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招不顶用了,冷双成。”秋叶依剑阴邪笑笑,掐紧了腰身,一掌扯剥她沐后单衣,露出了白皙肩膀。冷双成修长的眉拧得如兰叶突起,沉着脸喝道:“再胡搅就揍人了!”

“你今天怎样都逃不了。”秋叶依剑脸庞线条冷绷如弦,化俊美为刚毅,一双狭长的眸子微微发亮,“这是你欠我的。”是着,双掌托层柔力,两臂屈张迅疾扯开了衣衫。

浸着柔和灯光的上身赫然再现,莹白胸膛一览无余呈现于眼前。

冷双成本待伸掌侧削他脸颊,见了他深邃面目上雪白无瑕,手指颤抖,有些于心不忍。“放开我!”她着急喊道,身子猛地避开亲吻的嘴唇。

秋叶依剑扎身于她白皙胸口,亲吻游移置若罔闻。那种簇簇酥麻沿着周身密布的血管传递,四肢百骸松软无力。冷双成双掌推拒,又不忍撕抓他脸颊,半躲半避纠缠极久,他的双唇停在柔软乳峰上流连不去。

秋叶依剑啃吻一会,下颌绷紧,乌黑眼眸里隐隐跳动火焰:“冷双成,你怕我吗?”冷双成酥痒难耐,颤声道:“有些怕。”秋叶依剑扶起她头颅,直视她眼底:“你不是害怕我,是怕那些万花楼的记忆。”

深邃凤目里仍是那么一目了然的聪慧。

冷双成震惊无语,半晌叹息一声:“秋叶,你知我甚深,连我自己都分不清的东西,每次被你直接掏出来,强迫去面对。”双手抱住他的脖颈,温软双唇亲吻雪色脸颊,唇形颤抖:“我依了你就是……你轻点。”

是罢,冷双成不再挣扎,面染重彩,扑倒在秋叶依剑怀里,企图用他黑发遮掩红潮颜面。

秋叶依剑伸出长指,先掐抚了她左侧乳峰,右手托回她的脸庞,正视她眼睛:“脱了我衣衫。”

墨玉双眸黑得发亮,镶嵌在雪白俊美的面容上,让人无力抵挡这份魅惑。

冷双成轻颤如水,依言除去他洁白衣袍,低眉顺目坐在他膝上,他的裸身在烛火微明中苍劲白皙,领口处的光洁雪白鼓鼓有声,传来他吐纳平缓的心跳。

丝滑如潮包裹了昂藏男身,秋叶依剑眸色隐暗,一掌稳扶冷双成腰身,右手抚摸抓攫她的胸脯。热浪带着酥麻之感游走,从他胸腹川行而过,一点凝聚的颤抖全然抵在他下身那个出口,滚烫火热,一圈一圈地挤压簇向更深的地方。

“用点力。”秋叶依剑咬住冷双成红唇,暗哑喝道,左掌更伸一尺,如山环揽她腰身,右手却是抓满触手滑软的胸房。冷双成竭力靠近,仍是摆脱不了他的魔爪,气喘愔愔,身子如出海新月灿色斐然。她发恼斜抱他后颈,在白玉颈脖上咬了一口:“够难为情了……莫要得寸进尺。”

秋叶依剑下颌尖凛,咽喉骨节翻滚得厉害,崩塌溃泻的快感久候未至,他猛然掐起冷双成腰肢,长身而起。

冷双成低喊一声,双手环搂,只得由他平放了酥软身躯。

黑发铺散于红木桌案,卷褪至后腰的白衫子倾滑无骨,挽住了冷双成长枝修曼的手腕,她的整个周身在灯下暴露无遗。双峰圆润起伏,唇启兰芷芳香,眉眼不胜羞怯,她转过了面容看向侧处。

秋叶依剑抿着唇扳回她脸颊,伏身亲吻下去,悄无声息地挤入她身体。发被波动,和着他深深撞击的节奏,云边探竹般簇簇拂落,稳固岿然的桌案吱呀作响,发出撩人心魄的呻吟。

两具火热白皙的躯体亲密无间地镶合在一起,月色珊影下,各自温暖对方。

冷双成眼眸里凌乱如雨,纷纭散开,紧攀了秋叶依剑后脊,体内那株长驱直入的男身律动频繁,越来越快,力道越来越猛,阵阵颤栗令她燥热万分,她不禁收紧长臂迎上了他的胸膛,疼痛的渴望吐蕊绽放,仿似丝丝入扣寻求饱满。

