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嘶厉尖叫的女声渐渐变得沙哑,一道瘦可见骨的身影攀附在门板上,房间内的幽暗和冰冷令她变得格外胆战心惊,除了一声声地呼救之外,她只能数着时间等死。

原来,这道死门就是这个意思。

进来的人,像是生命从此打上了休止符,没有光照,没有自由,只有靠向那个休止符…

一想到自己的结局,柳庭庭惊惧地瞪大眼睛,发疯似的再次用力拍打重重的门板:“放我出去!求求你们放我出去!想要多少钱都可以!我爸爸有钱!他有很多很多钱!”

“庭庭,我的孩子,庭庭…”突然,柳庆荣的声音从头顶黑乎乎的机器里传出来。

“我的孩子…你们放过她,要做什么冲着我来!”

这话里满满的心疼让柳庭庭浑身一僵,她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却只能捕捉到一片可怕的漆黑。

紧接着,刺目的光线透了进来,门被打开,锁链叮当作响,有人面无表情地提醒她:“柳庭庭,你可以出来了。”

第十四卷 善恶终有因 第279章 报应?

外间的空气很干燥,这一夜的雪仿佛拥有巨大的清洗力量,掉落的招牌,逃窜的野猫,都成了茫茫雪色之间一点精致的点缀。

车子在长街上绕了三四圈,再次回到最初的地方。

柳庭庭被蒙住了眼睛,因为心神高度紧张,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去推断自己到底在哪儿,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是有意绕路误导她!

现在自己的命都掌握在他们手上,再多的花招也使不上了。

然而当她见到奄奄一息的柳庆荣时,心底掩藏最深的一股子悲怆还是止不住地冒了出来。

腐臭的气息,让人闻见了名为“死亡”的东西,比那道“死门”里的氛围有过之而无不及,“死门”之中是绝望的死气,而这里却是弥漫着将死之人最后的残念执着。

柳庆荣是不甘心死去的,从他浑浊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的那一瞬间,就能一眼看出那里头满溢而出的不舍和眷恋。

柳庭庭没来由地一阵哆嗦,她有些害怕面对这样的柳庆荣,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退,却被后面高壮的男人用力按住肩膀。

“啊——”力度很大,痛得她大叫一声!

“住手!咳咳——”柳庆荣眼里爆出狠戾的光芒,身体一翻,就要从床上滚下来!

一旁的Bruce时刻关注他的动向,见状急忙伸手扶住:“你现在不能情绪太过激动!”

果然,柳庆荣一下子脸色煞白,捂着心口大喘气,身体颤颤悠悠地只能将全部的体重都压在Bruce身上,那模样,一看就是风烛残年,病入膏肓了。

柳庭庭别过眼,不忍再看。

虽然心底恨着这个男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看到他这样狼狈的样子,她只觉得心里更加发疼了。

记忆里,柳庆荣始终是一个慈父,哪怕明知道是假象,但很多时候,她还是会沉溺在那样的假象之中:她有一个富有的家庭,有一个慈爱的父亲,有大好的未来,有光明的前程…这样的假象日复一日地侵蚀着她的神经,以至于当柳庭木提议合作的时候,她忽然又有了毁灭一切的冲动。

冲动是魔鬼,这句话在她身上得到了最好验证,她任由魔鬼支配着她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庭庭,让爸爸看看你…”柳庆荣不顾自己身体的不适,跌跌撞撞地迎上来,冰凉的双手握住她的,眼睛亮得吓人,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仔细了之后。

他蓦地低下头,声音哑得像是被人用廉价的小刀划出大小不一的口子:“放她走,你们要我说什么做什么都行。”

什么意思?柳庭庭茫然地望着眼前苍老了不下十岁的男人,不是从头到尾都讲她当成了一个替身吗?不是一直以来都对她这个名义上的“女儿”抱有龌龊的想法吗?不是自始至终都没有给过她真正的父爱吗!

那么现在,在这种生命悬之一线的时候,他又是以什么身份说出这样慷慨伟大的话!他又是凭什么将她推至在危险之外而自己毫不反抗地任人差遣?

