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解释才会不引起误会?我妈现在已经把崔峥嵘当半个儿子了,现在钟越突然冒出来,我妈肯定觉得他是故意的。这事儿,容我先处理妥当,再来和他好好解释吧。

“起来!”他的语气已经有些不悦,拽着我的手把我拖了起来。我却还是掩耳盗铃,伸手捂着自己的脸,倒惹得他朗声大笑,我吓得直摇他的手,他却已经踩了油门,将车子开了出去。

华灯初上,霓虹渐起,看着窗外的光线纷纷往身后退去,我忍不住开口:“现在去哪儿?”

他却不说话,下巴绷得很紧,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哪个地方惹怒了他,刚才还好端端地嘲笑我来着。眼看着车速变慢,窗外也有门童来迎,我急忙叫出声音:“你来酒店干什么啊!”

“我这两天住在这里,那边的公寓退了,助手还在帮我找房子。”他把车子开进停车场,我却开始浑身不自在,方才才熟悉起来的温柔和亲密顿时又变了味。他住在这里?谁相信啊!我皱眉看了他一眼,他的侧脸依然那么好看,睫毛长而浓密,嘴巴抿成一条微扬的曲线。

可是,我们去的地方是酒店,躲着旁人,一切都是秘密行动。

多像是在偷情!

一切手续就绪,我仿佛英雄就义,胸中都是一腔悲壮。打开房间的门,他便脱下了厚厚的大衣挂到一旁。我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回头纳闷地看向我:“进来啊?一会儿就送你回去了!”

我突然好想掩面而泣,这…这难道是所谓的钟点房?他怎么可以干这么龌龊的事情!好歹也要开一天啊!我苦着一张脸跟着走进,房门被他关上,我吓得浑身一僵,梗着脖子站在地毯上。

他仿佛一眼看明白了我的心思,深深地看着我,一边帮我褪去大衣外套,一边柔声安抚:“我们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不要紧张。”说着,他低头轻轻地吻了吻我的额头,我几乎就要尖叫出声。

我真不是故作清纯,也不是什么欲擒故纵欲迎还拒,我是真的紧张!两年了!两年没和异性接触过,任谁都会紧张的吧!就在我急得跳脚,甚至开始脑补教科书时,门铃声骤然响起,及时地拯救了我。

钟越前去开门,我长长吐出一口气,一转头,就看到他正忍俊不禁地看着我,一旁有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他故意板着脸吩咐我:“快去洗手,等会出来吃饭,一天到晚在胡思乱想什么!”

面对着餐桌上的美食,我一手拿叉一手拿刀,颇为尴尬地看着他:“你真的是打算吃完饭就送我回家?”

“不然呢?我都在这里住两天了!”他明显不悦,伸手指向一旁被我忽视掉的行李箱,“我在你眼中,就是一匹色欲熏心的狼?”

“你干嘛不回钟家老宅嘛!”我嘿嘿傻笑,低头大快朵颐起来。牛肉不错,沙拉也很对我的胃口,就连简单的意面都被我一扫而空,尤其是那瓶白葡萄酒,味道太正了,我连喝了好几杯。钟越急忙拦住我:“这酒后劲大,你少喝点。”

“不碍事的,这就跟饮料差不多。”我咕嘟咕嘟又是几口,人一放松,就更容易醉,结果我把自己给灌迷糊了。

钟越无奈地伸手轻抚我的额头,幽幽叹气:“这样把你送回家,恐怕更性命堪忧吧。”

我一把抓住他微凉的手,舒服地用脸上乱蹭着,他几次想抽回去,都被我野蛮地拽了回来。他的呼吸渐渐深重,原本被我牵引的手也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我的脸庞,我感觉到他动作的颤抖,仿佛密密麻麻的针,戳得我内心酸痛。不知为何,我突然皱起眉,朦胧着眼睛看向他,将半张脸都紧密地贴上他的掌心,仿佛无意识地重复着他的名字:“钟越,钟越…”

当那个吻落下来的时候,我没想到自己会突然泪如泉涌。他轻轻地啄着我的唇角,仿佛是春风拂过冰雪大地,有着摧枯拉朽的力量,坚硬的堡垒一点一点被击毁粉碎。他小心翼翼,如同我是绝世珍宝,然而我却溺在他的温柔里,哭到不能自已。

