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厚摞状子,其中有一百多份都是状告洛阳府曹员外的,这位曹员外可了不得,他本家兄弟正是当今司礼监大太监曹少钦,那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权势滔天无人能及,地方官巴结都来不及呢,哪还敢管,别说是洛阳知府在他跟前像孙子一样,就是河南巡抚逢年过节也得来拜望,叔父长叔父短的喊着,生怕哪点做的不到位,曹员外一封信递到京城,就能摘了他们的乌纱。

曹员外名唤曹少杰,今年五十出头,体形肥胖臃肿,达三百斤之巨,平日里行动都要使用步辇,偏又贪吃好色,据称他一顿饭就要花去上千两银子,每夜必须六个美貌女子侍寝,此君偏好幼女,十四岁以上的就没有兴趣,以至于洛阳一代有个风俗,女儿当男孩养,就是怕被曹少杰看上。

至于其他的劣迹,更是罄竹难书,曹少杰毕竟只是一个人,作恶再多也有限,可曹氏家族几百号人一起作恶,威力可就大多了,洛阳一府,即使风调雨顺也是白搭,只要有曹家人在,老百姓就别想过好日子。

拿曹家开刀,简直再合适不过了,元封一拍桌子:“你这个知府怎么当得?放任如此凶顽肆虐乡里,荼毒百姓!”

知府一哆嗦,跪下道:“下官…犯官实在有难言之隐啊。”

元封道:“好了,我都知道,现在就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带捕快把人犯曹少杰并一众帮凶提来公审。”

知府苦着脸道:“曹家庄有上千庄丁,犯官实在无能为力啊。”

元封道:“你只管带人前去,贼人拘捕的话自有人处置。”说完,点了三千人马与知府同去。

曹家庄位于洛阳城外三十里,是一处颇为广大的庄园,曹氏一族占有的良田更是多达万顷,洛阳城流传一个故事可以证明曹家的实力雄厚,据说有个要饭的老头子登门乞讨,被曹家恶奴放狗逐走,老头愤恨而走,可是一个要饭的也没有能力报复,只好决意不把屎拉在曹家的田里,以免便宜了他们,老头硬是憋着大便走了三天以后才拉出来,然后一打听,这里还是曹家的田。

曹家,简直就是洛阳的土霸王。不但凶恶蛮横,而且及其愚蠢,汉军已经打过来了,曹家人顾及家里的坛坛罐罐,竟然不赶紧逃走。

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洛阳知府带着三十余名捕快,拿着铁尺单刀锁链,还有刑房开出的用了府台官印的逮捕公文,战战兢兢在汉军的陪同下向曹家庄走去,三十里的路程一会就到了,要说曹家庄的情报工作做得还真是出色,捕快们还没到,庄丁们已经严阵以待了。

曹家庄武术总教头站在墙头上,傲然望着远处浩浩荡荡的大军,给庄丁们打气道:“咱们曹家庄固若金汤,就是十万大军打上十年也别想攻下来。”

庄丁们拿着长矛单刀,在下面嗷嗷直叫,狂妄到了极点。

第43章 捡个大便宜

难怪曹家庄人嚣张,要知道他们的背后可是权倾朝野的曹少钦曹公公,老曹跺一下脚,河南都要震三震,这曹家庄,明着是曹少杰的产业,其实还不是曹公公的家业,他弟弟不过是替哥哥照看产业而已。

曹少钦老谋深算,知道自己仰仗的是皇帝的宠信,皇帝驾崩之后,新君登基,未必会重用自己,所以一直以来留着后手,洛阳是他的老家,也是他的大本营,苦心经营了十几年,不但霸占了万顷良田,更豢养了大批打手,兵器甲马俱全,甚至比省军的装备还要好。

一千名壮丁,全都是五大三粗的壮小伙子,天天舞刀弄棒,一身力气没处使,横行乡里,欺男霸女,那是家常便饭,别说县衙不敢管了,就是府衙,巡抚正堂也不敢管,附近也没有什么草寇土匪,因为全被曹家庄的庄丁扫平了。

庄丁们都穿着玄色短打,腰间两指宽的牛皮板带,头上扎着黑头巾,脚上是皂靴,手中的兵器全是兵部监制的正经军用器械,精良无比,库房里更是堆着大批的盔甲,战马也养了几百匹,战斗力之强悍,足以让他们称雄河南。

这也是他们为何不遁走的原因,虽然汉军出潼关而来,声势浩大兵不血刃就取了洛阳,但曹家庄的老少爷们认为,朝廷大军马上就要打过来,他们只要守住庄子便可,汉军若不来骚扰也还罢了,只要他们胆敢兴起刀兵,曹家庄上下一心,定然让他们有来无回,说不定打的顺手,还要斩几颗汉军大将的脑袋拿去请功哩。

所以当汉军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庄丁们不但不害怕,反而聒噪起来,寨墙上嗖嗖射出一排箭矢,因为距离太远没有造成什么杀伤,不过却给汉军提了醒,这曹家庄,不是好相与的。

