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统的心微微抖了抖,他不确定陛下再次问起青王究竟为何,只能如实照说。

在季统眼中,付铮这一世,几乎没有污点,最起码对陛下来说,他是找不到让陛下挑剔的缺点,不管是为官时,还是为夫时,季统以为,付铮都无愧于陛下。

付铮可以对世外的所有人都无所谓,都铁血手腕,可他对陛下却从来都是温柔的。

季统虽然不愿承认,可他自己也知道,这世上,找不到第二个付大哥那样的人。

魏西溏良久未发一言,半响她点头:“朕知道了。”

她知道了,也会努力记起所有事,她不再听旁人的三言两语,她要自己证实这件事。

一样在寻求一个真相的人,除了魏西溏,还有大豫的国君东方长青。

历时多日,暗卫把在天禹查到的有关天禹女帝的生平事迹呈到了东方长青的手上:“陛下,这是属下等能查到的有关那位天禹女帝的所有信息。”

能查到的都查到了,而查不到的,自然就无法查到,那毕竟是一国之君,不可能万事皆暴露在外。

东方长青当即遣退身边所有人,迫不及待的拿起那叠厚厚的手抄纸。

这就是女帝升平。

她八岁之前的故事平淡无奇,就是一个被当成世子养着的女孩顽皮捣蛋的小事。

变化是在她一个坠马之后,听当时赶去的宫中太医说,那世子坠马之后,除了身上多处有伤,小腿折断之外,其实是没了气息的。

东方长青盯着那行字,没了气息的言外之意,就是人其实已经死了。

可后来,这个太医当时没敢开口明说的孩子,在被抬回腾王府后躺了三日后,突然有一天就醒了。

东方长青的瞳孔猛的一缩,大豫昌熙十一年,和天禹荣成十四年,乃是同一年,正是西溏驾崩那一年。

他眼睛触及位置,心里就有自己的盘算,那腾王府世子坠马重伤醒来之时,和西溏驾崩那晚不过相差了一日,更何况西溏卒于深夜,若论相差,不过是六个时辰。

那腾王世子再次醒来之后,初看没甚记忆,可之后的事,却是让人越看越惊心,那根本不该是一个整日里摸打滚爬的闹着要玩的孩子该做的事,可那个孩子就是做了。

东方长青曾经知道天禹女帝之时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再看,那小小女娃的行事做派,分明就有西溏的影子,她该狠是狠,该弱是弱,该下手时决不留情,该拉拢时绝不退让。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不过一个九岁的孩子,如何能有那样的心智,这分明是他一手教导下的西溏才有的反应,只是,他看到了她刻意避开一样的套路,她似乎不愿多用,所以她更多的去指使身边人去做。

以前她总算亲力亲为,说要当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可如今,她不再凡是都要自己出马,而是让身边围满了可以利用之人。

东方长青一张一张快速的看过,这是西溏,这一定西溏!

可他怎么就没认出她来了?

他还记得那张脸,年轻又张扬,看着他的时候眼神明亮。

原来那就是她。

原来她早已到过了他身边,只是他始终不曾觉察而已。

那两把留仙琴,她的绝情句,也不过是她刺激他的法子。

他亲手教出来的弟子,他如何不懂?

那个宁肯以帝王之身去死,也不愿以他皇后之名活着的女子,本该就是这样肆意妄为的厌恶他,憎恨他,一如她连支会都未曾知会一声便强占了那块被她命名共恭的三无之地一般,霸道又任性。

东方长青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要一点一点蚕食天禹和大豫之间的阻碍,她要铲除她前进的所有障碍,所以那些隔开了天禹和大豫的国度不得不除。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她会强留下本是求婚的贺礼,因为她觉得,那本该就是她的东西,她拿的理所当然。

他也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前往大豫,她一定是在寻找她的前朝旧部,顺便搅乱他的心思。

他的西溏啊!

他如何不懂?

东方长青的眼睛落在付铮的名字上,付铮,呵,果真该死!

他也配?他也配成为西溏的王夫……

东方长青突然觉得喉咙口涌出一股甜味,他一把抓过手边摆放的棉帕按在口上,再抬头,竟然看到那帕子上染了鲜血。

东方长青有短暂的慌乱,血!

