撸了把袖子,径直将之以公主抱抱起来。

我下了狠力,结果他却出乎意料的轻巧,害我整个人险些颠了过去,缓了缓险些折了的腰。不管三七二十一,按着来时他唤我走的位,反着走了一遍。没出什么岔子,顺畅出了“涅槃地”。

这时已经是后半夜,天镜宫诺大的广场空荡荡的,只在四周有昏暗的指路灯,遥遥望去,悠远的黑暗处弥漫着些许诡异的雾气,几道影子若有若无在雾气中飘荡。

我打了个寒颤,一溜烟跑过广场,只盼着能有人来。可转念一想,这天镜宫怕是没能能盼着季云卿好,遇着人才更可怕。

念头刚起,空荡场地边一处宫殿的走廊让出片暖黄的灯光。我刚行至阶梯前,见状忙低下头,一个旋身让到台阶旁的阴影下,同季云卿一起挤在角落里蹲着。

脚步声格外悠缓的走近,踏上台阶,灯光在我裙摆之外的地方带过,步步走远。

我屏着呼吸心跳如雷,正欲庆幸躲过一劫,忽而觉得一丝不对——那脚步声虽然悠缓,却僵硬规律得过了头。好像…不似是人的脚步声。

动作在心思之前达成了,我心中毫无念想地歪着头往外一瞧。

悠悠的两盏灯光在黑暗中凭空浮立着,像是有人执着灯柄,走得稳且缓慢。灯光之中唯走着一位黑袍的老人,背影佝偻,干瘦如枯骨。仿佛是听到什么动静,僵硬迈动的脚步一顿,似要回眸过来。

我瞧见他半张凹陷干瘪的脸,吓得跌坐在地,连连往角落里缩,连呼吸都凝滞。

整个世界都静了片刻。

我脑中嗡嗡作响,无法想象天镜宫中还有这样的存在。是其他天师?可哪里会有人生成这幅模样?豢养的冥鬼?可季云卿道被豢养的冥鬼修为颇低,地位也低,等闲只能随侍主出入…

脚步声倏尔再度响起,僵硬如初,缓缓离开。

我憋气憋到再听不到季云卿,抹一把头上的虚汗,想伸手抱起季云卿,结果双手抖的厉害,根本使不上力,只得半托半扛将他背在肩上,往另一处殿堂挪去。

我纵然极想回王府,但是如今是后半夜,外头不太平,实在不能以身冒险。当务之急是将能罩我的季云卿唤醒,不然再遇上一回恶鬼模样的人,我真得当场哭晕过去。

季云卿领我来的时候,说过这里就是他的行宫。我背着他一脚踹开大门,心想:得,行宫,大是大了,可一个人都没有。

我扫了眼这行宫的布局,便径直将季云卿背到后院,果不其然见他院中有一方玉池,同临城老家的布置一模一样。我管不了其他,三下五除二将他的外衣褪了,推到水池里。

复在池边望了望,确认他没真的被淹死之后,拿出从忘川草提炼出来的药粉,跟不要钱似的往里头倒了一桶。

乳白色的粉末在玉池上飘了一层,我在桶底拍了几下,将剩余的残渣一点不浪费,都抖进去后,摘一根新鲜的忘川草在池里头搅了搅,使得药粉更快的溶于水。

我早前就在萱铃给我的书里头看到,一般进行灌魔,施加灌魔者会有极大的消耗至于亏空,他晕过去迟迟没有醒来,八成是虚过了头。我曾以为季云卿既然能赶着为我灌魔,定当是有万全的把握,即便是早前受了伤刚刚恢复,总不至于完事之后人就躺了。故而才在涅槃地巴巴等了他那么久,谁晓得他的行事风格还是如此一如既往的不靠谱,说躺就躺,一点提示都不给我。

忘川草的药粉进过我层层提成,效果已然显著了许多,但因其本质还是草药,药力温和依旧。故而药粉虽然加的多,却不担心大亏后大补,会带来一定的反弹。

我这边倒了一桶下去,刚等着水被漂出一层儿乳白色,拿忘川草一搅,那点色泽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消散了。

我没甚犹豫,复又倒下去一桶。这回足足搅了我一个时辰,天色都快要亮了,水色才再度澄清起来。

正当我对着初起的阳光,揉了揉眼,准备倒下去第三桶的时候。水池子里伸出来只素白修长的手,稳当当止住了我倒药粉的手。

“别加了,过补则亏。”一顿,“我现在闻到这气味都想吐。”

我眨眨眼,依言将桶子放到一边:“师父,你没事了?”