虽然在元封的眼里,汉军孱弱战斗力低下,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底是以前陕西省军的老底子,新兵也都是精挑细选的关西汉子,对付区区庄丁还是绰绰有余的,带队千总一声令下,将行营炮拖了过来一字排开,炮手上前装弹装药,抬高炮口,对着曹家庄的寨墙就是一炮。

一箭之地,行营炮的威力发挥的淋漓尽致,当场将曹家庄的大门轰开,然后又是几发开花弹越过寨墙打进去,弹片漫天飞舞,伴随着庄丁们的大块血肉,糊满了墙面,庄丁们当场崩溃,四散而逃。

汉军千总大手一挥,三千人马掩杀过去,但凡穿着短打拿着兵器者,一律拿下,战斗远比预想的要简单的多,庄丁们到底是非法武装,没进行过像样的协同训练,百十个人打群架还能指挥的开,上千人自己就乱了。

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只用了半个时辰就结束了,那些跑散的庄丁也成不了气候,暂时不用管他们,汉军在洛阳知府的带领下,冲进了曹家大宅。

这座大宅院占地颇广,全是青砖黑瓦,用料实在,曹家人是暴发户出身,不懂得弄什么花园庭院小桥流水啥的,就是大房子,大院子,下人丫鬟小老婆多多的,厨房里不能断了大肥肉。

曹少杰还躺在床上听小曲儿,两个丫鬟跪在下面帮他捶着腿,账房先生站在一旁汇报着收租的情况,就只听见外面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大管家带着庄丁们奔进来,也顾不得啥礼节了,直接喝令庄丁:“快把老爷抬起来!”

四个庄丁扑上去就架曹少杰,曹大员外惊呼道:“咋的了?这是咋的了?”

“老爷,汉军打进来了!足有上万人,小的们撑不住了,赶紧跑吧!”

一听这话,曹少杰也傻眼了,在庄丁的搀扶下匆忙出了屋,连鞋子都没穿,此时院子里已经鸡飞狗跳乱作一团,庄丁们慌忙抬过步辇,把曹少杰架上去,慌不择路向外就跑,刚走到门口,汉军前锋已经冲了进来,明晃晃的刀枪上还带着血,庄丁们吓破了胆,把步辇一扔,拔腿就跑,曹少杰身躯肥胖,爬起来走了两步就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曹家庄沦陷了,本来一座庄子用不上沦陷这种字眼,可是攻陷曹家庄之后的收获,甚至远超过洛阳府,光现银就超过一百万两,粮食盐巴布匹丝绸铁器等物资更是数不胜数,以至于元封都闻报亲自来查看。

曹少杰不是个硬骨头,为了保命,把他知道的秘密竹筒倒豆子全都说了出来,整整一个地窖的现钱,铜钱一串串,箱子里放不下就扔在外面,都生了铜锈了,银子都是五十两的大锭子,玛的整整齐齐放在樟木箱子里,外面还垫了油纸,这些银子全都被抬出地窖,倾倒在院子里,光天化日之下,一座银山闪闪发光,所有人都被耀的睁不开眼。

“这可是曹少钦一辈子的积蓄啊。如果他知道落在我手里,会不会气得吐血呢?”元封不无恶意的揣测道。

他想的没错,曹少钦这个老狐狸,在京城里并没有多少产业,搜刮几个钱都弄到老家来了,再加上他兄弟和曹家那些狗仗人势的亲戚们的多年经营,捞的钱真不是小数字。

这一地窖的银子还不是全部,另外还有上万两的黄金,金银材质的器具用品,说曹家人是暴发户还真不委屈他们,搜了个底朝天,硬是没在曹家庄发现什么有价值的字画古玩,全是金银!

这倒便宜了元封,真要弄一大堆古玩字画他也犯愁,那玩意变现困难,对打仗没啥帮助,还是曹少杰这种习惯好,不光储存了大批现银,还有数不清的粮食。

地主喜欢存粮食,这是习惯,曹家庄这种大地主家族,就更喜欢存粮食了,家中金银满柜,灾荒年也不如一屯粮食好啊,曹家的粮仓比洛阳府的粮仓至少大了十倍!

良田万顷,可不是得一座大粮仓来储存粮食,这些巨大的粮食屯子甚至比西凉库房里的那些还要壮观,连元封这样见多识广的人都不免惊叹:“乖乖,这得多少石粮食啊,够十万大军吃十年的吧。”

河南经常发生旱涝灾害,那时候粮食就值钱了,曹家存粮那么多,就是为了发国难财,这些粮食屯子里连十年前的陈粮都有,但是即便发霉烂掉,也绝不放给百姓吃。

望着巨大的粮食屯子,和村里面黄肌瘦的佃户们,元封摇摇头:“真是为富不仁啊。”

