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她顺手拂去身上的雪花,语气淡淡,却意味深长:“如今的情势,不管非欢是不是您的亲生女儿…认下我,对陛下只是有利无害。”

  他眸子一亮,银发三千随风舞动,似乎是要和这茫茫大地融为一体。

  “就凭这句话,我信你。”元弄染忽然抬起非欢的手,将一枚银戒套了上去,声音带着笑意:“从今日起,你便是大辽的清平公主。”

  清平清平,天下太平。

  “以往你娘亲和我在一起时,我们曾给未来的儿女起过名字。儿子的名字迟迟没有想出,女儿的名字倒是定了一个。”

  他带着她走向皇宫最高处,指着万里江河,笑容愈发明朗:“孩子,记住,你姓元,是辽国独一无二的公主,元清欢。”

  面对这突然的变数,非欢不免有些惊疑。她俯视着这皇城,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来。

  “元…清欢?”

  清欢清欢,幸福淡淡。

  若是要用她去换取天下太平,又怎可能拥有那平淡的生活?

  这,本就是一种矛盾。

  她被这突然的变数镇住了,禁不住抬头问他:“陛下…您为何会突然相信我?”

  元弄染伸出雪一样白皙的手,似乎是要接住这漫天的雪花。“称朕为父皇吧。你说得对…朕应该相信渝兮,也相信自己。这二十年来朕都没有纳妃,如果现在还不信你,岂不是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当时朕只为一时之气,却换了二十年的孤单,纵使今日坐拥万里山河又有何乐趣?”

  非欢垂下眼睛,不易察觉地轻微一叹。看来元弄染还是没有完全相信她,眼下答应封她为公主也不过是想还她娘亲一个情。若再说的现实一点,是为了能更好的一统天下。

  个人的幸福,在承平盛世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他们正对着万里河山议论天下形势,谈得正起兴,忽见大内总管碎步而至,手中举着明黄色的急报。

  元弄染神色依旧淡淡,波澜不惊:“念。”

  大总管依言打开急报,“齐国皇帝…立后了!立的…竟然是废后的妹妹。”

  “昏君。”说罢这两个字,元弄染转眸与非欢对视,只见她神色镇定,身子却是在微微颤抖。他不禁上前轻扶住她,低声问:“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非欢轻轻吐出口气,呵气如兰:“父皇先不要对外公布我的身份。齐帝对我无情无义,他的皇后,女儿不做也罢。况且,齐国的皇帝并不是只有他一人能当…清欢打算先回齐国,待齐帝退位之后,迎立新帝。”

  第四十一回

  在下榻的客栈内,非欢与李颢陵面对面坐着,二人面色皆是十分沉重。

  李颢陵抢先一步,说出了非欢想要说的台词:“我有两件事要说与你听。”

  非欢微微颔首:“好,你先说吧…我也有两件事要和你说。”

  李颢陵握着茶杯的手一紧,低声道:“刚刚传来消息,大哥…也没了。”

  非欢心中一突,忍不住轻轻皱眉:“是因为战事…还是人为?”

  李颢陵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他不知道,还是无法说出口来。

  非欢冷笑一声,满是嘲讽:“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皇上统共四个儿子、五个女儿,如今便只剩下一半了…只是我想不出,皇上他抗打击的能力到底有多强,竟然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倒下,还有心情立后!”

  李颢陵灌下一口茶,叹息道:“你已经知道了?”

  非欢点点头,咬了咬唇:“知道又有何用?司徒沅湘快了一步,而我…晚了一步。不过也罢,我已有了新的计划。”她犹豫了许久,终于决定向李颢陵坦诚此事:“辽帝已经认下我为清平公主,只不过听说了立后的消息之后,我请他暂时不要公开此事。”

  李颢陵惊讶极了,连忙追问:“辽帝真的认下你了?这是怎么回事?”

  她伸出柔荑,第一次主动握住了李颢陵的手。她安抚似的轻轻捏了他两下,语气温柔:“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的生身父亲并不是林大人。不过究竟是不是辽帝,现在我也不是很清楚。”

  李颢陵张口还欲说话,却被非欢打断:“我只问你…这锦绣江山,你愿不愿与我共坐?”

  他眼中一亮,反手握住她,自然是连连点头。

  非欢挤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柔声道:“我信了你,你可不要负我。”

  他含笑称是,更加握紧了她的手。

  “不过你可要想好…”非欢微微压低了声音:“你若是和我在一起,便注定要走上一条不归路,不能回头…原本按照现在的局势,由你来继位可以说是顺理成章。可若添上一个我,说不定会拖累你。”

  他与她十指相扣,眼神坚定:“我命由我不由天,天欲灭我我灭天!这个世界上原本便没有什么顺理成章的事情,只有努力过了,日后我才不会后悔!”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非欢心中略安,神色也自然了几分:“我们今日便启程回京。我要先回宫去…如果不作出死亡的样子来,怕是日后行事都不会方便。”

  李颢陵犹豫了一会儿,方才沉沉地点了头。“宫中凶险,万事小心。”

  非欢点头应下,零殇剑的事就在嘴边,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来。李颢陵见她面露异色,忍不住问道:“怎么了,还有心事?”