秋叶依剑随即落下唇,亲吻身下玉峰乳珠,右掌抚住桌木边缘。稳了稳边角后,他又发力折腾,全身游龙直抵穴心,修韧手指盘旋于冷双成脸侧胸前。

“叫出来。”秋叶依剑眸色暗沉,唇抿一线低声凝视。

波波震荡间,冷双成生受不住强烈的撞击,改掳他的脖子攀援低咒。秋叶依剑微微勾起嘴角,双掌按向桌面,突地聚力冲进,最终令冷双成压抑呻吟一声:“秋叶……”

月色莹白,窗外花枝轻摇,斑斑印在白雪室壁上,凌乱如漫天星斗。冷双成睁大着眼,默默注视摇乱的竹影,心思随着影子晃动,她的身畔传来平稳如一的呼吸,秋叶依剑阖目而眠,容颜胜似月白瓷玉,光彩熹微冷漠不减。

身边人已经熟睡,她清醒地看着满室月光,看了许久,悄悄挪动下手臂,秋叶依剑睁开了眼睛。

“去哪里?”狭长黑眸盛凛冽之光,他冷冷说道。

冷双成讪笑:“手臂酸麻,你能放开下么?”

秋叶依剑冷漠地松开了他的左手,冷双成趁势收回,搭上手腕活动麻木的关节,双眸仰望,奕奕生辉。秋叶依剑微侧脸庞,乌黑眼珠盯着她松风水月的面容半晌,突然道:“你精神倒是好得很。”

冷双成默默一笑:“就是苦了你,睡着了也得提防。”

秋叶依剑伸过手掌,将她身子扯到胸脯上伏低,对着她的眼睛说道:“知道我辛苦,就不要乱跑。”冷双成微微挣扎起身,秋叶依剑两掌紧紧钳住,冷漠不语。

“你打算把我关一辈子?”冷双成察觉他眸色起了变化,当机立断乖乖趴在他胸口不动。

淡淡萦绕的冷香自冷双成发间传来,婆娑袅袅地透过他鼻端。他很满意洗去仙居药味的这头黑发,不住地抚摸:“是,你要什么我都依着你,惟独不准离开我身边。”

冷双成叹了口气,下巴搁在他胸膛上凛冽如刺。秋叶依剑突然缓缓说道:“有人后悔莫及地告诉我,喜欢一个人,千万不能随意松手。”

冷双成不知李天啸雕塑冰晶的事情,心里惊奇,语声却是平静问道:“谁?”

秋叶依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摸着她的头发。

房帷内一片寂静,似水月光静静流泻。

秋叶依剑衣袍微敞,冷双成顺着雪白肌路望去,两根瘦挑的锁骨凸起,支在秀气紧致的下颌底,优雅如云错落有致。她回过眼神听着他的心跳,一根手指悄悄地戳了出去:“秋叶,你有时候真的很不讲理。”

秋叶依剑伸手一拖,冷双成像个袍子被他扯齐了平身,覆盖在他身躯上。他的瞳仁散着冷清,面容如凌寒傲冬的梅,苍白胜雪不挟一丝红润:“月上三更天还不睡,一肚子鬼胎,一定在打什么主意。”

冷双成的手指立即松软放下,陪笑道:“我都依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秋叶依剑冷冷地盯着她:“平日说话绕来绕去,摸摸你都要推拒半天,今晚如此乖巧,怎么叫我放心。”

冷双成心下一凛,今日白石画幅已经令她心神辗转忧愁,此刻又被秋叶依剑剥开了伪装,她只能叹息一声:“我对你说过我师傅吧?你总是和她一样犀利。”

“以前的事不准想,想多了容易钻死角。”秋叶依剑拉拉她头发,笃定说道:“心里有事就直说,你迟早瞒不过我。”

冷双成心想此话不假,盘算后老老实实地回答:“是有件事情梗在心里,想和你商量。”

“学乖了不少。”秋叶依剑亲吻她双唇,手掌捧着她的脸庞,“说罢,否则折腾起来,我还不能好好睡一觉。”

冷双成望进他幽黑双瞳,十分认真地说道:“我要亲手抓荒玉梳雪,你答应我。”