他抬头看着我满是泪水的脸,亲了亲我脸上的泪珠子,迷蒙的眼睛看向我表示询问。我搂紧他,抛却这世间的一切纷扰,豁出去,豁出去了去爱他。床头的灯“啪”地一声熄灭,只有昏暗的顶灯发出朦胧的光芒。他的动作渐渐加重,迫不及待地索取着什么,然而当衣衫渐褪的那一片刻,脑海中所有的期待却被一丝黑暗挤入,我猛地睁开眼,摇晃的天花板,破碎的哭声,还有淅淅沥沥仿佛永远不会停歇的雨。当年的噩梦再次缠身,我猛然僵住四肢,从喉头逸出一丝抗拒。

“乐遥——”他低声唤着我的名字,我摇摇头,说不出一个字来。他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慢慢地将唇贴到了我的耳边,“乐遥,会好起来的,天会亮的…”

我的眼泪无声滚落,滑在脖颈处,一阵阵的凉意。我紧紧搂住他的背,将脸埋入了他的颈窝。是他的味道,独一无二的味道,不是任何香水制造的浪漫,而是他这个人带给我的所有温柔。

只为着这份温柔,所有的疼痛我都可以忍受。

就像他说的,一切都会好起来,天会亮的,我可以等。

【06】

翌日醒来,身边空空,只有凹陷下去的痕迹表示这一切并非是梦。

我揉了揉眼,起身在柔软的大床上坐了许久,手抚摸上他睡过的枕头,一一抚平褶皱,却又仍不甘心,抱起枕头将自己的脸埋入了其中。

光着脚下床,踩到地毯上零落的衣服,我霍然想起昨夜的缱绻缠绵,脸不由得开始发热。更要命的是,我又想起程程问我“那你到底是不是处女”时的坏笑,脑子里闹哄哄又迷糊糊,像是一锅翻滚开的粥。如果告诉她,我又失败了,她会不会取笑我?

还没洗漱完毕,我就接到了程程的电话,她急不可耐地问我:“你在哪儿呢?你昨天不是去见钟越了吗?怎么他今天就开新闻发布会了!你赶紧到翡翠路这边来!肯定来不及了,你那儿有电视吗?你快开电视,正在直播呢!”

“到底什么事儿啊?”我耐下性子问她。

然而程程欲言又止,只是反复督促着我看电视。我寻到了遥控器,也看到了一旁钟越留给我的字条,是他一气呵成的字迹:“我有事先离开,你多睡一会儿,好好休息,别太辛苦。”

我的脸又“轰”地热了起来,他不要脸的时候,总是比我云淡风轻,并且足够理直气壮。

电视已经打开,我看到了程程要我看的直播新闻。画面里的钟越长身玉立,举手投足间自成风采,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在礼仪小姐的带领下款款而来,手接过打着蝴蝶结的金剪,在礼仪小姐的指引下,和身边的宋未来相视一笑,两人伸出手十指交握,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他们齐齐剪下了大红的绸带。

这是钟振华钟越父子沉寂两年后回国所成立的演艺公司,宋未来是他们签约的第一个艺人。女主播字正腔圆地念着新闻稿,说钟家父子重振而来,第一步便是涉足演艺界,并且亲自来捧钟家的准媳妇宋未来。

钟家的准媳妇?也不来问问我的意见!

我缩在大床中央,抱着膝盖将自己圈成一团。这些是是非非颠倒黑白的新闻我丝毫不在意,我只相信钟越对我说过的话,他说的一切,我都坚信着。

我拨了电话叫送餐,一边吃着酒店里的简易商务午餐,一边看着电视里的新闻发布会。程程给我发了短信,她托了她家老头的关系去了现场,她说势必要为我讨回个公道。

在记者提问的时候,程程装模作样地站了起来,她的胸前挂着一张记者证,手里举着话筒中气十足地自我介绍:“我是逗你玩报社的记者,听闻两年前钟公子就曾开过新闻发布会,并公开隆重介绍了自己的未婚妻,如今携手新人,是否因为喜新厌旧?”

