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芾赶紧把刚才的对话又拉出来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找出什么惹人不高兴的话。

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土木工程这忽冷忽热的毛病,怎么和杜子嵂越来越像了?

带着这个疑问,宋芾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来来来,压压女主会不会得白血病,买1不会得,买2会得,买定离手,明天十二点见分晓!

杜子嵂:呵呵。

杜子嵂:谁敢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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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土豪包养的霸王票,么么哒~~

第 58 章

骨穿是在第二天一早做的, 麻醉的时候有点疼, 幸好,和前世那个冷冰冰、按部就班的医生相比,这一次的麻醉师人很好,一直在和她说话分散注意力;而陈医生就更和蔼了, 动作也非常娴熟不知不觉就把手术做好了。

正式检验报告要等到三天后来取,骨穿之后, 她卧床静养了一天,最后陈医生检查了一下伤口没什么大碍,周一一早就办了手续出院了。

学校里已经进入了考试季,老师们恨不得把书上的每个字都划成重点,学生们又开始悬梁刺股、挑灯夜战, 这次宋芾平时因为那个推广项目费了不少时间, 也没法像上学期一样从容了,当晚也背书背到了十一点多。

杜子嵂有点心疼,叫保姆每晚炖一碗参汤给宋芾补脑, 还旁敲侧击了一回, 让她别那么辛苦,“你看玫玫, 成天吃喝玩乐的, 期末不挂科就行, 你学学她。”

宋芾发现,杜子嵂骨子里还是很大男子主义的。

要是他那两个弟弟有这样的想法,肯定要被他狠狠教训。

“不要, 我要拿奖学金。”宋芾很固执。

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也仰慕杜家三兄弟现在的成就,她也想要成为一个和杜家兄弟一样优秀的人,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里,成为佼佼者。

就算她的生命只剩下短短一两个月了,她也想要热情地去拥抱生活。

杜子嵂拿她没办法了。

宋芾大多数时候很听话,但是偶尔犟起来却很难劝得动,就算暂时臣服了,也会阴奉阳违。

算了,只要身体没出问题就好,她喜欢就随她。

周二的下午,杜子嵂下班以后直接去了学校,他的爷爷七十九大寿,在安德鲁大酒店包了云鹤厅,亲朋好友齐聚一堂,为老人家祝寿。

杜子嵂看看时间还早,就停好了车。他事先查过宋芾的课表,知道宋芾下课的时间,打算过去给宋芾一个惊喜。

教学楼里已经陆陆续续有学生走出来了,杜子嵂站在拱门下,清俊淡漠的气质分外惹眼,路过的人都会忍不住瞥上一下。

“嗨,杜…杜总你好。”有个女生走过去后又倒了回来,热情地朝他招呼了一声。

杜子嵂认得她,是当时在食堂里和宋芾站在一起的朋友。他微微颔首:“你好。”

“我叫余凝,是宋芾的同学,你来接她?”余凝热心地问,“她被林教授叫住了在说一件事情,可能还要十几分钟才能下来。”

“谢谢。”杜子嵂客气地回了一句。

“那我先走了,回见。”

余凝刚要转身,杜子嵂忽然叫住了她:“我记得你是学生会干事?上次小芾给我看一张行前通知里,有你的名字。”

“是啊,你要赞助我们学生会活动吗?”余凝俏皮地问。

“赞助没问题,”杜子嵂很是慷慨,旋即又提了一条意见,“就是下次安排学生会活动的时候,多照顾点小芾,也不要安排什么危险的活动,比如野营之类的,小芾胆子小,容易害怕。”

“啊,你是指这次双休日的野营活动吗?”余凝纳闷地问,“她没说她害怕啊,只说她有事不能参加了。”

杜子嵂的眼神一滞,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余凝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杜子嵂的脸色让她压力倍增,小心翼翼地道:“杜总,那没什么事,我就告辞了…”

看着余凝远去的背影,心头的怒气仿佛草原上的星星之火迅速燎原。

杜子嵂阴沉着脸往教学楼的台阶上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头走进了教学楼外的小树林。

宋芾为什么要撒谎?