到底是为什么!

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喉间却像是被什么堵塞住了,有喷薄而出的质问想要脱口,却卡死在舌底,无论如何都出不了声!

她试图从柳庆荣晦涩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可他说完之后就蹒跚着脚步躺回床上,仿佛只是确认了她的安全,就不再留恋这个世间了!

“可以。”那将柳庭庭带来的男人冷硬地丢下两个字之后,重新给她戴上眼罩,孔武有力的双臂将她身体牢牢按住,猛地又带往外头。

思绪一团乱,走出一段距离,柳庭庭突然开始意识到什么!

“不!”她激烈地挣扎着,疯狂地大喊,“你们到底要做什么!你们抓了我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把他关起来!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是犯法的!”

“犯法?”男人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

这世上总有人一身正义,良善仁心,到头来却落个凄惨境地。

也有人凶狠一生,恶贯满盈,却赚得满肚流油,还沾沾自得。

法网恢恢却未必能惩治全部的罪恶,笔诛讨伐也不能让黑暗彻底退散,因此,有时候,真正高效率的办事手法本来就游移在法律边缘。

比如,他们先将没有反抗能力的柳庆荣架空了财力绑来这里消磨意志,再激发柳庭庭的野心将她引入全套成为扼制柳庆荣的筹码,步骤简单,目的明确,收效如何不过是时间问题,你看,现在不就有成效了么?

柳庭庭咬着牙:“对!你们是在犯法!只要我还能喘气,我一定会报警制裁你们!你们非法刑拘!你们要遭报应的!”

“你引来记者逼走柳之桢的时候想过报应?唆使温建良绑架苏梦兰的时候想过报应?制造车祸差点杀了苏小姐想过报应?”欧盛终于忍不住了,他见过许多阴狠的角色,但像柳庭庭这样毁灭般的行径却是少见,她的仇恨来得歇斯底里,毫无征兆,像一只见人就咬的疯狗似的,可到头来,真正被拖入泥潭却只有柳家而已。

忙碌一场,什么也没得到,反而自己成了过街老鼠,这个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硬是将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

真比不过苏小姐一根汗毛。

欧盛不知道的是,此时他心里敬佩的苏小姐正面无表情地坐在病床上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每一句话。

出发沔溪的时候,苏辛为了方便得知苏乐的境况,留了个心眼,偷偷在欧盛的办公手机上安装了监听器,是一枚小到无法用肉眼辨识的黑色古钻,和机身本身的颜色融为一体,藏于传声孔中,平时如果不清理除尘的话,根本不会发现。

也正好今天欧盛是直接从公司过来的,办公手机就放在兜里,因为是苍舒的私事,所以许多时候都是欧盛这个心腹出面,连同带柳庭庭过来见柳庆荣也是欧盛亲力亲为。

这么一来,那些瞒着苏辛的事情全都被苏辛听了个倍儿清!

原来柳庭庭在暗地里做过这么多可怕的事情?

原来妈妈之前的失联是柳庭庭造成的?

原来她差点命丧黄泉也是拜柳庭庭所赐?

苏辛紧紧握着被单,发力的手背青筋凸起,她越想越觉得心头发寒,苍舒将这些都藏匿起来不告诉她,究竟是想偷偷为她出口气,还是别有目的?

柳家已经沦丧低谷,就算柳之桢肩负重任回来重振家族也起码要几十年的时间,为什么苍舒还留着柳庆荣不斩草除根,甚至还将柳庭庭的行径全都包藏起来?

第十四卷 善恶终有因 第280章 果然是干大事的!