我放下了手中的银质调羹,将黑椒牛肉饭端到了一旁。钟越的表情有片刻的变化,却不动声色,仍是嘴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眼神对准镜头,双手摊开准备解释,最后还是抿起嘴唇,什么都没有说。

一旁的宋未来得到他眼神的首肯后出来替他解围:“当初阿越找人扮演未婚妻,不过是权宜之计,以免落人口实,阿越对她并无任何私人感情。两年前钟家出事,那位小姐也过河拆桥,两人自然不会再有任何婚约。”

我过河拆桥?敢不敢来和我对峙!

钟越并没有否认,只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指。我终于留意到他手指上多了一枚戒指,套在中指上,代表已有婚约在身。

我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停滞,坐在大床上的身体僵直,我摸了摸自己的手指,曾经那里也有一枚戒指,但是我却为了他而摘下了它。可是如今,两年之后,他的手上却套上另一枚代表婚约的戒指。

难道宋未来真的是获得钟振华首肯的钟家准媳妇?

虽然我知道这一切都是炒作,不过是钟越和钟振华签订的合约,可我却并不能排除这就是钟振华原本的意图。他从来就没有认可过我,如果他们能假戏真做,必然正中他的下怀。

可是,合同上难道也约定了要戴订婚的戒指吗?!

我拖过没有吃完的黑椒牛肉饭,一大勺又一大勺地往嘴里送,两眼却还是直直地盯着电视屏幕。他们站起来拍照,他一手插袋,一手自然垂落身旁。而她依偎在侧,轻轻揽住他的臂弯。镁光灯频频闪亮,他们笑起来的嘴角连弧度都仿佛一致。当真是郎才女貌,堪堪一对佳人。

即便我知道这是演戏,却还是红了眼眶。喉咙被米饭噎住,我猛地咳出声音,眼泪却越来越多,宋未来的声音也在耳畔越来越清晰。

“当初阿越找人扮演未婚妻,不过是权宜之计,以免落人口实,阿越对她并无任何私人感情。”

不过是权宜之计…

阿越对她并无任何私人感情…

这些话,纪尤熙也曾对我说过,我握着勺子的手越来越紧,前一夜的温馨甜蜜,顿时烟消云散。到底是功力尚浅,我还是做不到心平气和。我放下没有吃完的饭,不告而辞,径自离开了酒店客房。

【07】

回到家,我妈正凶神恶煞地坐在客厅,我弯腰脱鞋,她拔腿冲到我面前,一脸沉痛地看着我:“林乐遥!你居然敢彻夜不归!”

我狠狠蹬掉半天都脱不下来的UGG,将冰冷的脚丫子塞进了哆啦A梦的棉布拖鞋里,转身对我妈歉疚一笑:“对不起啊妈,忘记跟你打电话报告了,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见我如此温驯,我妈一时有些傻眼,趁她发愣,我已经颓丧地钻回卧室。我妈过来敲门,我用被子蒙着脸,瓮声瓮气地扬着调子:“我有点困,想睡一会儿,你别等我吃饭了。”

那一觉,我睡得天昏地暗,睁开眼时,天已经黑了。我摸索着开了台灯,翻出手机一看,居然有十几通未接来电,都是来自钟越。我直接忽略,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

这时电话又响了,我愣愣地看着那两个字,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你怎么不声不响就走了?”

“看你忙,怕耽误你就没跟你打电话了。”

“乐遥?”他听出了我的兴致索然。

我看了看窗外,帘子没拉,玻璃上蒙上了一层雾气。我吸了吸鼻子,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头很静,我甚至听出有风的声音呼啸而过,他在室外。

良久,电话里突然传出他沉沉的嗓音:“对不起。”

“没关系,”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我困了,想先睡了,晚安吧。”

“乐遥,”他止住我,“来给我开门。”

我愕然,几步走到窗边,用手擦去玻璃上的水雾。钟越正站在楼下,穿着毛呢大衣,手里举着手机抬头朝我们家的窗户看过来。他的身后是昏黄的暖光,将他的眉眼勾勒得令人动容。

我来不及披上外套,甚至连拖鞋也来不及换就往外跑,下楼的时候丢掉了一只哆啦A梦的拖鞋。他站在保险门外,我立在寒冷的地面上,他先挂了手机,轻轻的一声“咔嗒”,我才后知后觉地收回手机。

