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铁匠铺的后院,南宫宇眼睛通红的在房间里,借着跳动的火光认真的看着一封信,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压抑着哭声,喃喃道:“陛下!果真是陛下啊!”

外面有人敲门,声音同样压的很低:“爹!”

南宫宇赶紧擦了擦眼泪,把那信折了折藏了起来,才开口:“进来!”

南宫赋闪身走了进来:“爹,你今天让人给我传话,可是有什么要事?”

不同于南宫宇的破衣烂衫,南宫赋显得斯文的多,衣着打扮也像样了几分,父子平时为了避人耳目并不联系,偶尔南宫赋才借着没人过来探望老父。

南宫一家当年死伤无数,只落了南宫宇和最小的幼子南宫赋,若不是当年部下拼尽力保,说不定一个人血脉都没有了。

南宫宇抬头看着唯一的小儿子,道:“你待会回去,速速命人传信,让马钊把旧部集合起来,切忌不能动静太大引人注意,四城的款项可以调动,把布店和铁匠的积蓄全部拿出,用来招兵买马……”

南宫赋一脸震惊:“爹,你要干什么?”

南宫宇的脸瞬间严肃起来:“干什么?我要东方长青那个狗贼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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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小稿被关小黑屋了,吓吓吓,让你们耐它,哼!

第271章 惦记

“爹!”南宫赋不解:“就凭我们这点力量,如何对抗东方长青?”

南宫宇冷笑一声,道:“我们?”他抬眸看了儿子一眼,一字一顿的道:“可不是只有我们!老天有眼,天降贵人,可不单单只有我们!”

“还有谁?爹,你莫不是被人骗了!”南宫赋有些急,安生了这么多年,难不成老爹被东方长青吊了出来?

南宫宇却信心十足:“赋儿不必担心,你爹我这么多年过来,还有什么看不透的?那贵人是千真万确就在我身边,如今,我们只需召集旧部,等候调令即可。日后自会有人与我们接应!”

南宫父子自去招兵买马,准备重整南宫世家雄风去了。

蓬莱客栈内,夜班十分,魏西溏还未睡下,手里握了笔,临窗而坐,正一笔一划写着书信。

门卫候着的侍卫时不时看眼透着灯亮的室内,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晚了,陛下还不歇下。

相卿站在门口,抬手敲门:“公子。”

魏西溏停住笔,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站起来,走过去,伸手开门:“怎么?这么晚了,相卿不休息?”

相卿应道:“原本是要休息的,只是公子房内依然亮着灯,倒是不敢先行睡下,不知陛下有何事困扰,竟是入夜不得入眠。”

魏西溏一笑,道:“倒是无事,不过是写两封信罢了。”看了他一眼,她又道:“相卿若是不觉困乏,可以进来小坐,本公子还真是有事跟相卿讨教一二。”

说着,便让了身让他进来,而后伸手重新关门。

相卿站在门口没动,若是刚出仙山那会,他必然不知有何不妥,可如今,他出山多年,虽不关心民俗之说,但事关陛下,他还是多有了解。所谓男女之防,说的不就是他与陛下吗?

若是在那深宫之中,他自然不会介意,那有君臣之别隔着,可如今,在这外头,又有其他臣子盯着,陛下这般行事,倒是让他无所适从了。

魏西溏看他一眼,随手一指椅子,“坐吧,还有两个字便好。”

说着,她重新坐下,提笔把那信一笔一划写完。

她临窗而坐,一头墨发似男儿一般随意在身后拢了一下,只是模样儿太过清秀,以致这时候看着,更像是女儿家,许是刚梳洗完的缘故,一张脸儿素白,为了遮掩身形,身上的衣袍也略大了些,她提笔写字的姿势显然是调练出来的,腰杆笔直,握笔端庄,低头写字的模样,竟也是份外养眼。

左相大人素来不觉得世上的事学起来有何的难的,不过,他一直觉得写字的时候心里不大舒适,写出的字也跟旁人略有些不同,以致他心里分外不喜那些写出来的字叫人夸赞的人。对风雅二字也是不喜,只是如今看到陛下这般,倒是没了不喜的年头。

相卿站起来,略略靠近过去,看到陛下的字,拧了下眉头。

左相府的书童曾委婉提醒,不让左相大人当在人前挥洒笔墨,如今看了陛下写的字,倒是明白书童为何提醒,原来这样一对比下来,他那字在这俗间,实在是上不得台面,亏得他自己还觉得颇有风骨。

左相大人的心里头顿时就有点不适了,如此,回去还是要好好学上一学,免得哪日叫陛下嘲笑了去。

想到此,左相大人的视线从黑白分明的字上移到了陛下的脸上。

与那亡故驾崩的大豫女帝的皮相比,陛下此番容貌确实不及大豫女帝时的十分之一,只是,即便如此,这具有着大豫女帝魂魄的陛下,依然有着牵引旁人视线的本事。

相卿有些迷惑,究竟是那位有着大豫女帝容貌的女子是他所求之人,还是这有着女帝魂魄的肉身才是他所求?