骗过外面的守卫,对苏辛来说不是难事,但她暂时没有可以出门的衣服,身上的病号服太过显眼,可能不出十米就会被人盯上逮回来,她给小巴打了个电话,后者在陪纪俞宁产检,匆匆说了几句之后就挂了电话,苏辛对着发出嘟嘟忙音的手机不觉抽了抽嘴角。

有异性没人性。

看来只能自力更生了。

苏辛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从浴室里扯出两条干净的浴巾,又将窗帘布也扯了下来,没有剪刀和针线,她干脆将两条浴巾接上,成了长款的披风,又将窗帘裹在腰间,做成一条长裙。

简单的乔装之后,又用水果刀从窗外枯枝上取下一点树皮,一边注意着时间,一边快速磨成半赭色的粉末,调了一些水,混入树皮粉末很快弄出一小碟的染色剂。

苏辛将白净的小脸抹成毫不起眼的小麦色,还将领口立起来,遮住最有辨识度的刺青。

最后将长发拢起盘在脑后,把细长的水果刀插入发间,以防万一。

短短不过半小时,她已经将自己捯饬得叫人一眼认不出来了,接下来只需要找到时机溜出去,就有机会打车离开。

门外依然伫立着两个男人,苏辛先把窗户打开,将剩下的一条窗帘布也扯了下来,一头系在床头,一头垂到楼下,这里是三层小洋楼,是市医院独立辟出来一个静养院落,入住这里的非富即贵,因此像这样安排几个保镖保驾护航的也是比比皆是。

苍舒没有直接阔气地包下整栋楼,但也将整条走廊都清理出来了,因此苏辛如果想引起外面两个保镖的注意,只有做出自己跳楼逃走的假象,到时候惊动全栋楼的保全系统,她好趁乱真正逃走。

做好一切准备之后,苏辛悄悄走到门边,将门无声旋开,紧接着发出惊叫:“啊——”

“苏小姐!”门被迅速撞开的瞬间,大敞的窗户自然引起两个保镖的全部注意力,苏辛借着灵活的身手早就退到门后,等两人往窗边奔去的时候,她已经猫着身子从门缝里蹿了出去!

“糟糕!被骗了!”

两个保镖一跑到窗户边,低头一看就明白过来了!

窗帘布只有一段,只够到二楼的窗户上方,而那个房间里并没有住户,窗户紧闭,无法进入!

一层楼的高度和宽敞的后院面积,不说受伤的人了,光是他们这样的大男人,也没有那么快的速度能在发出声音的几秒之间就跳下去并且成功躲避起来!

显然,苏辛使了点招数,趁他们跑到窗边的时候,已经从正门离开了!

“门口准备,苏小姐即将离开医院!”

“门口接到,目前未发现苏小姐的踪迹!”

“怎么会…”保镖们相互传递不解的眼神,如果不是为了离开,怎么会搞这么一出?可如果要离开,难道刚才那个时间不是最好的时机吗?

无论如何,人丢了,他们谁也担负不起,没时间去推测苏小姐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们只能尽快在苏小姐逃离之前切断她的一切后路!

“东面出口请回答,有没有发现苏小姐出入?”

“东面出口收到,并没有发现苏小姐!”

“西面出口请回答,有没有看到苏小姐?”

“西面出口收到,从早上到现在并没有发现苏小姐进出!”

“应该还在这栋楼里,一间一间给我搜!”

“是!”

十分钟过去了,一个个命令传达下去,回应他们的都是否定的答案,两人急得一身汗,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阵后怕!

这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队长,只有顶层的病房还没有排查了,但是上面住着的人…”

“不管是谁,苏小姐没了,我们也没好果子吃!都跟我上去,搜!”

苏辛确实跑到了顶层,她的想法也很直接,搜查她的人肯定会以为她会立刻跑走,但她所要争取的确实制造混乱的那一点时间。

入住之前,早有耳闻市这间医院的静养楼顶层住着国家级退休领导,没人敢轻易上来打扰,也正是因为如此,接下来如果是这层楼出了乱子,一定会引来更多的追查视线,到时候被苍舒的手下排查过的病房病人也会再次被打扰,这样一来,大家都不用好好静养了,一起闹一场,助她顺利离开吧!

她可从没认为自己有多善良,必要的时候,丢弃那些多余的善良,反而能把想做的事情进行得更顺利。

这院落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但无论是保全还是防御系统,都是数一数二的,每一个入住的人都有不轻易露面的人守在安全范围之内,就在刚刚十来分钟内,那些藏于暗处守护自家主子的人也已经按捺不住了。

她从没想过要给苍舒带来麻烦,但他选择隐瞒她,任由她稀里糊涂地在这里“静养”,实则放任曾经试图伤害她亲人甚至她自己的罪魁祸首逍遥法外,这口气她可忍不了!