门一打开,他已经拉开大衣将我裹入怀中。他的身上都是冰冷的气息,也不知道他在楼下待了多久。我埋在他怀中,闻着那股清冽的气息,忘记了足底的刺骨。

我邀他上楼坐坐,他却摇了摇头:“我只是来看看你,怕你不开心。”

我抿着唇,思忖片刻又点了点头,声音渐渐淡了下来:“是有点不开心。”

“乐遥…”

“没关系,”我在他的怀里,拼命睁大了双眼,“一切都是假的,你们尽情发挥就是,怎么恩爱怎么甜蜜,我都没关系,她是你们钟家的准媳妇,我这个曾经的未婚妻无足轻重。”

“乐遥!”他开始恼,“你别闹别扭。”

“我没有,我只是不想你功亏一篑,如果我被发现,你和宋未来都将两败俱伤。”我说得合情合理,却心有不甘,我未曾想过自己的语气竟也能嫉妒得发酸,“既然在演戏,那就专业一点。”

钟越没再说话,只是捏紧了我的手臂。半晌,他才低低开口,声音哑然,仿佛卷着沙:“既然你能理解,我就放心了。”

脚底的寒沁入了全身,我缩回脚,委屈地瞪他一眼。他即刻发现我光裸的脚,弯腰将我打横抱起,才走了几步路,我便令他放下:“我自己回去。”

他只好将我放了下来,然后蹲下身子,将我的脚捧在怀里,用体温将它慢慢地焐热,然后才直起身子看进了我的眼底:“这一两年,我以为会很漫长,却发现过得那么快。好像什么都要来不及了,却又一切都恰恰好,谢谢你还在等我。”

楼道里的声控灯暗了下去,就着朦胧的月光,他的脸逐渐清晰起来,而那双深邃晶亮的双眸,也在黑夜里如星辰一般熠熠生辉。

Chapter 05.如何想你想到六点,如何爱你爱到终点

【01】

每周一的例会,钟越竟然空降出席,我本还坐在欧姐身边,装模作样地拿着纸笔打酱油,突然身后的门一开,阴风阵阵,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眼睁睁地看着他信步走到会议桌前方。

因为钟越终于出面正式回应,又同宋未来双双出席剪彩典礼,原本扑朔迷离的恋情顿时大白天下,几乎上了所有娱乐报道的头条,宋未来的曝光率大大提高。会议上除了安排对宋未来下一步的计划以外,还提到了公司新晋的一批艺人,都是选秀节目出身,由于并未获得优异名次,因此知名度大打折扣,而公司正在拓展,旨在培养自己的艺人,因此趁机花了一番功夫签了这批落选的选手。

钟越认真说话的样子,其实相当迷人,双手交叉搁在桌上,听员工发言时,上身稍倾,眉头微蹙,一副洗耳聆听的专注模样。我坐得离他较远,遥遥地看过去,也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些什么,视线中他的双唇一开一合,我突然想起那个吻,还有那个微醺的夜晚,脸上一热,浑身都燥热起来。

在一片混沌之中,一阵清脆的叩击声钻进耳膜,我听到钟越掀动着嘴唇,似乎在叫我的名字:“林小姐?林乐遥?”

“是!”我下意识站了起来,四肢笔直,茫然四顾。

他的手还闲闲地叩着桌面,若有所思地含笑望向我。我尴尬得不知所措,双手死死地抓着笔记本,几乎快要把纸张扯破。

“会议结束后留下来,关于未来下一步的安排,我想听听你的想法。”他用眼神示意我坐下,转身又若无其事地开起会来,方才的一出,仿佛被他轻巧地一带而过,可是从欧姐看过来的探究目光,以及阿真不时瞥来的促狭眼神中,我明白自己已经犯了大忌,大BOSS首次出席例会,我居然会这么出糗!

