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沅湘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听了这话只是想笑,提剑便要砍下去,不想电光火石之间她却忽然心生一计。她眼珠一转,虽然刺向了李颢天,却没有动他要害。

  傅璇姬刚才帮李颢天他们不过是她们提早定下的权宜之计,傅璇姬中了她的毒,是司徒家门下死士,自然是不会轻易背叛她的。如果李颢天真的对傅璇姬有那么点意思,说不定可以利用这一点保她脱身。

  如果说济安真的是沈渝兮的师父,那么以她目前的武功全然不是他的对手。司徒沅湘知道自己想要保命,今日必然需要更高的一招,而不是使用蛮力。

  仔细想来,这些人中李颢天的功夫最弱,若是能控制了他…司徒沅湘看着昏迷的李颢天,满意地笑了。

  李颢天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洞内的烟雾不知何时已经散了,他看得清清楚楚,自己面前正坐着一个一脸关切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青梅竹马的爱人林墨殇。

  他想起刚才那狠狠的一剑,不禁冷笑道:“你既然想要杀了我,现在又为何做出这般表情来?”

  墨殇只是那般看着他,如刚才一般一言不发。

  李颢天气急了,也痛急了,他顺手便抄起一旁的剑,猝不及防地便向墨殇刺去!

  正当这时,一股强大的暗流自墨殇背后涌出,猛的将墨殇向前推了一把。于是他的剑便不偏不倚地捅入了她的心房,一剑穿心。

  李颢天惊讶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剑,不能言语。

  墨殇猛的喷出一口血来,却是咧开嘴笑了。她的哑穴总算是解开了,她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和他说,可是喉咙好痛,扯一下就觉得痛得要命。她嘴唇几开几合,方轻声道:“知道…你一直…爱我…真…真好。”

  李颢天连忙抱住她,摇头道:“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躲!”

  墨殇哪里是不躲,而是根本躲不了。她被人封住了全身穴位,不仅言语不得,更是动弹不了。她早已明白司徒沅湘的毒计,却是无计可对。

  司徒沅湘悠悠坐于洞顶,见墨殇快不行了,立即便触动机关让非欢等人与墨殇会面。她知道墨殇临终前一定是有话要和非欢说的,而这,或许就是她想知道的秘密。

  非欢等人其实与他们只是一墙之隔,只是这石门是用从辽国寻来的特殊材料做的,隔音效果极好,因此他们只以为相隔很远。

  见墨殇浑身是血,非欢和李颢陵、济安三人立马便飞奔过来,几人将墨殇围成了一圈。

  非欢只觉得心慌极了。她连忙握住墨殇的手,忍泪道:“阿殇,你振作一些,二姐姐这就给你止血啊!”

  她在心中反复地告诉自己要镇定,不能慌。只是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和如心走时太像了,她真怕自己会再次失去最珍贵的人!

  她们几年不见,难道才刚一重逢便要面临死别?

  非欢毫不犹豫地撕下自己棉衣上的布,又从香包中找出止血的药物来,刚想扶起墨殇给她包裹伤口,却听墨殇低声道:“我想…和…二姐姐…单独说几句话。”

  济安见这般情形心中便已明白了几分。如果只仅仅是这剑伤还好,可墨殇身上显然还有旧伤。不仅如此,大概就在不久之前,她还被人从身后用内力击了一掌。她能撑到现在,一是靠深厚内力,二是靠一种执念,似乎是有还没说完的话,不甘这样匆忙离世。

  众人依言退出许远,墨殇忽然勾唇一笑,将头靠在非欢腿上,细弱蚊声地道:“二姐姐…你不必…难过…”

  墨殇这一笑,代表着她已经接受了将死的这个事实。其实自她被司徒沅湘的手下糟蹋了之后便已有了轻生之意,只是有些事情没交待完迟迟不能放得下心。

  “你…不要怪颢天…是我对…对不住他。”

  非欢惊讶极了,皱眉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墨殇微微摇头,流下一滴泪来:“你不知…颢天的娘亲…景颜夫人…是…是我杀的。”

  非欢更加吃惊,只听墨殇忍着痛道:“她…是叛徒。”

  墨殇断断续续地讲了好一会儿,非欢才算是理明白思绪。原来景颜当年虽然被楚兮救下,暗地里却是一直和询兮有联系。怎么说他二人也是共同养育了一个孩子,怎么会反而和楚兮更亲近?

