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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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琮穿着一身简单的宝蓝色净面杭绸直裰,眉峰凛冽,此刻却显得异常温和,一双眸子就这么静静看着她。这话一落,不但姜令菀一怔,就连姜令菀身后的俩小丫鬟都忍不住脸红。而姜令菀第一反应是害羞,之后心里却是欢喜,心道这陆琮什么时候这么会哄姑娘家了。

她羞赧,略微低头,嘴角忍不住翘起,心口不一的嘟囔了一句:“不要脸。”

金桔和枇杷最是识相不过。虽说自家姑娘同荣世子尚未成亲,可已经定亲了,是以有些方面,还是可以通融通融的。二人借口离开,在不远处的八角凉亭候着。

姜令菀这才抬眼看了看陆琮。

见他耳根子有些红了,便晓得他这厚脸皮还未练到家。男人脸皮素来厚。只是陆琮这些年一直在军营,没有同姑娘家相处过,所以还在学习进步的阶段。等日后练到家了,她骂他不要脸,他估摸着还会凑上来蹭蹭,问她喜欢吗。

陆琮也是懂得察言观色的,见她分明是嘴角含笑的,这才松了一口气,之后伸手拉了拉她的手。小姑娘的手自是比陆琮这个大男人小上许多,他低着头,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仿佛觉得很好玩儿似的。姜令菀一看到自己的手,便想起了那日在房顶上,她这手握着的…其实她也不明白,陆琮这人长得斯斯文文的,那物件为何如此狰狞。上辈子,她起初害羞不敢看,可后来房事多了,自是想不看都难。头一回,她吓了一大跳,也终于明白为何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会那么疼。大小悬殊,明显不匹配,怎么塞得进去啊…

她赶紧抽了回来,道:“老祖宗和娘都在呢,我得回去了。”

陆琮却重新握着,酝酿了半晌,才问道:“还生我的气?”

姜令菀面色一怔,摇了摇头。其实男女之间这档子事儿,也谈不上生气不生气的。那会儿她觉得是陆琮引诱她,可她心里在意他,自然不忍心看他这么难受,是以这般想,不过就是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将错误全都推到他身上罢了。只是她也担心,她这么不矜持,陆琮心里会不会看低她。兴许后者,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陆琮道:“我有皇命在身,三日后要出远门,今日特意过来同你说一声。”

姜令菀有些傻了,之后才暗骂陆琮狡诈。知道她听到他出远门的消息,心里肯定只余下担忧,不会再同他计较。可她就是心软,瞧着他一个大男人,照顾别人是一把好手,可轮到自己却是试试不讲究。她忍不住反握住,捏了捏他的拇指,“哦”了一声,才道:“那你好好照顾自己。”

陆琮点点头,有些想抱抱她,可这会儿却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举止来,只声音温和道:“不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姜令菀道:“反正咱俩这段时间也没法见面,我娘管我管得紧,所以…所以你待在哪里都一样。”

陆琮觉得在理,又见她这副扭捏样,便知她还在意那日的事情,忙解释道:“那天晚上,我…”

“你别说…”姜令菀抽回手,双手掩面呜咽不已,“不许说!”

陆琮讪讪看着她,瞧她这模样,心下一阵发笑。他抬手握着她纤细的手腕子,见她几番挣扎,这才将她的手扯开,“璨璨,是我不好。不过…以后咱们是夫妻,这事儿算不得什么,你以后就会明白的。”

分明是个童子身,如今还一副经验老道的模样来安慰她。姜令菀羞赧之余,顿觉好笑,一时仿佛也不那么尴尬了。这夫妻之事,若是要论经验,她绝对算得上是前辈,毕竟上辈子陆琮在房事上的确有些强势,怎么都喂不饱似的,所以她也跟着身经百战了。如今不过是用手,自然算不上什么,可是他俩毕竟还没成亲啊。姜令菀努努嘴,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小声道:“那你…那你会不会觉得我…我不知羞啊?”

陆琮一顿,这会儿才明白原来她在意的竟是这个。他低头看着她的发旋,忽然张开手臂,虚虚搂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音色醇厚又清润:“自然不会。”

姜令菀喃喃道:“真的吗?”