她两天没有回家去哪里了?

那天晚上,她半夜找土木工程聊天,说有人在身旁打呼噜,她和谁同住一室?

无数的疑问在脑海中盘桓,找不到一个出口。

他觉得,如果他现在面对宋芾,可能会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

宋芾和林教授聊完,这才收拾书包下了楼。

晚上的宴会很重要,今天下课晚,从学校到酒店要经过市中心,又是晚高峰,她没时间回公寓,就在中午的时候换了一条比较正式的裙子,化了淡妆。

在校门口等了半天,原本说好来接她的杜子嵂没见人影,她正想打个电话问一下呢,微信接到了一条消息:我有事赶不过来了,你打车去。

这个时段,校门口的车很难打,宋芾用打车软件叫了半天都没人应答,最后只好狠狠心加了价才来了一辆出租车。

到了酒店门口已经晚了五分钟,她飞一样地跑了进去,气喘吁吁地到了宴会厅的大门。

杜子骥在门口等她,压低声音道:“你怎么迟到了?我爷爷有点不高兴,你小心点。”

宋芾心里发怵。

杜爷爷以前一直在国外,今年过年才回国,住在了杜卫军的妹妹家里,原本按照道理,她早就该登门去拜见了,但是不知道怎了,杜卫军却一直没提起这件事情,她提过一次,杜卫军只说老爷子不喜欢被打扰,让她不用在意。

今天杜子骥这么一说,她忽然回过味来,这不会就是杜爷爷本来就不喜欢她、不想见到她的意思?

忐忑不安地进了宴会厅,里面一共有十来桌,人都到得差不多了。

杜爷爷和杜奶奶坐在主桌的主位上,其余的基本都是长辈,唯有杜闵皓坐在了杜爷爷的左手边,而且,左手臂打着石膏。

宋芾忍不住心底一沉,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叫了一声“杜爷爷”,然后双手奉上了寿礼:一幅现代书法名家赵梦昌写的书法。

这是杜子嵂帮她选的礼物,说是老人喜欢书画。

然而,寿礼递上的那一瞬间,杜爷爷转过头去和杜奶奶说话,没有去接。宋芾尴尬地站在那里,进退两难。杜卫军咳嗽了两声,提醒道:“爸,小芾替你祝寿呢。”

杜爷爷这才淡淡地应了一声:“哦,这就是那个你贸贸然定下婚约的女孩啊,闵皓,帮我接一下。”

坐在旁边的杜闵皓单手接过了礼盒。

就算是傻瓜,也看出来杜爷爷对她的讨厌了。

宋芾咬着唇,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左手边的位置空着,右手边杜子骥坐了下来,脸色有点不太好看。隔了一个杜子骐更是忿然,压低声音吐出三个字来:“老顽固。”

杜子骥知道自己在老爷子心里的分量不够,刚才强行出头的话,反倒要让宋芾成为今晚宴会厅的笑话,他看了看那个空位,那个在老爷子面前说得上的话的人还没来。

“我哥呢?这种时候他怎么迟到了?”他皱着眉头问。

宋芾定了定神,赶紧安慰他们:“我没事,他好像临时有事,可能要晚一会儿到了。”

对面的傅玫玫倒是很开心,立刻坐到了宋芾的身旁:“大表哥是不是有事过不来了?正好,我们俩坐一起说说话。”

正说着,主桌上的杜卫军起身笑着道:“差不多了,我们不等了,来,爸,祝你生日快乐,福寿延年。”