  而楚兮其实早就知道墨殇的身份,也很早就开始怀疑景颜的立场了。只是景颜是个伶俐人,时常拿刘晟年龄小装可怜,对非欢也不错,楚兮才一直没有动手查她。

  只是有一次他偶然碰见询兮与景颜在一起,他才算是明白过来。后来非欢被司徒沅意识破身份,也就都顺理成章。

  墨殇当时并不知晓景颜是李颢天的生身母亲,只以为她是询兮的女人。一想到她是内奸,时时刻刻威胁着非欢的安全,墨殇便操起老本行前去暗杀了她。只因那刘晟年纪小,她一时心软便放过了他。

  后来知道景颜便是李颢天的生母之后,墨殇自然是难受极了,总觉得对李颢天有那么一股子愧疚。尽管,李颢天从小便已接受了自己生母早亡的事实。

  撇去此事不提,墨殇忽而微微皱眉,轻轻道:“二姐姐…与二哥…终究是…走在…一起了?”

  非欢心头一震,不知该如何解释,却听墨殇断断续续地道:“二哥…是个好男人…只是…心思太深…”她每说一句,非欢都会点头应她,这句自然也不例外。她知道墨殇是担心她的幸福,连连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别说了,好好休息一下,血会止住的,听话啊!”

  墨殇一向乖巧,此刻却是不听她的话,继续道:“可我…我没办法…没办法祝福你和二哥…湮若她…她很爱二哥…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非欢终究是落下泪来,点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阿殇,你的伤口又裂开了,不要再说了!”

  墨殇停顿片刻,忽而眼中一亮,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大事:“二姐姐!你…你的爹爹…很有可能是…辽国…元…元弄染!但…不要…轻易寻他。”

  非欢没想到墨殇竟然知道此事,若是平常时候定要细细问她一番,只是此刻墨殇每说一句话都是艰难无比,她心疼极了,自然不忍再问,只是不住地点头。

  幸好说完这话,墨殇便不再言语,只是痴痴地看着李颢天。非欢明白她的意思,连忙将李颢天唤了过来。李颢天连忙赶来将墨殇抱在怀中。非欢叹息一声,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开了。

  墨殇盯着李颢天明亮的眼睛,神情专注:“我欠你的…真的已经尽力去还了。”

  这是她说的最为完整的一个句子,也是最后一句话了。

  第三十九回(一)

  司徒沅湘北疆一行共带了三十个死士,因为自以为胜算满满,做这个洞穴的机关时便下了心思,只有那么一个石门可以进出,既是出口也是入口。

  谁知她派去拦截非欢的十三人中只有一人活着逃出,跟着她去找零殇剑的七人也尽数被杀,除了傅璇姬和冻死的逃走的,现在还留在洞中帮她的手下可谓寥寥无几。

  在偷听了有关景颜之死和非欢生父的秘密之后,司徒沅湘便连忙跳下石洞的夹层,准备趁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墨殇身上的时候逃跑。幸而她没有听到有关非欢和李颢陵的事,否则免不了又是一番风风雨雨。

  谁知她施展轻功溜到洞口的时候,却见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正背对着她,不是李颢陵是谁?

  司徒沅湘觉得自己和李颢陵打个平手还是不成问题的,只是她刚刚中的毒没有逼尽,现下并没有胜算,只得智取。

  她快步上前,却不是要偷袭李颢陵,而是背对着他突然跪下!

  李颢陵听见声响刚刚转过身来就看到这令人吃惊的一幕,不由挑起剑眉,低声问:“懿妃娘娘不久前还要杀我,眼下这般却是为了什么?”

  司徒沅湘很快便酝酿出几滴眼泪来,一脸的真诚:“湘儿做这一切不过是想为姐姐报仇罢了,只是湘儿刚才想通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我们给彼此都留一条生路。”

  李颢陵拔出剑来,淡淡地道:“只怕回京以后,懿妃娘娘并不会给我们留生路…”

  司徒沅湘错估了一点:李颢陵从来都不是一个有妇人之仁的人。他的温情,对外是假象,对内只对心爱的人。

  司徒沅湘见他突然冲了过来,连忙起身跳至一旁,装出十分害怕的样子来:“恒王且慢!其实…四皇子他刚刚已经中了毒烟,如果没有我的解药的话…不出三个时辰他就会死亡。”

  李颢陵本想说一声“那又如何”,却怕这是司徒沅湘的圈套,连忙忍住了,有些不耐烦地问:“所以呢?”