陆琮点点头,“嗯”了一声。

姜令菀这才松了一口气,开口道:“我娘都说我太不矜持。姑娘家不矜持,以后就不会被人珍惜的。可是陆琮,我就是想和你亲近…”

陆琮听了面露喜色。他何尝不是?每回瞧着她,就更着了魔似的,完全管不着自己。若当真要说起来,他也不晓得自己为何这么惦记她。小时候不过一个胖嘟嘟的小肉包,瞧着他不善言辞,却还是肯亲近他。那时候他习惯对她好,同照顾一只小猫小狗没什么区别,最多不过是将她当成小妹妹看待。待在军营里的那几年,他想着家里、想着她的时候,也不过是想她是不是长高了一些,是不是还那么爱吃、还那么胖?可见到真人,却是两码事。

陆琮轻轻抚着她的背,觉得她生得实在太过娇小。他道:“…不会的。”

姜令菀靠在他的胸膛之上,蹭了蹭。她想她是有些喜欢他的,兴许占有欲多过喜欢,可比起上辈子,她对陆琮已经上心太多了。所以如今她才会开始在意他的感受、他的想法,而一向自信的她,都开始患得患失了起来。她不大喜欢这种感觉,可若是对象是陆琮,她还是可以接受的。

她晓得陆琮不大会哄人,也不奢望从他嘴里说出一大串甜言蜜语,可如今,她心里已经好受多了。

姜令菀抬手紧紧搂着他精瘦的窄腰,突然问道:“那去多久?”

现在,他每次出门,都会亲自告诉她。

陆琮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最多两个月,我会早些回来。”

姜令菀“嗯”了一声,“那记得给我写信…”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大妥当,蹙眉道,“罢了,若是有特殊情况,再给我写吧。”

陆琮说好。

姜令菀笑了笑,之后才道:“你刚才说想我,是真的吗?”

陆琮“嗯”了一声,却没告诉她自己是怎么想她的。

姜令菀不过同陆琮说了一会儿话,便分开了。

毕竟此处是佛门清静之地,她和陆琮你侬我侬,当真是对菩萨的大不敬,枉她还一直祈求菩萨保佑她早生贵子呢。只是说完话之后,姜令菀的心情一下子就拨开乌云见明日了。

金桔和枇杷亦是心照不宣的,只悄悄翘了翘嘴角。

去往后院厢房的小径上,姜令菀碰着一个迎面而来、穿着碧色襦裙的小姑娘。她瞧着这位小姑娘长相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是哪里见过。

只是欲擦身而过的时候,那碧衣姑娘忽然停下了脚步,落落大方的问道:“这位姑娘,是卫国公府的姑娘吗?”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教养极好的姑娘。

姜令菀忽然驻足,转过身看她,瞧着她一张俏丽清秀的小脸,生得眉眼乌浓,杏眼桃腮,颇讨人喜欢。这位姑娘尚未及笄,梳着精致的双丫髻,髻上簪着浅碧色的鬓花,一双耳朵白皙精致,生得极好看,坠着一双金丝小圈红玛瑙耳环,正轻轻的,一晃一晃的。

姜令菀含笑点点头,瞧着对方也是小姑娘,自然也不好避讳什么,道:“我的确是卫国公府的,姑娘问这话是…”

那碧衣姑娘仿佛很开心,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音色俏皮的说道:“那姑娘可认识一个白皙俊俏的男子,生得比姑娘家还好看,而且很年轻,嗯…”她蹙着柳眉细细回忆,道,“瞧着有些可怜,对了,他还是个路盲。”

白皙俊俏?路盲?

说到这份上,姜令菀自然知道这位姑娘口中的年轻男子是谁——除了薛嵘,她实在想不出第二个。

姜令菀微微颔首,晓得这姑娘兴许是薛嵘招来的桃花,道:“姑娘说得应该是我的表哥薛嵘,忠勇侯府的公子…”她旋即眼睛一亮,想明白了什么,“上回我那表哥独自来府上,是被一个好心的姑娘顺道捎来了,莫非那人便是姑娘你?”