他走慢动作似的从水底爬起来,趴在玉池岸边,有气无力的喘气:“有事,想吐。”

季云卿一身素白的中衣,墨发濡湿垂在面颊边,面色惨白,毫无生气。若非他是我认识许久的初恋,这姿容真有点可怖:“那我…将你拖出来?”言语时,已经稳妥将忘川草的药粉收好了。

他嗯了一声,万分配合地被我抱起,还从善如流一手勾住了我的脖子,嘱咐我道:“走平稳些,别颠。”

我连连点头应是,抱着季云卿一路走。走着走着,脑中忽而过了个弯,垂头怪异看他一眼。只见人毫无负累靠在我的肩头,还眯着眼,颇为怡然地指挥我前进。

昏迷之时也就罢了,他这架子说放就放,对于被公主抱之事接受程度如此之高,我也是暗自惊叹了。

末了,我到地儿后将他放下。季云卿还很是欣慰地捏了一把我的手臂:“徒儿好力气,为师甚开心啊。”

我:“…”

灌魔之后,我的力气的确陡然提升了许多,可人家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啊,有你这么夸人的么?

我是个有江湖道义的人,总不能将人用了就丢。季云卿躺在床上,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还是因我而起的,我没法将他丢下走人,只得暂住在天镜宫,将他好生照料着。

季云卿道忘川草有股味道,格外难闻,之后都不肯再服用。我仔细将忘川草上上下下都闻过,确然是一点异味都没闻着。

可他是病人,自然以他为大。为了给他补上亏空,我变着花样给他做了数十道佳肴,中有一蒸糕颇具心机地加了一撮儿忘川草的药粉,都给他闻了出来,大喊我不孝,歪在床上就不理我了。

可见人一病,性子都要微妙矫情起来的。

又可见,忘川草的确有一股他能闻到,而我不能闻到的气味。

我好劝歹劝,赔笑道歉将他哄住,又给他吃了些东西,方伺候着人躺下了。

他这一闹,闹得我满头大汗。将东西全收拾妥帖,回过神来都已近晌午了。

人一闲下来,疲惫方后知后觉的涌上。我去偏房找了个软塌,拖来放在季云卿屋前的院子里摆着,打算眯一会。省的他个重症虚弱患者一会起床都支不起身,喊我再喊不应,又该怨我不孝了。

一面留神听着屋里的动静,一面迷迷糊糊、断断续续眯了半个时辰。中间给季云卿端了两次水,好不容易到了似睡未睡的临界点时,被一阵推门声彻底惊醒。

我睡得不知身在何处,自然更辨不清声音传来的方位,眼睛都还没睁开,嘴上便先唤了一句师父。心道他这可真够折腾人的,病了就睡嘛,总起来做什么,难不成是又要吃东西了?

可没人应答。

我睁开眼。

但见月门处,有人长身玉立,树荫掩盖,叫我瞧不太清他面上的表情。

一愣,只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迷糊且不确定道:“哥哥?”

陛下淡淡嗯了一声,并不似我询问语调中的热切,不冷不热。“打算几时回家?”一顿,人也从树荫下走出,眉眼清隽依旧,却淡了三分的色泽,无声如墨沉寂着,“还是说,你往后就打算留在季云卿这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生日祝福,群么~~hhhh

第51章

我自软塌上爬起来,连连道:“要回的,要回的。”趿上鞋子,偷偷觑一眼陛下的面色,“只是季云卿昏倒了,我瞧这行宫里头没人照顾,才多留了一日。”干笑起来,“他好歹是因我变成这样的,我又没法子给哥哥传信…呵,呵呵呵,哥哥不会怪我罢?”

