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可以教育一下这孩子的世界观吗?

海口夸下去了,姿姿又愁了。

她要怎么“解决”季冉?绑票?下药?毁他的琴?——不好不好,那不是断人家的生路吗。

她支着下巴凭栏思考,那个本该去好好练琴的楼潆却不时跑来打听,“你想怎么做?不让杀,那打断他的手指好不好?还是毁容,让他以后混不下去?——不,毁容不好,只会让他销声匿迹而已,还是打断手指,让他当不成琴师只能去卖身!”

“……”

姿姿已经很~~了解此人的思路了。

“楼潆,你没去练琴怎么在这里?”衣莫染远远走来,楼潆虽然张扬,但对衣莫染尚有几分忌惮,只驳了几句“以我的资质难道还需要临阵磨枪吗?”逗留一会儿,最终还是离去了。

姿姿总算松下一口气,“你这里可真是能人辈出。”

“你们在商量些什么?”

她总不能告诉衣莫染,她在帮着他的一个种子选手暗算另一个种子选手吧?

衣莫染却只是浅浅一笑,“别被楼潆牵着鼻子走了。”

“呃……?”

“这里的官府虽然不管江湖事,但平民百姓的杀了人,还是会抓去坐牢的。”

姿姿大囧,“我不会做那种事情啦……”

“卸胳膊卸腿,烙烙铁毁容什么的,官府也会过问的。”

继续囧——衣大人其实你这里是后宫吗?

“那你想怎么做呢?”衣莫染微笑着,似乎完全没有要责怪或者阻止的意思,姿姿因他这淡然长了胆子,试探着问:“来点巴豆?或者就绑个票,绑人绑琴都成……”

衣莫染笑起来,一脸果然如此,他问道:“那金镯子对你这么重要?”

姿姿点点头,“算是我送给周琅的。”

衣莫染没问为什么她送给周琅的东西会流落四处,但他也有看到姿姿腰上那不伦不类的腰包,夏扬留给她的银票她会大咧咧的放在屋里,这一包金饰却是走到哪里都带着。

衣莫染没有再阻拦,只是淡淡说,“如果可以,就绑了他吧。那琴就像他的命,不见一刻都是不行的。而若是下药,就算虚脱他也会上场,但倘若输了,怕是他当下就会跳湖了断。也唯有让他出不了场了。”

姿姿咋舌,这个人就算再清高在高傲,也不至于搭上一条命吧?不过她当然还是接受了衣莫染的建议,尽管很担心自己从没做过绑架这种事——只是后来发生的事实是,还没等她去绑架,季冉人已经失踪了。直至比赛之后她才知道这件事居然是衣莫染支使柳稚去做的,而他的理由是——交给姿姿这种生手来做,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状况,甚至可能伤了人,还不如柳稚去妥当些。

——姿姿是生手,那柳稚就是老手了?

姿姿越发疑惑起衣莫染的身份来。

我自妖娆我自生?正文 第五章 相亲之路3

“多得你的帮助,实在是无以为报!”

姿姿双手握着乐谱,夸张的要给衣莫染做一个大揖,虽然很郑重,但做戏的痕迹亦很重。衣莫染浅浅笑着将她拦了,“对我来说自然是希望秦楼的人能够获胜,既然季冉已经不会出赛,那帮帮楼潆也无可厚非。”

虽然这样说,姿姿却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终究是有她的原因。她并不懂,曾经衣莫染对她有那样深的敌意,现在他对她的好,自然有些让人不解。她看不懂,究竟哪一边才是他的本性。

不过楼潆有了乐谱,倒的确安分许多,开始天天闷在屋子里弹琴。看来他的性子虽然别扭,还有一点点歪曲,但努力总是货真价实的。

姿姿的日子一下子变得清闲下来,除了偶尔策划一下该如何绑架季冉,便整天无所事事。衣莫染得空便会请她一起喝茶,姿姿对茶没什么研究,但那些精致的茶点倒着实不错。

衣莫染言语不多,偶尔自茶间抬头,看看她那依然包着丝巾的头,“你这,还是没想法子掩掩吗。”

“这里没有假发卖,可头发又不是杂草,几天就长出来的,我也没什么好法子。”

“也不是没有。”衣莫染放下茶杯,见姿姿意外的看着他,一笑道:“我本以为你该知道这些,怎么说也是旧鄢王暗部,所以才让你自己想法子……”

姿姿尴尬笑笑,她当然不知道。

“我回头让柳稚取假发给你——”

“都有什么样的?”

“你想要什么样的?”

“……”现在姿姿比较想问的是……您老到底是什么人?只是,这个问题应该算是他们之间默认的禁忌吧。

衣莫染适时转移了话题,“相亲的人选,你已经挑选好了吗?”

“啊,”姿姿一愣,“都忘记了……”这几天满脑子就是季冉和楼潆,居然把正事给忘了。“我去拿画像,等我一下——”

姿姿正要起身,头顶却多了一片阴影,一抬头就看见楼潆以强烈施压的姿势站在她跟前,阴阳怪气的说:“相亲?我还没拿到头魁,你有那个闲工夫?”

