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湛一指裴宸空着的位置,道:“那是他位子,他今日跟夫子告了假,没来。”

老夫子巍颤颤的扭头看向那领头的官兵道:“裴宸确实告了假,大人可去裴府寻上一寻。该是在府里。”

这帮人正是从裴府过来的,发现裴家的长孙不在,才来国子监捉人,只是这国子监待的公子哥们个个都金州官宦子弟,就连眼前这个不起眼的老东西,家里的子孙也都是朝里高官,又不能怎么着,只得抱拳道:“打扰老太傅和各位公子了,告辞!”

待那些人离开以后,高湛立刻冲到窗户边看了一眼,没发现裴宸的身影才退回来,其他弟子个个面色苍白,生怕什么事惹到自己身上,一个个表情都有些僵硬。

老夫子想了想,道:“大家今天就到这,都回去吧。”

高湛浑浑噩噩的回到家里,高夫人看到他的样子还担心:“湛儿?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他抬头看着高夫人,问:“娘,外头都说在传红灵公主是天禹真正的女帝星,您信吗?”

高夫人急忙出去左右一看,拉着他进屋:“湛儿,娘跟你说,这话你出去可不能乱传。叫皇太后知道了,可是死罪。”

高湛道:“孩儿知道,可就是因为知道是死罪,才要弄清楚。大嫂是怎么死的,如果殿下真的占领皇城登基称帝,大嫂就是天禹的长公主,那么大嫂的死就会成为殿下拿高家开刀的源头。娘,这远比皇太后知道以后高家的死罪严重的多。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孩儿一定要清楚。”

高夫人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模样,一时无语,心里有些怕,又觉得那一个小丫头,能成什么事?想了想才跟他说:“湛儿,要不然等你爹回来以后,你再问问他。”

见跟高夫人问不出什么话来,高湛转身回了屋。

十四岁的高湛,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个子高,以前跟高夫人讲话的时候是仰望,如今他只需平视,人还是胖乎乎的,不过跟小时候比还是瘦了很多。

其实他在金州给付铮写过信,付铮也回过信,从信里看,小殿下显然一直记着,因为她根本不准付铮提起高家的任何人和事。

高湛的心里十分矛盾,他盼着小殿下成功,可又盼着她不成功。

如果她成功了,那么因为大嫂的死,殿下必然会迁怒高家,更何况,从他对他大哥的观察来看,大哥似乎和大嫂的死有些关系。可如果殿下不成功,则意味着殿下和付大哥他们要么永世不得回金州,要么丧命于此次争位大典。而不敢哪一样,高湛都不愿意看到。

他越盼着他爹快点回来,他爹就越在宫里不出来。

如今宫里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拥护皇太后的那一帮人正在商议对策,御林军统领已全员警戒,把皇城团团围住,保护太后和宫里贵人们的安全。

如今这是皇太后的最后希望,她昨夜派出的一支军队在遇到腾王部署后,不但没把人拿下,反而被人家给策反了,如今也不敢再派人平反,只把人往皇宫附近调。

放眼望去,大势已去大局已定,腾王的优势太明显,再者最近金州的流言对皇太后实在不利,民心所指皆移至他处,太后似乎有了点四面楚歌的架势。

最近金州百姓家家户户皆闭门不出,闹市上也少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偶尔又行人走过,也是行色匆匆左顾右盼,生怕招来官兵注目惹来杀身之祸。

夜间靠路边的人家,还听到外头传来官兵打斗的声音和惨叫,吓的人都不敢睡觉。

金州近来都有流传天禹凰女红灵公主才是真正的女帝星,还传荣承帝其实是被皇太后毒死的,目的就是为了夺得天禹江山,腾王备受打压的原因也是因皇家血统让皇太后惧怕。

流言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没人知道,不过类似流言却是十分之多,版本各异,归根结底却有一条是相同的,那便是荣承帝死于皇太后之手。