  非欢抿唇不语,想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李颢陵微微一怔,狭长的眸子忽而合上,似乎是准备好了接受惩罚一般低低地道:“我曾和大皇姐不伦。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我和她的感情远远过于姐弟。”

  非欢还以为是什么呢,他和李如歌的事情她早已知晓。她摇了摇头,忍不住忍受捏了捏李颢陵的脸颊:“真的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李颢陵乖乖点头:“可不是,我的定力不是一般的好,和你在一起这么久不也没动你?”

  “只怕你是没机会吧?”非欢笑靥浅露,整个人显出一种说不出的风流韵致。

  李颢陵无奈地耸了耸肩。

  原本听说司徒家的贱.人当了皇后,非欢的心情还有些郁郁。但面前的这个男人让她相信,最后输的人一定不会是她。

  相信李泽轩的女人,以李泽轩为筹码的女人,甘愿做替身的女人,才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不过有一件事我要先说清楚。”非欢收了笑意,抽出手道:“阿殇死前提起过沈湮若。我与她只算是点头之交,所以我没那么大的胸怀…她虽然是你的正妻,但你要答应我,若你为帝,她只能为妃。”

  他毫不迟疑地点头,认真地道:“自然如此。”

  她摇头微嗔:“为何答应的这样快?薄情之人!”

  李颢陵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笑吟吟地看着他,眼中写满了温柔:“我爱的人,不是她。”

  非欢的表情依旧淡淡的,似乎是提不起兴致来。李颢陵神情一黯,却并未多说什么。他心里清清楚楚,她还不爱他,如今只不过是因为利益权衡愿意和他合作。

  但那又如何呢?他们两个都不过二十出头,未来的路还很长。他有信心,也有把握让她爱上他。李颢陵坚信,只要她愿意向他伸出手,他们就一定会有未来。

  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未来。

  回京的路似乎格外的短,千不愿万不甘,李颢陵还是亲自将非欢送回了宫中。

  见非欢安然无恙地回宫,李泽轩很高兴,立即便下旨加封非欢为皇贵妃。李颢陵这一遭虽然没有找到零殇剑,却为他寻回了非欢,也算是立了大功,被封为恒亲王。

  一时之间举朝哗然,都以为这二皇子入住东宫之日不远了。

  至于非欢,她开始在后宫铺网,一张能够将齐国握在股掌之间的大网。每个宫殿,无论是否有人居住,非欢都着手将自己的人安插在其中。仅仅一个月的时间里,后宫之中便已埋伏了十三个冥兮楼的杀手。

  司徒沅湘这个皇后当得极其不稳当。废后生前犯了大罪,对司徒家已经造成了很大的损伤,朝中之人十有**都是不赞成立司徒沅湘为后的。

  不过这也不是说支持非欢的人就占绝大多数。非欢毕竟是庶出,膝下也没有子嗣。虽然也有过宠爱,但宠爱和家世和皇嗣来比就算不上什么了。

  大臣们,元老们,最中意的人选还是白丞相的嫡女宜皇贵妃。她出身高贵,又养育了一个成年的皇子,按理说应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不过大皇子李颢融战死之后,朝中众人的注意力便从立后转移到了立储上。

  新后必然支持立安宓公主为帝,这是不必多说的。可原本支持司徒沅湘为后的人就不多,拥立安宓的就更少,只剩下司徒家的那几个门生罢了。而且皇帝曾说过不愿立公主的话,那么立安宓的可能性就极小了。

  虽说李泽轩今年只有三十五岁,但他自从废后死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太医诊断过,以李泽轩现在的身体状况怕是很难再有子嗣了。而且李泽轩现在对女色也是淡淡的,就算是对新立的皇后,他也不过是初一十五才按例去探望她。

  李泽轩力排众议立了司徒沅湘,与其说是喜欢她,还不如说是偿了心中的一个夙愿。他这一辈子,终究还是忘不了司徒沅意的。

  这样看来,太子不是二皇子李颢陵,便是三皇子李颢元了。他们二人都不是皇后嫡出,按照惯例就应该立长。但李颢元出身要高于李颢陵,也很受李泽轩的器重。况且李泽轩当年便不是长子,难免他也不选择立长。李颢陵担心的是这一点,朝中大臣们在意的也是这一点。