“……”你练你的琴,跟她有个毛关系?

“你过来,跟我一起练!”

“为什么?又不是我参赛!”

“那就过来在旁边听!”

“跟你去练琴我情愿在这里跟衣馆主喝茶。”

楼潆暴怒——“听我弹琴有那么受罪吗!?比跟这个没趣老头子喝茶还无聊??多少人花了大把银子想听我弹琴还得看我心情呢!!”

姿姿抹了把脸上被喷的口水,这孩子缺钙。鉴定完毕。

她客气的笑笑,“多熬点骨头汤喝。”

楼潆被她没头没脑的一句愣了一下,下一刻便贯彻初衷拉起姿姿拖了就走——“练琴去!”

“……”姿姿愕然的只能被倒拖着看向衣莫染,后者浅浅笑笑,似乎对楼潆如此行径司空见惯。姿姿的相亲只能再次被打断,面对一个轻浮勾魂的美人,一遍遍听同一首曲子。

她倒是意外的发现楼潆外表虽然轻浮,练琴却是出奇的刻苦,纵然带着保护指甲的硬片依然弹到手指通袖。跟天鹅一样,真可爱。

“不许笑!”

“你让我来听琴难道我要哭丧着脸听?”

楼潆只能又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你出去!”

“……你叫我来的哎。”

“叫你出去!”楼潆直接起身轰人,姿姿站在门外看着砰然关闭的房门,摇头轻叹,真是喜怒无常。就这性子,怎么做服务行业的?

走出来时衣莫染还在原处坐着,只是手上多了些名册一边忙碌一边喝茶等她,见她来了一笑,“坐,正好这壶茶快好了。”

“你知道我会出来?”

衣莫染但笑不语,替她新倒了茶,低头又专注于手上的卷册。

姿姿也不再说话,安静的缀着茶,感觉自己像一个老婆婆在暖暖的阳光下静静感受时间的流逝。有时候会觉得爱上了这种感觉,抬起头看旁边的衣莫染时,心里有很宁静的感觉。

究竟哪一张脸才是这个男人的真实,现在的这份宁静,会不会只是他表象下的一个错觉。

若是错觉,便是他给的错觉。

姿姿轻轻闭了眼睛,在这宁静中生出一种感觉——几天以来萦绕不去的感觉。对于一个捉摸不透把握不住的人,何敢言情?

可是情生时,又如何泯灭。

她抬头看着衣莫染,他比天高比云淡的气息,如远山的眉目,漆黑绵密的长发……她只是,很想留在这个人身边。让这份宁静一如眼前的错觉般,永远持续下去。

“我相亲的人,已经选好了。”

“哦?”

衣莫染自书卷中抬头,浅浅一笑,便如春来如风过,等着她说下去。

“你要帮我?”

“自然,我说过会帮你。”

风拂过,姿姿默默看他双眼,他便静静等待,不急,不催,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心中,只需静静等着一切的发生。姿姿也忽而一笑,收了凝重神色,“我现在不说,等大赛结束之后,我要你专心忙我的事。”

衣莫染脸上笑意加深,点点头,“那便多谢姑娘体谅。”

她不急,急不得。

方才的凝视,他可有从她眼中看出什么?他一直如此淡淡掌握着一切,不松不紧。而她输了人,不要也输了阵。

待比赛开始时,她的头发已长成板寸,在假发下倔强的想要直树。姿姿用力压实了假发,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慌忙赶去赛场。

没能寻到季冉,让她心里一直放不下,在会场转了一圈却也没能看到他的人。她一边祈祷着季冉不要突然出现,一边找到衣莫染,在他旁边特地留给她的位子上坐下。

“怎么耽误了这些时候?你错过了不少。”

“没关系,我本来也不好这个。”她这样说着,心里却有另一种情绪,被努力的压着……那乐谱,她看得懂。楼潆弹的曲子,听过几遍她居然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弹下来。她以前有跟卓丝丝一起学过一阵子音乐,但古筝一类的乐器却是从未碰过。可是现在,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会弹。

如此只会有一个理由,那就是罗刹。

这个认知会让她觉得害怕,或许,她只是不承认她一直都在害怕。越靠近阎裳,靠近罗刹的过去,她的不安也在扩大。

她可以冷眼看着记忆间隙中那些可悲的片段,却没有半分勇气,变回过去的罗刹。她觉得她就是那颗倔强的石头,在岁月中被蹭得头破血流血肉模糊也不肯放弃。

而她卓姿姿,就只想平静生活,用长久的平静来一点点缓去罗刹留在她心里的疲惫。

晃神间台上歌舞琴曲不知换了几回,直到听到熟悉的曲调她才抬起头,看到楼潆已经上场。他弹得更好了,姿姿只觉得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也不为过。

她转头问,“他能夺魁吗?”