目光有些失神,落在陛下脸上的视线也是过于放肆,魏西溏提着笔,扭头便捉到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她对着相卿一笑,道:“莫非本公子的脸上落了墨?相卿怎是这样的眼神?”

相卿心神一宁,收回视线,道:“属下少见公子书写时的场景,一时失态,公子恕罪。”

魏西溏搁了笔,捏气写好的信,上下仔细吹了吹墨迹,待干了之后才慢慢折起,一边折一边道:“如此说了,倒是本公子的不是,无妨,这一趟出来,本公子便让你瞧个够便是。”

这话说的,倒是有了些暧昧之意,让左相大人有些惶然,“属下惶恐。”

魏西溏把信塞到信封里,转过身看着相卿,开口:“相卿。”

“公子有何吩咐。”

魏西溏慢慢踱步到他面前,因着相卿是坐下的,以致这时她倒是显得略高了些,她道:“本公子离开金州之前,颜太傅和吴阁老单独求见,提了本公子的家后室之事。”

相卿问:“他们倒是多事。”

魏西溏伸手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口水,又拿起一个小盅,捏了里面的药丸,放入口中,借着水咽了下去,又慢条斯理的放下杯子,继续道:“皇家的事,朝臣吵着闹着,倒也正常。只不过,这后室的事,本公子确实不愿旁人多管,再者,本公子的担心还有旁的,你说,若是本公子再养了只白眼狼可如何是好?”

相卿抬眸:“陛下的意思?”

魏西溏叹口气,“你是朕的相爷,总要替朕分忧才是,不过,朕是一国之君,这后宫确实也不好一直空着,还是要物色几个人选才是。左相大人门路甚广,身边又尽是俊美之人,还劳烦左相大人多加留心,替朕物色几个模样儿周正的,背后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指使者的男子,借个名头送入后宫,总要堵了那些老东西的嘴才是。”

相卿默了默,半响才道:“那上次陛下说的话还做不做数?”

魏西溏茫然:“朕说过什么?”

相卿看她一眼,道:“上次陛下问臣可愿卸职入后宫的话,臣应了陛下,还做不做数?”

魏西溏这才想起来,她伸手拍了下脑门,道:“难为你还记着这个玩笑话。朕可舍不得朕左相大人入宫为夫,毕竟,朕心里头,相卿还是为相更得朕心。”她稍稍歪着头,一双灵动美目看着他,道:“朕知左相对那早已驾崩的大豫女帝念念不忘,如今又争着要往朕的后宫跑,左相大人这是为何?你这心里头,念着的到底是哪一个?”

不等相卿回答,她已一笑道:“左相大人看着一副谪仙的模样,倒是生了一副花花公子的心肠,朕虽有着大豫女帝的记忆,可如今确实天禹的女帝,你说,朕是该谢你惦记着朕早已不复存在的肉身,还是该谢你因着那早已化为枯骨的肉身惦记如今的朕呢?”

相卿看着她的眼,突然伸手,一把握着魏西溏的手,他问:“那么,我的陛下,你是想要回你那具倾国倾城的肉身,还是想要如今这具本不该属于你的肉身?”

魏西溏看着他拉着自己的手,倒也没急着挣脱开,只是对他一笑,道:“朕能有今日,全是托了相卿的福,严格说起来,朕该是好好谢谢相卿才对。只是,朕也知大豫女帝的肉身早该没了,这副身体虽艳丽不足,不过贵在鲜活,朕自然不会为了一时贪念色相惦记那具身体。相卿以为呢?”

相卿的手还握在她的手腕,那是鲜活之人的手,顺在他冰冷的掌心传来热度,这是他碰触那具没有生机的尸体而不会有的触感,他盯着她的眼睛,半响,喃喃道:“那陛下……该如何破除臣的一腔执念?”