冷双成的瞳仁圆润黝黑,如同蒲公英垂散了花瓣,最后只剩下桔梗那点尖锐突兀。秋叶依剑静静瞅着她渴盼的双眸,一时冷漠容颜没有开口。

冷双成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等待一个结果。传闻秋叶依剑允诺必行,只要他答应了,绝对不会再束缚她的手脚。

“好。”秋叶依剑思索良久吐出一字,见冷双成松了口气,不禁冷漠说道:“荒玉梳雪是个女人,我不屑对她出手……”冷双成没忍住轻松,面色上稍有些雨霁初明之景,秋叶依剑又冷笑道:“不让你松松筋骨不行哪,冷双成最拿手的把戏就是装死赖活。”

冷双成不理会他的嗤笑,既然目的已达,便欲翻身平卧,闭着眼睛一刻,她忍不住大叫:“秋叶,你不是说要好好睡觉吗?”

秋叶依剑压住她蠢蠢欲动的身子,阴笑道:“吵醒了我,还指望我做圣人君子?”指、唇早已落及向往的地方,反复吮吸抚摸,冷双成忍耐了片刻,最终压抑地呻吟起来。

室内风光旖旎,月色挑了一丝眉眼的冷漠,无语注视苍茫大地。

27.棋子

草色如新,隔水涧簇簇生长。澄澈白玉的流水叮咚作响,一路蜿蜒欢畅奔向亭角。

亭是秀雅八角亭,人是清丽绝伦俏佳人。

梳雪伸出一只皓白雪腕,轻轻托起了随曲水流来的一片绿叶。叶子在水中漂流,侵染了雾色风霜,显得有些冷冽如刃。

这里是梳雪改装后的悠游之处,她给此水此亭取了个雅名,叫做棋山。明明没有一座山,既然小主人这样叫了,老金也不敢多作评论,此刻,他不明少主心思,只能恭顺地立于亭侧,细数脚下幽幽碧草。

白衣梳雪款款立定,回首破颜一笑,说不出的清幽寒媚:“怎么样了?”

老金伏地拜了拜:“总坛传来消息,耶律将军答应了少主的要求,约定日期一到,即刻攻城。”

梳雪俏生生地执腕托叶走了过来,眼波流转:“如此甚好,一旦交战,宋境势必首尾不可顾应,我们从中易得些便利。”

老金踌躇一下,道:“少主认为秋叶公子是否得知我们的计划?”

梳雪淡淡一笑:“成大事者,必计算方方面面,近日足不出户的秋叶公子盛服外出,名为寻找冷双成,暗中少不得做些手段,所以他多少能猜测北塞变局,只是需要确定消息来源,如果正在此时,我邀请他来对弈一局,你说他会不会来呢?”

老金呆立,目光看向梳雪,怔忪道:“少主果真极为了解对手。但我们手中持有日月金轮,公子忌惮它的威力,不见得来赴约。”

梳雪摇头,巧笑倩兮:“他不是傻子,吴三手死之前,肯定对他揭露过金轮秘密,即使我们倾尽白石铁砂,三月后才能制成武器。前番为了布局已经损了大批数目,眼下我们手中除了魏无衣那一柄,依时间来推算其余均是半成品。即使有余散武器,他也一定会来。”

面对老金仍是质疑的目光,她又微微一笑,问道:“左使可是忘了公子败于铁塔比武一事?”

“不曾。”

“这就对了。”梳雪悠悠道,“如此骄傲的男人曾倒载武器威力之下,若是不敢赴约,岂不是意味着心怀胆怯,岂不是令天下人笑话?”顿了顿,她笃定笑道:“所以请柬一下,公子必来。”

老金道:“既是如此,主人打算怎么办?”

梳雪把玩着落叶,沿叶子边缘细细抚摸,突然说道:“公子知道的消息还不止如此。”

老金奇道:“难道……”

“是。”梳雪截口微微一笑,“暗桩和铁矿之事他已知晓。”

老金目露疑色,梳雪只是轻笑道:“请柬待至他回府才能下,他也能推断出既然我们能掌握他的行踪,身边定是埋有暗线,所以婢女软红迟早会被杀。”

“前番我们修筑地下采炼场时,魏无衣督促不力,一名胖刀客(铁剑门弟子)携带翡翠玉器逃走,贡品流于市面就引起了公子注意,又恃安颉被捕,早获证实他已起疑,派人调查白石山,从五日前圈杀的暗哨来看,应该就是辟邪山庄的人。”

梳雪的笑容清淡似风,袅袅消弭于唇畔眼角。老金看这云淡风轻的一笑,默然无语。

小主人知晓秋叶依剑甚多动向,却有恃无恐;看她天真无暇花容月貌,谁又料想到她婉转狠毒的心思?