他没答我,移开眸去,“灌魔仪式可还顺利?”

我心里咯噔一声,愈发发苦。面上撑着强颜欢笑:“顺利,睡一觉便过去了,也不疼。”

“你就睡在季云卿房外?”

我满头冒汗:“只是中午眯一会。”

“昨夜呢?睡哪了?”若非陛下语调自始自终没有多少起伏,一副喜怒难辨的模样,还真有那么长辈几分兴师问罪的感觉。

“昨夜给季云卿泡药浴养伤,我守着他,没睡。”我半点隐瞒的心思都不敢起,麻溜的回答。

“药浴?”

“呃,他穿着衣的。”

陛下一面问,一面朝季云卿房里走,我起初随在他身后,见陛下要推门了,小跑两步上前替他将门推开。谄笑:“哥哥请进。”

所有的门窗都是关上的,屋内光线颇为黯淡。绕过屏风,依稀可以瞧见季云卿躺在榻上,墨似的长发睡得凌乱。

陛下走到床边,并未开口唤人,而是伸手拉了拉他床边的一根垂绳。

我心里头惊诧,不知这是如何,却忽而觉得背后发凉。抱着手臂抖了抖鸡皮疙瘩,不经意往门口一望,险些叫唤出声。

这…这是何时从哪冒出来两个女子的?!

那两名女子着淡蓝色衣裙,姿容清丽,只是面色有些灰暗,无声无息的朝我一点头,飘了进来…

我下意识朝陛下那退了两步,给她们腾地方。

陛下见我反应,也知道了:“有人来了?”

陛下有此一问,表明他是瞧不见那施施然飘进了两人的,其身份自然不言而喻。我点点头:“是鬼仆嘛?”

陛下嗯了声:“大天师行宫,至少配备二十六位鬼仆。”

我纳罕道:“可昨夜我并没有瞧见一位。”

“大天师行宫之中阵法无数,只要他想,你自然看不到。”一顿,垂眸若有所思,淡淡凝着我。

我将这话仔细想了想,有些脸红,磕磕巴巴:“原来如此。”我竟给他摆了一道、劳心劳力使唤了一夜!

“放心了?”陛下低声问。

我见那两位鬼仆比我还尽心尽力,垂首分别立于季云卿床头床尾。想到之前了解过的,鬼仆乃与天师签订契约,绝不会背叛的存在,慢半拍嗯了声。

“那就跟我回家。”陛下行止干脆,敛袖往外走。走至门口一顿,回眸乜我一眼,“你阿爹亦在找你,还以为你又跟人跑了,备了根两指宽的竹条,等我找你回去呢。”

呜呼哀哉!我的人生为何有这般多的劫数!

一把扑过去,牵住陛下的衣袖:“哥哥救我!”

他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地将衣袖从我手里头抽开,留给我一声呵的冷笑:“遇着麻烦就想起我了,早做什么去了?”

“…”我连求饶都没脸。

女子夜不归宿又点滴消息都无,我八成要被打死。

哀哀凄凄回了王府,陛下将我送到之后,连门都未入便又转而离开,像是公务繁忙。

我一步一个脚印,打算自觉前去找阿爹负荆请罪,殊不知自外院花园一转身,便瞧见阿爹举着鸟笼子,优哉游哉地踱步而来。见着我,面上仍是喜气洋洋的:“闺女儿,你哥说你跟定远侯那嫡女成雪走得颇近?”

我默然挺直了欲跪的膝盖,脑中转了个弯:“嗯?”