魏西溏的眼眯了眯,她忽的一笑,道:“听相卿之言,惦记朕那早已亡故的前身已久,可那有如何?起死回生这事,世上还没见过呢。”

相卿依旧盯着她的眼,道:“可借尸回魂一事都做了,又何愁起死回生这事呢?”

魏西溏顿了下,身心惧是一冷,果然,相卿的执念都落在他入梦之人的身上,他之所以千方百计找一位有龙相的公主,他找不是她,而是那具被他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落在这具皇室子弟身上的孤魂。

魏西溏自己都说不清自己说的是谁,可如今的这副身体,就是她了,她甚至利用这具身体生了两个孩子……只是想到这,魏西溏突然愣了下,脑子里晃了下,她生过孩子,孩子的父亲是谁?

只是,这么一个瞬间,却因着相卿的开口迅速划过,让她忘了自己想过这样的疑惑。

“陛下要的,臣自会协助陛下一一达成,若陛下重回大豫,起死回生,对陛下而言,有何不可呢?”相卿握着魏西溏的手略略用了劲,他继续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陛下那般绝色,为何又甘居这样一副身体之中?”

魏西溏看着他拉着自己手腕的手,忽而笑了下,看着他道:“相卿说的,好似也对。不过是你我设想而已,相卿倒是认真了,莫不是相卿真有起死回生之术?可惜,就算你有起死回生之术,朕有重回旧体之心,没了那身体,也是不成事的,何况,就算有人使了法子保存了那副身体,那也是一副伤痕累累满目疮痍的身体……”顿了下,她拧起眉,半响才道:“更何况,那身体还是怀有身孕的。”

第272章 要人命了

“陛下若是开口,这世间的事臣便愿替陛下尽力达成,臣之心,陛下尽管破析来看。”相卿应道:“只是,陛下如今就算借着这具身体,可对臣而言,这也不是陛下,陛下魂魄归位,死而复生重回大豫,这才是真正的陛下!”

魏西溏脸上的笑几乎僵住,半响,她还是脸上含笑的应了一声:“如此看来,相卿倒是真的一心一意爱慕朕那先前的身子了。朕如今得相卿在身边辅助,倒是沾了前身的光了。”

言毕,她站直身体,视线在相卿握着自己手腕的手上看了一眼,略略用尽,便挣脱了相卿的手。

她倒背双手,看着相卿,笑道:“在金州之时,朕让你留守金州监国,你说什么也要跟着来,想着你刚刚的话,朕倒是要想一想你这想法里头,可是还夹杂了其他的私心。朕记得你先前曾说过,朕若想知道什么事,你便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今这话,可还算数?”

相卿似乎也没料到她会突然这样敞开来说,他顿了下才点头:“臣不敢欺瞒陛下,陛下若是发问,臣自当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魏西溏点头:“既然如此,那你跟着朕来大豫,除了国事,可还有什么私事?”

相卿看着她应道:“臣还想看看,陛下治下的大豫是何等的昌盛繁华。”

魏西溏笑了下,倒是没有再追问,只是脸上的表情变的有些微妙,抬脚朝着另一侧走去,弹弹袖子坐了下来,道:“相卿既然这样说,若是不看遍大豫河山,倒是让相卿白来这一趟了。”

这闲话一说便是半夜,魏西溏总算让他回卧房歇息,待相卿离开,魏西溏的脸色才露出些严肃。

她之前派出暗卫探查左相府,就在两日前,她接到了暗卫传来的消息,左相府内机关重重不说,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孪生小童也是个个身怀拒绝,是以才拖了这么长的时间。

左相府内最为隐秘的地方,倒不是库房,而是左相大人的卧房。

暗卫千方百计,探了半个月,最终是在左相离京之后才有机会进得卧房。

魏西溏接到消息里,便是左相大人的卧房里,藏着一具栩栩如生的女尸,那女尸除了没有气息,其他一切皆如活人一般,并且,那女尸是被养在血水当中的。

魏西溏初初听到的时候,身上便是一阵忽冷忽热,只觉脊背发凉,只是再细下一想,倒是让人她心中大赫,女尸?

什么样的女尸会让相卿如获至宝藏于卧室,甚至还是用血养着,想到用血养着,魏西溏更是想到了相卿那每年都会来一次的病态,若是她当时没看错,他似乎每回都是腕处带伤的。

前后一想,魏西溏便不得不自己来验证猜想。

那具女尸让相卿如此重视,而他心里头又是惦记着大豫女帝的,女尸和大豫女帝可是有着某种关联?又或者,冲着相卿的神通广大,他不惜用血养着的女尸,可是就是她那千疮百孔的大豫女帝原身?