相较于毒死了荣承帝的皇太后,天禹的凰女红灵公主似乎更有女帝星的可能,西关战乱多年未解,结果红灵公主亲临西关,不仅以少胜多大战西溟大军,而且还直接攻占西溟,把那蛮狠嚣张骚扰天禹多年的西溟君王直接活擒,把西溟从一个小国,变成了天禹的一个郡。

这些都是红灵公主的功劳,想比之下,究竟谁才是天禹真正的女帝星,似乎不言而喻。

如今,红灵公主带领九万大军逼近,誓死要为先帝复仇,铲除害死先帝的皇太后,真正众望所归。与其让天禹沦为一个毒妇的天下,不如让祥瑞鸟转世的红灵公主上位更让人放心。

百姓心中所想皇太后自然不知,她只知道她养大了一只装成兔子的老虎,如今老虎下山,要把霸占她垂手可得的江山。

皇宫中的气氛从未这样紧张过,皇太后在众臣面前来回走动,“腾王早已准备!他早有准备,一年多以前,他就有预谋,否则他不会把腾王妃和他的两个女儿送走!一定是他!”

高演父子站在人群里,只觉得这个消息并不真切,红灵公主起兵造反?他们两人心中,红灵公主似乎还是那么个相貌气质哪方便都不出众的小姑娘,她怎么会起兵造反呢?

萧策来报:“太后!臣奉太后之命困住付府裴府以及西关将领的各家眷在各自府里,只是……”

皇太后已经觉得她得到的消息没一个好的,听他吞吞吐吐的不由怒道:“只是什么?你倒是说呀!”

“回太后,只是这些府里捉到的都是下人,各府的主子都不在……”萧策说完,皇太后已经傻了眼,再次跌坐在座上:“你说什么?”

“臣带人到的时候,听他们各自府里的下人说,家里的主子一大早都出了门,说去拜访同僚家里,然后就一直没回去……”萧策不敢抬头,继续道:“属下后来派人查了,如今那些人都到了腾王爷所领的军中大营!”

皇太后摇摇欲坠,“他们果然早有预谋!真是气死哀家了!”

“太后!”萧策上前一步道:“如今逆贼大军压进,已经过齐怀山,如今金州兵力不足,腾王又把持一部分军力,若是硬抗只怕损兵折将反而消耗军力,腾王如今按兵不动,只怕是等援军,一旦红灵公主领兵道到来,金州沦陷是迟早的事,为今之计唯有弃金州前往南陵,避开红灵公主!”

其他正低声商议的人纷纷低头,刚刚他们讨论的也是这个,和红灵公主的九万大军相比,金州兵力严重不足,唯有南行避开,养精蓄锐之后再图时机反扑。

皇太后站立不稳,“哀家若是离开金州,岂不是就是对那个腾王认输?哀家不能离开金州!”她咬牙:“腾王以为他躲在那里就能高枕无忧?他还有心思护着其他人的家眷?萧策,你即刻派人去云德,把腾王妃和腾王府的那两个臭丫头给哀家千刀万剐!另外,给哀家端了北兵营的粮草供给,哀家就不信,他们能一辈子不吃不喝躲在里面!”

“臣遵旨!”萧策领命而去。

剩下的文臣在萧策的话之后,陆续进言,这些人都是和腾王不合的人,若是落到腾王手里,那还有他们的好?离开金州显然是如今最好的法子。

高演一直在犹豫,如今看看如今局势,他也知道对高家不利。如果魏青莲现在还活着,或许高家还有一线生机,只要她开口相求,腾王即便不会饶恕,可死罪是可逃的,如今魏青莲死了,腾王至查至今,尚未发话,也不知是等时机,还是没查出。

高泽的心思则是转的更快,董家被皇太后用了起来,皇太后对鱼儿的关注加多,反倒害他没了把鱼儿救出来的机会,如果腾王上位确实危险,却也是他救出鱼儿的好时机,只要宫里一乱,他就有法子把鱼儿从宫里弄出来,到时候随便找个女尸划花脸,抛出去别人一不知道。

只要把鱼儿救出去,他什么都可以抛下,直接带着她远走高飞。

前往南陵确实是出路,却不说他和鱼儿的出路,他自然支持南行,只是到时候,南行的队伍了绝对不会有他和鱼儿。

所有人都在劝皇太后早做定夺,毕竟红灵公主先锋队伍已到了齐怀山,再不走,只怕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了。

宫里人心惶惶乱着一团,宫里太监都活的不踏实,生怕死在夜里。

董双鱼也是在宫里来回打转,得知红灵公主领兵谋反,她的心就没放下过,她应该见过红灵公主,要是没记错,她见的时候她还是腾王府的世子,一个丑不拉几的毛丫头,那样一个丫头也敢造反?