  而李泽轩在这情势微妙的时候给李颢陵加了爵,就让事态愈发不明朗起来了。

  撇开前朝不提,后宫这边,琬纯和福兮她们见非欢平安回宫不知有多高兴。非欢被掳走的时候,琬纯正好在和楚兮接应,他们紧赶慢赶到底还是晚了一步,使得琬纯这些日子都自责极了。非欢对她好一番安抚,才说出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她们将要出宫的事情并没有瞒着福兮。福兮虽然不舍,却也无奈。

  出宫这一遭约有半年,非欢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二月末了。今年的年过得晚,还有好几天才要过年。

  上一次的中秋宴是非欢操持的,这一次的年宴还是由非欢操办。一是因为司徒沅湘的根基还不稳,在后宫行事多有困难。二是因为…非欢回宫之后,迟迟没有交出凤印。倒不是她想赖着不给,只是她不去,司徒沅湘也不来,这凤印总不能叫旁人帮着送去。

  非欢没有给司徒沅湘请过一次安,李泽轩在这一点上倒也由着她了。因为,他心中有愧。

  其实非欢拿着凤印只是为了两件事。一是这次年宴,二则是三月初的选秀。

  她进宫之前已经和李颢陵制定了周密的计划。若是非欢一个大活人从密道跑了,那便是神秘失踪,如果日后有人在李颢陵的府上见到她就糟了。可是如果全后宫的人都看到祺皇贵妃死了,那就不一样了。只要她制造出一个新的身份,别人便只能若这人长得和已故的皇贵妃相似。

  李颢元是禁军统领,想要假死出宫必须要过他这一关。所以非欢才揽下了年宴,打算借机与他商议此事。

  至于选秀一事…非欢已经在冥兮楼里找好了一个女孩子,到时候让她戴上与非欢面容相似的人皮面具去应选。非欢将亲口把那女孩子指婚给李颢陵。日后,一切就会变得顺理成章。

  在这一切都筹备好了之后,非欢拿起离落凤钗,通过密道偷偷跑出了宫,回到了蔷薇苑。

  拔去那些蔷薇的时候,非欢的手都在颤抖。

  零殇一出,天下失色…

  第四十二回

  乌云叆叇的冬日,湖心亭之下。

  非欢轻抚着领口绒毛,低眸俯视着堂中众人,目光冷冽:“从今日起,我便是冥兮楼的楼主。娘亲没有完成的事,我一定会做到!还望楼中众人上下一心,共同壮大冥兮楼的声威!”

  诸位轩主阁主齐声应道:“是,谨遵楼主指令!”

  非欢满意地颔首,拉过身侧的琬纯,扬声道:“殇阁阁主由南宫衍继任,纯兮顶上落阁阁主之位,诸位可有意见?”

  自然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繁琐的就任仪式过后,楚兮带着非欢来到冥兮楼的密室。

  非欢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六年前楚兮答应过她,只要她继承了楼主之位,他便会告诉她杀死渝兮的凶手是谁。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楚兮看着沈昭的牌位,语气怅然:“当年你娘亲的行踪是被她的亲姐姐、也就是墨殇的生母沈昳透露出去的。你娘走了没多久,沈昳也就殁了。至于追杀她的人是承亲王府派来的,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人死的死,伤的伤,也都无从去寻了。”

  非欢忍不住拧了眉,反问道:“师父的意思…难道是想叫非欢不了了之?”

  楚兮脸上一白,勉勉强强勾出一丝笑来:“我曾经想过的。你怀着心儿的时候,我问过你可不可以放下这个心结,你说你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你还记得吗?”

  非欢心头顿时浮上不好的预感,她赶忙快步走上前去,正巧楚兮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她赶忙伸手去扶他,反手搭上他的手腕,脉象竟已经是虚弱至极!

  楚兮仰着头看她,断断续续地道:“你娘亲…是我亲手杀死的…你最大的仇人…其实是我。”

  “不!”非欢慌乱地摇了摇头:“师父你骗人!这么多年如果没有你,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你是我最大的恩人,怎么可能会是我的仇人?!”

  楚兮猛的咳出一口血来,染红了非欢雪白的衣裳。“如今…你总算是…长大了…师父也可以放心地去了…渝兮的事一直是我最大的心病…现在可以放下…真好。”

  非欢只觉心如刀绞。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宁愿不那么执着地要当楼主,不一心想着给娘亲报仇。她的娘亲已经死了,只是无从改变的事实。可就因为她心存执念,如今师父也…

  她是医者,心里很清楚楚兮是真的就要不行了。非欢挣扎了一会儿,终究是流下泪来。她抱住奄奄一息的楚兮,哭中带笑:“师父…你对我…可真残忍。怎么可以这样突然地离我而去?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如果早知道…”

  看着楚兮嘴角触目的鲜血,非欢心中唯有二字:不信。她无法相信,为何命运总是这般喜欢与她开玩笑?