如果是,那么相卿的目的便很明确了,他心中所想之人,便是她的原身,那他弄来她的前身,该是想要真的实施那起死回生之术了。

魏西溏躺在床上,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相卿待她,一副忠臣良相的模样,冲的不过是她如今这副身子里待着一缕孤魂是大豫女帝的。

当年相卿便是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让她魂魄落入天禹的腾王府,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他如今还是有法子让那她的魂魄再次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那原身?

魏西溏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额头隐隐露出些细汗,这种自己的身体随时都不是自己的惶恐感,让素来喜欢把一切都掌柜于掌间的魏西溏突然觉得十分不安。

哪怕还未核实到那具女尸究竟是何人,可一想到这个可能,她便觉得寝食难安。

一个随时都能要了自己命的人在身边,这是一众怎样恐惧?

魏西溏微微眯了眯眼,相卿太过诡异,特别是在她知道他那般忠臣的背后,不过是因着她的魂魄,这让她愈发不安。

只是,如今她的身边,魏西溏竟然发现没有一个敢让她开口相商之人,她借尸重生一事,本就匪夷所思,她又如何敢跟别人提起这样一个缘由?

相卿乃天禹重臣,当年又有从龙之功,就算她心中杀意再浓,她也不能明目张胆对相卿下杀手,相卿执念深重,若他目的不达,他可会奋起反抗以保命,到那时候,万一弄巧成拙自是不妙了。

魏西溏坐在床上,脑中千回百转,以寻求最佳方案。

大豫女帝之时那具千疮百孔的身体,魏西溏是决然不想重回的,更何况,如今这副身体她早已用的得心应手,天禹局势大好,宫中儿女成双,叫她如何想要重回一具怀有深深恨意的旧时尸身?

一想到那具身体和东方长青渊源深厚,她就愤恨不已。再者大豫女帝早已亡故,真的死而复生,这天下哪里有她的立足之地?

相卿这个蠢货,怀着这样的心思看护她的魂魄,等候多年都不曾动手,如今又是这般积极赶往大豫,魏西溏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在等候某种机缘才能达成目的。

天禹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想必相卿也料定他的存在不可撼动,所以才敢这样直言不讳,就算最后没有开口回答,可他先前的质问已是说明他心中所想。

魏西溏就算想,现阶段也不会对相卿动手,只是,留着他这样一个心向旁人,觊觎她魂魄的人在身边,魏西溏心里实在不安。

说起来也是可笑,相卿觊觎的人分明就是她自己,可她如今竟然在跟自己的身体做斗争,虽未行动都输了一截,不过到底她如今有具活人的身体这是便利之处。

思来想去,魏西溏突然想到了她临来之前,那几个老东西拉着她谈的那一通后宫言论。

相卿心中所思之人不是大豫女帝么?可女帝早已亡故,一具死尸有何好留恋的?他想的只怕还是魂身归一,他守着自己,不就是冲着她的魂魄么?若是能让相卿放弃这个死而复生这个念头,她便是少了一处担心了。

只是,如何让相卿放弃那个荒唐又让人不寒而栗的念头,倒是是个大大的难题。

魏西溏一夜未眠,心中压的事似乎又多了一些。

家国天下的重任,让她本就心思重重,如今因着暗卫的一通探查,察觉到了左相府的恐怖之状后,她的心思又重了一层。

魏西溏觉得自己真是命运多桀,好容易有个身体重活一回了,竟然还有个在虎视眈眈盯着人怪人。

第二日一大早,魏西溏再看到相卿的时候,那眼神让跟着的几个臣子打了个激灵,陛下对左相大人,似乎热情了许多。

“相卿,”魏西溏走在街市上,拿着一个斗笠顺手戴在头上,问:“这个如何?老板说了,平日能遮日头,若是下雨了,还能遮风挡雨。”

相卿急忙低头应道:“公子说好,那自然是好的。公子戴着,也比那些俗人好看的多。”

“就是就是,”另外几个臣子跟着附和,本来也是,陛下的气质出众,戴上了也不像那老汉似得吐气,倒是让那斗笠沾了陛下的贵气呢。

在之后,另外两个跟在陛下一起出来的臣子就拉在了后头,把位置留给陛下和左相大人。

嗯,昨晚上就看到左相大人深更半夜进了陛下的房间,也不知说了什么重要的国事,总之,这是左相大人要受宠的趋势啊!