董双鱼的日子还算好过,以前她是当寡妇,可现在有了高泽,这有人滋润和没人滋润那是两个心态,魏青莲那短命鬼又死了,在宫里锦衣玉食又是主子,日子过的逍遥自在,当初守寡的想法早就没了。

如今宫里大乱,她的心在安逸很久以后,总算有了害怕的念头,万一那红灵公主成功了呢?她和高泽怎么办?

董双鱼一刻也静不下来,看的身边的嬷嬷忍不住劝道:“太子妃,您不要着急,那位爷总会想办法的,他把你放在心尖尖上惦记,您就放心等着他来找您吧。”

听到嬷嬷这样说,董双鱼不由一脸羞涩的笑了笑,“嬷嬷就好取笑我,如今宫里这里乱,也不知道他躲哪去了,到现在也没瞧见个人影……”

嬷嬷叹口气:“太子妃,那位是大人,哪能不先忙正事?我刚才听二合子说,太后找了好些个人商量对策呢,听说,怕是要往南行,避开红灵公主。”

董双鱼一惊:“要离开金州?离开皇宫,那不是等于说让位给别人吗?”

“嘘——”嬷嬷急忙拉住她往里走,“小声点,让人听得可不得了。说是那红灵公主也不知从哪找了那么士兵,兵力比太后手里的人还要多,而几个守关的将军,都被红灵公主收服,就算接到太后的急召,也没有领兵回朝援助太后,依旧是守在关外,这就等于是默认了红灵公主起兵了……”

董双鱼听了嬷嬷这样说以后,反倒更加担心了,红着眼圈朝外头看:“这,这可怎么办啊?他怎么还不来?他再不来,我,我便再也不理他了……”

“太子妃稍安勿躁,想必那位爷也急着要来见您呢。”嬷嬷安抚,替她在门口守着,“要是来了,老奴就跟您咳嗽一声……”

董双鱼等的心肝儿都焦了,好容易在天黑以后才等到人,高泽换了身太监的装束,进殿以后嬷嬷急忙关了门,那两人跟着就进了内殿,高泽伸手就把内殿的门给关上了。

嬷嬷跟一个丫头守在外殿,不多时就听到内殿传来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高泽抱着董双鱼就直奔目的,她连声道:“泽哥哥你听我说,哎哟……宫里头……”

高泽的动作又急又糙,摁着她在门上就开始,嘴里还不忘安抚她:“鱼儿别担心,我都想好了,你不是一直想离开皇宫,我就趁着这回带你远走高飞,什么高家,什么太后,什么红灵公主,跟我们都没关系,他们往南陵,我们就往北,过云德去大豫……就我们俩……”

董双鱼动作一僵:“为什么?”

高泽被她这一弄,顿时觉得舒爽,嘴里道:“哎哟我的鱼儿你咬死我了。”

董双鱼羞的伸手捶他:“你又瞎说。可是……”

高泽道:“我的心肝儿,你别害怕,我不会叫你跟我吃苦,我们去了南陵日子也不会好过,只怕以后更难见到你,所以去大豫才是最好的……”

董双鱼被他撞的心神俱碎,嘴里呀呀叫起来,待高泽消停以后,才气喘吁吁道:“可我爹我娘怎么办?”

两人刚刚就解了下头,上面衣衫还是完整的,这会只要整理一下便好,倒是董双鱼光着腿站不住,被高泽笑着抱到了床上,道:“高家我都扔下来了,你还惦记你爹娘?鱼儿,事到如今,我们只要能保住自己便是万幸,哪里还估计得到旁人?”