大家都起身祝了寿,宴会正式开始了。

老年人的寿宴,和那时候傅玫玫的生日会完全风格迥异,正经沉闷了不少,前面的舞台上还请来了个戏班子,“咿咿呀呀”地唱了一会儿唱着宋芾听不懂的戏。

戏唱到一半的时候,杜子嵂进来了。

到底是最满意的长孙,就算是迟到了,杜爷爷也笑得很开心,拿着杜子嵂送的礼物乐得合不拢嘴,最后还想让人在旁边加个位置,不过杜子嵂婉拒了,和长辈们说了几句以后就走到了宋芾的身旁,

“大表哥,你的位置…”傅玫玫想把他赶到对面去。

杜子嵂没说话,阴沉着脸看着她。

傅玫玫麻溜地站了起来:“让给你,我过去了,小芾,等会你吃完饭别急着走,我给你看我的瑜伽视频。哎哎,服务生,帮这位先生换一份餐具。”

总算折腾好了,杜子嵂坐了下来,视线越过宋芾,看向双胞胎兄弟:“杜闵皓的手怎么回事?”

杜子骐和杜子骥互望了一眼,杜子骥干笑了一声:“我们哪知道啊。”

杜子嵂心知肚明,靠在椅背上不说话了。

宋芾明白了,杜闵皓这伤,可能是双胞胎暗中给的教训。她怕杜子嵂生气,赶紧岔开了话题:“杜大哥,这么晚才来,是公司里有什么急事吗?”

杜子嵂冷淡地“嗯”了一声。

宋芾愣了一下,又殷勤地道:“杜大哥,你喝红酒,我替你倒。”

她欠身想要替他倒酒,杜子嵂先她一步把红酒瓶拿了过来,自顾自地倒好了。

嫌弃的味道很明显了。

宋芾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错了,嘴角的笑容淡了淡,沉默地坐在位置上不出声了。

杜子骐和杜子骥对视了一眼,本能地觉得不太对劲。杜子骥暗暗替自家大哥着急,可惜,隔着宋芾没办法言传身教他的泡妹密招,只能给杜子嵂发了条微信:哥,你干啥呢?爷爷刚才为难小芾了。

杜子嵂没反应,手机可能藏在包里打了震动。

杜子骥不想搭理这个低情商的老大了,自顾自地鞍前马后替宋芾服务:“要吃虾吗?我替你剥一个?”

杜子骐也过来凑热闹:“小芾,这个龙虾烧得不错,这一块给你。”

宋芾打起了精神,连声道谢。

这一餐饭,几个人各怀心事,都吃得有点心不在焉,偏偏菜一道又一道,上个没完没了的,亲戚们也都各自过来敬酒,免不了要应酬一番。

快结束的时候,宋芾去上了个洗手间。

刚进到里面,就听到有人在外面闲聊。

“哎,你说卫军家真的打算让子嵂娶那个姑娘了?听说在学校都公开了。”

“不知道,我总觉得不太可能,子嵂那孩子,多优秀啊。”

“我也觉得,不就是救了卫军的命嘛,还能搭上孩子一辈子?”

“就是,卫军和芳菲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这么想不明白呢?”

“算了,也不管我们的事。”

“说实在,挺闹笑话的,没瞧见老爷子都气坏了吗?”

说话声渐行渐远,没了声音。

宋芾站在原地,手脚一阵发凉。和从前余莎的刻薄相比,这些亲戚们的闲话对她并没有太大的恶意,却也越发清晰地把一个众人眼里的事实摆在了宋芾的面前:所有人都觉得她配不上杜子嵂,这婚约,是要耽误杜子嵂一辈子的。

脚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宋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洗手间的。

到了宴会厅一看,亲戚们都散得差不多了,杜卫军一家还留着,三兄弟都挪到了主桌边上坐着,杜爷爷和杜闵皓也在,还有傅玫玫笑嘻嘻地站在杜子骥身后和三兄弟聊天。

一见宋芾回来了,杜爷爷轻咳了一声,威严地道:“小芾是?过来,我有话要和你们说。”