虽说陛下和青王殿下当初情深意重琴瑟和谐,不过,青王殿下毕竟没了,人没了,再深的轻易自然也就淡了,还是活人要紧啊。

左相大人姿容绝色,可是金州大姑娘小媳妇心中仰慕的对象,陛下这般爱慕神仙一样的左相大人,倒也正常了些。

魏西溏其实还真没这样的心思,不过,她确实存了和相卿亲近些的想法,世人都说仙尊无欲无求,可如今魏西溏便知道,这看似无欲无求的左相大人,心里也是有凡心和私心的。

比如他知男女情事,否则不会对一个只在梦里头出现过的人心存仰慕,甚至,不惜万里追寻施以借尸还魂一事。

她倒是想仔细了解一番,如此才知如何应对。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魏西溏也是领兵打仗过,在相卿没打算动手之前,她务必要提前摸清相卿的软肋。

不过,许是陛下表现的太过热情了,以致左相大人一天都有些不安,不知陛下好好的,怎会这般热情起来。

思来想去,左相大人觉得,该是因为陛下昨晚上的所言,合了陛下的心思,所以陛下才这般示好,想着达成心愿了。

相卿便赶紧跟陛下施礼道:“公子,公子所想便是属下所想,公子大可放心,属下定不负公子期望,只是机缘未到,尚要等待才是。”

魏西溏瞅了他一眼,心知他所说和自己所想分明就是两件事。

以前不知道的时候,只觉得这有着仙尊之名的左相大人深不可测亵渎不得,如今再看,这分明就是个不通人间俗世,以己度人的货色,思及此,她倒是一笑,道:“相卿不必着急,朕等得起。”

第273章 燕州行

大豫旧部被打散在大豫各地,魏西溏从留侯镇前往下一个地方,目的依旧为找到自己曾经的旧部。

拥护魏西溏的旧部,自然是不被东方长青所容的,这些侥幸存活的旧人吗,个个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一旦真实身份暴露出来,必然会被大豫朝廷缉拿,死罪倒是次要的,最怕的是那些因为跟这些人沾亲带故而被诛连的族人。

这些深藏于市井之内,低调化名而活的人,在魏西溏出现之前,谁都不敢信任。

可魏西溏出现之后,这个年轻俊秀的公子,打破了他们坚守多年的秘密,揭穿了他们精心的伪装,甚至说出了那些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这个公子始终不说自己的是谁,却处处都像他们透露着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实。

再之后,他们陆续接到了曾经同僚的来信,甚至各方亲自会面。

这些他们相互以为再不会相见的旧友,却在那个年轻公子出现之后,竟然不约而同的重新聚首到了一起,即便他们不能光明正大,即便只能在隐秘的地方,可他们竟然重逢了。

兵马在壮大,联络的旧人越来越多,皆因一个身份成谜的公子。

“公子,我们离开天禹已有三月之久,是不是该回去了?”似乎除了魏西溏,其余人都不知陛下到处跑是为了什么,眼见着离开的久了,便有些急。

国君离京太久,就怕京都会有意外,更何况,陛下这还是从巡视点偷偷摸摸离开的?

魏西溏头也没抬的说了句:“本公子心里有数,你们不必担心。”顿了下,她抬头看了那臣子一眼,道:“待去了燕州之后,自然会回去的。”

几个臣子大吃一惊:“公子!”

这是连去几个大豫要地,如今竟然还要深入大豫都城燕州,这其中风险多大不言而喻,更别说这路上是不是还会有其他意外了。

两个陪同而来的臣子心下发急,便赶紧去找左相大人商量一下劝阻陛下,结果左相大人眼皮子都没抬的应了句:“公子的决定谁人能更改?你们倒是抬举了我。”

两个臣子被噎了下,左相大人话是没错,可他身为天禹左相,在陛下面前的分量也是举足轻重,更别说这些日子陛下对左相大人的态度诡异的热情了。

“公子的心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与其想着怎么劝阻公子,倒不如多想想安防布局该如何应对。”左相大人慢条斯理的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两个臣子面面相觑,一时无语,最后默默无言的走开了。

那两人走开之后,相卿垂眸看着手里的杯子,半响,伸手放了下来,抬脚朝着魏西溏的房间走过去,伸手敲门:“公子,属下求见。”

魏西溏道:“进来吧。”

相卿进门施礼:“公子。”

“有事?”魏西溏看着他问,然后拧了下眉,道:“你可别跟他们两个人一样,朕听的耳朵疼。”

“臣只是不解,陛下名单所列之人尽数找齐,不知陛下还要前往燕州是何目的。”

魏西溏抬了抬眼帘,道:“离开燕州这么多年,也该回去看一眼了。”她笑了下,道:“东方长青对燕州的布局,朕总要了解一二。燕州重地,东方长青必然十分重视,这天下,没有比朕更了解他的人了。若不见上一、二,朕还真是不放心。”

相卿只是看着她,半响才道:“臣知陛下所想,只是,陛下想要看的,究竟的燕州,还是那个叫东方长青的男子?”