碧衣姑娘兴奋的点点头,“是呀。”说着她又喃喃道,“不过那日之后我就没见过他了,原来是忠勇侯府的公子。”她想了想,便从身后丫鬟的手里拿过一个白玉发冠,递了过去,“既然姑娘是那位公子的表妹,那就劳烦姑娘把这发冠还给他吧。他落在我这儿许久了,可晋城这么大,我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他。”

姜令菀瞧着她手里的发冠,一眼就认出这的确是薛嵘的,这才接了过来,道:“我代表哥谢谢你。”

碧衣姑娘摇摇头,微微笑着,脸颊处隐现两个小小的梨涡,道:“不用这么客气。”之后又道,“那就不打扰姑娘了,我现走了。”

姜令菀“嗯”了一声,将手里的发冠给了金桔保管,而后又抬头看着那碧衣姑娘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蹙起了眉头。

下一刻,姜令菀立刻就明白,为何她看她是这般眼熟。

这位姑娘,不就是太子先生甄太傅的嫡孙女,也就是上辈子薛嵘的妻子甄妙吗?

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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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令菀嘴角微微弯起,觉得这兴许就是二人的缘分吧。

毕竟上辈子,起初薛嵘不情不愿,可后来小两口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

姜令菀想着,便对金桔道:“待会儿你派人去一趟忠勇侯府,务必将这发冠亲自交到嵘表哥的手里,告诉他这是甄姑娘还给他的。”

金桔诧异。她一直跟在自家姑娘的身旁,从未听说过这位甄姑娘,姑娘又是如何识得的?只是她们这些当下人的只管做事就成,旁的不好太多问,遂乖顺道:“奴婢知道了。”

“嗯。”

而这厢,夷安县主侧躺在厢房的软榻上休息。

边上站着的穿着浅绿色比甲、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则是夷安县主从长公主府带过来的丫鬟,名唤黛儿。黛儿伺候夷安县主多年,最是了解自家主子的身子,是以这会儿也不敢打搅,待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才朝着门外看去,瞧着进来的丫鬟,小声唤道:“眉儿姐姐。”

眉儿亦是夷安县主的丫鬟,不过做事比黛儿稳重些,自然也比她年长两岁。

眉儿点点头,手里端着简单的红木刻兰花托盘,上头是一个小碟子,装着桂花糕,还有一盏清茶。眉儿将托盘搁到一旁的小几上,便瞧着夷安县主眼睫微颤,慢慢醒了过来。眉儿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虽然比之常人略显苍白,可比方才要好上许多了。

眉儿松了一口气,将茶盏低递了上去,“县主,喝口茶吧。”

夷安县主双眸朦胧,接过眉儿手里的茶盏,低头浅啜了一口,觉得嘴巴舒服些了,这才将茶盏重新递了过去。

眉儿搁好茶盏,看着自家主子的表情,有些担忧:“县主可是哪里不舒服?”

夷安县主摇摇头,声音低低道:“我没事。”

她的身子无碍,只是想着方才老太太和周氏的表情,不免心中酸涩。

夷安县主虽然性子温顺安静,却是冰雪聪明。方才老太太和周氏对她的关心不假,可那其中,还有别的味道在里头。这些日子,姜裕对她好,周氏这个婆婆将她当做亲生女儿看待,小姑子更是不用说了,是打从心里边喜欢她的。成亲的这几日,她气色颇佳,可今儿面色煞白的模样被她们瞧了去,怕是心下已经在担心子嗣的问题了。

将心比心,老太太和周氏都没有错。她嫁过来之后,也是做好准备的。她清楚自己的身子,晓得这日子不会太过顺遂,甚至想过,若是日后自己真的生不出孩子来,会亲自给姜裕挑个妾室,待生了孩子,过继到她的名下就成。这番举止,于大户人家来说,最是正常不过,可惜她没法当一个大度的主母。

她越来越在意姜裕。

先前的十几年,她身子病弱,于她而言,没什么东西比一个健康的身子更重要的。她最大的心愿,不过是身子快些好起来,不用隔三差五的喝药。同龄的小姑娘在意的东西,精致的首饰,漂亮的衣裳,互相攀比、互相炫耀,在她的眼里根本一点都不重要。是以她心静如水,只静静的,一天一天的过日子。

可自打遇见了姜裕,她开始有了不一样的情绪…和占有欲。

姜裕对她太好,像宝贝似的,小心翼翼的守着她。饶是夫妻行房的时候,他忍得再难受,也会先问她的意思,若是她身子不适,只静静抱着她,乖乖的睡觉,不作旁的。有一回她身子实在难受,却看着他忍得辛苦,自是心疼,便称自己无碍。可到了一半,还是被他发现了,忙退了出来,先是安抚她,之后头一回柔声责备了她。