董双鱼想了想,犹豫半响才道:“若是真像泽哥哥说的那样,那鱼儿便听泽哥哥的。”她拉着高泽的手道:“泽哥哥,如今我就只有你待我最好,往后我也只有你了,你可不能负了鱼儿。”

高泽被看她的心神荡漾,跟着爬到床上压了过去,“高泽若是负了鱼儿,当天打雷劈。若是我要负你,就不会让那贱人消失,我心里全都是你,这样的事,我以前做梦才做到。鱼儿,你等着,我定回到带你离开金州,以后过快活的日子。”

董双鱼看着他,伸手搂着他的脖子,主动把自己送上去,道:“鱼儿就只泽哥哥待我最好。”

第075章 醋坛子

皇太后急召仙尊,仙尊也终是不负众望出行在众多朝臣之中。

一身雪一样白的长袍下,那张华贵俊逸的脸愈发苍白,衬的他额间那点水滴砂鲜红如血,这样一个周身环绕着缭绕仙气的人一出现在议事大厅,便叫熙熙攘攘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相卿走到太后面前,只微微倾身施礼:“见过太后。”

皇太后急忙开口:“仙尊!大事不好!”

相卿只笑笑,道:“本尊以知事情终某,太后稍安勿躁,不过是太后命中一劫,有利有弊。”

皇太后一听,有利有弊,顿觉有了希望:“望仙尊替哀家指明前路。”

相卿道:“弊,太后南行势在必行,皇权退让,大失民心,有远遁之嫌。而利,太后可利用此次红灵公主逼宫之事登基称帝,太后便是名正言顺的女帝星,只要太后劫数一过,自然是万万人之上。本尊观女帝星璀璨生辉,华光无限,想必是太后登基吉时该到了。”

下面朝臣面面相觑,纷纷看向皇太后,而皇太后则一脸欣喜,“如此说来,哀家可以趁此时机登上王位!”

“太后英明。”相卿淡笑躬身。

皇太后压抑内心的高兴,威严的看向其他人问:“诸位爱卿你们以为仙尊提议可行?”

高演是第一个附和的:“太后英明,臣等自当拥护太后誓死追随!”

王相国几人自然是拥护的,其他人一看,纷纷附和。

皇太后一看大家没人反对,便道:“如此,便请仙尊选个黄道吉日吧。”

相卿微微眯眼,叹道:“太后,真正的黄道吉日是在十日以后,只是可惜那时红灵公主只怕领兵到了金州,倒是不利于太后。当务之急,必然是离开金州方为上策。”他上前一步,微微偏头,一双倾城绝艳的眼看着他,淡笑道:“太后何不临行那日宣布登基?既能向示人昭示太后女帝身份,又能远离金州是非之地。更何况,太后手中,可是有了天禹的玉玺,有此物,方能证明谁是真正的女帝星。即便红灵公主称帝,她拿不出龙纹玉玺,那也是假的。太后以为呢?”

下首的男子太过惊艳,直看到皇太后新生摇曳,若不是当初得知仙尊沾了女色便会失了灵通,皇太后是绝对不会弃仙尊找上萧策的。

想比仙尊,萧策多了男子的阳刚气,却实在没有仙尊赏心悦目。

皇太后并不觉得自己找一两个男宠有什么不对,她摄政将近两年,不过就准了御林军统领萧策和董家的大公子董双翼,在被皇太后带入皇帐之后,便找了个由头封了长俊候。如今正是万千宠爱于一身,毕竟,董双翼除了年纪比萧策轻,长相要远远俊于萧策。

董家因为一个长俊候鸡犬升天,皇太后也需要董家的支持,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双赢。