花了很大的一番功夫才让四乡八县的老百姓相信,曹家垮了,大家伙有冤伸冤,有仇报仇吧,开始没人信,曹家的后台太硬了,简直和天一样高,但是随着那些胆子比较大,跑到曹家庄去看热闹的人回去之后,大家终于相信了,曹家真的完了。

由于交通不发达,信息传递不通畅,汉军出关的消息只局限在州县周边,偏僻乡下根本不知道这天下已经大变了,等他们带着状纸来到洛阳府之后,才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那城墙上的旗号,字儿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审判曹氏众人的任务本来是想交给洛阳知府,按照正常法律程序走的,但是看到那么多喊冤的人,元封觉得这是一个收拢民心的好机会,于是亲自升堂问案,状子全接了,找个嗓门大的人,站在公堂门口一份份的念出来。

这一来可了不得,许多人以为自家的冤屈就够可怜的了,没想到还有更惨的,曹家这十几年做的孽简直太多了,私设公堂,放高利贷,逼良为娼,强抢民女,杀害无辜,光是被他们家打死的无辜百姓就有上百人之多,霸占田地,妻女被凌辱的更是不计其数。

状子念到后来,公堂门口已经哭声一片,实在是太惨了,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洛阳百姓的血泪啊,就连念状子的那个关西大汉都忍不住眼圈发红,声音哽咽起来。

忽然人群中有人喊道:“青天大老爷要为我们做主啊!”然后百姓们呼啦啦全都跪下了,哀声阵阵,令人感伤。

元封大踏步出了公堂,朗声道:“曹氏一族,为害乡里,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罪证确凿,无需再审,我宣布,判曹少杰斩立决!其余从贼,皆从重发落,绝不姑息!”

顿时万民欢腾,叩首再叩首,许多人喜极而泣,有人悄悄问道:“这个穿团花战袍的后生是谁啊?”

“嘘,那是汉王!知道不?前朝太子殿下哩…”

次日,曹少杰在洛阳城中心的菜市场被处以斩刑,斩首之后,百姓们哄抢其肉,生啖之,对其恨意可见一斑。

曹氏众人,也都被重判,非常时期非常处置,基本上成年男丁都被斩首了,女人们各安天命,改嫁的改嫁,出家的出家,沦落风尘的沦落风尘,丫鬟下人们各回各家,偌大的宅子贴上了封条。

至于那些巨额的金银和粮食,则都被元封笑纳了,打仗打的就是钱粮,曹少钦辛辛苦苦,燕子衔泥般积攒下来的家业,全变成了汉军的军费。

这就是命啊。

第44章 阶级斗争

曹家垮台,汉军赚的盆满钵满,这件事大大刺激了汉军将领们,不等元封发出命令,便各自为政,私设公堂开始吃大户行动。

汉军素质良莠不齐,本来陕军的老底子就不是什么好鸟,再加上后来加入的农民起义军们,更不是善茬,其中不乏打家劫舍的好汉,有曹家的榜样在前面放着,大兵们无师自通,有样学样,也弄些状子来念,然后大手一挥,说什么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然后杀人抢钱抢娘们,不亦乐乎。

有他们做榜样,河南本地的那些泼皮无赖们也行动起来,他们没有本事吃大户,就拿那些中等殷实人家开刀,抢钱抢粮食,还要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一时间汉军占领地区乌烟瘴气,有钱人家纷纷逃亡,普通老百姓也不敢出门,汉军刚建立起来的好印象短短几天就被破坏的差不多了。

元封忙于筹划和周军决战的事情,对此事不甚清楚,幸亏手底下还有明白人,现在行军总管是李善长的儿子李琪,这位三十来岁的中年人办事稳妥,智谋多端,已经成为元封的左膀右臂。

李琪带了七八个谋士找到元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主公,救救河南百姓吧。”

元封见李琪一脸的悲壮,其余几人也是愤愤不平的样子,忙道:“李兄何出此言?”

李琪道:“各营将士都去吃大户,长此以往,胃口越来越大,不思进取,专攻劫掠,搞得民怨沸腾,百姓流离失所,天下向背,咱们如何逐鹿中原!”

元封这下明白了,几个武将倒是简单提过这件事,元封没当回事,河南土地兼并严重,那些大地主没有几个人的屁股是干净的,全部砍头可能有冤枉的,按单双数杀头就有漏网的,不过听李琪说的如此危言耸听,元封也不由得重视起来,请李琪站起来细细道明此事。

李琪在长安为官多年,对于民间土地兼并的事情很清楚,那些大地主往往都是当地极有权势的家族,比如陕西最大的地主就是吕珍,而河南最大的地主是曹少杰,其余各省也是如此,这些人不但有钱,而且有势力,各种关系盘根交错,能量惊人,所以就连地方官府也不敢动他们。

这些人拥有大量的土地却又不纳税,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朝廷的组成部分,就是统治阶级的一份子,虽说这天下是姓张的,但那只是名义上的而已,大周朝的统治就是靠着这些家族来维系的。

