就要倒了…”她见过陆意之几回,年少时的风流纨绔,如今旁人心中的英勇无匹。

可她却从未见到过他还有这样脆弱的时候…

“他让人关了城门,在金陵城中一处处搜查,把整个金陵城的人都弄得人心惶惶…”傅如雪说到这是稍稍停顿了一瞬,跟着才又开了口:“好在你没事,若不然我只怕他真的要疯了。”

王昉想到昨天他那副阵仗,心下也止不住叹了一声。

她刚要开口说话——

玉钏便打了帘子走了进来,她是先朝两人打了一礼,跟着是与王昉恭声说道:“主子,程家表少爷来看你了。”

程愈?

王昉轻轻拧了眉心,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上早朝吗?怎么会过来?

玉钏也察觉到了她眼中的疑惑,便又跟着说了一句:“主子,不是愈少爷,是离少爷来看您了。”

王昉这回却是当真怔住了…程离?他何时来得金陵?

第168章

王昉还从未想过自己这位二表哥会来金陵, 也从未想到过他会来看她…

不过人既然来了,她自然也不好怠慢, 便开口问道:“表哥现在在何处?”

“奴已让人请去正堂了…”

王昉闻言是点了点头,她侧头朝傅如雪看去,刚要开口说话…便听她已先说了话:“你既然有事,我便不多留了…左右我最近也在金陵, 若无事的时候我再来看你。”

傅如雪这话说完便又握着王昉的手跟着一句:“我先前听翡翠说你如今又有身孕了,前几个月最是要注意的时候…虽说你这是第二胎,比起头胎肯定稳得多, 可平素还是得多加注意着。”

王昉听她提及孩子, 面上便又化开了一道笑…

她的手撑在小腹上,眉眼弯弯, 连着声音也柔了许多:“我会注意的…昨儿个这样大的阵仗他都没事,往后也不会有事的。”

傅如雪见此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只是劝人平素好生歇息便先告退了。

王昉让人送了一回, 而后是重新梳妆了一回才往正堂走去…她如今虽然有身子, 可就如傅如雪所言,第二胎的确要比头胎稳妥许多。昨儿个她在这生死之间这样历了一回,如今也只是觉得有些困倦, 除此之外倒是并未有其他的感觉了。

只不过她觉着无事…

身边的人却还是小心翼翼得注意着, 生怕有个什么纰漏。

等走到正堂的时候, 较起先前玉钏来传话已过去三刻的功夫了…门前的丫鬟见到她是恭恭敬敬先朝她打了一礼, 口中是跟着一句:“二奶奶。”

而后便掀起了帘子请她进去。

王昉迈步走了进去, 偌大的正堂并未有什么人坐着, 她循了一眼才看到那临窗的一处有个男人背身站着…男人依旧穿着一身灰色长衫,宽袍大袖,长身玉立,只这般看着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程离听到了声响便转过身来…

相较他的背影,程离的面容却全无半分仙风道骨的模样…他眼看着王昉这幅打扮,未曾避讳得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待过了一会才开口说道:“到底是嫁了人,不一样了。比起以前,瞧着文静许多了。”

王昉对于他这幅样子自是见怪不怪,若是程离与她好好说话也就不是程离了。

玉钏早年也陪着王昉去过几回顺天府,自是知晓这位程家表公子就是这么一副习性,可知晓归知晓,她听到这话自是忍不住涨红了回脸…她看着程离屈膝打了一礼,口中是跟着一句:“表少爷,主子如今已嫁人了。”

您怎么着也该避讳避讳了。

程离闻言却是挑了挑眉:“我自是知晓她嫁人了,先前我不是说了?”

他这话说完便择了个位置先坐下,而后是握着一盏茶与王昉说道:“听说昨儿个陆九章为了你把整个金陵城都翻了一遍,这么多年,我可从未见到他这样着急过。不过…”程离说到这是稍稍停顿了一瞬,待饮下一口热茶,他才又跟着一句:“我倒是没想到你真得会嫁给他。”

当年王昉嫁给九章的时候…

陆九章那个名声可委实不够好听,何况那个时候还有个景云。

因此那会他得知这桩事的时候,委实是怔楞了一番…不过如今眼瞧着他们小夫妻也算是恩爱,就是委实坎坷了些。

这安定日子还没过几天,天下就要乱了。

王昉闻言却也只是轻轻笑了笑…

她由玉钏扶着坐到了程离身边的椅子上,如今她怀有身孕自是有不少忌口,这浓茶便也不好再喝…这会她是接过玉钏奉来的一盏蜂蜜温水慢慢喝了起来,跟着才朝程离问道:“表哥何时来的金陵?”

“昨日…”

程离把手中的茶盏搁在一处,跟着是继续说道:“原是来寻九章喝酒,倒是未曾想到竟得了个你被人抓走的消息…”他说到这面色才淡了几分,就连声线也低沉了几分:“周修远与九章相识多年,谁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是卫玠身边的人。”

周修远是慧明俗家的名字。

王昉听闻这番话,心中对程离的身份便又存了个疑。其实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她对程离的了解一直算不上深,早年间他们两人倒是常常一道玩闹,只是越长大,见得机会便越发少了。

原本她以为程离应该是她印象中的那样,行事肆意,为人不羁…

只图这人间一时快活。

可是他和陆意之的关系,还有先前他所说的那些话…难不成自己这位表哥也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王昉还未曾说话便又听到程离开了口:“我听说是你与九章提议让他去调查慧明?”

“倒也不算提议…”

王昉敛下了心神,她的手中仍握着茶盏,温热贴在手心…她低垂着眉眼看着水波轻晃,而她缓缓开口说道:“只是前段日子我连着做了好几个梦,都梦到慧明背叛了九章,他怕我担心才应了我的话。”

程离闻言倒也未说什么,他素来不信佛…

却也知晓有些福运深厚的人,能得上天庇佑,由上天托梦示运。

“不管怎么说,若不是此次你与九章说了那话,只怕这一回江东之行要折损他不少元气…”谁会想到那个周修远竟然会是卫玠的人?只怕就连九章也从未怀疑过他的身份。好在这一回有他这位小表妹的一句话,若不然此次江东之行只怕会损失惨重。

“对了…”

程离从袖中取出一块平安锁:“这是祖母让我给你带来的,她说你若是得空,日后便带着孩子去看看她…若不是金陵路远,她原是想亲自来见见她的曾外孙。”

王昉听闻这话,一双眼眶还是忍不住泛起了几许红…

她看着桌子上放着的平安锁,正面刻着平安喜乐,这四个字的周围是刻着五只蝙蝠,趣意“五福如意”…王昉伸手取了过来,指腹在那背面的纹路上轻轻磨着,眼是朝程离看去,口中是问道:“外祖父、外祖母,他们可还好?”

自打成婚之后,她还未曾去顺天府探望过她们,也不知道他们好不好。

“祖母很好,祖父还是老样子…”

程离这话说完是又跟着一句:“过段日子祖父会亲自来一趟金陵。”

王昉闻言,握着平安锁的手一顿,就连先前心中那副感触的心思也跟着止住了。她抬了眼一瞬不瞬地看着程离,面上是未曾遮掩的惊楞…外祖父来金陵?

外祖父自打辞官之后便再未跨入过金陵,就连先前她成亲这样的事,他也未曾过来…

这一回他却是因为什么缘故才会亲自来一趟金陵?

王昉忽然想起上回在顺天府的时候,外祖父和卫玠的见面…她心下一凛,这一场权谋交战之中,程家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这事她以前就想过,只是从未深入的想过,可如今,她却忍不住细细想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