散会时,我哀声怨气地趴在桌子上装死,欧姐拍了拍我的肩从我身后走过,阿真还不要命地凑过来,好心要帮我订中午的外卖,我哀号一声,有一种读书时被老师罚站的困窘。

人散尽,钟越朝着我走了过来,在我身边从容坐下,我保持着装死的姿势,他却从我手臂下抽去了我的笔记本。我立马直起腰背,作势欲夺,他却轻巧避开,低头一瞥,目光中有光芒闪过。

“这就是你记录的会议重点?”他扬声,一脸戏谑地看着我。

我急忙抓了过来,讪讪地藏到背后,他却不依不饶地乘胜追击:“嗯,没想到你写我的名字,字还挺好看的。”

“钟越!”我不由得低声恐吓,“你不要公报私仇!工作是工作,其他是其他,你不能故意针对我!”

“我谈的是工作啊,”他表情无辜,“我是你老板,老板在开会讲话,员工却开小差,你说该怎么罚?半个月工资?还是加班一个月?或者,你请我吃午饭?”

厚颜无耻的资本家!

我咬牙切齿,拿起笔记本,重重地拍案而起:“钟总!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忙,关于你女朋友宋未来的宣传安排,我们改天再谈吧!”

他脸色微变,声音也冷了下来,语气里带着一丝危险:“林乐遥?”

我抿住唇,不再挑衅,也不甘顺服。他叹了口气,撑着桌面站起身,呼吸近在耳畔,气息起伏,喷薄在我的皮肤上。我只觉得口舌一干,他已经伸手将我散乱的发丝拢到耳后,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门外的声音打断。

是宋未来,她懒洋洋地靠在门上,双手环抱地看了过来。我像被刺蜇到,急忙退后两步,看着钟越冷下来的面孔,淡淡地告辞:“那我就先出去了。”

我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低垂着眼帘,匆匆而过。经过宋未来身边时,我略一抬眼,对上她不善的目光,心中一跳,却还是若无其事地冲她点头问候。顺利地走出会议室,我吐出一口气,甚至还体贴地替他们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钟越一定会生气,可我的心情,他未必能够体会。

当晚,我就被宋未来狠狠地将了一军,她在自己的官方微博上PO了照片,是同钟家父子一起的家宴,照片中的钟振华谈笑风生神采奕奕,她陪在一旁洗耳恭听言笑晏晏,而钟越倒是独坐另一边,低着头大快朵颐专心致志。而微博的内容,大意是说钟叔叔其实非常和蔼可亲,并非外界传闻的那么冷酷严肃且不近人情。

我蹲在椅子上一口一口地吃着酸奶,看到这条微博的时候突然愣住了,胃中又酸又苦,我立刻关掉页面,伸手把酸奶扔进了垃圾桶。都说了最近皮鞋有点忙,我还吃什么老酸奶,食物中毒了都没人来搭救!

此时此刻才明白,被对方的父母认可,那是多大的荣耀!而我,想到钟振华曾经对我的不屑和鄙夷,就不由地得浑身发冷,这样一条漫漫长路,到底能否走得顺利?

【02】

宋未来成功接到了一部小说改编的青春偶像剧,听她的经纪人阿Moon说,试镜当天她表现很好,已经定下了女一号的角色。这也算是她的银幕处女作,趁此机会,欧姐让我好好策划,务必大肆宣传一番,好给新剧造势。

我得到剧组的同意,把消息放给了熟悉的媒体,网络上纷纷猜测与她演对手戏的男主演会是谁。太阳穴隐隐作痛,我闭目小憩片刻,伸手去取马克杯,可杯中咖啡已经变冷,只好起身去重新换。

茶水间里没人,我把杯子放上自动咖啡机,醇香的热气扑鼻而来,我撑住台子,深深地叹了口气。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席卷周身,再借着钟越炒作,已经没什么爆点了,何况我也不愿意。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起光滑的杯口,身后的人是什么时候走近,我竟没有任何感觉。一个温厚的胸膛紧贴了过来,我还没惊呼出口,眼睛已经被人轻轻蒙上,有热气喷在我耳边,声音刻意捏住般不自然:“猜猜我是谁?”

我一把拉下他的手,转身无奈地笑:“你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啊!”