元封入主中原,打的是前汉太子的旗号,和外族入侵大有不同,他没有必要打破那些特权阶级的利益链条,只需争取他们的支持便可,而且此时元封的实力偏弱,此刻大动干戈,拿河南的豪门大族开刀,分明就是释放一个信号出来,要把那些本来可以争取的家族推向朝廷一方。

李琪说的很恳切,其他谋士们也纷纷进言,说再不停止吃大户的行动的话,汉军将会失去民心,不战自败。

元封自幼跟随常遇春学的大都是行军打仗和弓马武艺,对于治国方略上学习的不多,后来当了西凉王也没遇到过类似的问题,那是因为西凉的经济相对单一,贫富分化不严重,此时忽然面对这些问题,一时间他竟然有些难以抉择。

“那依着你的意思,应该如何处置?”元封问道。

李琪道:“立刻收拢三军,严惩首恶,大赦天下,免税三年!”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声大喝:“姓李的,你是何居心!”一帮武将闯了进来,气势汹汹的指责李琪,一时间文臣武将吵成一团,武将们也不是脑子里缺根弦的蠢货,他们也有自己的方略,汉军底子薄,通过常规方式征纳赋税来得太慢,不如直接劫掠,反正天下乌鸦一般黑,那些财主老爷们都是斯文败类,没个好东西,抢了他们便是,至于清苦百姓,反正也没啥油水,不如免了他们的钱粮,也好赢得民心。

文臣们坚决反对这个提议,他们以为除了少数土豪劣绅之外,大多数富人还是本分守法的,而且许多人都是举人、进士出身,书香门第,把这些人推到对立面去,对于大汉的前途有百害无一利。

元封在上面听得脑子晕乎乎的,他觉得两边说的都有道理,忽然年幼时候叔叔说过的一个名词跃入脑海“阶级斗争”

对,阶级斗争,下面这两帮人就分属两个不同的阶级,李琪等文官都是有功名的读书人出身,家财虽然不算巨万,但也是有些资产的,而那些武将们,在加入汉军之前,大多数是赤贫穷汉,而且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箩筐,属于标准的无产阶级。

阶级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叔叔说过的话依然在心头回荡,那时候年龄小,不明白其中的意思,现在终于理解了。

其实对于阶级斗争这一课,叔叔也只是照本宣科,因为他自己也不甚明白,而这一节内容属于武帝遗书里面不公开的内容,没有文字记录,只有口耳相传。

元封努力回想着叔叔说过的话,阶级斗争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可以笑傲天下,用得不好反而会伤了自己。

目前的情况来看,就是自己无师自通使用了阶级斗争这个法宝,但是使用的方法不正确,反而带来了一些负面影响。

下面还在吵吵嚷嚷,元封的脑子已经转了无数个圈,忽然他一拍桌子:“好了,都住嘴!”

顿时下面鸦雀无声,别看汉王平日里平易近人,谦逊有加,但是发起威来吓人的很。

元封道:“河南八成的田地掌握在两成人手中,若不能打破这个局面,不管征税与否,老百姓都不能获得实惠,那么这场改朝换代对他们来说又有何意义?无非是换一个人上台当皇帝。”

李琪张了张嘴想说话,元封这话很奇怪,难道事实不是如此么?大汉朝和大周朝在本质上不会有任何区别,绅士依然是绅士,泥腿子依然是泥腿子,难道说元封想当泥腿子们的皇帝?事实证明历朝历代的统治者所依靠的都是士绅阶层,而非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

但是李琪敏锐的感觉到元封还有后话,所以并没有插嘴。

果然,元封又对着那些武将们说道:“你们替天行道了,可是那些金银钱财和田产呢,除了充作军费之外的,还不是进了你们的腰包,这样一来,你们和那些强抢豪夺的劣绅又有什么区别?”

武将们呼啦一下全跪下了,额上豆大的汗水直往下滴,元封治军严谨,别看平时笑呵呵的,该杀人的时候绝不含糊。

元封道:“周军疲弱不堪,这是为什么?因为他们的朝廷没钱装备军队,朝廷为什么没钱?就是因为这些大地主不纳税!而张九四为了维持他的统治,不得不妥协,但是我不必买他们的帐,不公平的制度必须打破!”

武将们听出没有治他们罪的意思,脸色都和缓了一些,而李琪等人的脸色却难看起来,倘若元封执意与天下士绅为敌,那么汉军的败局就算确定了。

元封看出了李琪等人的想法,微微一笑道:“李兄不必多虑,我想给天下的,不过是一个公平罢了。”

公平,如此简单的一个字眼,却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老百姓辛辛苦苦,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拼命攒下几亩薄田,却被地主随便找个由头霸占了去,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打官司比登天还难,这就是大周朝百姓的生活现状。