反正快过年了,总要干点大事完满这一年了!

心里盘算着不厚道的想法,苏辛加快脚步从安全楼梯往上爬,果然爬不到几米,就被一把枪顶住了后脑勺。

阴测测的气息刚要靠近,苏辛已经往前一扑,整个人趴在栏杆上,抽出水果刀的刹那,右腿往后一抬,直接将对方的手踢向一边,刀锋按向对方的脖子,逼迫对方停下全部动作,空出的一只手稳稳拎起飞至半空的枪,朝着屋顶射出:“嘭——”

如她所料,全部的保全防御系统立即启动!警报声响彻整栋大楼!

“有人惊扰顶楼的贵客!”

“天哪!谁这么不长眼啊!”

“刚才就有几个凶神恶煞的过来盘查,你们说是不是这天要塌下来了?”

“你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咱们都是没几年可活的人了,谁还会过来和我们过不去?”

“可是你看着枪响…”

唰唰唰,一字排开的特警队第一时间赶至,将身穿病号服的十来名身份尊贵的老太太老大爷通通塞回各自的房间内,训练有素地朝着四周盘布排查起来!

这下子,一桩小小的逃逸事件反而被整栋楼无数双精明的眼睛盯着!

即将追至顶楼的两名保镖互看一眼,顿时了然!

这位苏小姐果然是干大事的!

第十四卷 善恶终有因 第281章 可怕的预感

正当所有人提心吊胆,面面相觑,在严阵以待的军队面前噤若寒蝉的时候,苍舒的人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为了确定苏小姐的行踪,他们已经打算一不做二不休攻上去了!

突然,一道来自顶层的新指令下达:全体人员各司其职,情况正常,一切稳妥。

一瞬间,像是绷紧了的钢线忽而被松开,所有人都在心里重重舒了口气。

这种千钧一发之际,最怕的就是真出点什么事,到时候可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责任了,恐怕整个南国都要跟着抖三抖!

如今既然某位都发话了,警备力量自然不会再滞留,毕竟说好了是静养,闹出太大的动静的话,这大过年的恐怕又要出一番波折。

顷刻间,特警队如来时一般,训练有序地快速离场。

寒风骤起,庭外的雪又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

这边,医护人员迟迟赶来,开始疏散安稳人心,而苏辛则摆脱困境之后,直接从顶层楼道窗一跃而下!

她早就看中了窗外那棵粗壮的榕树,尽管是在冬天,它依然有着挺拔的枝干和足以保证她安全的高度。

下一秒,苏辛已经灵巧地从光秃秃的树间跳了下来,事不宜迟,这是她争取来的最佳逃跑时机!

然而,刚往围墙跑出一段距离,苏辛忽地察觉有人在注视着自己!她后背一凉,下意识地转身,视线陡然上移,和顶层窗边某个年迈而精神矍铄的老人撞上!

苏辛漂亮的细眉轻拧,顿时明白过来,是这个南国政坛身份微妙的老人故意放水,她才得以从高密集的警备力量之中成功挣脱。

反正脸上做了“工作”,苏辛也不惧怕会被记住脸,干脆豪爽地冲那个人挥挥手,无声说了两个字:谢啦!

随后,她便像是一只轻盈快乐的鸟雀,稍稍做了势,就成功翻墙离开了这间戒备森严的养护大院。

“您为何放她走?”身后的秘书感到困惑,手上的大红袍发出浓郁的香气,这是这位最爱的一种茶。

老人接过惯用的茶杯,轻轻掀动杯盖,却没有急着品尝,而是想到了些什么,低头一笑:“这孩子倒是一点也没变。”

秘书惊讶地问:“您从前见过她?”

