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相隔几日,姿姿再次见到阎裳,只觉与之前每一次都不同。

她不是第一次逃跑,在上一次被带回去的时候,她所见到的阎裳虽然有着怒气却还是隐忍着,对她摆出和善的态度。可是这一次,阎裳站在早已清场的临江酒楼上,仅仅是背对连看也没看她一眼的阎裳周身冷冷的怒气已然让人有一瞬心慌。

姿姿承认,她那平淡的人生着实不曾面对过这样的压力,只是倔强,只是不服,她让自己昂着头,不曾退缩半步。

阎裳稍稍侧目,目光在扫过周琅时,有冷冷的杀气弥漫。他转过身,长袍上的金蟒在墨绿的锦缎上闪烁,仿佛游走。柳叶似的双眼,瞳如薄冰。他的模样她像是看过千百遍,熟悉他的线条,熟悉他表情每一个细微的变动。

可是,依然挪不开视线。

心底里很深的地方像是有一道裂缝,有些陌生又熟悉的东西从那里渗出来,那金蟒像是要从墨绿的锦缎上游向她,也或许她一直都被缠绕着,奔逃无门。

阎裳却只看着周琅,没有向姿姿那里看一眼。似乎在他眼前,只有周琅才是需要解决的问题。

“周公子的勇气真是令人赞叹,想必你已经知道罗刹的身份了。”

周琅笑的妩媚,料想不到他这个油头粉面的人面对如此却丝毫没有胆怯,“小卓就是小卓,不管她以前是谁,她不想再当罗刹,她就不是罗刹。”

简简单单一句话,简简单单的人生看法,姿姿信周琅说的只是他的真实想法,而他自己一直也就是这样过来的。

——这个自由自在的败家子。心里好像真想骂骂他,却有一些感动于他的想法。

但是这样的人生,与阎裳全无关联。

“无论叫什么名字,她一生都是我的人。周公子虽然家大业大,想必不会不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连我的女人你也敢动,现在我就可以杀了你。”

周琅状似无奈的耸肩,“我以为鄢王是做大事,收天下的人,应该会讲道理。原来只是如此而已,连一个没有发反抗能力的女子也不肯放过。”他的试图说服完全落空,半是嘲讽的激他,而阎裳却根本不在乎他说些什么,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他活着离开。周琅不死,姿姿的心便不收。

他只稍稍侧目,夜叉已接收到命令,他的身影刚动,从方才就一直注意着她的姿姿已经瞬间明白,相同的事情将再一次发生。

“阎裳!”她转向阎裳惊怒的阻止,然而阎裳不会为其所动,“杀了他。”

夜叉抽剑,周琅露出一脸烦恼的神情,这间酒楼内外都有鄢王暗部把守,想从他们所在的二楼逃走,着实有些天方夜谭。可是即使如此夜叉却没有从这个人脸上看到惊恐,或对死亡应有的惧怕。

姿姿要上前挡在周琅身前,一旁两个暗部却架起她拖开,夜叉的剑指在周琅颈间。

“夜叉!”姿姿的声音里已带了恳求,夜叉的手微顿,姿姿对他的恳求,这也许会是最后一次。

“夜叉,还不动手。”

夜叉知道自己该死心,鄢王必然要杀周琅,而杀周琅的人,也必定是自己。

手腕一动,他的剑便要向周琅咽喉刺去,然而此时眼前突然数道银光,周琅抬起手,自他袖中竟暴雨般射出银针,逼得夜叉不得不暂时退后。周琅的腕上竟绑了一个可发暗器的机关盒子,他趁机又向抓住姿姿的两个暗部发针,吓得姿姿一声惊叫险些连她也一并中招。如果不是情况特殊,她真的很想现在揪住他大骂一顿。

“小卓!来!”

周琅拉住姿姿,带着她就要往窗外楼下跳——好高!这里是临江的二楼啊~~!

周琅已经纵身跳下,他的手还拉着姿姿,姿姿的身子都已经向下坠落,突然腰上一紧,身子被提起来,拉回窗内——她的手,生生从周琅手中脱离。

姿姿回头,几乎面对面的,迎上阎裳那张宛若寒玉雕琢,美丽华贵却冰冷的脸。

周琅落在地上没有站稳还跌了一下,爬起来眼睁睁的看着姿姿被阎裳单手拦腰困在身边。他心一沉,自知已经错过唯一带她离开的机会。

阎裳放在姿姿腰间的手匝的紧紧的,下令道:“杀了他。”

暗部得令,然而未近他身便受到银针攻击。这暗器机关着实霸道,同时放出数十根针,倘若针上淬上见血封喉的毒,那必是霸道非常。但周琅的暗器上淬的却是麻药,虽杀伤力不足,倒也难以应付。

阎裳的脸色越发冷了,挥手让暗部退下,吩咐四周护卫:“放箭!”

