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长着与陛下一样的脸,这小娃娃看到陛下喊三生,莫不是他见过三生?

我一时惊,一时恍然,一时喜的表情都写在脸上,陛下分明什么都看不见,光凭这便仿佛能够猜想到些什么,见我有避让缩肩,害怕的动作,稍稍上前替我遮挡了几分,浅声问:“有收获?”

“有个…小娃娃,他可能见过三生。”我耿直地转述。

陛下沉吟了一会。

“你没同他说过一句话,何以得到他见过三生的结论?”

我一愣,我还没跟陛下说过三生的脸长得像他的事,而且这事根本没法解释啊。

“…”

陛下偏头望向我:“怎么了?”

“萱铃!”那小娃娃忽而又出声了,仔细瞅了瞅我,摇摇头,又唤了一句,“萱铃!”

听到萱铃的名字,我才彻底确认,这小娃娃的确是见过那两人了。

我半尴尬的移开视线,拿食指在嘴前冲陛下比了个嘘声,而后才弯下声对那小娃娃:“你知道三生去哪了吗?”出现在鬼市的恶鬼,即便是长着一副婴孩的模样,也绝不会是简单好哄骗的对象,“你如果有消息,我可以用一些东西和你交换。”

小娃娃拨弄着手中的竹筒,安静了一会之后,忽而一把抓住了里头所有的竹签,手一挥地撒了出来,稀稀落落掉在了我的脚边。

我目光随之瞧去,果不其然看到竹签上头各写了不同的东西:“鱼目,鲛纱,赤羽…”

越看便越是吃惊,冥鬼之道果真是与人修大相径庭,人类鬼修提取修炼之物,绝大多数为阴冥之物,而这冥鬼要的,其中竟然还有一味菩提果。

这东西他能碰么?

凑巧的是,砂砾之中当真还有一棵参天的菩提树。原以为是不可能用到的东西,如今能换取一点消息,再合适不过了。

看罢,我抬起头,佯装迟疑般在袖口中摸了摸,掏出来一枚熟透后自行掉落,模样有点不大好看的菩提果,“这个,可以吗?”

倒不是我小气,不愿意换给他好的,而是菩提果价位如何我真不清楚,万一是珍惜昂贵之物,我又拿出个顶好的来,这是在别人的地盘做生意,难免容易招惹上祸事。拿出个半好不好的,就算是珍贵之物也能打出个折扣来,若问起,我便说是捡了旁人的漏子。

至于他若是嫌弃此物不够好,我再同他讨价还价一番,拿出些忘川草来相抵便可了。忘川草在有人修的鬼市之中价格向来等同于凡世的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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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小娃娃仔细打量了一番我手中的菩提果,意外好说话的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伸手一挥便将之摄走了,转身朝一个地方爬去。

我开心起来,没想到能这么顺遂,低声在陛下耳边解释了一番,拉着他跟上那小娃娃。

大人的步伐要跟着爬行婴孩的,只能走走停停。

这鬼市好似格外冷清,一路到头见到的冥鬼也不过数十来个,我试图向那小娃娃打探消息,他咿咿呀呀认真说了一阵,奈何我一句都没能听懂。

小娃娃将我领到一个客栈门前,朝内指了指,意思是已经带到,抱着竹筒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原地愣了一会,在陛下伸手之前,忙一步上前,推开了紧闭的大门。那门上积了不少灰,想来若是让陛下这个洁癖去碰,他能难受好久了。

门在我指尖轻轻的推动下,吱呀一声朝内打开了。屋外的光泽泄露进去,在地面上投射出我与陛下的影子,飘扬的灰尘在光线下清晰可见。我一手以袖子捂住唇,迈了一步入门,倾着身子往门内张望了一番。

不过是一间寻常且破旧的老式客栈,桌椅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空无一人。

“三生?”我小声唤了一句。

这里并没有凶煞之气环绕,我先入为主的以为不会有危险,甚至隐隐猜想是不是在京城戒严之后,三生无处可去,就在这里暂时落脚了。

可等了半天没有回应。陛下率先迈步朝内,淡淡道,“进去看看吧。”