“那时候她还只有这么点大,”老人比了个手势,高度只过膝盖,他摇摇头,又点点头,像是觉得有趣,话里却没有点透什么,“现在看来,当年确实没看走眼。”

那也是一个大雪天,他的车经过一条深黑的巷子口,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闯进车灯的照射范围,高举的手,抿直的唇,脏污的脸上满是求生的倔强。

她朝他大喊,不是救命,不是哭泣,而是铁铮铮的一句质问:“既然吃着人民的饭,为什么没有为人民做事?”

多大的一点孩子?竟然能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

谁也不知道他那天会暗访,更是特意开了一辆极其普通的车,连全部出现在新闻内的贴身人员也换掉了,却依然被一个年纪尚小,甚至行头落魄的小小幼童一眼认出!

她甚至知道自己喊出这一句,将会有天翻地覆的后果!

而她依然固执且勇敢地去做了!

那之后,他的车依然朝前开走,却留下了一个人善后。

原来长巷深处是蛰伏了许多个日夜的黑暗行径,流浪汉之流也有高贵低贱之分,也有拉帮结派之嫌,更有杰出独特如她,五岁稚龄,成了一派见证过人间风霜的流浪汉的小头头。

她跑出来喊了这么一声,那条巷子在十五年后成了最繁盛的一条主街。

他倒是记得她的眼睛,独特的丹凤眼,性格也如眼睛一般,特立独行得紧。

膝下无子,老无所伴,在游荡的局势中明哲保身,如今倒怀念起久远的人事来了。

大概是老了吧。

老人思绪渐收,坐回椅子上,慢慢地品起茶来。

秘书知道有些事情,老人总要带到坟墓里去的,高座之上,总难有正大光明的私心,哪怕他也是人,也有在乎的,和想要保护的,但在跌宕的政局里,依然牺牲了许多珍贵的东西。

如今两袖清风退居后方,可多少双眼睛依然将他盯得死死的,就像刚才那一出闹腾,现在恐怕已经传出千里百里了,很快就会有上头的慰问和暗查齐齐下来。

如履薄冰,不外如是。

秘书以为,老人也是个心狠的,却原来内心深处还是留着一份不为人知的柔软,其实从那个乔装过的小姑娘踏入警戒线开始,所有的影像都传到室内的显示屏上了,他可是亲眼看着那小姑娘如何敏捷成功地将一个大男人扳倒,又制造出骚乱,然后借机跳窗出逃。

究竟是什么身份?进来了这里却又要拼命逃离?

秘书百思不得其解,但既然老人并未追究,他便不再提问,跟着老人也有三十多年了,该问的不该问的,他比谁都清楚,否则也不可能活到现在了。

对于自己离开之后,身后发生的一切,以及那个窗前身份敏感的老人原来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这件事,苏辛一无所知,她现在一心想着尽快找到柳庭庭,便一路坐车抵达自己的小公寓,快速洗澡收拾干净之后,开始按照欧盛手机上的地址找去。

只是,等她坐上了车,忽然又有些迷茫了,为什么她和苍舒之间总是不能坦诚布公的交代一切呢?或许是真的感情还不够深吧,所以她也没有做出全然的告知,而他…更是讳莫如深。

但这次不一样,柳庭庭在背地里做了那么多手脚,他却有私藏的嫌疑,光是想到这一点,苏辛就难以平静下来!

一切好像从柳家出事开始就变得扑朔迷离:五大家族坐镇南国商界多少年了,从来傲然风光,可这一年来却好似经历了沧桑变换,不是外力,而是由内向外地开始落败。

先是柳家,再是魏家,如今找上了妈妈,难道说连苏家也要被拉入这种由内向外落败的局面之中吗?

苏辛忽地盯向窗外。

车子在这时经过东苑别墅群外,远远地可以看到高耸的漂亮的标志。

她蓦然想到了两个人。

一个是住在东苑的顾蒙,一个是死在东苑的唐云月。

顾蒙牵涉魏家,唐云月牵涉唐家。

于是,魏家遭殃,唐家抹灰,加上前有柳家倒台,五大家族已经有三个成了大笑话!

她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幕。

如今的S市,仿佛一个诡异的怪圈,从苍舒回来之后的近一年里,五大家族全部都兜进了这个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