姿姿的心一颤,某些记忆扑卷而来,火,箭,还有火焰对面阎裳冰冷燃烧着的目光,她的心那么痛,那么痛——

“周琅——!!”

腰间的手匝的那么紧,那么疼,可是她全然顾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数支箭扎进周琅的身体,他如一个没有生命的偶人,从江堤坠落,瞬间便被卷入滚滚江水中……

“周琅!!周琅!!”

滔滔江水瞬间便吞没一切,再无一丝痕迹,姿姿愣愣的看着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水面,只觉得很冷,全身都冷得想发抖,只有腰上的那只手像是连皮肤都能灼伤,想要一把甩开离得远远的,却僵住动不了。

阎裳松开了手,失去支撑的姿姿跌坐在地上,视线一直不肯离开江面,好像还在等着有一个人浮上水面,像平时一样没脸没皮的对她笑。

不可能的,不是祸害遗千年吗,周琅那种闷骚,怎么可能死的这样尸骨无存?

阎裳冷冷的看着她,眼瞳里的冰冷和怒气在几经纠葛之后,最终还是退去,浮出一丝暖色。她背叛过离开过,决议不会再原谅她,但是此时的自己却不想追究。终究周琅已经死了,这个带走了罗刹的人,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唯有想到这里,心情才和缓起来,伸出手去扶她,“起来吧,我们回去了。”

姿姿抬起头,她的目光却让阎裳的手停在半空。

那是黑暗里绽出的一朵血袖,滋生着恨意。

阎裳从没有看过她这样的眼神,也从没有感觉到过微微的指尖冰冷。为什么,她已经在他手中了,为何从指尖到心头,一点冰冷。

姿姿盯住阎裳,她从不知,自己可以这样恨一个人。那一点点滋生的情绪,零零落落,汇集成河。以为周琅只是根浮木,以为他只是个同伴,可是在一起时的快乐却太真实,让她以为可以一直这样快乐下去,以为,可以嫁给那个人,悠闲开心的笑闹。

阎、裳。

她忽略阎裳的手,视线始终不曾离开与他的对视,缓缓起身。

“我跟你回去。”

阎裳的心放下来,指尖的冰凉终于退去,面上带了浅浅笑意,将手放在姿姿肩上,“只要你回去,任何时候皇后之位都是你的。”

姿姿却拂开了他的手,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我不当皇后,你若要我回去,就让我当回暗部罗刹。”她没有再说一句话,径自向楼下走去。阎裳在她背后看着,握紧刚刚恢复了温度的手指,却感到另一种寒冷。彻骨着,像眼前只有一片黑暗,而姿姿却丢失在这片黑暗里,无从去找。

我自妖娆我自生?正文 第四章 罗刹之心1

黑衣的衣摆上,绣着暗金的蛇,随着脚步晃动。夜叉从长长的回廊走过,脚下生风,带起衣袂轻摆。路过园子时他稍稍驻足,看着院墙上两道人影对立,顷刻间长剑相交缠斗在一起。

突然有人脚下一滑,失却了平衡,便向地面落去——

夜叉身影一动,如一道影子飞去,接住了下落的人影。

姿姿在坠落的失衡中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落入夜叉的怀抱,她看着夜叉的脸微怔,随即便稍稍推开了他。

“谢谢。”她轻声说着,眼睛却没有看他。

夜叉松了手,也许早已料到她的反应,表情没有任何变动。“你还没有抓到轻功的要领,躲避时提起的气不能放松。”

“我知道。”这些话姿姿听过很多遍了,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做到?就算她现在知道怎么腾空怎么飞檐走壁,但剑到眼前还提着那口气的心理素质可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出来的。陪她练剑的人这时也从院墙上跳下来,其壮如牛,身型如山,却不算是个陌生脸孔,正是当日在胭脂铺时,曾奉命来保护姿姿,将那挑事的泼妇扔出去的人。

姿姿没再看夜叉,只对那小山一样的黑衣壮汉道:“十五,我们继续练吧。”

她对夜叉的漠视夜叉已经习惯,自她那日从江边酒楼被带回来,已足三月有余。这三月来他只能在一旁看着,看她重新学习武艺,一次次碰壁一次次受伤,但她选择了仅有一面之缘的十五来教她,而不是他。

阎裳想要安排的事,就一定会做到,而且会做好。

如今,在姿姿的世界里,夜叉已经完全被摒弃在外,阎裳可以安心的将他放在他们身边。

夜叉的胸口,一直像压了一块石头,每一次呼吸都被那石头的棱角刮得隐隐作痛。

从姿姿回到暗部,要求学武,他就一直害怕再一次看到过去的罗刹,但姿姿始终不是过去那个罗刹,她的眼里有了伤,有了恨,见识过人的生死,却没有被血染脏。

姿姿此刻站在院墙之下,看着那高高的院墙发愁,最后只得招招手,“十五,带我上去。”