却又很快冷静下来。他的视线重回纸上,付铮果真死的好!他分明就是该死,他如何配成为西溏的王夫,如何配让西溏生下他的皇儿,西溏分明……东方长青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随即被他强行压下,他不配!

西溏怎么能许那样的人成为王夫,她就该……就该……

东方长青突然觉得茫然,习惯该选怎样的人成为王夫?或许在他心里,西溏不该选取王夫的,她曾经那么爱他,他们曾经那般相爱……

可若是那样,她便不是西溏了。

付铮死了,可如今又出来一个左相。

东方长青的脑中想到那个俊美的不似凡人的男子,就是那个男子吗?容颜出众,有仙人之姿,当年出现在金州,是以世外仙尊之名被请入宫,如今多年过去,他依旧是那副容颜,却又成功得了陛下恩宠。

他看完最后一个字,猛的伸手一抓,便把那厚厚的一叠纸揉成一团。

“来人!”

“陛下!”

“明日早朝,召见天禹使团。另外,传召下去,朕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促成天禹和大豫两国国君面谈,以商两国大事!”东方长青的手有些微微发抖,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再见到她一面,无论如何都要见到,不惜一切代价。

大豫的消息传到魏西溏耳中,她挑了挑眉,笑了下:“你是说,归国国君要和朕面谈?”

“正是。陛下,我家主君对陛下所提联姻和亲之事十分有兴趣,只不过,为了彰显诚实,我家主君想要与陛下针对共恭之地面谈一二。”大豫的使臣说的十分客气。

魏西溏笑了下,“面谈就不必了,共恭之地是我天禹的土地,和你家主君有甚关系?当初朕诏告天下之时他不来,如今共恭成了繁荣商业地,他倒是想来分一杯羹,你家主君倒是打的好算盘。”

大豫的使臣笑的尴尬:“陛下误会,我家主君实在是带了诚意而来,务求千万能得与陛下面谈的机会。”

魏西溏笑眯眯的没说话,左相大人早就有些不耐烦了:“陛下都说不必面谈,你还死缠烂打,你以为软磨硬泡就能让陛下答应点头?笑话!”

使臣的笑僵在脸上,“左相大人,实在是我家主君为了彰显诚意……”

“别说,诚意到了便可,”左相大人说的时候脸色冷飕飕,再如何俊美的人,对着自己传言不逊也不被喜爱,使臣刚要开口,左相大人已经又道:“你也别觉得本相仪主欺客,你若是再对陛下死缠烂打,本相不但要欺客,还会叫人把你扔回大豫。”

使臣被他这样一恐吓,当即便胆怯,毕竟出使不怕,就怕遇到这等明着仗势欺人之辈,若是遇到论理的还好,可万一不论理,就像这什么左相大人这样的,挨打挨杀是小事,完不成君主的旨意才是大事,他还有一家老小在君主手里握着呢。

魏西溏适合开口:“算了算了,别吵了,面谈就免了,朕国事繁忙,想必你家主君也不是闲人,劳神费心之事就不要做了。”

不管谈什么,她都打定了,这日子都挑好了,还管什么旁的东西?

面谈?还是免了吧,她可不愿看到东方长青那张老脸,算起来,他也该四十有一了,一把年纪了,就别折腾了,还是想想自己最后是怎么死的吧。

魏西溏点头,对,这么想就对了。

那使臣出战失利,只能先回驿站。

省下天禹的朝臣在猜测那东方长青什么目的,魏西溏摆摆手:“行了行了,你们也别吵了,他什么目的朕不想知道,总之不是好事,这面谈就别想了,朕懒的去,若是有谁想要去的,只管自荐。”

懒的废这些话,说完直接退朝。

她头疼,也不愿自己头疼的样子让人起疑。

算不得多厉害,可一直这样毕竟不舒服。

那药她是彻底停了。

她就是要看看,她听了药,究竟会想起些什么画面来。

柯大海正一下一下的按着她的太阳穴:“陛下可觉得舒服点了?”

正在门口正要让人通传的相卿一顿,他抬眸,扫了眼站在门口的小太监,小太监哪里经得住左相大人这一眼,赶紧朝着他行了一礼,低着头进去通传:“陛下,左相大人求见。”

左相大人太恐怕了,哪有挨着这么近才让人通传的,不是应该是隔几道再传吗?