采炼场由小主人亲自拟图设计,正位于白石山麓深处,除了脚下曲折输送铁砂的管道,整个山脊内部已被她退出时灌铁铸死,厚厚实实的铁层像拱起的帐篷顶部,滴水不漏。即使有人烧炸山脉,火星也无法渗入底部,如果想打开缺口,一定得发动劳力开凿山脉,那也需一月之久,待那时武器已经造成,宋人力量鞭长莫及。

小主人只留下了三月的口粮,并许诺武器造成后,通过管道输送出来,她再开山放人。但老金知道,监工是她的亲信,送出武器后,想必也会被她弃置一旁,任由底下百人自生自灭。

夏花婀娜,零星散于碧草丛中,粉白黛绿,淡雅小巧。梳雪曳裙敛裾,纤足珊珊踏上,花瓣零落如雨。老金沉默一阵,又道:“此刻是否下达请柬至行辕?”

梳雪拾起脚畔一朵小花,看了看,将叶子丢弃,说道:“再等等。”

“恕属下愚昧,少主能否明示时间?”

梳雪抬首嫣然一笑:“左使这是怎么了,为何忘记哥哥这个如此重要的人物?”

老金讪然:“右使林青鸾?”

花儿在风中簇簇抖动花瓣,梳雪旋转花枝,悠然道:“今日正是哥哥七日之毒发作时期,毒药由我特别配置的天烛子炼成,解药必须要特制的观音水,除了我们先前服食的两瓶,余下药引远在东瀛花岛,所以今日子时一过,哥哥就成了药人。四天里哥哥走不了多远,只要月出时在青州邻近城镇多用哨音唤唤,哥哥迟早会回来。”

语声娇媚无骨,丝丝如泉涧滑过老金心间,仃泠泠地寒战。

老金无语呆立,梳雪看了他一眼,笑道:“左使不要担心,哥哥是罔顾我的命令才受到如此惩罚。待哥哥回来后,他永远会听我的话。”

“主人要右使做什么?”

“为了对付冷双成。”梳雪拈花微笑,“七日前哥哥在赌坊舍不得动手,显然对她有私情。冷双成甘冒大不韪救出他,可见哥哥在她心目中异非常人。”

老金擦擦汗,讪讪道:“公子这边可是按计划进行?”

梳雪颔首笑之:“耶律保在辽帅前请命出战,誓雪古井一役之耻。他平生所忌惮者有两人,一是秋叶依剑,一是赵应承,其余宋人他不放在心上。此番答应我的要求,也是想我倾其武力,在宋境制造混乱牵制二人力量,使得他趁机挥师南下收服燕云。”

“海潮一起,计划施行。东瀛武士要入宋境,必须先打开入口无方。在这之前,我们若是重创秋叶公子,赵应承势必受到牵连,致使他滞留中原坐镇指挥,这样就达到了耶律保的目的。”

老金恍然大悟地应了一声,突然又似想起了什么,道:“仙居那日,主人为何不设计擒住两位世子?”

梳雪冷冷一瞥,道:“一来耶律保没答应我的条件,二来公子有备而来,没有十拿九稳,我不会轻举妄动。”说罢展颜一笑,接道:“不亲自探探,我始终不信公子有如此厉害。”

“眼下少主是否有了对策?”

梳雪又瞧了老金一眼,冷冷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特地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最后蓄力一击。赵应承一直按兵不动,显然是在等秋叶公子回来主持集会,大会之后他们一定会有所调度准备,此时动手擒住公子,溃败军心的效果更好。”

老金冷汗涔涔,梳雪突又笑靥如花,手指扣住花梗,凛然一弹,倏的一下切入漆红亭柱中:“这都是他的手段,忍耐到最后,一把火点燃古井台,成则为王败则为寇。”

老金嗫嚅道:“少主为何不在聚会上做手脚?”