我偷偷从眼角瞟了他一眼,若是以往,陛下定然不会踏入这样灰尘漫天的屋子半步,且而他瞧不见鬼。其实没必要这样的…

我想开口劝他不要勉强,话临嘴边又咽了下去,只因陛下往前走了两步后发觉我并没有跟上,便又折了回来,自然而然地牵过了我的手,将我拦在他身后问:“怎么了?里头有东西很可怕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默默收回看他的目光,怕暴露了心底的动摇,摇了摇头,又揉了下鼻子:“这里头灰尘太多了,呛得人不舒服。”

陛下点点头,未在多说什么。

与我的心思起伏不定不同,陛下自始至终都很镇定。处理与人相关的事物,他是理所应当的主导,所以向来强势而掌控一切。但到涉及冥鬼之事时,他却不会格外彰显存在地介入、插手我的判断,冷静而镇定地跟随,在我慌乱之际给予安抚与梳理。

即便他瞧不见冥鬼,没有法术,却依旧像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后盾。

陛下怎样都好。

我掉过头,重新打量客栈的景象。

只是让我愈来愈喜欢,这点并不很好。

地面的灰尘很平整,没有人踩踏过的痕迹。不过就算三生他们在里头,他们是鬼,用飘的也踩不出什么痕迹来。这灰尘唯一能证明的就是,这里没人很久了。

三五天也就罢了,云城出事这么久,为何天镜宫迟迟没能得到消息呢?

不知为何,随着上京动荡的日子开始,我眼中的天镜宫便渐渐变了原来的模样,面目全非起来。

客栈里头颇有些空间,一楼是个摆置着多方桌椅、一目了然的大堂,显然不会有人藏身其中。我回头看了陛下一眼,便径直朝二楼去了。

老旧破败的木质阶梯踏上去给人以极不安稳的错觉,我始终都注意着脚下,怕不留神踏空,等迈上了阶梯最后一层,才留意到阶梯扶手上沾染的点点暗红。

云城之中有雾气与阵法笼罩,光线本就黯淡,屋内更是如此。又未点灯,我只得俯下身,凑到扶杆跟前去细瞅,同时伸手摸上去,指腹轻轻触上那暗红的斑点。

那斑点上有一股香,很淡,却熟悉。

忘川草的气味。

只因我长期服用,浸泡忘川草,致使都习惯了身遭这样的味道,才在刚刚入客栈的时候没能察觉到。

“滴答。”

轻微的水声突兀地从走廊内穿传来,我随着声音望去,二层走廊尽头,光源黯淡处,无声无息杵立着两道黑影。

一个像是寻常的盆栽,另一个则是一无法描述的模糊影子,干瘪而僵直的悬挂在那,像是一件蓑衣。可哪有人会把蓑衣挂在这?

我一下拿不定主意,默然与陛下交换了个眼神,又正好瞥见对着楼梯口的房间门是开的,便进去拿了一个烛台点燃,两人一同朝走廊尽头走去。

“谷…雨?”

我隐约听到有人唤我,可脚踏上木板踩得咯吱咯吱作响,掩盖之下,叫人听不真切。我立马止了步伐,屏住呼吸,陛下不需我提醒,自发停了下来。

“谷雨?”

这回听得真切了,是那挂在墙上,干瘪而僵直的“东西”发出的。

火光照到了走廊尽头的黑暗,我整个人一愣,瞪大了眼的同时,鼻头狠狠一酸。

果然,是三生。

可他却已不是当初少年的模样,皮肤若老人一般干瘪黑黄的耷拉着。脸上凹陷下去,全然看不出类似陛下的五官,倒像是包着皮的骷髅架。身子被扭曲成一个难以言说的姿态佝偻着,一条漆黑的锁链从墙体伸出贯穿了他的琵琶骨,将他钉在墙上悬挂着。

手腕处有一道极深的伤口,被割开的血管都清晰可见,里头的血都好似被流干了,从手腕处溢出的血,流淌速度之缓仿佛快要凝固一般,却始终未能凝固,一滴一滴,落在旁近的盆栽之内。