宋芾沉默着走了过去。

“我有几句话一直想说,趁着今天大家都在这个机会,就索性敞亮了说一说,”杜爷爷开门见山,“小芾的爸爸救了卫军,这份恩情要记得,没错。但是,定个婚约就完全没有必要了,没听说过保镖救了雇主,还要绑上自家儿子的婚姻的。子嵂是我们杜家的长房长孙,小芾和他,完全不合适,卫军你这件事情做得唐突了,芳菲呢,也不知道拦着点更是不应该。我看,这婚约就取消了,小芾这里,给多少钱都使得,就算是把这欠下的恩情了结了,你们看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我忏悔,我以为能写到骨穿结果出来的!等我九点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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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杜爷爷这一段话, 把杜卫军和吕芳菲都指责了一遍,吕芳菲一口气憋在了胸口,左冲右撞出不来,脸色渐渐不好了起来。

这些年,这样指桑骂槐的事情太多了,就算和她没关系的事情, 杜家二老都能用各种理由把她一起牵连进来。

空气一下子让人窒息了起来。

杜子骐性子急,率先开了口:“爷爷,你别老瞎埋怨别人。我爸的命能用钱来计算吗?还是说,我爸在你心里就只是值几个阿堵物?”

“你——你这浑小子,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杜爷爷气得用拐杖拄了拄地。

杜子骥慢条斯理地反驳:“爷爷,我们可没觉得小芾和我哥不合适, 小芾很好,简直就是老天爷派来我们家的小仙女, 我们全家都非常喜欢她。”

“对啊,外公, 你不要拿你的老眼光看人, ”傅玫玫也毫不犹豫地帮腔, “小芾超级好啊, 又温柔又可爱,我还觉得舅舅舅妈的眼光真好呢, 替大表哥定了这么好的一个媳妇。”

三个孙辈都替宋芾说话,杜爷爷还真愣了几秒钟,随后恼怒地道:“你们都懂什么?我走过的路比你们吃过的盐都多。子嵂以后要继承家业的, 是我们杜家的脸面,带着这么一个小家子气的妻子怎么走得出去?再说了,强扭的瓜不甜,小芾,既然他们都说你是个好女孩,那我觉得你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不能这样把子嵂绑着一辈子,对不对?”

这一年来所有的温情被骤然撕开,把现实残酷的摆在了宋芾面前。

强扭的瓜不甜。

的确,杜子嵂并不爱她,是被婚约强行绑在她身边的。

宋芾的脸色有点苍白,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失态,失态的话,那就正应了爷爷“小家子气”的这句评价了。她虽然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但是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自己父亲的脸。

她迎视着爷爷的目光,声音轻却清晰:“杜爷爷,你的话我并不赞同,但是,我其实并没有有想要成为…”

“爷爷,既然是讨论我和小芾的婚约,那么,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见?”杜子嵂忽然开口,打断了宋芾的话。

杜爷爷稍稍松了一口气,刚才他冷眼旁观,看杜子嵂对宋芾爱答不理的,心里这才有了九成的把握。现在杜子嵂这样想要发表意见,他心中略喜,期待地道:“好,子嵂你说,你向来就是个有主意的孩子,这种荒唐的婚约简直闻所未闻,你不能因为你爸就稀里糊涂地把自己的一辈子搭上去了。”

“爷爷,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误解,我爸的这桩婚约我非常满意,我很喜欢小芾,也觉得我们俩很有缘分,是天生一对,”杜子嵂的声音清冷有力,目光犀利地扫向杜爷爷身后的杜闵皓,“人和人之间,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说法。有的人有钱有势,灵魂却脏得很,无时不刻地想着算计和阴谋;有的人清贫穷困,却有着善良坚韧的品质,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我喜欢后者,也想要警告前者,不要再枉费心机、玩火**。”