“我没那么蠢。”梳雪冷笑,“行辕重兵把守,要攻进去谈何容易。与其小打小闹,不如引出秋叶,只要他来,不死也即重伤。”

梳雪回顾四周,纤指细点水涧山石:“这些黑白棋子就是关键。”

老金顺势望去。

水声潺潺,温情脉脉流过一方天然水泉,半亩大小四四方方,水底纵横各十九条沟壑,水草掩映下不易发觉,两岸散落圆盘大小两色山石,黑如鸦雏,白若凝脂,一黑一白刚好拟作水色棋盘上的棋子。

梳雪缓缓走动,微笑道:“这里便是我邀请公子对弈的棋局。他生性谨慎嗅觉灵敏,不出奇法无以制住他。棋子上涂抹无色无味的天烛子药水,一旦落入水中经太阳拂照,药效散发即可麻痹人头脑,届时我再出手,他就是有天大的本领也插翅难逃。”

老金悚然,但念及先前小主人所说他们两人已经服过解药,心下稍安。想起往事,他不禁恍然道:“难怪少主一直关注药人进度,原来是在试验天烛子的效果。”

梳雪呵呵一笑,道:“我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

天上流云舒卷,阳光灿烂。

江宁府的杨家本是巍峨独处的大宅院,自从两年前被朝廷抄家后,如同千年老树轰然倒塌,在一片艳阳风光下也难掩其破败没落。

野草森森,枯藤盘绕,地底觅食的小动物扒拉土块,发出沙沙响声。阳光透过青铜红绿的琉璃瓦照过来,斑驳了坍塌的朱红墙垣。

冷双成驻足矮墙外,静静地打量院内光景,看了片刻心下酸涩,又闪身跃进墙内,静寂走向后院。

推开残破的八仙门户,大厅光线暗沉,扑面而来刺鼻呛人的灰尘味。她一路穿行直抵最后,一个门户落锁的单独白院出现在眼前,月洞门户上铁锁锈迹斑斑,墙角杂草丛生,枝叶精神抖擞地直冲入天。

冷双成想了想,并未踏足草上,而是运气飘向院内,因为她无意破坏院外无人居住的假象。

缺了一角的飞檐亭内,宇文小白背靠在斑驳红柱上,正笑眯眯地晒着太阳。

“谁?”他警惕喝道。

冷双成经过简单装扮为了避开追杀,明了宇文小白不识她的原因,笑道:“小白,是我,我胡乱涂抹两下,你就不认得我了吗?”

“双成,你来了!”宇文小白听闻熟悉语声,转眸惊喜一喊,大叫着扑了过来。

宇文小白的笑容比太阳还温暖,两眼澄净,如同带有婴孩般天真。

冷双成连忙接住他的身子,笑道:“小白,过得还好么?”

宇文小白拉扯冷双成脸颊,苦着脸说:“闷死了,南景不准我出门,天天就是下下棋,连风筝都不能放。”

冷双成心里叹息,从袖囊里拿出一个苹果递给他,微笑说道:“给你,这是我小时候吃过的野果,我特地摘来藏了两天带给你。”

宇文小白喜出望外,接过便吃。冷双成待他吃完,才拉住他的手走到亭子里:“小白,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光线明亮,一株六月雪当风而立,拂去风尘婷婷玉立在明媚的夏阳里。冷双成看着层层茂草,怔怔出神,心底的痛苦在阳光照射下,像沙砾般显得微不足道。

药王前辈竟然不在宇文小白身边,听闻两月前他就下山仙游,至今不知所踪。林青鸾找到过南景麒和宇文小白,得知只有他们两人落脚江宁后,于前晚深夜悄悄离去,也无踪迹。

今日便是七日之毒最后期限。

南景麒未讲明此处正是小白祖宅,宇文小白还以为这里是没落杨姓官员府邸,他如同院内植被,在故居里无忧无虑地享受阳光。

南景麒一路留下暗记,冷双成寻来此处,未曾料到迎接她的,便是这样的景象。

南景麒身着黑袍,隽秀如竹,他静静站在屋檐下,湛黑的眼珠一直瞅着亭中两人。宇文小白笑吟吟地絮絮而言,冷双成沉默不语。过了片刻,冷双成哄着宇文小白,站起身来走向檐下。

