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彦民终于得知一个事实——他千里迢迢赶来救下的妻子,竟在最平安的时候,选择了自杀!

许你温柔一场 第285章 暗培

“灰”世界里依然遍布着森冷沉默,由于年前的大清洗,他们将聚集的地点搬到了这个废弃的隧道之中,距离城区反而更近了一些。

可无论去了哪里,弥漫在空气中的湿冷和挥之不去的颓靡似乎总萦绕未散。

这是“灰”世界留给苏辛的固有印象。

很多年前,当她因为带领几个流浪汉将两个欺善怕恶的富商劫持到荒山,试图通过不成体统的“绑架”来抢点钱的时候,没想到被人反摆了一道,差点小小年纪就进监狱,也是逃窜之际误打误撞进了“灰”世界,从此与这里的一切都有了密不可分的联系。

但那好像又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在她十六岁以前,她的人生总是游走在黑暗之中,她的所有小动作也好,努力也罢,其实都只是在维持现状的情况之下,尽量提升一点生活品质,是十六岁那年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道光,遇到了那个雪夜和那个少年,才开始有了全新的期待,哪怕最终少年不再,炙热的爱意也渐渐嫁接到另一个人身上,可又并不影响什么。

她爱了就是爱了,恨了也便恨了,人生行进到这个年岁,过往的就只是不足一提的“经验”而已。

如今踏入这个熟悉的地方,为了斩断联系而来,苏辛第一次萌生出,自己其实很自私的想法来。

她确实命不好,可帮助过她的人也不少。

她又很清楚地知道,并没有什么关系是永垂不朽的,无论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总有离散的一刻。

所以,当她重新站在闭目养神的矮婆面前的时候,她感到自己的自私正在膨胀,以至于许久,苏辛都一言不发,沉默得不像她。

矮婆静静睁开眼,先是在小姑娘略微憔悴的面容上看了看,而后将头上的方巾扯下,缠在手间细细摩挲。

苏辛扬眸看去,那方巾很破旧,接触掌心的部分又是簇新的,不知道是被什么药水浸泡过,还是矮婆常年包裹头发的那部分躲避了日光和雨淋,所以比其它部分更显干净整洁。

她定定出了神,人生不也这样么?你认真保护的部分总能保持最佳的状态,而你所忽略的部分,则会不知不觉地彻底离去。

苏辛舔了舔有些发干的舌尖:“矮婆,我来问您一个问题。”

她说出口的时候,心底无比平静,如果可以,希望一切能摊平在日光之下,这样以后她做出任何决定,都不至于因为被蒙蔽而后悔莫及。

即使后悔,总好过什么也不做。

“早就该来问了,怎么挑了今天?”矮婆抬了抬手,那方巾从掌间滑落下来,正巧落在苏辛微张的手掌之间,她下意识地握紧,柔软的布料让她心尖轻动。

“可能是我太执着了,我总是信任自己胜过信任任何人,我的母亲从不知道我在做些什么,所以她总是忧虑的同时又细心保护我的自尊。苏家人从不管我是死是活,但每次总能准确地找到我,提醒我,我还是苏家人这个事实。”

“可是矮婆,我确实是苏家人,我的母亲到了那种地步也情愿带着我投奔苏家,是因为苏家于她仍然是一个家,其他人我不管,老太爷却是不一样的…”

苏辛一开口,埋葬心底的许多话竟如此顺溜地全部倾倒而出:“没有人是绝对善良和无情的,我承认自己不想生为苏家人,但既定的事实不能否认,我做不到为它带去荣膺,也没法真的眼睁睁看它被毁灭。”

矮婆打断她:“你对苏家有感情?那种将小小孩童丢在大街上任其自生自灭的家族,有什么可眷恋的?”

眼底透着冷凝的光,逼迫着苏辛仰头迎视:“但我骨血里留着一半苏家的血。伤害我的是苏家人,不是苏家。”

“那在你看来,苏家又代表什么?”

“百年荣耀。”

“对你有什么帮助?”

苏辛怔然片刻,苦笑:“矮婆,你以为当初是谁指引我进入‘灰’世界的?”

不只是纪彦民有意让她独自成长强大,苏老太爷才是她生命中最无声支持的人。

苏辛所经历过的所有伤害,再是过分也总能适可而止,正是因为在一切伤害的背后,有一只苍老又坚定的手在压制着,在掌控着。

苏辛感激这样的压制和掌控,因为如果没有,她将死在幼年,而不是一路长成所向披靡的模样。

“如果他疼爱你,就不该让你置身险境。”矮婆嗤笑,但语气已经有些变化。

难得这世上还有如此剔透玲珑的心,分得清真正的敌人,也看得见所有的善意。

苏辛摇摇头:“不,如果光是保护,我也活不到现在。”

苏老太爷代表的是公正、威名、严苛,护短徇私如果没有令人信服的理由,是不足以让苏辛被真正接受的,然而以五岁的稚龄,又如何承担得起被寄予厚望之后接踵而来的考验?