杜爷爷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设想了很多个场景,也想过后续的处理方法,最坏的打算他也想好了,顶多就是婚约依旧在,但是把宋芾许给老二或者老三,可万万没想到,杜子嵂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这个长孙,是在孙辈中他最满意的一个,也对他寄予了厚望,在他的设想中,杜子嵂的另一半应该是家世显赫的高官或是巨富之女,最起码也要家世稍稍匹配一点,无论如何都不能是这样一个农村出来的保镖之女,这也太辱没杜子嵂了。

这莫名许出去的婚约一直是他的心头刺,为了这件事情,他没少给儿子媳妇脸色看,起先因为人选没有定下来,他觉得反正三个孙子里面挑个最没出息的应付一下也就罢了,可最近听说杜子嵂在宋芾的学校公开承认了未婚夫的身份,这下他坐不住了。

杜子嵂肯定不会这么没眼光,不是他爸逼的就是那个小丫头勾的。

问了杜闵皓几句,杜闵皓没敢明说,但一字一句都听得出来,杜子嵂对这桩婚约并不满意。老头子心里有了底,憋足了劲,准备趁着今天大寿这件事情解决掉,把快要走上歪路的长孙给拽回来。

然而,杜子嵂的话,却不啻于给了他一记狠狠的耳光。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杜爷爷气得浑身发抖。

杜奶奶连忙扶住了他,低声埋怨:“我让你别多管闲事,你看看你…好了好了,子嵂你也别这样说话,你爷爷也是一片好心…”

“我不是在说爷爷,”杜子嵂冷冷地道,“杜闵皓,你又在挑拨离间什么?难道你还没得到教训吗?”

杜闵皓的脸色白了白,苦笑了一声:“爷爷,你看,我让你三思后行?这下我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我做错了事,已经认错悔改了,手都被打折了,也算是得了教训,你这么一来,我又把大堂哥得罪了。”

杜爷爷把拐杖拄得“咚咚”响,又气又急。

一边是最得意的长孙,一边是最心疼的少年失怙失恃的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都是那个小妖精惹得祸,向来行事稳妥的杜子嵂居然变得这么睚眦必报、不敬尊长了。

“子嵂,你这是在威胁闵皓?”老爷子恼火地问,“他压根儿什么都没做,他没了爹妈,就算他做了天大的错事,你们能动手打人吗?把他打得这么惨,手都折了,你们这是亲人还是仇人?这像话吗?”

杜子嵂当时拦着双胞胎,就是担心这里出问题。

爷爷年纪大了,看人做事都有点糊涂,容易被蒙蔽,到时候迁怒吕芳菲或者别人,容易把家里搞得鸡犬不宁,没想到还真被料中了,他们没为难吕芳菲,来为难宋芾了。

“爷爷,没了爹妈,不是他做坏事的理由,”杜子嵂沉声道,“先不提这事和我们有没有关系,你倒是先问问他做了什么,才会被我爸从公司和家里赶出去?”

这爷孙俩你一句我一句的,互不相让,一直沉默着的杜卫军终于开口:“爸,闵皓的事情回家再说,婚约的事你就别管了,我心里有数的很,天已经晚了,不如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杜爷爷拿不住大孙子,正好拿儿子撒气,毫不客气地道:“你有数个什么!有数就不会生出这么多事来!还总说我老顽固,你看看你,都什么年代了,还拿救命之恩把儿子的一辈子给绑了,我呸!你怎么就顾着要死要活娶心爱的女人,不想想你儿子跟这么一个不合心意的女人绑在一起这一辈子怎么过?”