夷安县主伸手抚了抚自己平坦的小腹。她奢望里面能早早有一个小生命,可更害怕若是生了出来,兴许也和她一样,是个不健康的孩子。

姜令菀进来的时候,正欲开口唤人,却见夷安县主右手虚虚覆在小腹上,眼眶有些微微泛红。她晓得她这嫂嫂是个心细如尘之人,饶是方才老祖宗和娘并未说什么,可她肯定是感觉到了。

姜令菀心下一疼,跟个针扎似的。上辈子她嫁给陆琮,对陆琮没多少感情,上头也没有婆婆,都无法忍受,更何况是她这种状况?

姜令菀莞尔一笑:“嫂嫂。”

夷安县主回了神,立马将手搁在了膝上,之后瞧着姜令菀,这才笑了笑:“璨璨。”说着,便站了起来。

姜令菀走到夷安县主的身旁,说道:“听说这相元寺的送子观音特别灵,目下嫂嫂同哥哥刚刚成亲,这孩子虽然不用着急,可多去拜拜总归是好的。嫂嫂身子好些了吗?若是好些了,我陪你一块儿去,好不好?”

瞧着小姑子明媚朝气的笑容,夷安县主既是羡慕又是开心,点头说好。

姑嫂二人拜完了送子观音,这才回去。

路上碰着了正出来寻的周氏。

夷安县主忙叫了一声“娘”。

周氏看着夷安县主的脸色好了许多,面容也缓和了些,关切的问道:“身子好些了吗?”

夷安县主讪讪道:“儿媳让娘担心了,是儿媳的不是。如今已经好多了。”

周氏道:“那我就放心了。我担心着,老祖宗也担心,若是你出什么事儿,待会儿我同裕哥儿也不好交代…”她顿了顿,瞧着儿媳的表情,知晓兴许是让她难受了,斟酌了一会儿,才柔声道,“娘把你当成亲生女儿看待,所以说话也直接一些。今儿老祖宗来拜菩萨,虽说希望你和裕哥儿早些能生个哥儿,可这种事情也不能强求,你别胡思乱想。裕哥儿还年轻,你今年刚及笄,本就是出嫁的早,年纪小小的,你和裕哥儿自个儿都是孩子,若当真成了爹娘,都不知道怎么照顾孩子呢。所以,我寻思着,这孩子的事儿你先别放在心上,慢慢养好身子,等过个两三年,再要也不迟。”

周氏的一番话,当真让夷安县主有些感动,一时眼眶都红了红。

姜裕是卫国公府的嫡长子,这子嗣自是有许多双眼睛都盯着。她明知自己的身子不宜生养,却仍是存着私心嫁给姜裕,这后果她早该想到的。

如今周氏的一番话,自是给了她一颗定心丸——至少她还有三年的时间。

姜裕已经快到弱冠之年了,早就到了该当爹爹的年纪。到这份上儿,周氏这个最应该着急的娘亲,为了让她放心,宽限三年期限,实在是难得。反倒是她,心里头念着,倒是小家子气了。

夷安县主难得没有脸红,点头道:“儿媳知道了。…谢谢娘。”

周氏笑着,道了一声“傻孩子”。

都道是“媳妇儿熬成婆”,她也是媳妇,自是明白这里头的难处。

姜令菀也为自家娘亲的一番话感到吃惊。平日里瞧着娘亲一直念叨着子嗣问题,可到底是个嘴硬心软的主儿,对于葭月这个儿媳,她终究还是偏袒些的。上辈子,葭月嫁得人是陆礼,三年之后终于诞下了一个儿子,而如今她哥哥悉心呵护,夫妻恩爱,怎么着都会比上辈子好。

姜令菀笑着挽着自家娘亲的胳膊,说道:“娘你就别再说了,瞧嫂嫂都快要脸红了。”

周氏抬手捏了捏宝贝女儿的鼻尖,道:“你呀,跟你哥哥一样,护你嫂嫂护得紧。”

姜令菀说“才不是”,眨眨眼道:“娘才是最关心嫂嫂的,女儿心里头都清楚着呢。”

瞧着这母女二人,夷安县主也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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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姜裕沐浴完,见妻子穿着一身大红团锦琢花薄衫坐在榻边,便立马走了过去,握住她的手,“怎么不进被窝?穿得这么少,着凉了这么办?”