而元封要做的就是拨乱反正,扭转这一局面,其实吏治清明,司法公正,不但是平头百姓的渴望,士绅阶级一样期盼这种公正公平的社会局面。

李琪是个聪明人,立即明白了元封的意思,一颗心便放回了肚里。

有了元封的方针指引,谋士幕僚们制定起办法来就简单了许多,元封欲争夺天下,想团结所有人是不可能的,那些处于食物链顶端的大地主本身就是大周朝的统治阶级,想争取他们是不可能的,并且这部分人正是要打倒的对象,对他们的打击要不遗余力,血腥凶狠。

但是对于一般的地主士绅阶层,就要笼络保护,有钱有文化不是错,为富不仁才是罪。

把最大的地主打掉之后,空闲的土地大量涌现,光洛阳一府就不下万顷,官府将这些土地分为高中低三等,低等的挂牌廉价出售,中等的租给佃户耕种,按照年成收取低廉的地租,至于最优良的田产,则有着另外的处置办法。

那就是免费赠送!

当然不是真的免费,汉军贴出布告招募吃粮当兵的汉子,条件优厚的吓死人,若是能验上兵,每人给十亩上等良田!乖乖,天下居然还有这种好事,本来大家伙还不相信,可是等地契真的发到那些军属手里的时候,众人便再也坐不住了。

什么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那都是老黄历了,如今的中州大地上,卷起了一股吃粮当兵的热潮,大到七八十岁的老汉,小的十一二岁的孩童,都聚到了招兵旗下。

可是人家汉军说了,只招一万人,多一个都不要。

熬夜赶出一章来,台式机硬件故障,怕是无法修复了。

第45章 冬季大练兵

俗话说得好,竖起招兵旗,就有吃粮人,中国自古以来就是地少人多,想混口饭吃不容易,所以当汉军的招兵大旗竖起来的时候,大批闲散人员蜂拥而至,但这些人多是懒汉二流子光棍无赖,奸懒谗滑,素质低下。

真正的良家少年是不愿意吃粮当兵,被乡亲看不起的。

但是这回不同了,十某上好的水浇地啊,那可是一家人一辈子都难以积攒下的产业,就算脑子再陈旧的老古董,也忍不住动心了,青年们更是心痒难耐,一个月一两银子,管吃管穿,军饷根本不用动,当三年兵回来,那就是三十六两白花花的银子,足够娶媳妇盖新房的了。

诱惑实在太大,以至于一些读书人都忍不住动起了投笔从戎的念头,不过他们的动机和那些老百姓有所不同,读书人心怀天下,渴望出人头地,正常的科举途径走不通,就只好将一身所学货于帝王家了,汉王出关以来的所在所为被大家看在眼里,都明白这是一位有雄心有能力的雄主,跟着他混,少不得封侯拜将哩。

洛阳城外的汉军大营,门庭若市,人头攒动,几家欢喜几家愁,以往招兵都很简单,说的难听点,只要是个人就行,可是汉军的门槛很高,年龄要求在十八岁到二十五岁之间的良家子弟,身体健康,能分清左右,而且要有保人才行,那些泼皮无赖根本根本看不上眼。

一人当兵,全家沾光,十亩上好的水浇地,还免了三年的赋税,进了军营立刻发给全套被装,时值冬季,发的全是厚实的战袄,赤酱色的松江棉布料子,棉絮填的结结实实,比他们自家的衣服暖和多了。

新兵蛋子们将新衣服换上,旧的棉袄交给家人带走,小伙子们个个朝气蓬勃,欢天喜地,整个河南省才招一万人,报名的可远远超过这个数字,每个新兵都是十里挑一的好小伙,不由得他们不骄傲。

新兵陆续进营,等待他们的是一顿丰盛的大餐,猪肉白菜豆腐馅的饺子,用硕大的面盆盛着,管够!碗里放着蒜瓣,碟子里盛着醋,一人一个大海碗,想吃多少自己盛。

菜肉馅的白面饺子,那可是过年时候才能吃上的好东西啊,俗话说得好,好受不过躺着,好吃不过饺子,光是闻着饺子香,这些新兵蛋子们的口水就如同瀑布一般了,他们在伙头军的指挥下排队领了海碗和筷子,盛满了饺子蹲在地上大快朵颐,一时间全都是响亮的嘴唇相击的啪啪声,夹杂着噎着的声音和饱嗝,知道的是新兵们在吃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猪圈呢。

这通猛吃,吃的昏天黑地,足足半个时辰之后,新兵蛋子们才腆着肚子出来,十个里面倒有八个在打饱嗝,当兵吃粮居然能吃上饺子,要是让家里那些没当上兵的伙伴们知道,还不羡慕死。

吃饱了饭的新兵们在长官的带领下顺着校场走了三圈,消化消化食物之后才回军营安歇,一水的崭新大棉被,还带着太阳的温暖味道,长条大铺,垫着厚实的褥子,条件比家里好多了。