  幼年丧母,无父可依,从小独自居住在郊外,十四岁那一年爱上了一个男人,将最好的年华倾注给他,到头来才明白他的心从来不曾属于自己。放在心尖子上的女儿,那般乖巧懂事的女儿,也永远地离开了她…

  一个男人给了她生活下去的希望,经历过这么多挫折的她在墨殇离世的时候也能忍着痛去接受。

  后来,她的生活终于有了转机。她认了父亲,有了公主身份。找到了零殇宝剑,如愿当上了冥兮楼主。可是…这又怎么样?

  她的师父,她从小敬重为父的师父,竟然以这样决绝的方式离开她。

  楚兮无奈之下亲手杀了渝兮,可如今等同于是非欢亲手杀了他。

  如果可以选择,非欢一定不会执意报这个仇。逝者已逝,就算楚兮死了沈渝兮也不会复活。师父从来都没有做错,她不怪他。

  可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非欢只觉得这一切都荒谬透了。她心心念念楼主之位这么多年,本是为了报恩,现在却阴差阳错害死了楚兮。

  这荒诞的命运,实在是太虚假了。非欢只觉得可笑,心中的震惊化作了浓郁的悲哀,已经深入骨髓。

  这些年来,她将自己保护的很好。无论是身也好,心也罢,她已经为自己筑就了一道铜墙铁壁,没有谁能够打破她的心理防线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没有事,她安然无恙,可她身边的亲人,她的爱人,一个个都离开她了。

  楼主又如何,公主又如何?

  她只是越来越孤独而已。

  一直以来,她心中都抱着一种希望,一种可以活得更好的希望。直到今日她才明白过来,命运真的是这样对待她的。

  这个世界是假的…

  她什么都留不住…

  楚兮下葬的那天,非欢将缠在腰间将近七年的紫冥鞭解了下来,与他葬在了一处。尽管这是她用得最习惯的武器,可她再也没办法坦然地握着它了。

  从今以后,她便只用零殇剑。

  最是人间留不住,便是光阴,是情缘。

  若有来世,不愿奔波于朝堂,只愿平平淡淡,相守于江湖。

  *

  处理完了楚兮的丧事之后,非欢便匆匆回到宫中忙起年宴的事来。眼看着年关一天天地近了,非欢瞅准了时机,便让琬纯约了李颢元在碧玺湖边相见。虽然外头天寒地冻,非欢却不在宫殿里召见李颢元,说到底还是为了避嫌。

  李颢元自然也明白她的用意,便不独身前往,而是带了两个贴身侍卫和谋士房宁一同赴约。叫侍卫守在远处之后,房宁也被他留在了亭外。

  非欢早早便已在亭中坐好,拥着暖炉正有些出神。

  他落落行礼,仪态端雅。声音看起平和,却不难听出是在压抑着某种情愫:“颢元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肃郡王免礼。”她回过神来,微笑着看着他道:“这里没有外人,三皇子不必多礼了。想必你也知道,我今天找你,说是要问年宴的守卫安排,其实不过是…为了出宫一事。”

  李颢陵心知肚明,自从如心死后,一切都已经不同了。现在的非欢就算出宫,只怕也不会按照他的安排落脚。以往是因为如心,她心里有牵挂,所以才会对他多几分依靠。如今只剩下她一人,应该是会有更好的去处吧。

  可是,他除了答应帮助她,还有什么法子呢?助她离开,总比让她继续留在宫里强。就算不能立刻得到她,也远比让她继续做他父皇的妃子好得多。

  李颢元轻轻吐出口气,低眸答道:“娘娘放心,颢元定当竭力相助。看看最近的日子,最好的机会就是年宴。若是娘娘有心主持选秀一事,那么就要拖到端午了。”

  非欢点点头,如实道:“那就端午吧,估计选秀之后皇上就该来跟我要凤印了,以后留在宫里也没什么意思。”

  尽管如此,她迟早都是要回来的。他们欠她的,她一定会加倍讨要回来!

  李颢元点点头,上前一步向非欢详细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两人之间虽然还隔着一步的距离,却因四处枯枝环绕,玉帘遮挡,竟然显得十分暧昧。

  远处,李颢陵默不作声地跟在李泽轩身后,目光隐有闪烁。

  李泽轩竟然笑吟吟地道:“这么看,他们倒真像是一对璧人,是吧。”

  李颢陵不知这是不是李泽轩有意试探他,因此不敢多言,只是规规矩矩地答道:“皇贵妃应该是在和三弟商讨年宴的事情。”

  李泽轩收起笑意,淡淡地“嗯”了一声,云淡风轻地说:“我们走吧。”

  李颢陵说不出是何滋味。也不知李泽轩是不是因为不爱,面对此景才能够这般坦然。还是他已经看够自己无法给非欢幸福,打算放手?

  李颢陵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别扭。

  *

  年宴之夜,边疆失利,宫中却仍是一片歌舞升平。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