钟越笑吟吟地抵着我,并不留给我空间:“我口渴,要喝咖啡。”

“让Cindy帮你泡啊。”Cindy是他的小秘书。

他却径自从我手中抢过杯子,试了试温度,猛灌了一大口:“不如你来当我的贴身小秘书吧。”

我一把夺回杯子,嗔怪道:“你别得寸进尺!赶快出去,没事跑我们十五楼来干什么,隔墙有耳!这里到处都是眼睛!”

“我当你的男朋友,就这么见不得人吗?”他故作懊恼,一把扯过我的手臂,拖进了没有摄像头的角落,低头就落下了细密的吻。我挣扎了几秒,随即乖乖地顺服,手缓缓落下,他把我的杯子接过放到一旁,然后抓住了我的手,十指交扣。

突然间,我浑身一震,猛地推开了他,手指间的微凉触感让我的心脏不适。他的眼中全是浓浓的情愫,低着头不解地看向我,我越过他从桌上捧起杯子就要落跑,只听他低低的一声叹息:“乐遥!”

我没来得及回头,便看到茶水间的门口,正站着一个满脸尴尬的女孩,是新晋的艺人之一,但我并不记得她的名字。她见自己被发现,急急丢下一句:“抱歉,打扰了!”人便已经转身惊慌失措地跑远了。

“怎么办,”我蹙着眉头不悦地说,“被发现了。”

“交给我处理。”钟越整了整袖口,深深看了我一眼,便大步从我身边走过。

哎,我又把他惹怒了,到底是他玻璃心,还是我太矫情。和他十指交扣时,那枚戒指狠狠地凉透了我的心,我虽然从未问过,可他竟也真的没有给过半句解释。

一整个下午都心绪不宁,我还是决定去会一会那个不知名的女孩。这批新晋艺人共二十个,是来自于全国各个选秀比赛中的优良种子,只需要细心灌溉,开花指日可待。阿真打听过,女艺人十二个,男艺人八个,目前为止崭露头角的就有好几个,还有不少背景雄厚。

我坐电梯到楼下舞蹈室,几个女孩正在练形体,一个个身姿曼妙,年轻的面孔上全是对梦想的追逐。这个想法一晃过脑子,我忍不住失笑,其实都差不多的年纪,怎么感觉我那么老。没有找到那张脸,我转而去了二楼,音乐教室里有一批正在练声。声乐老师正在弹钢琴,我看到那个女孩正忐忑地站在一群人中,下一个接受考核的就是她。

我轻轻地走进去,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她正站定在钢琴前,清了清嗓子,声音挺脆,技巧不多,但贵在真实,如果歌曲合适,很容易投入感情。

接下来,过了考核的进录音间试唱,我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录音间正有人用,宋未来正在准备她的第三支主打曲目,首张专辑也即将随着偶像剧的出演一起面世,并且很有可能会演唱主题曲,她将一路飙红。

一群人等在门外,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的宋未来,我看到那个女孩眼中赤裸裸的羡慕和向往。

“你很喜欢唱歌?”我走到她身边,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宋未来正遇到难题,反复被要求重来。

她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回头,见是我,表情一僵,脸色更白了几分:“我…你…”

“你叫什么名字?”我状似漫不经心,“刚刚听了你的声音,条件挺不错的。”

她到底是聪明人,即刻领悟到我话中的意思,勾起嘴角对我笑了笑:“我叫Mia,陈妙言。”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赞道:“好名字,你妈妈有先见之明。”她起先一愣,随后开心地笑了起来,可很快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录音室的门被撞开,宋未来气冲冲地走了出来,对着调音老师发脾气:“我都唱了十五次了!到底是我有问题还是你有问题!你不要耽误我的时间,我还有通告!”

阿Moon赶紧递了水上去,把她拉到一边,同即将动怒的调音老师连声道歉。这时,有人掏出了手机,打算把这一段拍下,我急忙走过去,按下他的手,皱起了眉头:“才进公司你可能很多规矩还不懂,娱乐圈是什么样自己去掂量,作为新人要小心谨慎,安分做事总不会出差错。”

男生急忙收好手机,懊恼地揉了揉头发:“以前玩拍客,习惯了…”

正在气头的宋未来见到了这一幕,尤其在看到我也在场的时候,我清晰地察觉出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厌恶。她大步走了过来,冲着男生摊开了掌心:“交出来。”

男生不愿意,咕哝着开口:“我还没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