他张着嘴,声音低微得几乎叫人听不清,浑浊而恍惚的双眸在终于清晰捕捉到我的脸的时候,稍稍一动,溢出泪来。

张嘴无声:“谷雨,救我。”

我万万没想到,与三生的重逢,竟然是这样的场面。

他的身体仿佛已经被透支到了一个极限,在我斩断他身上的锁链,将锁链从他的琵琶骨内抽出来之时,那么大个伤口,愣没流出来两滴血。

而三生整个人抽搐哆嗦了一下,便彻底昏了过去。

我发怔似的看着那两个空洞洞的伤口,心里头狠狠拧起,攥着锁链咬紧了牙关,究竟是谁能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当真可恨!

陛下看得到我手中的锁链,蹲下身,以指尖轻轻抚平了我皱起的眉心,像是不喜欢从我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找到人了?”

我扶起三生,心里头一时迷茫,一时愤恨。说到底,都是我拿走了属于他的砂砾,如若不然,他也不至于会落到今天这般的田地。“…”

“他的情况很不好?”

我揉了两下眼睛,才应:“恩。”

三生这一昏便是两日。

找到了三生,云城所发生的一切自然而然便给揭开了。

当初三生随着萱铃出来游玩,不料遭到天镜宫的驱逐,等到反应过来之时,便再入不了城了。萱铃知晓三生不便远离砂砾,说要想法子,而离上京最近且尚且存在的独有云城这边的鬼市,兜兜转转来到了此处。

哪想刚到这,便遇到了冥府大开,阴兵借道,城里的人的死光了,萱铃与鬼市里的冥鬼都被扣押带回了冥界,只有他幻做一株忘川草留在玉核桃里,才暂时躲过一劫。

等到他再出来的时候,由于死的人过多,血怨气太过浓烈,这里的阵法已经转变成了大凶之阵。他尚未踏出鬼市,便被人发现后捕捉囚禁在那个客栈里头。那人无止境地日日放血,提炼他身上至纯的阴冥之力,打算将他的血放干之后,再做药引进补,榨取所有的剩余价值。

阴兵借道我知道,在发生大型的天灾才会出现的事情。可云城除了空无一人之外,并没有遭遇类似泥石流、地震的痕迹,怎么会有阴兵借道?

存了疑惑,但三生就知道这么多,我看他如今的状态,昏睡两日后能开口说话已经是极限,也不忍再多问。沉默了片刻之后,仍是对如此伤害他的人感到尤为的愤懑,沉沉问:“抓你的人,还有印象吗?”需要忘川草之力的,定然是人修。

他一愣。

“怎么了?”

“我看到过他的脸。”三生浸泡在砂砾的灵泉之中,唯有骷髅似的脸露在水面之上,皱起眉时,脸上的褶皱格外的明显,仍是虚弱着,“但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

他的语气和当初的天真轻松相比已然有了不可逆转的变化,我知道他定然是恨的,遭受了非人的虐待,心境总不可能恢复得太快。

只是数年不见,他疏冷阴冷的语气让我有点陌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我去的时候,没有人看守着你,说明囚禁你的人也没有把握将你带在身边。”找到了个宝物,却不能随身深深藏好,证明他是个处境并没有那么从容的人修。鬼市多恶鬼,本身而言对忘川草的兴致不高,三生只有肩胛骨处穿了锁心链,可防住恶鬼触碰,谁想到简单的一层防御,却足足拖了这么久。“既然如此,他便会早早下个咒印,以免哪天你被人救走,或者逃走,不会回去寻他报仇。”

三生的呼吸顿时起伏得明显了些,双眼发红。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缓缓起身:“你先休息吧,等伤好了,我们再商量害你那人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会更

