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闭着眼懒得和他多说,“行了,去盯好公审的事……对了,请人进来,看看季桐的身体情况。”

  韦林退了一步向外走,他一辈子都守贺家的规矩,就今天冒险成瘾,眼看贺启诚破天荒不追究,他反倒胆子大了。

  他走到门口停了停,忽然回身说:“您应该早点把季桐小姐接过来。”

  贺启诚突然转向他,一语不发。

  “她在和真园的时候,您天天心里惦记,一刻都不踏实。季桐小姐也一样,她这是急出来的病。可是您想想,万一您在这边真出事,她只能和前两次一样,等到最后突然接到消息……她已经受不了了,您也一样。”

  韦林说完就出去了,他说得对,贺启诚几个月来没能在茶案旁边坐一坐,今天终于把她留在身边亲自守着,他这一颗心才静下来。

  幸好,这样难熬的日子没有多久了。

  季桐一直睡到晚上,她失眠太久,再加上心力交瘁,这一觉仿佛都要补回来,昏昏沉沉,好在终于退了烧。

  医生来过,不准备给她用药,让注意保暖,发汗解表就好了。她这一段时间心理因素导致压力过大,放松下来好好养身体,增强自身免疫力就没事了。

  季桐醒过来果然觉得自己好多了,但空调温度高,她又被多加了被子,这一下浑身是汗,捂在身上很难受。

  贺启诚难得没有去忙,坐在一旁拿着一本书正在慢慢看。

  季桐醒过来觉得热,一直在动,他压住她给她拿厚的衣服,“刚好就折腾,等会儿再下床。”

  他说话习惯了吓唬她,威逼利诱,让她躺了回去。

  季桐看他穿着舒服的家居服,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心里一动,在被子里挪过来,抱住他的腰,想申请去洗个澡。

  贺启诚手里的书也拿不住了,她这是来撒娇磨人了,他还是压住她的被角不松口,“不行,脏也忍着。”

  季桐整个人被他裹在被子里像个大大的蚕蛹,睡着的时候还好,这一醒过来又闷又热,她真忍不下去了,滚来滚去,可怜兮兮地叫:“睡衣全贴在身上了……我都好了,而且浴室里也热,不会着凉的。”

  她说着说着正对上他铁石心肠一张脸,心里委屈了,她翻身背对他喃喃自语:“算了,衣服都快和皮长在一起了,真热死了还得给人添麻烦。”

  贺启诚没说话,但手却伸进被子里抓她。她躲又躲不开,被他拖过去,只觉得他的手顺着衣服向里探,吓得她直摇头,不敢乱说话了。

  季桐刚刚醒,卧室里没有开太亮的灯,只有淡淡橘色的光。

  光线太暧昧,他俯身而来的样子也太过突然,让季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发了烧,躺在那里连呼吸都嫌热。

  贺启诚伸手试试她身上的温度,确定她没事了,一抬眼,明显看到她不自然的表情。他偏要端着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按住她的腰,目光定定落在她脸上。

  他看季桐想多了,原本只想逗逗她,结果这一看倒把他自己看怔了。

  床上的人刚出完一身汗,眼角眉梢湿漉漉地迎着微弱的光,她换了件纯白色的睡裙,腻在身上刚好露出半边肩膀……这突如其来柔软无依的模样,又牢牢地被他握在手心里。

  季桐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贺启诚手流连在她腰间,让她一片混乱,忽然看见他目光越来越危险,她慌得一翻身抱着被子坐起来,“我……你先让我洗个澡。”

  贺启诚笑了,给她披好衣服,不再逗她,“好了,去吧。”他说完觉得她这句傻话太有意思,非要再补一句,“洗完澡继续。”

  季桐这一次洗得格外久。

  浴室里温度高,镜子一片雾气。她擦干净之后去看自己的脸,被水汽染得发红,她尴尬得又洗了一次脸,可怎么也下不去。

  她的病没好全,心思却飘远了,被贺启诚一句话说得当了真,躲在里边犹犹豫豫,半天不好意思出去。

  她觉得自己瘦了,太久不出门,一点精神都没有。她想让自己看起来好一点,但好像每次……总是不如人意。

  直到季桐终于稳下心神回到卧室,才真正意识到她可以一直和他这样过下去。

  没有期限,只要两个人能毫无顾忌地在一起,再也不怕明天早上会发生什么。

  但她走到床边才发现,贺启诚换了睡衣,似乎已经睡着,手边还放着他刚才拿着翻的那本书。

  季桐忘了现在已经很晚了,这一下更觉得自己丢人。她把披着的浴袍脱掉,起身关灯,准备老老实实睡觉。

  她刚刚探身过去,身后的人却起来了。贺启诚忽然贴近她后背,季桐的手停在触摸台灯上微微发抖,灯光终于全部熄灭。

  纯粹的黑暗总能让人彻底放松。

  季桐感觉到他在身后细密地亲吻,于是她从指间开始颤抖,维持着这样半坐的姿势无所适从。

  他的吻渐渐蜿蜒而上,最终停留在她耳后。

  贺启诚以往很少刻意撩拨她,但今天漆黑的环境几乎把他的声音都逼出三分蛊惑,他偏要成心来问她:“想我吗?”

  季桐心里蓦然腾起一团火,一点一点烧起来,但她没有立刻回答。

  贺启诚慢慢从身后抱紧她,她终于受不住,回身吻住他,用力往后仰,直到两个人都摔在床上。

  她近乎撕咬,忍不住像发了疯的猫,“我想你,想得好几次头疼发作,想得自己都快等不下去……可是你永远这么狠心!”