夷安县主心头一暖,瞧着姜裕的头发有些湿,便唤了丫鬟拿来一条干净的巾子,一面替他擦拭,一面说道:“不过一会儿,没事的。瞧你,头发都没擦干,才要着凉呢。”

姜裕憨然一笑,觉得自个儿甜得几乎要冒泡了,等擦完了,才一把抱住妻子的身子,在她颈间嗅了嗅:“葭月,你真香…”

虽说二人已经是夫妻了,再亲密的事情也做过,可这会儿还是忍不住害羞。柔软的唇贴在温热的肌肤上,一时叫她都不敢乱动的,之后才伸手抱住他的身躯,靠在他的怀里。男人的身子暖和,目下刚沐浴完,身上还有一股香胰子的气息,很是好闻。

她有些沉醉的闭上了眼睛,仿佛像是做梦一般。

姜裕抱着妻子,问道:“今日娘说你上山的的时候,脸色不大好。要我说,下回就别去了,有我护着你,还要菩萨做什么?”他想了想,觉得女人都有些信佛,他这么说不对,便补充道,“下回你若是要去,提前告诉我,我请好假,然后陪你一块儿。我身强力壮的,把你背上去一点儿力气都不用花。”

夷安县主有些发笑,道:“拜菩萨讲究的就是诚心,这相元寺建在山上,设有这么多的石阶,就是这个理…哪有你这样的?”话说如此,可心下却是甜蜜不已。

姜裕才不管,一把搂住媳妇儿,嘟囔道:“反正不能累着我媳妇儿。”

夷安县主听了心里欢喜,这才略微抬头,亲了亲姜裕的下巴。软玉温香在怀,姜裕这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本就是禁不起撩拨的,目下被她的小嘴一亲,更是身子一颤,浑身紧绷了起来,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反应。

姜裕忍不住,低头吻了上去。

她虽然聪明,可到底年纪小,平日里待在长公主府,不常与人接触,有些方面自是青涩的很。而且还爱脸红。难得见她主动一回,姜裕有些心猿意马,捉着她的唇深深吻了一通,这才气喘吁吁道:“葭月,我…”

她知道他要说什么,只抬手搂住他的脖子,仰起头,将唇覆了上去。

接下来的话,自是不用多言。

姜裕一把将人抱到了榻上,低头吻着怀中之人,而后随后一拉床幔,将身子覆了上去,自是一番“鸳鸯枕上少颠狂”。

外头眉儿和黛儿正听候差遣,待听到里头没声儿了,倒是好奇。之后才听里头传来床榻吱嘎吱嘎声,自然相视一笑,心照不宣,齐刷刷脸红的低下了头。

过了许久,才听里头传来大公子的声音。

俩丫鬟进去换褥子,便见大公子赤着精壮的上半身,正抱着怀里合着眼、满面酡红的县主去净室沐浴。瞧着这一幕,二人自是见怪不怪了。这大公子对县主素来体贴关切,瞧着一个大男人,照顾起人来,倒是像模像样的。

沐浴完了,姜裕才搂着妻子上榻睡觉。

夷安县主整个人都窝在姜裕的怀里,巴掌大的小脸白皙娇嫩,越看越觉得美。他眸色温柔,在妻子的脸上亲了一口,之后才见妻子慢悠悠睁开眼睛,“阿裕。”

“嗯。”姜裕应了一声,抬手抚了抚她的鬓发,说道,“是不是有心事?”

姜裕是个粗枝大叶的男人,可再怎么粗心,也知道今日妻子有些不对劲,而且…特别热情。他是喜欢的。平日里他小心翼翼,生怕弄坏了她;她亦是羞答答的,让人怜爱。可今儿的举止,却是出乎他的意料。好在她脸色还不错,让他也稍稍放纵了些。

说着,又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额头。

夷安县主垂了垂眼,想起方才的场景,不禁有些脸烫,也未料自己会做出如此大胆的举止,可她知道他是喜欢的。她声音低低道:“今日璨璨陪我一道去拜了送子观音,我…”

“…葭月,咱们成亲才几日,你别想这些。”姜裕知道妻子的身子不宜受孕,这也是先前娘和老祖宗不答应这门亲事最重要的原因。可他相信两人总归是有孩子的,而且妻子身体不好,他还打算多养两年呢。他捏了捏她的脸,说道,“你瞧瞧,自己这张脸都没多少肉,等我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再想这些,好不好?”