“南景,有件事要拜托你。”她的脸色苍白,双眸敛光,身躯如同碧池水,摇摇晃晃有似浮萍。

南景麒眼疾手快扶起她的身子,叹息道:“说吧,我虽不知发生何事,但想必前日那位朋友令你心下担忧。”

冷双成稳了稳心神,不着痕迹避开了南景麒的手,对他长身一躬:“不是他的事情,而是另外一件正事,因为如今我只能仰仗你了。”

江宁府和青州是相岔的路途,冷双成在归路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游说成功秋叶依剑,让他继续前行,自己抄小路赶到江宁。原本秋叶依剑未到白石镇时,冷双成就有如此打算,只是秋叶依剑突然现身,搅乱了她的计划与行程。

第二日赶回青州时,万家灯火辉煌。白玉兰灯盏和大红灯笼悬挂街道门户上,红白夹杂如同间隔穿过的珠链。冷双成闷头直走,只觉白日黑昼没什么区别,在她眼里,都是那点微光。

走至一座描金漆环扣大门前,府前两列执戟护卫喝道:“来者何人,公门重地岂得乱闯!”

冷双成醒悟过来,微微躬身赔礼返身就走,刚走了几步,突然又想起来,看看身上装扮,摸摸脸回到原处说道:“敝人冷双成,是秋叶世子府下……”

她正在斟酌自称府下何人妥当时,守卫听得她的语声,想起世子唤人叮嘱夫人随后回府,立即请她进了行辕。

冷双成沿着长廊捱到侧院,先梳洗一番才将出门。碧透听闻冷双成回府又不见人影,留了个心眼寻了过来,普一踏进门阁,眼前绿衫一闪,清香扑面,正是沐浴完毕的冷双成走出门来。

“夫……啊,双成,等等!”碧透着急盈盈一唤。

冷双成侧身退至一旁,平静道:“碧透姑娘,有什么事吗?”

碧透莞尔一笑,道:“双成,你披着头发去见公子吗?”

冷双成正眼看了下碧透轻纱妙曼的身姿,咧嘴笑笑:“这样子已经不错了,请问银光公子在哪里?”

碧透稍稍一惊,又微笑道:“双成,公子自昨日回府后,一直带着银光公子呆在议事阁里,其间下人们送了晚膳宵夜五次,公子只尝了几口都退斥下来,不知是不合公子胃口还是何由……”

冷双成突地一笑,问道:“碧透姑娘,几日前我出逃时,可曾累及姑娘受罚?”

碧透摇头:“不曾。”

冷双成破颜一笑,极为真诚:“我一直担忧此事。”眼见碧透沉稳伫立,眸色仅带讶然,微微沉吟后又抬首道:“秋叶难得善心,想必有事唤你去做,只是我不知是何事罢了。”

碧透惊愕,忍了忍说道:“双成真是……”后面没说完,冷双成就待起身欲行,她又着急唤道:“双成,你这样子不行,公子会怪责我的!”

冷双成低叹一声,走了回来:“好吧,你替我着装打扮后,我再去见银光。”

碧透请她进门,奇道:“双成为何急见银光公子?”冷双成微微一笑并未作答,碧透拿起花篦替她梳妆起来,又取来一套云衫服侍她换上。

28.准备

碧水池中白莲盛开,频频簇立如同汉殿三千佳丽,浓妆艳抹各具芳香。晶莹花苞染上一抹淡红,风骨婉约娇柔,冷双成对花拉扯下清风拂起的衫角,自嘲一笑。

荷叶碧绿如洗,自带沁人清香。晚风来疾,叶边款款卷起,如同青衫飞扬。

她怔怔一驻,仿似青衫秀雅的林青鸾出现在面前。

秋叶依剑一袭白衣立于门阁,静静地等待冷双成走过来。途经荷池时,她侧目观望荷叶,这一切都落入他波澜不兴的双眸里。

冷双成回神目视前方,察觉秋叶依剑面罩冰霜,俊挺身子如同冬色淡远的山峦,即刻正容敛袖走来,心里暗咒不停。行至身前,温和问道:“肚子饿么?可要传膳?”

风牵紫带,长眉连娟,秋叶依剑见着冷双成温秀端容、指抓袖口乖顺模样,缓缓低下唇去。冷双成悄悄闪身避过,两目如风探视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