还没等新兵们赞叹完,更惊讶的事情来了,慈眉善目的小旗们打来了热腾腾的洗脚水,请他们洗脚,新兵们感动的眼泪哗哗的,这哪是当兵啊,简直就是掉到福窝里来了。

当晚,每个新兵睡觉的时候,脸上都挂着笑。

新兵训了三天,无非是做些队列操练,简单枯燥,不过新兵们依然是欢天喜地,在校场上走步子总比下田干活来的舒服。

汉军专门挑出一些口齿伶俐的新兵,放他们回家宣扬当兵的好处,都是本乡本土的人,从他们嘴里说出的话,比盖了官印的布告还好使,这么一宣扬可了不得了,整天穿着大棉袄吃饺子,这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啊,老乡们想方设法,托关系来投军,就连家里有点薄田的殷实人家也耐不住了,纷纷来到汉军大营前。

所谓征募一万名士兵,只不过是汉军搞得饥饿策略,和东周争夺天下,几万兵马怎么能够,河南是人口大省,征募十万壮丁轻而易举,有钱有银子,又有民心,不趁机大肆扩军那是傻子。

于是,汉王被百姓们投效的热情所感动,又特批了五千的名额,不过条件比以往更高了,要求能识数,能写自己的名字,结果比预想的还要好,很多新兵不但能写名字,还能背诵三字经百家姓呢。

五千员额只是个幌子,实际上汉军已经悄悄扩充了三万多人,加上原来的两万五千人马,总人数达到六万之巨,素质还都不差,加以时日必然能训练出一支强军来。

可是时间已经很紧迫了,据京城传来的情报显示,十万周军已经启程,走得快的话,一个月就能打到河南,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让这些士兵具备基础的战斗力才行。

大战在即,元封丝毫不慌张,到底是征战多年的宿将了,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是带着一帮手下在外面勘探地形,后方的事情都交给李琪处置。

大批人踊跃投军,其中不乏优良工匠,对这部分人的要求可以适当放宽,木匠、铁匠、兽医、厨子、裁缝,泥瓦匠,只要是手艺人就能在汉军大营里混一碗饭吃,当然待遇不如战兵那么高,但也极其优厚,每月两吊钱,管吃不管穿,属于军匠系列。

银子如同流水一般花出去,换来大批的物资和人员,在李琪的领导下,幕僚们的办事效率很高,制造军装被服旗帜,打造兵器盔甲车辆,购买马匹牲畜,建造营房,修缮城墙,一切进行的井井有条。

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是寒冬腊月,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飘洒在中州大地上,寒风刺骨,大雪封路,河流结冰,草木枯萎,这个冬天格外的冷,而那些新兵也终于体会到了吃粮当兵的艰辛。

每日天不亮就要被小旗粗暴的从温暖的被窝里喊起来去出操,慢一慢就有鞭子抽到身上,顶着冰冷的铁盔,抱着沉重的长矛大刀,在冰天雪地里操练,爬冰卧雪,但没有一个人叫苦,汉军不强迫人当兵,受不了苦想回家的放下兵器就可以走,外面大把人等着进来补缺呢,不过那十亩地可得交回来。

十亩地是小,面子是大,都是正当年的壮小伙子,被灰溜溜的遣散回家,脸往哪搁?所以大伙都咬着牙坚持下来了。

第一场雪结束的时候,从陕西运来的军火终于到了,一车车的长苗子火铳,黑黝黝冷森森,雪亮的刺刀直晃人的眼,听说这是从西凉聘请来的工匠监造的呢,西凉火器甲天下的说法,在中原也是有口皆碑的。

这些火铳只有最优秀的士兵才可以装备,红褐色的十字交叉牛皮武装带,核桃木的枪托光滑温暖,黝黑的枪管,黄铜的机件,还有缀着火红色缨子的范阳毡帽和牛皮靴子,都是火枪兵的标准配备,比起普通步兵的长矛大刀,绑腿布鞋,不知道威风了多少倍。

所谓最优秀的士兵,并不是指体格魁梧,武艺高强,能打十个八个,那种人士直接编入斥候去了,火枪兵的要求是意志坚定,服从命令,朴实厚道。

在西凉对抗帖木儿大军的战争中,元封领悟了一件事,费效比最高的兵种不是骑兵,也不是弓箭手,而是火枪兵。

培养一个合格的骑兵起码需要一年的时间,加上战马的费用,一个骑兵的花费顶的上十个步兵,而弓箭手的培训也需要至少半年时间,弓弩看似简单,其实掌握起来颇费功夫,箭矢的消耗也是个问题,一支羽箭需要木材胶漆羽毛箭镞等材料,还要工匠费时加工,可是杀伤力却远不如火枪。

而火枪兵的训练是最简单的,火枪看似复杂,其实掌握起来并不困难,无非是装药,装弹,射击几个步骤而已,发射火枪不需要太多的技巧,也不需要精确射击,只要列队齐射便可。

唯一的困难在于如何保持队列整齐,火力的持续性,这就需要苦练队列,做到令行禁止,士兵们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所有行动听从队长的号令便可,让前进就前进,让后退就后退,射击的时候也是严格按照口令装弹发射,完全就是机械性的动作。