魏西溏愣了下,然后瞅了他一眼,走近,低头看着他,一双眼睛十分明亮,亮闪闪的盯着他,道:“唔?若朕想要看的,是东方长青,相卿会当如何?”

相卿默了默,才道:“陛下所思所想自有道理,臣自当全力以赴以助陛下功成。”

魏西溏脸上带着笑,然后她突然伸手,在相卿的肩头轻轻一拂,弹落他肩头一片微小的鸽子羽,俯身,低头,笑道:“朕还以为,朕的左相大人嗔怪于朕呢。倒是朕自作多情了。”然后她叹口气,道:“果然相卿心中所思所想之人,乃大豫前女帝啊。”

她刚叹完,伸出去的手还未缩回,不妨相卿突然伸手,一把拽住魏西溏的那只手,将她那只白皙纤细的手握于掌心,仰头看她,道:“臣心中所思所想之人,唯有陛下而已。陛下本就是大豫女帝,大豫女帝也就是陛下,于臣而言,并无分别。”

魏西溏被他握了手,并未急着抽回,而是叹了口气,道:“可朕与大豫女帝,容貌相差甚大,朕与她,虽说本是同一人,可如今,到底还是有了分别。”

说着,她顺着相卿握住的手,抬起,送到自己的面前,“想必相卿心里头也存疑,你如今握着的,究竟是大豫女帝,还是天禹的女帝。”

相卿盯着她,应道:“只要是陛下……”

“相卿,”魏西溏又开口,“你仰慕之人,可是有着倾国倾城容颜的女子?”

眼前的男子似乎有了些懊恼,微微拧了眉,握着她的手也有些紧,半响,他才重新开口:“是陛下……”

魏西溏依旧笑:“究竟是朕,还是那与朕完全不同模样的女子?你可是想清楚了?”

然后她略略有力,便脱开自己的手,她倒背双手,看着他道:“朕怜惜你不似寻常人家男子,并未完全知晓情爱之事,自然不能逼迫你一口断言,不过,朕要你清楚,如今朕和大豫女帝,并非同一人,最起码,在朕看来,朕如今是另外一个活人。你若想要的是朕那早已化为尘埃的身子,朕只怕不能如你所愿,毕竟世上难找第二个那样的身体。不过,你若是对如今的朕心有所想,朕倒是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

她抬头挺胸,一身贵公子的打扮,只是眉眼之间独属于女子的风情是男子学也学不来的,她睨了相卿一眼,不等他开口便继续道:“相卿还是想清楚的好些,你到底心悦何人,好歹自己心中有些掂量,否则,你这般对朕,倒是让朕有了误会,不知该不该回应你一片痴心了。”

话说到这份上,魏西溏似乎也觉得乏了,“好了,朕想歇下了,你也回去歇着吧。”相卿缓缓站了起来,看了她一眼,依旧是拧着眉,“臣告退。”

然后慢慢走了出去,待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又站住脚,回头:“臣只知道臣心中仰慕之人乃陛下,却没想过陛下刚刚所言。臣这就回去想上一二,再来跟陛下禀奏。”说完了这话,他才走出去。

魏西溏站在原地,半响吐了口气,因着刚刚那手被相卿握过,她顺手在身上擦了擦,然后又抬起手看了看,干脆走到盆边上,用里面的水洗了洗。

出门在外,她倒也没那般讲究,就怕太过讲究了反倒让人猜忌,凡事倒是亲力亲为起来。

她要去趟燕州,这路程就是足够赶了,那跟随而来的臣子心里光着急也没法子,陛下本就是个有主意的人,哪里会听他们唧唧歪歪些不愿听的话?

相卿回了自己的卧房,这位世人眼里的世外仙尊,身边少了那些标志性的孪生小童近身伺候,倒也适应,只是这寻常的服饰穿在身上,虽少了飘飘绕绕的仙气,却也让他平白沾了许多人气,丰神俊朗的年轻公子,哪怕再怎么低调,也少不得吸引些他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