只是,如果萧策和董双翼不要明着按着争风吃醋,皇太后会更高兴。

红灵公主带领的九万大军在齐怀山扎下营地补充供给,对于红灵公主大军军纪严明行军途中不扰民不抢劫的作风,倒是让领略过大军风采的百姓深为赞叹。

季统的伤已经养好,眼下已经自如出入在临时搭建的练兵场。

无鸣的及时赶到也让付铮对于魏西溏的安危略略放了心,不过,每每看到她跟哪个人单独在一块,付公子总会忍不住说上几句酸话,酸的哪怕是站岗的将士看到付公子过来,也赶紧往边上让让,生怕叫付公子觉得他们是在有意跟公主说话的。

魏西溏正跟在无鸣练剑,前一会无鸣的还叫她把手臂抬高一点,不妨一眨眼功夫他就退到了三步以为的地方,魏西溏回头:“无鸣?”

无鸣面无表情的看着一个方向,魏西溏扭头一看,这才看到付铮拉着脸走了过来,“干嘛呢?”

魏西溏反问:“看不出来吗?”

付铮的眼灯笼似得射向无鸣,道:“无鸣站的那么远,哪里看出是在干什么?刚刚他干什么了?”

“自然是教我练剑,要不然还能干什么?”魏西溏奇怪的看他。

付铮冷笑,“没干什么他跑那么远?分明是做贼心虚。”

无鸣:“……”

魏西溏收剑,扭头看他:“你可真是会找明目。”

付铮伸手牵她的手,“难道我说错了?过来我看看,一天没逮到你人,跑哪去了?这是躲着我是不是?”

“太过分了啊,”魏西溏提醒他:“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的?全身上下都冒着股酸味。难闻!”

“嫌弃我?”付铮拉着她不撒手,“嫌弃我也晚了,我就是缠着你。我都被我爹抛弃了,如今就剩你,你要是也不要我,叫我怎么办?”

付振海自愿留在西溟郡,开始他是死活要求季统也留下的,说怕季统再有个万一,不能对不起他曾经的部下,魏西溏倒是同意了,可惜季统死活都要跟出来,打死都要追随公主,把付振海气的差点动手打他,最终季统还是跟了出来,这让作为付振海亲儿子的付铮愤恨不已。

到底谁才是他亲儿子?这弄的季统才是亲的,他是抱的似得。

结果,付振海指着付铮训他:“你心里还有你老子吗?我还能指望得上你?你那心神都叫人家勾走了,我跟你说的话你会听?不会听我跟你说什么?气自己呢?赶紧滚,别让我看见!”“咚”一下把门给关上。

如今付铮动不动就那这个说事,说他被他爹抛弃了,魏西溏要是再不要他,他就没人要了。

说起来付铮还真是因为她才跟付振海的关系弄成这样的,魏西溏心里也知道,对着他确实挺好,看看他都要把她身边的人都赶跑了,也没说过什么。

以前付铮没觉得她长的怎么样,如今越看越觉得好看,也不知道是他因为喜欢的原因,还是因为真的好看,反正他眼里,其他女人长的什么样,他也分辨不出好不好,就觉得最好看的还是她。

好在魏西溏没嫌他烦人,就是有时候笑着说两句,对于付铮动不动就动手动脚这事,她也不在意,偶尔还会表达一下他的重要性,主动亲他一下什么的,也能让付铮撑上两天不发酸。

刚教魏西溏练剑的无鸣赶跑以后,付铮便拉着她坐下,伸手摸着她手上的茧,道:“好好的手非要练出一手的茧,图什么?”

魏西溏笑道:“图你以后敢欺负,我还能拿剑给你点教训。”

付铮笑:“我怎么敢欺负公主?还望公主以后别欺负我才是。”拉着她的手低头亲了一下,道:“虽说你如今这样我挺高兴,觉得自己没折腾。不过,”他顿了顿,才说:“有时候也觉得我爹说的挺对。”

她挑眉看付铮:“你爹说什么了?”

他看她一眼,“我爹说你若真当了女王,我以后怎么办?”

她歪头问:“那你以为打算怎么办?”

付铮眯了眯眼,说:“我暂时还没想好。”握着她的手晃了晃,道:“现在想也想不出什么头绪来,只有等以后再说。”

魏西溏抿着嘴看他,没说话,隔了好一会才点头,“嗯。”

账外季统大声道:“殿下!”