苏老太爷想到了“暗培”,暗中培养之下,苏辛的成长见诸不到表面,却是由内向外地发生转变,这也是为什么至今温美玲苏袖等人,总无法在苏辛身上占到便宜又不会往深里想的原因之一。

最强大的强大,是让敌人看不出你的底细。

苏老太爷一言九鼎,他说过会将苏家交给苏辛,苏辛也承诺会将苏家带向新的辉煌,如今她羽翼未丰,苏老太爷还健在,风云变故将来,她也能隐隐嗅到不一样的硝烟气味,事到如今,不能装作不知道。

即使,那个制造硝烟战火的,有可能是她最爱的男人。

“你倒是看得透彻。”矮婆撑着地面站起来,摇晃的身形让她看上去更加消瘦,站在后面的千机老人闻声即动,伸手就要来扶,反而被矮婆一巴掌挥开,“做你的事情去,躲这里偷听女人家说话做啥?”

没想到一番好意还被这样误会,苏辛还以为千机老人好歹也会脸色难看,却见他赔着笑脸好声好气地安抚矮婆:“知道知道,我这就去把东西弄好?”

“快滚。”

人生少有能随你肆意抒发脾气的人,这一对老人竟无比相配。

苏辛默然看着两人,唇角不觉轻轻勾动。

“孩子,”矮婆已经朝她摆摆手,转身朝一扇黑色的小门走去,“跟我来吧,很快就能看到你要的答案了。”

许你温柔一场 第286章 她会来找我的

救护车的鸣笛声从街头延伸至街尾,像是对轻生者最后的挽留。

谁也想不到这个平静的夜里会发生这样一桩惨案,是家庭暴力吗?还是夫妻间最寻常的口角?抑或只是一场意外?

可从六楼下跃那一刻,那个女人又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是往日里的幸福,还是无止境的恐惧?

这些都成了目睹苏梦兰死状的围观群众丰富的内心戏。

每一天,这个光怪陆离的世间就会有新生命诞生,伴之一起的还有旧生命的陨落,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且行且珍,活好当下才是最重要。

抱着这样的感慨,看了一夜热闹的人群纷纷散去。

互相安慰着彼此,又交流了一些心得,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世态总是凉薄,唯有深情不负者,才会品尝到最晦涩的痛苦。

随着人群离开,事发地又成了一片无人问津的空地。

警方初步认定是坠楼事故,一边在外围拉上警戒线,一边让一个个无关紧要的群众迅速离开,很快,再也没有人关心这个坠楼的女人还能不能抢救,也不再有人同情这一出惨剧的背后是不是有什么更令人欷歔的隐情。

年轻的警察朝血泊中看去,小心推了推一旁的另一个年长的男人:“师父,你看那个男人会不会是凶手?他在那里跪了很久了!看着怪吓人的,等会做笔录口供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顺利…”

拥有丰富阅历的年长警官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笃定地摇头否决:“他不是凶手,这个女人是自杀的。”

小警察惊讶不已:“师父,你都要成神了吗?光这么一看就能定案?”

警官笑笑,拍拍小徒弟单薄的肩膀:“你呀,还是太嫩啊。”

“师父,你告诉我嘛!”小警察追上前,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线索。

直到全部的人员已经盘查完毕,小警察才跟着师父走到那个男人面前。

这是个上了年纪的,大约四五十岁的男人。

仓皇的神色被夜幕遮盖,眉眼好像也模糊血肉一团,精神涣散导致他全身都出于僵硬的状态,连有人靠近都不知道。

小警察张了张嘴,被警官按住。

他示意他先不要惊扰这个男人。

这个一夜之间失去最爱的女人的男人。

因为这猝不及防的失去,他或许曾经也桀骜不驯地驰骋在最潇洒的江湖,如今只剩下最凄凉的孤独。

“她是自杀的。”

纪彦民开口的时候,嗓音仿佛从地底爬出来的,不是冷,不是寒,而是彻底的了无生气。

这样的声音让一开始还迷惑不解的小警察一下子明白过来了——这个男人之所以不是凶手,是因为他的悲痛毫不掩饰。

警官伸出手,将纪彦民扶了起来,他仔细打量着对方灰白的脸色,重重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苏梦兰会自杀在他意料之外,但见到纪彦民的时候,徐警官其实心里有了一些猜想。

一个女人,如果连死都不怕,大约真正怕的是她即将要面对的某些人和事吧。

“老徐,你也认为我做错了是不是?”