汉军新兵一直以来训练的就是队列,直到火枪运来之后才开始真正意义上的演武,校场之上,一列列士兵在队长的口令声中不停地装药,发射,一时间硝烟弥漫,枪声震耳,附近的高坡上,元封带着文武们俯视着训练场,感慨万千。

“小兔崽子们练得倒像那么回事,不知道真上了战阵,会不会吓得尿裤子。”负责训练新兵的是元封从西凉带来的老军头王金标,这老家伙当了二十年的兵,在练兵方面颇有些造诣,此时嘴上说的难听,其实是在邀功呢。

“列队开枪,总比拿着大刀长矛肉搏强吧。”另一位将军说道,他说的也是实话,和弟兄们站在一起开枪,心里好歹有底,若是和敌军捉对厮杀,这些新兵也真指望不上。

天边又是一阵阴云飘过,元封望着天空暗想,但愿老天保佑,打仗的时候不要碰上大雪大风的天气,不然火枪就成了烧火棍了。

一阵马蹄声传来,前方有斥候赶到,翻身下马禀报元封:“主公,周军前锋已到开封!”

第46章 决战朱仙镇

蓝玉的十万大军行进的非常缓慢,两个月的时间才开到河南,一方面是因为雨雪寒冷,道路难行,一方面是因为军队还需要整训。

这十万人马是蓝玉拼凑起来的队伍,彼此间的协同能力较差,主帅和将军,将军和士兵之间还需要磨合,士兵对新武器也很陌生,没有一段时间的训练,根本无法形成战斗力,那样的话,辛辛苦苦讨来的燧发枪的威力就会大打折扣。

蓝玉虽然当了多年兵部尚书,但是他明哲保身,从不过问军务,以免遭到皇帝的猜忌,本来这次出征,他也是极力想推辞的,但是皇帝执意让他挂帅,他也没有办法,只好向皇帝提出条件,自己挑选人马,任免将领,还有一条就是不能派宦官监军,行军打仗不比别的事情,失败了那是要杀头的,所以军中决策者只能有一个,这一条皇帝当时也答应了,但是临到出征的时候却又出尔反尔,弄了几百个人塞到西征大军里,说是让这批御林军见识一下战争,其实不过是监视罢了,蓝玉心知肚明,也只得忍了。

进入冬季之后,直隶地方先后下了几场雨夹雪,雪花落地即化,道路泥泞不堪,运送粮草辎重的大车陷在泥坑里,每天仅仅能前进几里路,连续的坏天气,大强度的行军,导致不少士兵伤病,倒也不是这些士兵装病,本来禁军就二十年没打过仗了,训练也荒废的差不多,一帮少爷兵体质能好才怪。

雨雪封路,十万大军寸步难行,倘若是百十人的小队伍倒也罢了,砍些树枝搬些石头垫上道路便可通行,可是大军人马实在太多,前面把道路垫上了,走个几千人下来,路就更加稀烂了,蓝玉让军士们停下休整,等天气更冷一些把泥泞冻上,顺便让士兵们熟悉一下新式的枪械。

这一停就是十天,外面的风雪还在继续,蓝玉端坐在牛毛帐篷里望着苍灰色的天空发呆,手里的茶杯早已变得冰凉都不知晓,汉军只用了几个月的功夫就占据了大周半壁江山,此等敌人实在可怕,对于这支新兴的力量,蓝玉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应该从何下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蓝玉已经派出斥候前往河南探测敌情,只等消息报来再做详细部署。

斥候的情报还没到,京城的圣旨就先到了,皇帝用严厉的语气斥责了蓝玉的行动缓慢,令他不惜一切代价迅速行军,剿灭贼军。接了圣旨之后,蓝玉长叹一声,知道皇帝是受了别人蛊惑了。

此前蓝玉已经得到消息,洛阳曹家被汉军屠戮殆尽,万贯家财搜刮一空,曹少钦多年积攒的家业毁于一旦,这老太监肯定要迁怒于蓝玉,恨他不星夜行军克复河南,可是老天爷不给面子,蓝玉也没办法啊。

曹少钦一定在皇帝跟前进了谗言了,要不然皇帝也不会下这么严厉的旨意,蓝玉无奈,只好催动三军,日夜填路向西进发,一时间士兵苦不堪言,怨声载道,十万大军就这样在风雪和泥沼中艰难的行进着。

好在半个月后天气转冷,泥泞的道路冻硬了反而好走,大军行进比以前快多了,前锋部分已经抵达开封,并且和汉军的游骑发生了接触。

当元封接到周军逼近开封的战报之时,蓝玉也接到了前锋斥候发来的军报,三百斥候骑兵在开封西南的朱仙镇附近与汉军斥候交锋,周军伤亡惨重,三百斥候被人家五十名骑兵打得落花流水,差点就包了饺子。

周军的前锋骑兵,是西征大军中最精锐的部分,都是蓝玉精挑细选出来的强兵,能骑马,能拉弓放箭,身体素质也比普通禁军好的多,可是和汉军一碰,竟然惨败,这让蓝玉非常震惊。