  司徒沅湘忙道:“以他的命换我的命,如何?”

  李颢陵提剑上前,招招直刺要害。“既然解药在你身上…杀了你也是一样!”

  司徒沅湘左右躲闪,终究是因为行动缓慢臂上受了一剑。她倒在地上,索性破釜沉舟:“解药并不在我身上!”

  李颢陵杀心已出,毫不在意地道:“不在又如何?”

  他正要一剑刺下去,一道白色的影子忽然闪过,紧紧扣住了李颢陵握剑的手腕。李颢陵不免吃惊,却听来人沉声道:“墨殇小友爱她夫君至深,又是你的兄弟,不可不救。”

  李颢陵泠泠睨他一眼,又看向司徒沅湘,叹道:“老前辈,若是因此就放掉她,您可知将会贻害无穷?”

  济安正欲答话,忽听李颢天急急忙忙地道:“先不要杀她!”

  李颢陵见李颢天过来了,便知自己已无当面诛杀司徒沅湘的可能,不由暗恨自己晚了一步,却只得退到一边不说话了。

  只见李颢天将显得很虚弱傅璇姬一把拉了过来,指着司徒沅湘道:“先不说我,璇姬的解药呢?!”

  司徒沅湘心中一喜,脸上却是不露声色地道:“让我给她解药也可以,但四皇子你要保证让我平安离开北疆!”她咬牙看了济安一眼,恨恨道:“零殇剑,我不要了!”

  “好大的口气,零殇剑是你想要便能要的吗?!”几人回过头去,只见非欢抱着墨殇尸体,一步步走了过来。

  非欢狠狠看着李颢天,心已寒了几分,含泪道:“你知不知道阿殇因为你都经历了些什么?她尸骨未寒,你就担心起别的女人来了?”

  李颢天向非欢恭敬地行了个大礼,拱手道:“贵妃娘娘息怒!阿殇之死是颢天的错,颢天承认!但颢天已经明白过来,不想再铸就同样的错误!”

  傅璇姬略显动容地看着李颢天,也不知是真是假,泪却是流了下来:“殿下,璇姬不值得您如此…”

  “你闭嘴!”非欢瞪了傅璇姬一眼,又看向司徒沅湘,冷声道:“将他二人解药留下,你滚吧!但是司徒沅湘我告诉你,下次宫中再见,我可不会轻易饶过你!”

  司徒沅湘是个识时务的人,知道现在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便将解药丢给济安,飞也似的从洞口逃了。

  李颢陵不甘地看着司徒沅湘,摇头道:“如果现在让她逃了,回京之后她便是父皇的懿妃,到时候我们就不能使用武力解决她了。”

  非欢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们现在这是放虎归山,只怕将来会有大麻烦。只是如济安所说,李颢天是墨殇心爱的男人,他们这些深爱着墨殇的人不得不救他。

  李颢天和傅璇姬二人服下解药之后,他们便启程一同往龙沙返,打算将墨殇的尸体葬在那里。

  非欢讨厌傅璇姬离墨殇太近,便叫李颢天和傅璇姬二人走在最后面。

  李颢陵见非欢紧紧抱着墨殇的尸体,却是不再流泪,不由得忧心忡忡。他打马上前,声音温暖得仿佛能将这漫天的冰雪融化:“你太累了,将阿殇先交给我吧。”

  非欢摇了摇头,怔怔道:“她是我的妹妹…”

  李颢陵思及此事,不由问道:“你的爹爹真的不是林大人?”

  非欢微微颔首,却是不再言语。

  济安在前方领路,李颢陵伴在非欢身侧,他们谁都没有注意身后的傅璇姬和李颢天。

  出发一个时辰之后,李颢天已经是浑身虚汗。他本以为自己是忧虑过度,谁知情况却是越来越严重。还未到龙沙城,竟“扑通”一声从马上跌下滚到了雪地上!