付铮的脸咔嚓一下拉下了,“又来了。”

魏西溏瞧他一眼,道:“你这人心眼真正小。”

“你还敢说?”他瞪:“还不都是因为你?”

“进来。”魏西溏站起来,倒背双手看着大帐的门,季统抬脚进门,施礼,一脸急切之色,道:“殿下,刚刚属下接到金州消息,季筹被太后的人捉了!”

魏西溏一愣,她把各府各家的人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季筹。

季统接着道:“殿下,属下现在就要往金州,要把季筹救出来!”

付铮一步上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不要急,本来太后抓就是在西关的所有将士家人,若你这样急切要救人,反倒是告诉他们季筹的重要性,反而对季筹不利,你说呢?”

季统站在原地,“那我也不能坐视不管,那是我弟弟,无论如何我都要救出季筹!”

魏西溏看他一眼道:“本公主比你更需要他。”略想了想,道:“以太后为中心的金州乱了阵脚,太后在不分青白这边之时就捉了西关所有将领的家眷,已经惹怒了金州的一部分权贵,只是如今骑虎难下,且重要将士的家眷她都没捉在手里,如此一来为了面子也只能关着,只要她离开金州,这些捉住的人自然都是她的累赘,到时候她只有有两个反应,一个是不管那些人死活,一个是杀了这些人解恨。”

“那季筹……”

魏西溏看向他:“她要登基称帝,自然是不能见血的,更加不会让百姓骂她滥杀无辜,是以,她杀人的几率很小,除非她有特别恨的人,比如我父王。”

她伸手也想拍拍季统的肩膀,手还没挨到季统的肩膀,就被付铮一把拨了下去,瞪了她一眼。

魏西溏只好缩回手,继续安抚季统道:“季筹那边你不用担心,稍后我便飞鸽传书一份回金州,让人先探查季筹位置,力保他的安危。”

季统急忙点点头:“谢公主!”

第075章 高湛

皇太后最终确定南行,前往南陵避难。而太后出行排场自然浩大,再如何也是代表的皇家尊严,是以能带走的东西自然是要带走。

趁此机会在宫里大捞一笔的大有人在,柯大海是这些人里捞的最凶的一个,柯大海生平没别的爱好,就喜欢金灿灿的器具,看到了就走不动路,死以在宫里,谁想讨好他,给他老人家送金器是最妥当。

柯大海一直都在宫里,也已经跟皇太后求过了,他六岁入宫,当了一辈子太监,死也要死在宫里,愿意替皇太后守着这宫,不随太后南行。

皇太后见他这样诚恳,还要替她守宫,感动的一塌糊涂,“大海,哀家这辈子,好歹有你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的人跟着,也不屈了。”

柯大海虔诚的退了下来,掉头就去洗手,把皇太后身上的味道洗了,他是留在宫里等新主的人。皇太后那分明就是过了季的黄花,秋后的蚂蚱,进了缸的咸鱼,再也翻不了身了。

御林军统领如今最重的人物就是保护皇太后安全。

太后即将离开金州,离开之前还特地派了士兵留在金州专门守城,不让红灵公主轻易入城。而北兵营将士数量不敌皇太后的人,营中又护着众多家眷,这些家眷实在重要,等于是跟随红灵公主提出的条件,所以腾王是绝对不会舍弃这些人擅自出兵。

小皇帝的病情被传出愈发虚弱,宫里众多太医束手无策,听说皇太后担心的寝食难安,生怕小皇帝有个意外国无君王。

太后一行既然决定南行,自然要在红灵公主到达金州以后离开,行程一定,皇太后的心便焦急起来。催促着赶紧启程。

皇太后一党的官员回去以后便催促家人赶紧收拾东西准备马车,要随太后一起前往南陵避难。高演便是这些人里的一员。

高湛好容易等到他爹回去,没想到听到的消息竟然是要收拾东西离开金州。

他赶紧求找高演:“爹!”

高演回头看了他一眼,“湛儿,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收拾东西?”