纪彦民开始浑身发抖,他再也不是那个流连世间不知返的浪子,他现在只是一个失去妻子的男人。

在此之前,纪彦民是认得这个警官的,两人早年一起参过兵,插科打诨无恶不作,都是最年少轻狂的回忆了。

所以徐警官第一眼认定纪彦民不是凶手,因为他知道,这个浪荡子曾经有多深情。

“师父,你们俩…认识啊?”小警察狐疑的目光在两个气场迥异的男人之间游移,他怎么又有些怀疑师父是不是在包庇老友了?

哎,查案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同样的寒意也遍布在幽静的老宅里。

欧盛和刘叔都守在门外,两人不安地看着对方,从对方眼里看到不逊于自己的忧虑。

先生心乱了。

四岁到二十七岁,二十三年的岁月里,他从一个一无所有的无名小卒,变成如今身尊位贵的“唐先生”,身后是门众遍布的夜之门,手里还掌握着大量商业秘辛,上有政局里藏得极深的棋子,下有通达四海的眼线。

先生只要想,整个世道都可能为之改变。

可他从头到尾不过是索要一个公道,一个能慰藉先人祖辈,安抚枉死者的公道而已。

这么些年来,他们从未见他乱过,哪怕是身陷囹圄险些丧命也能从容不迫地力挽狂澜,全身而退。

怎么只要事关苏小姐,先生总会变得不一样了呢。

欧盛握紧拳头,第一次觉得女人这种生物,实实在在是祸水!

“欧盛。”

“哎!”听见声响,欧盛差点脚下一软,急忙快步走了进去。

从苏梦兰跳楼自杀直至抢救无效身亡的消息传来时,足足有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先生一直立在窗边沉默不语,没有任何动作。

现在看来,大概已经有了对策?

苍舒的确是半夜里被消息惊扰的。

本就清醒,此时更是睡意全无,浑身的冷意让他第一时间想将苏辛绑回来,封锁消息也好,让她留在身边长久恨他也好,苏梦兰一死,他和苏辛之间已经不再是家族对立的关系,而是实打实的人命隔阂!

但当他看到大敞的窗外天幕闪烁着的星子时,突然摇头失笑。

苏辛哪里关得住呢?

她要是想离开,有一千一万种方法,哪怕他也能用一千一万种方法去应对,她仍能想到第一千一万另一种方法来。

这样的对峙毫无意义,明知道不可为而为之是他早年就告诫己身不要犯的错误。

他缓缓回身,背靠着窗台,一身深色的睡袍让他整个人愈发清隽优雅。

“阿辛到哪里了?”

“这个…之前的追踪数据出了点问题,苏小姐好像打一开始就在防着我们。”言下之意,苏辛现在在哪里,他也不知道。

欧盛一说完就羞愧地低下头。

“无妨,她会来找我的。”

苍舒长指轻敲着大腿,这是他一贯思索的动作,等到那不疾不徐的动作停下,连一直关注着房内动静的刘叔也稍稍松了口气。

果然,下一秒,苍舒冷静到令人听不出半点异样的声线淡静响起:“温建良和柳庭庭的案子不用经过警卫厅,直接往上报,告诉那里的人,有目击证人指控温建良意图绑架强奸苏梦兰,是苏梦兰自行逃脱的,至于温建良怎么死的,你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还有,”长指掠至眉角,一丝凛然倏尔落下,“三天后,我的生日,要大办。”

欧盛一惊:“先生想做什么?”

一丝凉风窜入房中,卷起一时的窒闷。

苍舒笑笑,笑意未达眼底:“既然都要过生日,那就看谁的面子大吧。”

许你温柔一场 第287章 苏长意

“灰”世界是个神奇的世界,你看着它破败不堪的表象的时候,无法将它和内里的高密科技相结合,是因为它本身就是一个掩藏在市井之中的不俗之处。

就像现在,苏辛跟随矮婆进了这扇小门之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宽敞如足球场一般的环形荧幕厅,极致高耸的悬挂灯盏,以及那布景台上精锐的显示仪器,再再展现出深藏不漏的设计。

“坐吧。”

矮婆招呼着苏辛在一个绝佳的观影位置上坐下,自己则走到布景台上启动了设备。

只不过是一个电影厅而已,苏辛却没来由地有些畏惧,她瞪着眼睛盯住头顶旋转变换的屏幕,一下子生出逃离这里的冲动。

矮婆像是看出她的心思,提醒道:“你既然想知道答案,就要做好准备。”

苏辛将双手死死按在椅子上,咬着牙:“我只是想知道他的过去,我…”

她想说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了,但对着即将播放画面的屏幕,她只能借着紧握的力度来缓解倏尔涌上来的恐慌。

如果他的报复顺理成章呢?如果连她都认为他必须将五大家族毁之一旦才足以消气呢?如果她做好了和他分庭抗礼的打算之后,依然忍不住站在他那边呢?