  傅璇姬痛哭失声。

  前面三人听到动静立马便停住了脚步。非欢见李颢天面色发青,便将怀中墨殇暂时交给李颢陵,一举跃到李颢天身侧抓起了他的手腕把脉。

  非欢还未说话,便听一边的傅璇姬大哭着道:“殿下,你为何这么傻?她给你的根本就不是解药啊!”

  李颢陵心中一沉。

  非欢却并不显得惊慌,她收回手,轻轻叹了一声:“我早该想到的。不说她让你服下这包毒药,就说那毒烟…我只闻了一点,便已知是剧毒,我们三人赶忙用手帕包了药草才算是无恙。司徒沅湘瞅准了时机,就是想把我和你还有阿殇隔开…”

  李颢陵并不知晓景颜的事,听了这话便更觉奇怪:虽说在龙沙之时司徒沅湘也想过要杀他,但并没有像对李颢天这样不依不饶。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司徒沅湘对李颢天如此顾忌?若说嗣位之争,他的胜算绝对要比李颢天大才对…

  李颢天缓缓握住傅璇姬的手,眼中含着希冀:“那…你的毒呢?”

  傅璇姬抹了把眼泪,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璇姬原本…便是死士…北疆一行…便…便已做好了死的准备。只是因为妹妹在她手中,所以我…不得不配合她…演了这一场戏。”

  非欢双拳紧握,咬牙道:“我们都被她骗了…”她话虽这么说,但事实上这里被骗的只有李颢天一个人。

  济安不清楚司徒沅湘的身份,他想傅璇姬既然是司徒沅湘的人,司徒沅湘给的解药便定然不会有假。如果那解药是假的,傅璇姬应该比谁都清楚,为了保命又怎么会不拦住司徒沅湘?

  只是他没料到,傅璇姬从来就没想过要继续活。

  而李颢陵虽然急切地想要杀了司徒沅湘,但因李颢天在场,就算那解药是假的他也必须答应司徒沅湘的条件。否则他的野心不就轻易地暴露出来了?他不能在非欢面前露出残忍的本性。

  至于非欢,她放走司徒沅湘的原因也是无法说出口的。之前她因为着急给如心报仇,急匆匆地便杀死了司徒沅意,却没来得及逼问她沈渝兮究竟是被谁杀死的。司徒沅湘既然是司徒沅意的妹妹,应该也和她娘亲之死有关联。这也是她目前唯一能够找到的线索了。

  几人各怀心思,最终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只能叹那司徒沅湘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竟然侥幸逃脱了。

  李颢天猛的咳嗽了两声,每一咳都咳出大口的鲜血。

  傅璇姬摇了摇头,苦笑道:“她是料准了殿下的心思…就算…咳…就算殿下不要命…也会…救璇姬…”

  李颢天挑起一个惨淡的笑容,磕磕巴巴地道:“我希望你能有一条生路…不是因为我对阿殇…变了心…而是…我知道你…本性不坏…我知道…你…有个妹妹…”

  非欢不愿再去听他二人言语,心一横,便抱过李颢陵怀中的墨殇走得远远的。

  约莫半个时辰后,李颢天和傅璇姬便双双没了气息,追随墨殇而去。傅璇姬被就地葬在此处,墨殇和李颢天的尸身则被他们带回龙沙合葬。墨殇是带着笑离去的。她死在自己的爱人怀中,满心以为那个男人只专注地爱着自己。因此他们决定让李颢天与墨殇合葬,也算是了却了墨殇的一个心愿。

  黑夜里,对着墨殇和李颢天的冰墓,非欢与李颢陵迎风而立,也不知过了多久。

  李颢陵心疼地揽过她瘦弱的肩,低声劝慰:“你不要憋在心里,想要哭的话就哭出来吧。”

  她眨了眨眼睛,却只是缓缓留下一行泪来:“心…已经麻木了呢。你说…我该怎么办?”

  李颢陵将她抱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不要这样撑着,多靠着我一些,好不好?”