第63章

说来不可思议,一座空城,便拦住了一支军队半日之久。

等我与陛下回归,军队有条不紊步入被我破去阵法的云城,未再出什么岔子。不知道为何又有一种莫名的空虚感,像是一切太过于顺利,给人布好的水到渠成。

又像是有人刻意虚晃一枪,做了个纸老虎,将人唬住了。

总归是不踏实。

可我素来是个得过且过的性子,待在陛下身边经历的事多了,时刻都有人觊觎着,更省的如何放松自己,不去操那些无谓的心。

陛下在,便安稳,我始终如此作想。

后来的几天,我一直在分心照顾着三生,多数时候都让灵识待在砂砾之中。

这里头没有生物,更别说蜜蜂蝴蝶,也不知道这般苍郁的草木是如何生长起来的。

自打我拜师季云卿之后,他顿顿的食材都取自于砂砾,从米饭到蔬菜都是我亲手播种的,故而如今的砂砾的境况与从前的杂草丛生的模样大相径庭,多了几分凡间乡村的果蔬香气。

砂砾里头土壤成分不同,植物生长远比外头要快些,果蔬若是成熟而不摘,便会掉落在地上,两天之后便再度消融于土壤之中。我瞧了觉得可惜,可实在吃不完那些,就算是想拿出去卖,身份上也并不合适。而且上京正值多事之秋,我不敢自己胡乱折腾,万一暴露了砂砾的存在,更是无妄之灾。直到后来,偶尔之间看到有颗苹果落到一小汪的水潭中,不久便不见了,水潭中则染上了一股子果香。

我喝过一口,清香爽口,水之中灵力亦有增强,往后便时不时的采摘成熟的蔬果,分别放入不同的水潭之中“储存”起来。且而储存的果子越多,果味便越发香浓,气泽亦愈发纯净。

蔬果可以如此处理,稻谷却不行,久置也不会融于土壤之中。自打播种以来,我拢共收获了十一批稻谷,满满地堆积在地窖之中。

三生醒来的时候,我正就对着满地金黄,已然成熟的第十二批稻谷发愁。不收割,浪费了土地和谷子,收割了,我这辈子都吃不完这些米。

“你好似整天都忙忙碌碌的。”三生泡在水里头,脸上终于长了些肉,撑起了干瘪的皮肤,“关心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我原本蹲在田埂上,见他吱声,挪了挪脚,转向他的方向:“好端端的,干嘛说我?”

“觉得你很幸运。”

我明白他的意思,乱世之中人都在为生死奔波,我却在这为多出的稻谷处置问题,这种“无关紧要”的琐事而忧心。

“你想让我将砂砾还给你吗?”

他眼神轻轻一动,没答。

“我可以还给你,在我哥哥登基之后。”

“还不回来了。”他道,“砂砾接纳了你,而且他它也不属于我。”稍稍停顿了一会,才继续道,“你知道你习鬼修意味着什么吗?”

我点点头,“意味着我可以帮到哥哥一点。”

“意味着总有一天,你会先离开他。”他的手指拨开了水面的静谧,“若未冲破凡人的桎梏,你的寿命要比常人少上一半。若冲破了那桎梏,你便会离开凡界,前往仙界亦或是冥界。”

“那是以后的事。”

三生打断我的话,“你想救的人是季云卿。”

“什么?”

“你仔细看过我的脸吗?”他缓缓侧过头,直面着我的方向,“自从再与你接触,我的脸就开始变化了,你看不出来是谁吗?”

我盯着他转过来的面容,并没有太出乎意料:“你换一张脸,也挺好看的。”

三生噗嗤一声笑了,消瘦的面容因这一笑终于有了丝活力:“花心得如此坦然之人,也是很少见了。”

我讪讪:“你想岔了,不是那么回事。”

三生乃忘川草,能窥探人内心根结与执念。起初时,我一心只想跟着陛下,逃避嫁到芍药山庄的命运,心里头始终念着的人自然是他。而现如今,终于能将自己的那份心思看清晰,反倒落定下来。

至于季云卿,想救他是奢望,可我却从没有打消过这个念头。他而今只剩了半年,我又远离他身边,心有忧虑也是应当的罢。

“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三生趴在那,墨发垂下来遮挡住些许面容,那病弱的模样,竟当真与季云卿有几分乱真的相似。

挑了挑眉,“说呗。”

“我在你的灵海内,发现了一道属于人修的气息,但是加固的结界太强了,我无法解读。”