可小太监不敢反驳,只能跪在地上等陛下回话。

魏西溏闭着眼,任由柯大海熟稔的手法在她两边按着,口中应道:“请左相大人进来。”

相卿抬脚进来的时候,柯大海正打算在左相大人进来之间松开手退下,陛下召见朝臣,自己这身份不适合站在陛下身后。

哪知道左相大人一眨眼的功夫就进来了,抬眼就看到他还按着陛下的额头两边的手,柯大海顿时压力深重的承受了左相大人射过来的千金杀气。

柯大海早就发现了,陛下每每召见左相深夜作陪一次,左相大人就会对陛下身边所有带把和不带把的雄性生物敌意重一些,好似所有人靠近陛下的雄性生物,都有觊觎陛下之心,要和他争宠一般。

柯大海微微颤颤的走了下去,一边走还一边道:“陛下,老奴告退。”

魏西溏睁开眼,也知道柯大海的身份不宜在会见臣子之时这般出现,她点头:“退下吧。”她单手按在太阳穴,看着相卿问了句:“左相有何事要奏?”

“陛下,臣来不过是想说,陛下确实不必会大豫那人过多烦心,战事日期已定,大豫内部之战即将触发,不宜接触。”相卿盯着她的眼,然后他问:“陛下可是觉得身子不适?”

魏西溏抬眸看了他一眼,“怕是这几日事务繁多,有些累着,是以头有些不舒服,算不得什么要紧事。”

相卿向前一步,“陛下可要臣替陛下纾缓?”

魏西溏想了下,然后点头:“也好,你懂医理,想来该是比柯大海的技艺要好。”她随意的伸手一指,道:“过来吧。”

“谢陛下。”

相卿从侧边过去,在她身后跪着,刚好配着她坐着的高度,伸出手指轻轻按在她的太阳穴,慢慢按了起来,道:“陛下不要太过操劳,还是龙体要紧。”

魏西溏随手发出份奏折,道:“朕知道,只不过有些事,还是要看上一看,否则那个不长眼的还以为朕好糊弄,这可如何是好?朕登基称帝,虽说是为了自己,可也不愿天下苍生因朕登基而受苦,哪怕做不得有作为的帝王,也想尽最大能力替百姓谋福。”

“陛下宅心仁厚为国为民,”相卿道:“有陛下此君主,乃天下苍生之福。”

魏西溏笑了下,她伸手,在相卿的手背上拍了拍,道:“还是你会说话。”

相卿的手顿了顿,然后继续轻轻按着,问:“陛下觉得如何?”

“果然舒服许多。”魏西溏应道:“比柯公公按的好。”

“陛下若下次想要纾缓,可命人传臣入宫,臣便替陛下按上一阵,陛下必然会好上一些。”顿了顿,相卿又问:“陛下今晚可要招人侍寝?”

第289章 刺杀

魏西溏只是淡淡笑了下,“这几日身子有些乏,朕还是盼着能早些入睡吧。”

“陛下今晚,定然能睡的安稳,臣再替陛下按上一阵便可。”相卿问了一句之后,没再多说,继续轻轻揉按。

魏西溏闭着眼,半响后才道:“你该也是累了……”

相卿的手从她头上松开,却没拿开,而是改而从她身后搂住她的腰,“臣一直在等着陛下宣召,可陛下似乎又把臣忘了。”

魏西溏低着头,闻言便抬眸,她动了动唇角,脸上表情似笑非笑道:“怎么会?朕的左相这么大一个活人在朕眼前,朕如何会忘?相卿这可是杞人忧天。”

“陛下说的是,”相卿小心的凑过去,唇慢慢靠在她的脸上,感受着她肌肤里传来的那一份热度,“是臣多心了。”可顿了顿,他又道:“只是,陛下若能时时记着臣,臣也不会这般患得患失,总担心陛下心中忘了臣。”

魏西溏抬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臂上,缓缓一滑,从胳膊滑到手上,微微偏了头,脸上带着笑:“朕自然是时时记着你的,不过朕的担忧你是知道,难不成还要朕在朝堂之上对你示好?”她的手指轻轻戳在相卿的手上:“你这是不是也太心急了些?”