  茫茫大雪中,她轻轻地点头,依偎在他怀里喃喃:“怎么这样巧?每次我最痛的时候,都有你在。”

  李颢陵的下巴摩挲着她柔软的皮帽子,心也更加柔软了几分:“因为…我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你,你的喜悲便是我的喜悲。”

  …

  二人又在墓前讲了一个时辰左右的话,李颢陵怕她冻着,便不顾非欢的反对硬是将她抱进了屋。

  他将她抱至床上,替她除去雪靴,盖好厚厚的被子。见她星眸半眯,李颢陵只以为非欢是困了。谁知在他起身正欲离去的时候,却是无意中触到了她的柔荑,烫得惊人。

  李颢陵连忙伸手探向非欢的额头,果然滚烫。

  他显得有些慌乱地道:“你病了!”

  非欢皱皱眉:“别大惊小怪的…”

  李颢陵见她这般态度便急了。他使劲摇醒了她,恶狠狠地问:“药呢?药在哪里?”

  非欢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咕哝道:“早都被你吃了…”

  李颢陵心里清楚非欢这话可能是真的,他们吃了那么久的药材,风寒药只怕是早就吃光了。但他着急极了,便抱着一丝希望去掏非欢的香包,谁知那里早已经是空空如也。

  他翻遍了包裹也找不到药,最终竟一咬牙,脱下了自己的上衣!

  不光如此,他还开始脱下非欢的外套。非欢这才清醒几分,推了推他火热的身子凝着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他刚一解开她的中衣,便回过头去吹灭了油灯。这点在龙沙的油灯自然不是一般的材料所制,他吹了好几下才算是熄灭。

  他靠过去,将非欢紧紧抱在怀里,低声道:“听说男子和女子赤身抱在一起,可以驱寒…你放心睡吧,我不会在这种时候动你的。”

  非欢眼角一湿,点了点头睡了。

  一觉至天明,她刚一睁开眼睛对上的便是他灼热的视线。

  他红着眼圈深深地看着她,声音有些沙哑:“好些了吗?”说这话,大手便又向她额上探去。

  非欢点了点头,轻声道:“谢谢你…”

  李颢陵失笑:“我是不是应该说不客气?”

  非欢略觉赧然,便细声细语道:“你转过去吧,我先把衣服穿上…”

  李颢陵转过身去,也穿戴整齐,待非欢允了方转过身来。她的精神已经好了许多,只是眼睛隐约有些红肿。李颢陵怕她身子还未好全,便去替她熔了洗脸水来。

  她正在往被风扫疼的脸上抹玫瑰花露,忽听李颢陵幽幽地开口问道:“非欢,你…是冥兮楼前任楼主的女儿?”

  该来的还是要来。非欢微微一叹,颔首应下。

  他忍不住追问:“那你现在可是冥兮楼的人?”

  非欢摇头否认道:“自从有了心儿,我在冥兮楼中便已无实际职位。墨殇死前…是殇阁的阁主不假。”

  尽管李颢陵在听了司徒沅湘和济安的对话之后已经是心中有数,得到非欢肯定答案的时候还是会有些吃惊。他想过非欢是拜在哪个武林门下,却没有想过竟然是庞大的冥兮楼。

  不过李颢陵对冥兮楼对旁人有着不同的见解。他认为,这个组织虽然大,但因为历史长远,规矩太多太死,不便管理。就说只有女子才能继承掌门之位这个规矩,便是限制了冥兮楼的进一步发展。何况组织那般庞大,很容易出现统领不严、内奸反叛等现象。

  只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暗杀这一块,冥兮楼还是一个响当当的牌子,几百年来都没有变过。

  经过这些时候的相处,非欢愈发信任李颢陵了,便将墨殇的一些事和她儿时的经历细细说与李颢陵听。她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坦诚相告:“其实这次北上,我也是想要寻找零殇剑…”

  李颢陵在知道非欢与冥兮楼有莫大关联的时候便已猜想到非欢此行的目的,没想到果真被他猜对了。好在他的对手是她,而不是司徒沅湘之流。

  其实李颢陵心中早已经有了主意。这济安老头看起来十分不好对付,如果非欢能得到零殇剑,他总是有办法从她手中拿到剑的。

  所以,当非欢起身说要去向济安讨剑的时候,李颢陵几乎是不加思索便点头跟去了。

  他们来到济安面前,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方说明来意。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济安竟然笑眯眯地对他们道:“拿走零殇剑,你们还不配!若想强抢,就先踏过我这老头子的尸体吧!”

  第三十九回(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