  日复一日,她一个人经历黄昏日落,一个人过节,假装庆祝,却心急如焚。

  贺启诚让她留在和真园里是为她好,却没想过她的日子有多难熬。

  他由着她撒野,直到她自己没力气,趴在他身上无声无息又忍着眼泪倒吸气。

  贺启诚长长叹息,揉着她的眼角轻声说:“都过去了。”

  他渐渐感受到她身上有沐浴过后清淡的花香,微微发热。他想她最近身体弱,一时怕她承受不了,拍着她的后背只想这么静静躺一会儿。

  可惜他的季桐总能让人意外,今生注定了是他命里唯一的变数。

  她擦干眼角的湿意,缠着他的手,竟然就这么引着他往下去。他一下被她点着了,翻身把她按在被子里,她随着他的手慢慢打开身体,很快就又出了汗。

  季桐抱紧他,用了力气不愿放手,她努力贴近他,更近一些……近乎哽咽,来来回回就记得念那一句:“我想你。”

  她想到浑身发抖,几乎害怕这是梦。

  这一夜季桐完全放开了,她很主动,因而很快就进入状态。他进入的时候,她闷在他臂弯里叫,他成心挪开手,这一下让她冷不丁发出了声音。卧室里实在太静,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动静,季桐觉得羞耻,又捂着嘴,恨不得把脸都藏起来。

  她的驯服实在过于诱人,勾得贺启诚完全克制不住,像入了魔障,理智这东西都变得可笑。

  窗帘完全拉上了,这个世界彻彻底底被隔离开,他动作大了,让季桐几乎喘不过气。她恍惚之间觉得他是要把她碾碎了……她最终有些害怕,过度的欢愉让她魂不守舍,挣扎着抱紧他求。

  到了这时候贺启诚根本就没打算放过她,促狭地还要问:“我说呢,难怪这么着急洗澡。”

  她羞得无地自容,渐渐也上了瘾,很快她就不行了,意识一阵一阵混乱,除了他再也想不起其他任何事。

  这一次季桐终于彻底发了汗。

  凌晨时分两个人相拥而眠,谁也没有再说话。

  距离公审的日子越来越近,只要一切顺利,公审结束后陆家人就没有翻盘的机会了,因此之前这段时间最危险。

  陆亦铭几十年没有白混,各方关系勾结,明里暗里难免还有人想报复,虽然贺启诚没有直接出面,但为保险起见,他必须小心度过这段非常时期。

  因为这个原因,虽然东湖别墅地段极好,但他和季桐也很少外出。

  周末的时候庄煜来了,顺路带了一堆东西,美其名曰来看看他们,结果三两句话就被贺启诚噎得直后悔。

  庄煜也对这里的茶案感兴趣,一点不见外地坐过去,自己说了实话,“我和我太太吵架了,出来避避风头。”

  季桐被他弄得哭笑不得,陪他聊了一会儿,贺启诚就叫她上去午休。

  最近季桐的生活起居被他亲自看管,为了让她身体能尽快调整好,每天都过得异常规律。

  她显然不太困,虽然不情愿,但很快也听话地回卧室了,楼下只有庄煜和贺启诚。

  庄煜敲着那张茶案,眼看他们俩这么温馨地过日子,让他羡慕得直摇头,“我要和我家那位这么和睦就好了。”他说话还是没个正经样子,上下打量贺启诚半天很久,突然话锋一转,感叹道,“你说你……真就栽在她身上了。”

  多年的朋友做下来,庄煜了解贺启诚。他这人有时候怪得匪夷所思,他们人人难免应酬,总有些扯不清的事,就贺启诚干净到邪门的地步,他最讨厌浪费时间在无聊的女人身上。

  贺启诚连动感情这事都和别人不一样,那双眼就从家里移不开了。

  庄煜兀自感叹,对面的人明显不想和他废话,弄得他只好聊正事,“陆亦铭身上间接背着人命,判个死缓是基本确定的了。他作孽太多,纯粹活该。”

  贺启诚点头,想了想又给他安排跑腿的事,“等这一阵了结后,你抽空回幕府去看看。网络这么发达,村里年轻人也多了,与其让他们自己乱闯,不如你去给个方向,他们只是没机会才受穷。”他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等过年之前也可以再带季桐一起回去,“那是个好地方,以后没有来自陆家的威胁了,茶园可以好好发展。”

  庄煜答应下来,又往楼上扫了一眼说:“也是,小季桐命不好,季老也没了……她就这么点念想了。”

  可怜庄煜在贺启诚这里躲清闲,没坐一会儿就被催着走。

  庄煜气他,“哟,你这种人也会着急过二人世界?”他说着说着到了门口,忽然又停下了,和贺启诚说,“听我句劝,以后别逼她太紧,她不是你,她是个女人,女人都是让人疼的,可不是你爷爷那种铁腕教育能逼出来的,何况她从小不顺,很难有安全感。”

  贺启诚也难得没反驳,默不作声算是听进去了。

  旁观者清,连庄煜都知道他和季桐这么多年的问题,一个对人对己都严苛,连句软话都吝啬,另一个小心翼翼太过敏感,天性里带着自保的本能。

  相爱相伤,如今好不容易能放下过往,千万不能再重蹈覆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