相卿贴着她的脸颊,小心道:“是,是臣太过心急。臣只是一日都离不得陛下,臣时时都在想着陛下,可陛下……”

“相卿,”魏西溏应道,声音平淡无波,只浅浅带了笑,却听不出几分情感,她笑着道:“朕心里是有你的。你若不信,那便不信好了。”

相卿搂着她腰的手不由紧了紧,“臣信。臣信陛下心中有臣……”

“你是朕的左相,心中该有更多家国天下,这样朕才觉得你是朝中的顶梁柱,若你缠绵私情,朕如何信你还能做好政事?”她动了动身子,看了他一眼,“你说呢?”

“臣只是想念陛下……”相卿盯着她道:“若陛下同意,臣想每晚入宫陪着陛下,就算是陪在陛下身边,臣也愿意。”

“俗间有句话,叫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还有句话叫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朕如今未曾夜夜召你,就是为了降低这些事发送的机会,”她慢慢转了身,在他的手臂中面对他,道:“你放心,朕是女子,很多时候确实也需要有人作陪,若是朕要招人侍寝,自会首先相卿。”

“臣谢陛下。”相卿抬手,摸着她的脸,“若陛下觉得身体有何不适,便传人召臣入宫,臣替陛下诊治。”

魏西溏笑了笑:“那是自然,宫中那些太医可不如相卿的医术高明。”伸手一推,道:“若是没有其他要事,还是先回去吧,叫人知道左相在每次面圣都要耽搁许久,只怕话就说的不好听了。更何况,如今这金州本就没说你与朕什么好话。”

“臣自是不以为意,只是不愿陛下受臣牵连。”相卿点头应了:“臣告退。”

等相卿退下之后,魏西溏的表情慢慢冷下来,有些事,还需要慢慢等候,才能知道究竟是怎样的。

比如,她想知道所有事。

大豫使臣败兴而归,魏西溏一口回绝面谈,回绝的不留一丝余地,她就是不愿再对上东方长青那张老脸,那张让她会痛会恨的老脸。

东方长青隐约猜得到结果,那是他的西溏啊,他怎么会不了解。

使臣战战兢兢的回去,东方长青并未动怒,只是呆坐半响,才点头道:“朕知道了。你一路辛苦,回去歇着吧。”

他想起哪次会晤,那次他完全不知那就是她的会晤,她当时会怎么想?会恨他,会恨不得杀了她,可她最终还是就那样回去了,亲手摔碎了那块青玉之后,回去了。

大豫南方金陵有异动,接连有人回禀,各地都有新兴势力,东方长青猜得到,这一定是西溏带来的影响力。

虽然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用另一张面孔说服旁人的,可东方长青就是知道,那一定是西溏造成的。

没有证据证明那就是西溏,只有他知道。

“陛下!云先开带到,正在外面候着。”

东方长青回头,“请云老先生进来。”

一个身材宽厚青衣人慢慢走了进来,身量很矮,猛一看就像一个还未完全长成人的小童,脸上看着不过是个中年男子,头发也是漆黑如墨,没有半分老态。

他抬脚跨进门框,步履稳健,除了身量比常人矮小,其他那就是个身体强健的中年男子。

“草民叩见陛下。”云先开跪在地上,声音掷地有声。

东方长青盯着他看,慢慢绕着他走了一圈,然后开口:“平生。”

云先开这才站起来:“谢陛下。”

东方长青还是看着他,“朕听闻你来自仙山,原本是仙山主人的侍童,是真是假?”

“回陛下,草民不敢隐瞒陛下,确实真的。”

“那么你今年可真有一百二十高龄?”东方长青又问。

云先开还是应道:“草民今年已满一百二十三岁。”

如果不是朝臣有臣子说他祖父和这云先开结识,任谁说出去都没人信,这个身高远低于正常男子的中年男人竟是个一百二十三高龄的老人。

东方长青顿了顿,然后才问:“朕听闻,那仙山有诸多奇珍异宝,精贵药材,所以才会山上的人有长生不老之效,是真是假?”

“陛下,草民出自仙山,山上却有许多世间并没有的草药异兽,只是,仙山的人并非长生不老,只是寿命略长于世人。”云先开认真道:“草民一族除去天灾*,寿命大约在两百五十岁左右,有些长寿者能达到三百岁,草民一族自出生都在仙山,吃穿用度都是仙山之物,是否是仙山食物有长生之效,草民实在不知。”

东方长青心念一动,“若是朕也食用了你那仙山之物,可是也会如你一般?”