杜卫军脸一热,忍不住看了身旁的吕芳菲一眼,两人四目交接,吕芳菲转头避开了目光。

他定了定神:“爸,子嵂都说了喜欢小芾了,你的担心不就不存在了?还是说你觉得子嵂的幸福比脸面更重要?我也很喜欢小芾,这婚约不会取消的。你们可能都觉得我这件事情做得欠考虑,但你们当时没在现场,根本体会不到我的心情。”

他的声音顿了顿,回想起那一段充斥着炮火和生死的往事,感慨至极,“当时我们是在A国谈生意,刚好碰到了军队政变,我们被困在一个酒店里,耳边全是炮□□击声,身旁不停地有死人,宋明身手好,替我挡了好几次流弹,一直坚持着等政府军的救援。后来眼看着就要被军队攻破了,我让他自己去逃命,他不肯,抢了一辆车非要拽着我一起逃,最后在山道上被反叛军追杀后翻了车,前面货车的钢管直接朝我戳了过来,他打了方向,自己受了伤,我毫发无损;车子翻下山坡后,他一手一个把我和货车司机一起拖了出来,在爆炸前用身体把我们俩都挡在了下面,碎片打进了他的脖子,而我只不过折了手臂。”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了起来,“如果说,前几次他只不过是履行了保镖的职责,那后一次完全就是用性命来见义勇为了。”

以前杜卫军在宋芾面前只是大概讲了一下宋明的死因,这是杜卫军第一次这样提起当时惊险的细节,宋芾的眼里闪动着泪光。

她即骄傲又难过:这是她的父亲,用生命践行了工作的职责,也用生命绽放了最闪耀的人性之光。

“等救援的时候,他已经快要没气了,”杜卫军的眼圈有点发红,“只是手一直在扒口袋,我拿出来一个快摔碎的手机,还能看出一点屏保的模样,上面是小芾的照片。以前他就说过,他这辈子没什么念想,就希望能把女儿一起接到西都,脱离那个贫瘠愚昧的乡村。我问他是不是放不下女儿,他点点头,掉了眼泪。”

宋芾哭了。

傅玫玫抱住了她,轻拍着她的后背。

“那是个响当当的硬汉子,当兵这么多年,转业回来后吃了很多苦,后来在我身边干了三年,风里雨里的从来没有掉过一滴泪。我当时就说,让他放心,我会把孩子当成闺女一样照顾的,他却还是看着我,一直嘴里喃喃说着什么,我连蒙带猜才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说小芾命中带富贵,可是他怕小芾被家里人欺负,想要给她找个依靠,让我帮他…我问他是不是想要给孩子许个好人家,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要小芾愿意,就和我家孩子定个亲,一定会好好照顾一辈子的,让他放心。”

“他握着我的手,隔了好久才在最后点了点头,闭了眼睛去了,”杜卫军正色道,“爸,你说,这样的生死之交,你怎么能说小芾只不过是一个保镖的女儿?我这样在他面前发过誓的婚约,怎么能说解除就解除?你这不是要陷我于不义吗?”

所有的人都没出声,偌大的宴会厅里,唯有宋芾强忍着的抽泣。

杜爷爷呆了片刻,用力地一拄拐杖,悻然道:“行,你们都有理,我最没理,行了?不管你们这些破事了!我们走。”

他转头领着杜奶奶和杜闵皓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杜卫军轻吁了一口气。

一场闹剧就此散去,大家轮流安慰了宋芾几句,特别是吕芳菲,搂着她说了好一会儿:“别理那个老顽固,他总觉得他的话就是真理,再加上那小子的挑拨,我都受了好多气。”

宋芾擦干了眼泪,小声道:“吕阿姨,你生爷爷的气好了,别生杜伯伯的气。”

吕芳菲噎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悻然道:“我为什么不能生他的气?他老子欺负我,他却不替我出头,那他娶我干什么?”

宋芾抿着唇笑了,软软地道:“因为杜伯伯也很爱你啊,他要死要活要娶你,你是他最心爱的女人。”

吕芳菲终于乐了,掐了她的腰一下:“好啊,你现在也会取笑长辈了,这都是跟谁学的?”

一家人说说笑笑地出了宴会厅,在酒店大门外分道扬镳:宋芾明天早上要读书,杜子嵂说要送她回公寓。

一坐上杜子嵂的车,宋芾嘴角的笑容就渐渐消失了,杜子嵂也没有说话,一直沉默到了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