他啧啧两下逗鸟:“你这两日不是都去定远侯府住下了吗?我听说定远侯庶子成易,虽然是庶出,可才学品貌都还不错。你虽然是个麻雀儿,有你哥一句话,嫁个庶出做正室总没问题罢?”像是自己觉着这主意好,伸手拨了拨鸟笼,“妙得很,妙得很。”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陪着笑了两声就要离开,却又给他唤住。

“谷雨,看来还是你眼光好啊。”阿爹瞧也没瞧我一眼,满脸的笑具是对着笼中鸟,“宁笙自小性子偏冷,像是从没将我这个爹看在眼里。我拿了他家的银子,答应养着他,见他是这样的性子,便从未打算往后能从他这走人情,获得一二好处。只有你热脸贴上去,一贴就是十多年。宁笙如今待你好,我瞧出来了,我也不知道他如何突然转了性。但既然是高枝,咱攀上了就没有撒手的理儿,你说是吧?”

我笑不出来了,左右看看无人,方压低嗓音:“阿爹这是何意?”

“他待你好,那都是虚的,说得好听是妹妹,说得不好听,外人要怎么想呢?外人只知男女之间,哪有那么纯粹?”

我皱眉: “阿爹!”

阿爹对我的愤慨不以为然:“他要真待你好,你便去问他要个郡主来当当,七殿下不是有了个先例么?有了这个名头,比什么都强。就算你想嫁定远侯的嫡子,那咱们也攀得上了。”

我脸上一阵阵地发热,又怕声音大了引来其他人,勉力才维持镇静:“阿爹,这话你当着我说便罢,万莫要对第二个人提及。”

“你就是不晓得为自个筹划,能往高处走,如何不能多想想?我只让你在他面前提一提,你的颜面如何就这般重要了?”

我气的直哆嗦。

我起初以为阿爹只是视财如命,心地总还是好的,哪里会这样巴不得腆着脸在别人那白要好处!

可争执亦是无用的,阿爹一意孤行的固执我早有见识,真吵起来,只会让府中的人看了热闹去。

我静了三息才开口:“阿爹从哪里听说七殿下姐姐被封郡主的事?”

“这事儿外头的人谁不知道?”

“外头?”

阿爹清了清嗓子:“聚贤茶馆。”

京城里大事一幢接一幢,外头的生意都冷清了,谁没事在茶馆里聊天,还揪着个新封的郡主不放,当真是闲到家了!

我没挨着打,心情却依旧不大好,捧着陛下帮我伪造的“请假书”,心里头无限纠结。不晓得当初因为阿爹病重一时心软,同意与他再见面是对还是错。

他这样的性子,可否会成为我,乃至陛下往后发展的一个变数?

灌魔之后,鬼修之道可谓一日千里。

早前全然摸不着门道的印诀,今日兀自尝试了几次,竟已有了初步的轮廓。兼之瞧见季云卿药浴时,吸收药力场景的启发。我在沐浴时,同样给自己倒了小半桶忘川草药粉,辅助吸收阴冥之气—灌魔之后,凡界天地之间,仅在夜里飘忽的薄弱阴冥之气,已然远远不够我吸纳之用了。

天镜宫有供人修炼的冥石,季云卿行宫后院里的玉池就是冥石所铸。但那个是吸收一点,便少一点的,属于高档奢侈品,成本太高。我的忘川草却管够,吸收起来的速度还快。

一个周天运行完毕,桶中的药粉却没多少变化,由此可见我与季云卿的差距,尚且隔着一道天堑。

又可见,我这小半桶的忘川草,是要浪费绝大一部分了。

另有一件事,叫我挂心。

萱铃和三生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多半境况并不太好。

季云卿道京城一乱,各路的牛鬼蛇神都出来了,冥界的阴兵鬼将也是有的,萱铃这身份自当要匿迹绕路走。如此这般,我们想要找到他们便是极难的了。

可季云卿只说了他们会藏起来,并没有说为何他们隔了这么久连面都没露一个。好在三生乃砂砾内部所化生灵,存着一丝联系,叫我知道他们并没有出事。

如今我既然已双脚踏进了鬼修一途,除了学业,并无旁的事缠身,自当要去找找他们。

陛下夜里并没有回来吃晚饭,问了侍从,说陛下入了宫,这几日都公务繁忙,他也只是在今日看到陛下在门前晃了一面,还是送我回来的时候。

我听了没做声,背着手在花园里溜达。

其实陛下这样忙,着实没必要送我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我这么大个人,总不至于半路给丢了。