云先开赶紧又跪了下来,道:“陛下,草民在仙山不过是一介侍童,不懂医理,更不知是何缘故会长寿于此,不敢欺瞒陛下。”

东方长青笑了笑:“不必紧张,朕不过好奇一问。今日朕找你来,是有旁的事要问,你若有半句假话,朕定不轻饶。”

“陛下圣明,草民定知无不言。”

“朕听人说,你待过的仙山有能人异士,可是有人能人故去的人离魂重活?”东方长青站到他面前,问,“是真是假?”

云先开愣了愣,半响才道:“陛下,仙山一直流传有让人死而复生的话,只是,死而复生毕竟有违天道,草民多年前还在仙山之时确实听闻过。只是陛下,古道逆天只能,并非草民这等侍童可能接触,唯有仙山之主才能此等本事……”

“谁?”东方长青追问:“仙山之主是谁?”

云先开应道:“仙山名为招摇山,招摇山有主,草民这等侍从皆唤主人为仙尊,世代仙尊才有懂死而复生之术。”

东方长青直起腰,“也就是说,这世上,确实有人能让故去之人复生之事!”

“是。”云先开点头:“陛下圣明。”

东方长青笑了下,他看向跪在地上的老人,又或者说分明是个身强力壮的中年男子,又问:“如何能找到这位招摇山仙尊?”

“陛下!”云先开道:“历代仙尊皆不出山,一生困死招摇山,不过,新任仙尊不同以往,出山多年且多国游历,因为炼制长生丹药,是以被各国君王奉为上宾,只是……”他顿了顿才道:“只是这位仙尊如今久居天禹,且贵为朝廷左相,更是天禹女帝身边的红人。”

“原来是他!”东方长青喃喃道:“原来那个男人就是!”

东方长青抬眸看了云先开一眼,然后笑了下:“云老先生还是起来说话吧。”

说着,他伸手扶了下,云先开低着头站了起来,“草民谢过陛下。”

东方长青让人送云先开去了宫外的客栈,只是第二天东方长青忙完政事还要让人去找云先开的时候,结果去的人急匆匆回来禀报:“陛下,云先开服毒自杀了!”

东方长青愣了下:“你说什么?云先开死了?”

“属下已派人去云先开的家中,看看他家中妻儿可否还在,刚刚来禀,云先开家中空无一人,想来他妻儿是逃了!”

东方长青蠢蠢欲动的心思犹如被泼了一盆凉水,他就不该放他出宫,不知好歹的东西。

历来帝王都在寻求长生,东方长青自然也不例外,哪怕明知有很多自称高人的人是骗人的,可就是盼着能有一个是真正的高人,怕错过一个长生的机会,白养着他也愿意。

好容易来了一个让人信服之人,哪里想到云先开竟然自杀。

东方长青多少也明白一些,云先开是那仙山出来的人,本就是因为在世间动了凡心,和一女子私奔苟活,只怕他是心中有数,知道自己会继续打探,才出此下策,又或者,他昨日故意透露那般多的消息,目的是为了让他妻儿有逃跑的时间。

东方长青狠狠的砸了下桌面,错失一个打探去往仙山之路的良机,是他太大意,也是那云先开有意为之。

天禹左相,招摇山仙尊,有让人死而复生之术,还会炼长生不老之药,这样的人若是在身边,那该是怎样的放心坦然?

东方长青握了握拳,若是换个人,他便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人抢过来,可他是在西溏身边,甚至还是西溏如今宠幸之人。

一想到“宠幸”二字,东方长青的心便紧了紧,西溏不会的,她断不会看中那样的男子,她若喜欢,也该喜欢与自己相同类型的男子才是。

东方长青思及此,便觉得头痛起来,他走回座上,口中说了句:“让梅妃过来吧。”

婷婷绕绕风姿秀雅的梅妃出现在东方长青面前:“臣妾叩见陛下。”

东方长青对她招招手:“梅妃,过来替朕揉揉,刚刚朕又觉得头疼。”

梅妃柔柔一笑,缓缓走过去:“臣妾遵旨。”

梅妃身边跟着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小宫女,小宫女垂着眼,站在下头,东方长青挥了挥手:“其他人都下去吧。”

小宫女跟着其他宫女一起退下,宫走到门口,梅妃突然开口:“小渣儿,本宫刚刚来的急,把给陛下炖的汤给忘了,你去取了来,让陛下趁热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