“……”

她真的一直都让夜叉看的很着急,三月间,她甚至无法独立飞跃高墙。这个身体的内力和武功底子都是有的,欠缺的不过是她心理的克服。

十五很遵从的去扶姿姿,夜叉明知道这样做只会让姿姿更加依赖他人无法独立飞跃,却也只能在一旁看着,无法插手。

姿姿在墙头找了找平衡站稳,迎面的风吹得她眯了眯眼睛,带起翻飞的衣袂。黑衣翩然,金蛇游动。虽然只是挂个名号没有实际职务,但她现在已恢复暗部副统领身份,和夜叉一般服饰。有时见了面,她会很恶搞的觉得像是情侣装。

挺好,她还会笑,还会恶搞。周琅若是知道,不知道会不会骂她没心没肺。

也许……不会吧。他从来都不曾责怪她,反倒是任她责怪打骂,只会顶着那一脸大浓妆妖媚笑容里带了几分纵容。就好像总是在说:看,这是我媳妇,打我怎么地?

有时候,姿姿会想,在京城里的时候,嫁给他就好了。无论是什么结果,那时候就该嫁给他的。

“大人?”见姿姿一直在发呆,十五恭敬请示,姿姿看了他一眼,撇撇嘴叹气。

“今天不练了,没心情。”

“是。”十五伸手便又要去扶她下去,姿姿摆摆手,“下去我自己还能做到,你先走吧。”

十五恭敬应了,却依然只是站在墙根下没有走。

姿姿在墙头坐下来看天发呆,她自来到皇宫中,除了练功,几乎什么事都不做。阎裳已经登基当了皇帝,天下初定忙的似乎没有一刻闲下来的时候,她要练功还是要拆房,只要不离开皇宫都由着她。

她时常在想,如果她会武功,如果她早些学习或者当日站在那里的人不是她而是过去的罗刹,也许情况会有那么一点不同。

即使无法挽回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她不想将来再遇到一样的无能为力。

低下头看见十五还等在下面,轻轻叹气,偷懒结束。

“十五,我们继续练。”

“是。”

十五跃上墙头,从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不止是他,所有的暗部都一个样子,除了长相身材不同,那神态表情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没有丝毫个性可言。

姿姿回头便能看到夜叉依然看着这边没有离开,感到少许郁闷。——阎裳是个怨妇,夜叉像个小媳妇,只有她是负心汉,哦?

总算熬到夜叉离去,一旁却又有宫人,在墙根下恭敬道:“卓大人,皇上请您去用膳。”

姿姿从墙头上跳下来,对于这种邀请,基本已经放弃了抵抗。阎裳只要逢用膳就必请她的,三月来除非他忙于国事无暇吃饭,否则姿姿若是不去,他便吩咐人备了饭菜来找她。

连日来阎裳都在御书房用膳,姿姿进门自在桌子的另一头坐了,对面前身着暗袖皇袍的那个人视而不见。姿姿见过前朝小皇帝,穿的是赤紫的皇袍,有些深邃,有些魔障的颜色。自阎裳登基,皇袍便换了暗袖,像是干涸的血,浓的化不开。

面对这透着血腥气的暗袖,姿姿仿佛还能看见那根根射进周琅身躯里的箭,那迅速在天晴蓝绸缎衣衫上洇开的团团血迹——她没有半点胃口,只是木然的扒着自己碗里的饭,早点吃完早点离开。

几乎每日都在一起吃饭,姿姿却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看阎裳的脸。

每一日都可以草草混过,不去理会桌上菜色吃完就走,可是眼前却有一双筷子,夹了菜平静的放进她的碗里。视线里,猩袖的一角衣袖,让她的胃微微抽搐。

姿姿放下了碗筷,从放弃抵抗默认了共同进餐后,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正面直视阎裳。

对面的阎裳,似乎一直也没怎么吃,只是看着她。姿姿端正了坐姿,郑重问道:“你究竟想这样到什么时候?”

阎裳看着她浅浅一笑,“姿姿,你还要这样闹别扭下去?”

“对你来说,这只是闹别扭吗?”姿姿紧紧盯住阎裳,他不会不懂,却故意忽略了那件事情。阎裳依然从容,像是从不曾发生过什么,“过去我让你受的委屈,都会好好补偿你。至于那种人,就忘了吧。”

姿姿蓦地站起来,她没有办法继续跟阎裳谈话下去,对于他,周琅只是如此。但是他口中那条不值一提的性命,却是她无法忘却的存在。

她正要走,阎裳的声音不复方才温和,开口道:“姿姿,别仗着我宠你。我能给你的都可以给你,你还想要什么?”