“目前没什么问题,只是他之后还有几个很被看好的琴师。”

姿姿这才打起精神,眼见胜利在望,自然格外上心。

楼潆方下,一个男子翩翩上台,衣莫染侧头低声道:“此人手上是一把天下名琴,上一次楼潆就输给了他,是季冉凭他那把古琴胜了此人。”

说话间琴音已起,姿姿纵然懂的不多,却也听出音色的差距。一旁楼潆刚刚下台,正站在那儿咬牙切齿——凭什么他再努力再练习,却要输给人家手上的一把琴?

姿姿听了会儿,转头对衣莫染不好意思的笑笑,“现在做点什么来得及不?”

“你想做什么?”

“例如杀人毁琴什么的……”

“……”衣莫染微默,“你跟楼潆混一起太久了。”

……果然不是个好主意吗?

可是,她真的要看着奖赏给头魁的镯子被别人拿走?衣莫染看着她,他本不会去参与到胜负的影响中,这许多年来,不曾做过逾越半分的事……

衣莫染手腕一翻,台上琴弦崩断,在那只纤纤玉手上留下一道血痕。顿时台上一片混乱,姿姿小小的担心了一下,左右看看,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里。

“这样太危险了吧!会不会有人发现你做手脚!?”

“别担心,这里还没人有这个眼里,就算有,也找不到证据。”他用的不是暗器而是内力,连痕迹都不会留下。

那位美人退出了比赛,即使他还能弹,琴却是暂时用不得了。

接下来的几人衣莫染只漫不经心的看过,姿姿便明白再没有威胁。楼潆顺利拿到了镯子,回到秦楼,关门,姿姿伸手,“拿来。”

楼潆一副准备赖掉的模样,“这么容易就给你——”

姿姿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拎过来,终究是练过武功的女子竟让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毫无反抗之力,“拿来!”

楼潆微微懵了懵,立刻很识时务的将镯子交了出来。

姿姿只顾着看她到手的镯子,却没见楼潆的眼睛里放出光芒。确认过镯子,姿姿将它揣进腰包里,对楼潆道:“你可以出去了。”

“哎,就算你已经用完我了——”

“你不出去我就扔你出去了!”

楼潆“嘁了”一声不甘不愿的出了房间,现在只剩下姿姿和衣莫染两人,她转头,正要对衣莫染道:“我们之前说的,我——”

“馆主!馆主!”柳稚慌慌忙忙的冲进来打断了姿姿的话,姿姿翻了翻白眼,对此等坏人好事的行径深恶痛绝,衣莫染却只是笑笑,分明看到了姿姿的反应。

“什么事?”

“馆主,二公子回来了!”

衣莫染神情微变,竟带了几分凝重与凛然,顾不得姿姿,便率先出门下了楼。

一骑袖尘,楼前勒马长啸,白马上白衣男子跃马而下,大步走进楼中。衣莫染迎上前去,姿姿在二楼窥探到那个白衣青年,肤白如脂,白衣如雪,纯黑眼瞳宛如墨玉——他的精雕细琢竟是与衣莫染的淡远完全不同的美丽,让人见之不忘。

——衣若雪。

我自妖娆我自生?正文 第六章 情陷水越1

衣若雪进了秦楼,看也不看正迎过来的衣莫染,径自上楼,与姿姿擦肩而过,进了房间。

姿姿侧头问柳稚,“他是谁?”

“是馆主的弟弟,二公子衣若雪。”

“他们的关系不好吗?”

“没有的事。”

所谓的睁眼说瞎话也该看看情况吧?姿姿指了指被衣若雪紧闭的房门——没有的事,该是这个样子的?

柳稚笑得若无其事,让人觉得倒是颇得衣莫染的真传,“二少爷是这个样子的,只是脾气坏一点,人还是好的。”

衣莫染也已经上楼来,敲了敲衣若雪的房门便径自开门走了进去,对衣若雪的态度混不在意。

房间中的衣若雪已经脱了外衫卧倒在床上,一副准备休息的模样。衣莫染站在床前淡淡道:“这一次又出去这么久。你该多留些时间在秦楼里,对这里也能多熟悉一些。”

衣若雪想要装睡,可似乎又没装得住,衣莫染在床前站了半响,终是他先熬不住,开了口,“这里我没兴趣。”

“秦楼迟早由你接管,与兴趣无关。”

“不是有你吗。你的身体也养好了,没有我也一样。”说着他已经连头都蒙在了被子里,坚决不肯再搭腔。衣莫染没有逼得太紧,只道:“一路劳顿也该累了,你就先好好休息吧。这件事我们回头再谈。”

他转身出了房间,原本在偷听的姿姿和柳稚忙装作路过的样子,他也未戳穿,一笑而过。

“喂柳稚,衣莫染不是当馆主当得好好的,干嘛要让给他弟弟?”

柳稚叹,这个事情,着实他也很想只道答案。“这事儿馆主已经跟二公子提起好几回了,可是,我们也不知道原因。”

——难道衣若雪是个奇才?有什么天赋?就算这样也不影响衣莫染来当这个馆主吧?他当了这么久,也最足以服众,年纪更没有老到需要接班人,有什么理由他要把秦楼馆主之位让给貌似很少留在秦楼的衣若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