矮婆不给苏辛继续思索矛盾的机会,重重按下红色按钮,一瞬间,整个巨大的观影厅里深陷黑暗,如同一场埋没多年的黑暗也终将破土而出!

此时的S市,也迎来一场不动声色的暗战。

先是魏家老太太的寿宴定在了本月初五,随后苏氏企业的周年酒会以及苏老太爷的整寿宴也定在了同一时间。

就在今晨,唐氏在年底报告会上发布新消息,神秘莫测的唐先生今年竟也要在S市大办生日宴。

魏家、苏家、唐家当家人同时举办生日宴会,到底是在一争高下,还是巧合而已?这微妙的安排令正在观望的人无从下手。

要说时间错开也就罢了,怎么突然都撞一天去了?还都是晚宴,这可让参加寿宴的人怎么分身乏术啊!

一时之间,整个城市都显得有些恐慌,知道的是因为担心站不清楚立场会被其他两家列入黑名单,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天都要塌下来了呢。

“这天…怕是要塌了吧。”

老迈沉沉的声音不减哀痛,书房之中,立着不少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各自藏着心思,但露在面上的全是哀伤,至于几分真几分假,谁也没有去揣测探究。

今早七点,省城警方越过市局,直接以登门形式通知苏家:苏梦兰昨晚坠楼,送往医院的路上死亡,死因疑似与一名叫温建良的建造商有关。

并要求其姐温美玲接受调查。

一溜儿身穿制服的警察不卑不亢地等在门口,丝毫不觉得在这个悲怆的当口前来问询是不是太过不近人情。

“不可能!”温美玲这几天失眠憔悴,一听说温建良死后还要被问罪,当场就崩溃了,尖叫着抱头痛哭,“我弟弟也死了!我弟弟也死了!凭什么我弟弟连死了都要被泼脏水!是苏梦兰那个贱女人勾引我弟弟的!一定是!”

“啪——”一记重狠的巴掌将温美玲甩到了桌底,苏老太爷脸色阴沉地盯着她,“再胡说一句,就滚出苏家!”

“爷爷!”温美玲不甘心地怒吼,“我弟弟从来安分守己,怎么可能惹上人命官司,更何况他也死了,人都死了怎么还能追究那么多!”

“我们阿兰也死了…”苏长敬痛失亲妹妹,此时双眼发红,浑身发颤,要不是苏逸一直牢牢扶着他,恐怕下一刻就要软倒在地。

在此之前,苏家几乎要遗忘了的一个孩子,竟以这样决绝的方式来让大家记住她,到底是遭遇什么样的折磨,才会如此绝望?

苏长敬光是想象妹妹经历过的事情,就再也忍不住了,他像是要将积攒多年的不满喷发出来,死死抓着苏逸的手,对着温美玲一阵红一阵白的脸狠声问:“你弟弟安分?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弟弟对我们阿兰存了什么心思,你当我们都瞎了吗!”

苏长敬这辈子都温温和和,如他名字一般恭顺,要不是得知本就命苦的妹妹好不容易脱离苦海之后,居然最终以这样惨痛的方式结束生命,一向以和为贵的他不会在此时此刻有这样激烈的情绪爆发出来!

“你——”温美玲被问得丝毫答不上来,身旁的丈夫苏长德面色不豫地回了一句:“你们阿兰是一条命,美玲的弟弟也是一条命,死者为大,大哥你不要太咄咄逼人了。”

苏逸虽然辈分小,但听到这里却也按捺不住了,冷冷呛声:“二叔这样说就有点没道理吧,再怎么说,温建良也是外人,而梦兰阿姨才是您的妹妹。”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苏长德没好气地哼哼。

“够了!还嫌不够乱吗?”苏正鹤将拐杖用力砸向地面,“咚”地一下,红木质地砸向墙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屋子的人立刻安静了下来,连懒散坐在角落里苏长意也稍稍别过头看过来。

苏长意算是苏辛的三舅,苏逸的三叔,和苏长德一母同胞,但打从成年就一直在外游荡,鲜少回家,几乎没多少人见过他的模样。

他是昨天夜里的飞机,要不是老太爷说要过寿,又接到某道特殊的命令,他也不会提前结束逍遥自在的假期,赶过来看这场混乱的家庭大戏。

现在看来,苏家确实处于即将分崩离析的窘境,不知道那位的部署是不是也可以轻松一点了?

但他毕竟还是苏家人的身份,现在如果露出一分半点的幸灾乐祸好像不大适宜,见老人家年纪大脾气也不小,便不痛不痒地关心了一句:“爷爷消消气,有话咱们慢慢说。”

他懒洋洋地站起来,扶着腰际叹气:“虽然和梦兰妹妹没见过几次,但她毕竟是我妹妹,好不容易回趟家,迎接我的居然是这样可怕的消息…”

他说着说着便朝自己的房间走去,那落寞的背影看上去确实格外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