“爹,我们不能离开金州!”高湛跑过拉他爹的手:“如果我们离开,就说明我们家是明确支持皇太后的,红灵公主绝对不会放过我们家人的!”

高演蹲下来,拍拍他的肩膀:“爹知道,所以我们才更要走,不管是她还是腾王当了皇帝,我们家都不得好,我们不走不行。”

“可是爹!”高湛咬牙:“红灵公主是要当皇帝的,这是仙尊一直在说的话,就是你们不听。她初登基,需要人言支持,您位居宰相,虽么多大实权,可您的品阶高,只要我们家留在金州,摆明立场,红灵公主就算有杀心,也不会真的下杀手,顶多找个由头贬了您的官……”

“湛儿!”高演叹气,“红灵公主不会放过我们家的!你别忘了,你大嫂如今不在,否则你爹我也不会这样慌……”

高湛咬牙,“爹,我们家不是必死无疑的。如果……”他抿了抿唇,看了眼外头,压低声音说:“如果我们把大哥交出去,我们高家不会垮的!公主哪怕再生气,也不会对高家个赶尽杀绝……孩儿跟公主有交情,孩儿到时候去求她,她一定会不会杀我们的……”

“湛儿,你不懂!”高演看着他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就算留在金州,太后知道我临时倒戈,她首先就容不得我,所以我们必须跟着太后走!”

“爹!”高湛急的直跳脚,“仙尊第一次看到孩儿的时候,他说孩儿有从龙之相。爹,孩儿知道孩儿从的龙就是公主,如今孩儿明知爹要带着高家走上死路,叫孩儿怎么走?爹,您就想着您自己,您可想过整个高家以后该如何?您觉得逃到南陵以后,就能高枕无忧?如果公主带兵攻打南陵呢?到时候高家就是叛逆谋国一党,那时候可就不是高家一家子的事,而是整个九族!爹,您明不明白啊?”

高演一时愣在原地,他踉跄一步,直接跌坐在椅子上,目光有些怔然,“我只顾着一时活命,竟然没有想到这个……”

高湛冷静下来伸手关门,然后转身看中高演:“如今爹是一定要随太后南行的。但是高家其他人绝不能走。”

高演抬头看着自己的小儿子,猛然间发现他这儿子不知什么时候长大了,他说话冷静,分析的头头是道,甚至把他忽略的地方全都提了出来,完全是一副大人的模样,高演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忙于政事,竟然忽略了这个儿子的成长。“湛儿!”

“明日爹会带着高家的仆从和马车家产一起上路,但是孩儿跟娘、以及代表高家的几个族里的长老都不能走。马车晚上孩儿会安排好,族里的长老那里,要爹亲自去说。”高湛的脸色有点颓废,“至于大哥,也只能跟着您一起随太后南行。这样就算保不住高家,好歹能保住高家的其他大族……”

高演缓缓站起来,伸手拍了拍高湛的肩膀,点头:“好!爹都听湛儿的……”

高湛沉默了一会,然后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伸手从荷包里掏出一张纸,展开送到高演手里:“爹,这是当初公主在金州时,孩儿缠着她写的一道免死牌,您带在身上,绝对不能叫旁人知道。若是……哪日公主真的抓到了爹,要砍爹的脑袋,您就把这个拿出来给她看到,这是她亲笔写的,公主绝对不会赖账。”

高演茫然的接过来,“免死牌?”他低头一看,一张普通的白纸上,果然写着“免死牌”三个字,而下面的落款不是红灵公主的名讳,而是写的“魏西溏”,他伸手指着那字,问:“池儿,这里为何写的是这个名讳?这不是公主的!”

高湛点头:“孩儿知道,但是这是公主亲笔写出的,虽然不知道公主为何写了旁人的名字,但是孩儿亲眼看看到她写,她写完了还吹了吹干。爹,现在先不管旁的,您先拿着,千万收好,以备他日救命之需。”

高演还拿着展开的纸在看,他确认似得又问了一句:“湛儿,这字确实是红灵公主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