我所接触的人修就只有季云卿,也只有他曾经进入过我的灵海,登时失笑:“季云卿干不出这样的事。”

“那印记已经颇为久远了,大概再过不久,你就能看到的。”

军队不日到达了前线,陛下被前来相迎的守城将领请去协商军务。而我歪倒在床榻上,因为亲戚的到访,正腰酸腹痛。从前都是不痛的,这回想是行军路上受了寒。

外头守着的都是亲兵,见天气好不容易放晴,在门外热心吆喝着让我出去走走。我无比尴尬,推脱说累了,趴在床上睡了一个下午。

因着身上不好,睡梦中也是时醒时迷糊的。

隐约觉得自己做了个梦,梦见一个小孩落水了,旁近又没人,只得是我跳下去救,寒冬腊月的天,那水刺骨的冷。

那小孩被我救起来,却没有感激的意思,拉着我的手问,谷雨,你是不是就喜欢从水里头捞人?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气得我心头一哽,转醒了。

在床上睁着眼还没起身,身上的痛感又清晰起来,门外紧接着传来亲兵的大嗓门,极为突兀地唤着:“天师大人,传晚饭了。”

我根本不想动,怕冷得厉害,屋里头没有火盆,从被窝里起身简直要命。但没个缘由就不去吃饭说不出过去,陛下忙着战事,我总不能让他再来操这个心。

磨磨蹭蹭应了一句,里三层外三层地裹好了衣裳,出门前还拉起来斗篷上的帽子,将脸缩在斗篷的毛领中,呼着冷气望了一眼身着轻甲的亲兵,也不知道那铠甲穿在身上是冷还是热。

到了厅中,却只见桌上有我一副的碗筷。“殿下他们仍在忙吗?”

“是的。”亲兵立在门口没有进来,“天气严寒,饭菜容易凉,殿下特地嘱咐让天师大人先行用膳。”

旁近的侍女听罢,像是惊讶,皆抬头看了我一眼,触到我的眼神又迅速低下。

这里是太守府,陛下与我进城之后便暂住于此,环境尚可,但由于前方正战乱,吃穿用度一律都从简了。

我给人瞅得脸上有些发热,默默点了点头,坐下喝了些热汤殿胃,暖洋洋的温度到达了腹中,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如何,身上的痛楚顿时减轻了许多。

太守府的厨子手艺意外的很合我的口味,饭后身子也没那么难受了,便想到处走走,活动一下筋骨。

太守府并不大,重兵把守我也不能出门,就只在府内几个院子里来回走。

三生给我说的事,我原是一点儿都不信的,这会子酒足饭饱脑子不愿意动,却自发的搜寻起灵海来。

他说季云卿给我留了一道气息,是什么意思呢?

无意识到处晃了几圈,不知不觉都入夜了。我习惯月光的光泽,并不须得点灯,亦不会特别影响视物,慢半拍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

原地站了站,想弄清楚自个正处在哪个位置好能绕回去,外门处忽而传来些响动,有人衣着单薄,挑着盏灯踏入门来。

外门离我这个地方很远,即便是白日里,草木遮挡着也不见得能将人看清,而我看着他光影下的身形,便将他认了出来,无比惊讶愣怔住了。

于此同时,身侧的耳门处,几位将领鱼贯而出,经过我时皆多看了一眼,朝我点了点头。一转眼见到挑灯的那人,再瞧清他的服饰,沉声唤了句:“天师大人。”

我总算知道不是自己想事情想得走火入魔出现了幻觉,大松了一口气:“季…”

“你怎么来了。”陛下平平稳稳的声音,从我身侧传来,莫名的携了丝冷清。

季云卿今个不知怎的,笑吟吟的,心情甚好的模样。挑灯走近了,分明是回着陛下的话,清润眸光却落在我身上:“担心你呀。”

我眨巴眨巴眼,有点不敢确信自个是不是被撩了。果不其然还没容我深想,季云卿便又直接开口否决了我的猜想。

他说:“谷雨你还有没有衣裳,我觉得好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