夷安县主蹙眉,道:“可是——”

姜裕忙打断她的话,一脸的认真:“葭月,能娶到你是我的福气。你瞧我,一无是处的,还肯嫁给我,我当真觉得自己像是做梦一样。咱们就好好过日子,有些事情顺其自然,成不成?当然,你若是想的话,我也会努力点,只要你不喊累…”说到最后一句,姜裕的眼眸又幽深了起来。

夷安县主红着脸咬了咬唇,点点头道:“嗯,那我不说了。”她靠在他的怀里,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待过了许久,听到身旁之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夷安县主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借着月光,她细细打量他的五官,抬手轻轻描绘之后,才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葭月…”

她笑了笑。

这个傻子,每天黏着她还不够,梦里还念着,就不会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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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日一大早,姜令菀便听枇杷急急忙忙进来,面色苍白,颤着声儿道:“六姑娘,荣王府好像出事了。”

姜令菀心下“咯噔”一声,霍然起身,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枇杷道:“奴婢也不知道,只是方才见荣王府来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国公爷和夫人顿时就变了脸色…”

她爹娘都是处变不惊的主儿,顿时变了脸色,那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姜令菀不多想,立马去了前厅。

瞧着爹娘都在,姜令菀赶忙过去,问道:“爹,娘,荣王府怎么了?”

虽然上辈子她对荣王府不关心,可那会儿两家人已经定亲了,若是荣王府出了什么事儿,她不可能不知道。可她分明记得,这年中秋荣王府好端端的,荣王还专程带着儿子来府上送月饼呢。不过——既然这回陆琮出了远门,那有些事情,肯定也跟着改变了。

周氏见女儿消息来得这般快,也没打算瞒着,道:“昨夜荣王遭人偷袭,中了暗箭,这会儿生死未卜,怕是…”

姜令菀愣了愣。

着陆琮前脚刚走,荣王后脚就中了暗箭,这事儿实在太过蹊跷。

姜令菀忙道:“那咱们该去看看啊。”

姜柏尧道:“昨晚皇上已经排了太医院的人去了。这太医院的御医医术高明,咱们去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再说了,如今荣王府乱成一锅粥,咱们过去了,也只是平添麻烦。”而且此事,恐怕不单单是简单的行刺。

荣王妃早已病逝,如今后院管事的是潘侧妃,而府中陆琮不在,只有一嫡一庶两个女儿,遇着这事儿,自是乱成一锅粥了。

姜令菀按捺不住,心下焦急:“不成,我得去瞧瞧。”

周氏想了想,道:“罢了。你同琮儿毕竟是定了亲的,如今琮儿不在,你去看看也是应该的。我记得库房里还有几支人参和灵芝,我这去拿来,你随你爹爹一道去瞧瞧。”说着,周氏立马起身去准备。

半个时辰之后,姜柏尧和姜令菀便到了荣王府。

荣王府的奴仆将二人领到荣王居住的锦华居。

一到院子外头,便听得里头一阵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

姜令菀暗道不妙,忙进去,便见丫鬟端着面盆出来,里头浸着巾子,这水鲜红一片,甚是触目惊心。姜令菀瞧着觉得有些眩晕之感,之后才深吸了一口气进去,瞧着两个身穿锦袍、胡子花白的男子正在给荣王上药,想来便是承德帝派来的御医。

至于一旁穿着一身肉桂粉挑绣银红花朵锦缎对襟长褂、梳着倭堕髻的潘侧妃,哭得满脸是泪,妆都花了,旁边的陆宝嫣正扶着她,两眼也是红彤彤的。

姜令菀又见陆宝婵静静站在榻边,倒是没像潘侧妃那般哭得歇斯底里,只是默默的流泪,之后倔强的擦了擦。许是时间久了,这脸颊都擦得有些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