只是他一路冷着脸,我一路冒着汗,想都没往这个方面想。

满心只以为他这一会真不打算放过我了,要给我一次教训,心里头哭唧唧的,全是茫然害怕。殊不知人家气是气了,狠心话也说了,却到底舍不得我挨打,冷着脸也将我送回了家。

想起目送陛下走时,感觉全世界都要坍塌、离我而去了的心情,自己都无言笑了。

我当真是…一点都没明白他。

没明白,他待我有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点,不好意思昂 Otz

感谢夏小玲投的手榴弹 么么哒(我是不是说得有点迟…

第52章

正如陛下所说,鬼道艰难若,无勤奋上进之心,必当损大于利。

故而这夜里万籁俱寂,月光空灵,乃是我洗心革面,补课加紧修炼的大好时机。

窗敞开了一丝,未能合紧,因房中没有点灯,那一缕月光才格外明亮温和。

由人变成鬼修,月与太阳与人的感官似乎颠倒了,阳光是冰的,月光是暖的。

我闭上眼,回归灵海之内。一切如初,不过多了具虚幻近乎透明的灵体,闭眼悬浮在灵海之内。身上布满了破碎般的裂痕的模样,像是为人强行拼凑起来的瓷人。

其中一道裂痕正从我脸上横切而过,咋看上去,颇为吓人。

季云卿说过,灌魔之后破碎的灵体会有三天到一个月的修复期,之后才会定型。而每一道裂痕就是消减的一年阳寿,修复期内可对裂痕进行修补,但前人之鉴,这种修补基本上收效甚微。即便如此,谁也不会放弃这段黄金期。

我数过身上的裂痕,虽然可怖,但拢共就十七道。不知道是我原本的阳寿就少,还是季云卿的功劳。

一夜苦修,裂痕瞧着与起初并无多少变化。好在修行能使神思清明,并无熬夜的惫重。

鬼修白日修炼更要打个折扣,我刚开始修行,终归还是觉着干坐一夜枯燥,早早便换了衣裳“起床”,打算去前庭花园溜达一圈。

正行至花园前,阿喜抱着狗子迎面而来,见着我,摸了摸狗子的头:“小姐,公…殿下昨夜已经回来了,而今正在书房呢。”

我双手背在身后晃悠着走,起初听闻这一句,下意识点了点头,笑道:“嗯,知道啦。”

狗子欢喜朝我汪了几声,尾巴儿一通摇。

我心情挺好,哼着曲儿,没想其他,迈步就要进花园。

“你不去?”阿喜歪着头拦我。

“去哪?”我一脸莫名其妙。

阿喜一脸更莫名其妙:“以往你不是得着空就往公…殿下面前窜?如今王府这么大,殿下平素回的时间也少,我不是怕你找不着,到处乱晃,才告诉你的么。”

我眨巴眨巴眼,登时记起来,前世我对陛下就这么个一头热、单恋的态度。

只不过那个时候心思澄明,办出的事就露骨多了。我如今心里头虚的慌,生怕旁人瞧出来,哪敢到处去堵人啊。

遂而干笑:“我先散散步,散散步…”

狗子使劲乱窜,阿喜被闹得没法,只得将它放下来。匆匆应我一声,转身跟着狗子走远了。

我原地站了一会,背着手继续往前晃。晃了两步,觉着不大熨贴,四下瞄了瞄,踱步到树下无人处,方捂着心口长出一口气。

真是作孽。

而今竟是听一听陛下的名,为人将我二者扯在一同提一提,我这心肝就颤得厉害。

大抵还是太年轻,怀春旺季的少女嘛。

吃早饭的时候,陛下正与人在书房议事。

我原本的确打算厚着脸皮过去溜达一趟的,一听他连过来吃饭的时间都没,便也作罢。

饭后拎着水桶,打算与阿喜一同去浇花,走在路上却给侍候陛下的铜钱给拦下了,一派肃然:“小姐,殿下让您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