根据侥幸逃生的斥候回忆,汉军骑兵装备精良,每人有两匹战马,还都是优良的伊犁马,行动迅速,来无影去无踪,他们能在疾驰中射箭,每人带四把短火铳,近战之时一手马刀一手火铳,势不可挡。

这才是真正的骑兵啊,与之相比周军的骑兵只不过是骑马的步兵而已,蓝玉震惊之余也不免有些不服气的心思,倘若给自己足够的战马和时间,一定能够训练出不亚于对手的精锐骑兵来。

汉军在河南的所作所为更让蓝玉不安,招兵买马不奇怪,可是如此优厚的待遇就少见了,这绝不是为了征募优秀兵员那么简单,而是通过赠送土地把老百姓绑在汉军的战车上,历来霸主们逐鹿中原都是一样的,兴,百姓苦,亡,百姓也苦,可是这位汉王竟然如此大手笔的送出去十万亩良田,可见心胸之大,志向之高远,这不禁让蓝玉想起了一位故人。

大周朝建立二十余年来,打着反周复汉旗号的反贼层出不穷,号称自己是前朝武帝遗孤的太子也出来过七八个了,无一例外是拉大旗作虎皮的骗子,就在陕西汉军兴起之前,苏州那帮造反的织工,打得不也是汉军的旗号么。所以对汉军这个字眼,蓝玉已经有些疲劳了,只有这一次,他才重视起来,这股汉军,难道和二十五年前的汉军是一脉相承的?

三日后,周军大部抵达开封西南朱仙镇,此时距离年关还有五天。

周军十万连营的对面,就是汉军的大营,元封已经领着五万人马提前抵达朱仙镇,也在进行着临战前的紧张准备。

朱仙镇,是当年岳飞大破金兵的所在,双方不约而同的将兵马摆在这里,未尝没有讨个吉利的想法,十五万大军云集朱仙镇,不管是元封还是蓝玉,都想毕其功于一役,解决对方的主力人马,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汉军大营分为三处驻扎,互成犄角,元封亲自担任主帅,老将汤和担任副帅,大战在即,将军们正在帅帐议事,忽然辕门来报,说周军使者下战书来了。

元封派人去接了战书,拿到帅帐看完,传给众将阅读,汤和看完哈哈大笑道:“果真是蓝玉这厮,战书写的和三十年前一样的口气,这厮的手段老夫清楚的很,上面写着三日后约占朱仙镇,其实今夜他就会来袭营,烧咱们的粮草。”

元封冷笑,立刻做了部署,果不其然,当夜一支三千人的周军骑兵袭击了汉军位于五十里外的粮草囤积地,结局可想而知,三千人马只有一千人逃了回去,其余全被包了饺子。

蓝玉吃了个哑巴亏,惊惧更深,对方竟然如此神机妙算,猜出自己的计策,看来有高明的谋士在啊,想到三日后的决战,一丝担忧浮上心头。

三日后,双方依照约定来到战场,冬日的旷野萧瑟无比,枯黄的杂草在风中舞动,光秃秃的大地上只有黑压压的黑色和红色,黑色的是周军,红色的是汉军,虽然双方总兵力达到十五万之巨,但是实际上能上阵的战兵不过七成而已,而且这年头指挥条件落后,兵力越多,混乱越多,所以双方投入的兵力都是一万人马左右。

旌旗猎猎飘扬,呼啸的西北风刺得人生疼,很不幸,由于汉军抢先占据了有利位置,周军只能面向风吹来的方向站立,蓝玉依然是一身靛蓝色的战袍,副将拿来狐裘披在他的身上,却被他甩了下去,“身为主将,应该和士兵同甘共苦,打仗又不是野游,穿那么暖和做什么!”

蓝玉手举千里镜向对面望过去,一排排年轻的面孔,表情紧张而生硬,他们在害怕,这并不出奇,就算是百战老兵在面临决战的时候也会害怕,更何况这些新兵蛋子们。

再看到汉军前排士兵手中的武器,蓝玉不由得冷笑起来,果不其然,和自己猜想的没错,汉军大量使用了火铳,如果自己不是有先见之明,向皇帝讨来了封存的燧发枪,肯定要在火力上输他们一头。

再往帅旗那边看,一张熟悉的老脸跃入眼帘,蓝玉一惊,千里镜差点脱手而出,随即又仔细看了一眼,没错,对方帅旗下面那个气势滂沱的老帅正是汤和!

这个老匹夫,不是隐居民间了吗,怎么又出山了?如果是别人领军,蓝玉还有把握,可是汤和这家伙对自己这几板斧太熟悉了,和他对战,蓝玉没有信心。

昨日夜袭汉军粮草大营失利,想必就是这个老匹夫提前做了安排!

现在后悔也没用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对方已经开始擂鼓了,蓝玉也丢下千里镜,喝令道:“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