姿姿转回身,“给我皇后的位子和软禁一样的生活?那你不如给我钱放我离开!”她不等阎裳回答,因为就算等了也不会得到什么有新意答案。

她回来,只因为不回来会连累更多人,只因为自己不会武功的遗憾。她会走,不再只依靠别人,至少,她想要一点能够保护自己和身边人的能力。走到门口她稍稍驻足,头也不回说道:“明天我不会来,别叫我。”她大步离去,身后的阎裳看着姿姿碗里吃了一半的饭菜,放下的筷子没有再拿起来,只挥手叫人撤了。

“皇上,您多少再吃一点,不管怎样总要顾着圣体要紧——”

阎裳摆摆手打断宫人的话,让他撤了饭菜。许是有些疲惫,天下初定内乱不断,总有些乱臣贼子妄想颠覆。一面是国事,一面是内乱。他可以放下国事一心扫平内乱,甚至宁错杀勿放过,这样不过是一时的铁血手段就可以永除后患,或许大多的帝王都会选择如此。

但是他的自尊不容许,他可以两面兼顾,他可以无声无息不惊动天下就做好。

或许在逞强的这一点上,他与宿敌笑无情真的是一模一样——如果他肯承认这一点的话。

“还有什么事吗?”

“皇上,丞相大人等候求见。”

阎裳起身回到桌案前,“宣。”

一身疲惫。

十五也许就是块石头,脑袋里面一脑壳石灰,面对她这个“初学”武功的人,完全不知道度量而习,只是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的灌输给她,然后拼命的练——因为他就是这样过来的。

夜里拖着一身疲惫回到房间,却睁眼瞪着房梁睡意全无。

想睡,却不愿睡。

没有人知道她从记忆的间隙中窥探到什么,自周琅死后。她想念周琅,却没有太多时间想起他,午夜梦回,她脑中反反复复的,却是一个修罗地狱。

刀剑,血光,杀人。

每一次都指尖冰冷,忍不住微微发抖。让人绝望的黑暗里,那人是唯一的光,高高在上,不可攀折。

她只想把那个身影从脑海中驱除,夜深之后更深,很久才恍惚睡去。

几时房门无声打开,有人走到床边坐下,伸出手,抚过头发脸颊。姿姿一直睡的很不安稳,宛如被梦魇住,阎裳修长的手指在月光下像是没有生命的玉雕,且美且润,几乎可以称得上有些笨拙的轻轻拍着,直到姿姿的呼吸渐渐平顺。

月光下的阎裳让人有些陌生,明明是那么冷清的光,他的面容却像是卸下了一层壳,些许疲惫,些许柔和。

姿姿恨着他,他却满足于她留在身边。

自来他什么也不缺,什么都可以得到,甚至天下。所以对于追逐在他身后的罗刹,他甚至没能回顾一眼,待他明白了罗刹的重要,这个女子却已经不再追逐,而远离了他。

看着姿姿的睡脸渐渐平和,他的眼里却有着痛。

“罗刹,要怎么样,才能回到你没有离开的时候?”

——她说过,只要阎裳一日不抛弃她,她就追随一日,绝不背叛绝不改变,不死不弃。

不死不弃。

是因为他曾经放弃了她,还是因为过去的罗刹已经死了?

他的手去触摸姿姿的脸颊,还没有碰到便停在半空,眼中的柔色与痛楚瞬间尽退。他收回手直起身,看着屋里不知何时出现的黑影。

“主上,看来罗刹非但无用,还已经成为您的拖累,还是尽早除掉吧。”黑影跪在地上黑暗里看不清脸庞,嗓音沙沙透着乖桀,纵然用着敬语,语气却算不上多少恭敬。

阎裳冷着脸站起身,“修罗,我不记得有容许你随便进出罗刹的房间。”

“属下只是为主上着想。”

阎裳只压低了声音冷道:“滚。”

“属下听命,还请主上好好考虑。”声音里没有惶恐没有顺从,甚至还带了淡淡的戏谑,黑影迅速从屋里消失。

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姿姿,阎裳也迈步走出房间。

我自妖娆我自生?正文 第四章 罗刹之心2

暗部皆知鄢王身边有三大暗部,但是从始至终,只有夜叉和罗刹两人。没有人见过第三人,如果不是一些异样的蛛丝马迹,甚至会让人以为其实并不存在第三人。

阎裳一早并没有召夜叉,反而摒退了宫人一个人关在御书房。镇压乱党迫在眉睫,阎裳这样的反常让跟随在他身边多年的夜叉很快便嗅到了一丝血腥的味道。

姿姿吃过早饭来到院子就遇到夜叉等在院门口,就算想对他视而不见,那明显在等她的架势也让她做不到那么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