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声张,朕受伤的消息若是传出去,军心不稳,谁能当得起这个责任。你来帮朕包扎一下吧。”皇帝硬撑着说道,脸上都是汗珠,可见疼痛之剧烈。

曹少钦一跺脚,叫过十几个亲信,将皇帝围了起来,然后亲自拿着金疮药和纱布帮皇帝止血包扎。

掀开甲片一看,曹少钦倒吸一口凉气,皇帝伤在胯下,已经血淋淋一片,战场之上,情势危急,他也顾不得许多了,一咬牙道:“陛下切勿见怪。”拿出匕首划开了皇帝的裤子,里面的亵裤也已经被血浸透,割开亵裤,只看见一颗红色的肉球耷拉在皮囊外面,还有一条线连着。

触目惊心啊,连曹少钦看着都觉得疼,皇帝竟然能强忍着,可见意志力只坚强,此时他咬牙问道:“老曹,怎么样?”

“陛下,伤得很重,奴婢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到底怎么了?”

“陛下的龙卵有一颗掉出来了…”

伤在自己身上,皇帝自然早有分寸,但是听到曹少钦亲口证实,他还是气血攻心,差点晕过去,但皇帝的毅力到底远胜常人,他强忍疼痛和暴怒道:“那好,朕先撤回洛阳,你找几个可靠的外科郎中来。”

就这样吊着一颗蛋蛋在外面也不是办法,曹少钦施展有限的战场急救术,先撒了一瓶子云南白药,哆嗦着将皇帝的蛋蛋塞回到皮囊里去,又拿纱布裹了一圈,战场之上也只能处理成这样了。

战马是不能骑了,曹少钦命人找来轿子,抬着皇帝回洛阳,战场指挥权就暂时交给了李伯升,皇帝受伤,大家心神不定,竟然把绑在木架上的蓝玉给忘记了。

李伯升也不是傻子,他已然看出皇帝受伤了,皇帝在自己的防区出了事情,这个罪责是逃不掉的,唯有铲平贼军,将功补过才是出路,李伯升将一腔怒火发泄在汉军身上,他已经传令各军,全线推进,踏平汉营。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和其余三个方向官军的联系全部都中断了,任何的命令都发布不出去。

李伯升觉得有些不对劲,左思右想却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忽然,他跳下马来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倾听了一会儿,再抬头的时候脸色已经煞白。

是骑兵,大队的骑兵!

第70章 折服

这是一场包围与反包围的大规模会战,皇帝不惜以万金之躯充做诱饵,吸引汉军主力前来攻打洛阳,然后调兵遣将反将汉军包围,事实上元封使用的也是同样的计策,他故意身陷重围,如同磁石一般将官军从四面八方吸引过来,与此同时,强大的汉军骑兵也开始了反包围行动。

元封身边的部队由关中带出来的人马和河南本地征集的士兵组成,步兵为主,骑兵为辅,只是起个点缀作用而已,至于汉军的机动力量全部跳到外线,躲避着官军斥候的侦察,等包围圈慢慢形成之后才突然杀出。

其实汉军骑兵人数并不多,只不过是五千西夏重骑和三万羌族轻骑兵而已,从数量上来说不足以反包围多达二十万的官军,但他们的机动能力完全抵消了数量上的不足,成功形成了对官军的反包围。

中原大地平坦广袤,适合骑兵往来冲突,二十万官军以步兵为主,又是摆出一副进攻的架势,连营垒都没扎,在骑兵面前还不是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

骑兵本来就是步兵的天敌,更何况是游牧民族出身的精良骑兵,约定的反击时辰一到,两位女将便憋足了劲头带领部下横冲直撞,如同铁流一般切割分解着朝廷的军队。

所谓官军,其实大部分也不过是些抓来的农民,凑数而已丢下锄头扛起扎枪没几天呢,哪里见过如此恐怖的景象,万马奔腾如同雷鸣一般,几千把雪亮的马刀在阳光下闪耀,别说是这些未经严格训练的壮丁了,就是那些真正的官军,看见这场面也两股战战,哆嗦不已,稍微强点的是,他们投降的时候还知道把兵器高高平举过头顶。

中原缺马,即便有几支成建制的骑兵部队,也都藏着掖着不敢用,现在死到临头了才知道放出来,可是中原骑兵和西夏铁鹞子的战斗力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可谓一触即溃。

汉军骑兵们也不斩尽杀绝,甚至连俘虏也不要,他们只是往来冲杀,将官军尽量打散,骑兵们来去如风,官军也搞不清楚到底有多少敌人,事实上这个节骨眼上谁也没心思打仗了,还是保命要紧。

二十万大军,一天就土崩瓦解,这里面有三成是汉军骑兵的功劳,另外占决定性作用的七成则在于官军自己,兵力太过集中,根本发挥不了作用,反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这场大败,完全是他们自己将自己冲垮的。

事后皇帝恨恨地说了一句话。就是二十万头猪,一头头捉起来也要一个月啊!

包围圈中的汉军也发动了反攻,不过已经没多少事情让他们做了,兵败如山倒的景象让他们震惊不已,半个时辰前还在不断发动进攻的官军,此时全线溃退,兵器辎重丢的到处都是,赤手空拳的官兵没头苍蝇一般乱窜,遇到汉军的旗帜便举手投降,随便派十个兵就能看一百个俘虏,再到后来,他们连俘虏都懒得抓了,只缴辎重马匹。

元封领着几十个士兵,爬上了两个时辰前皇帝登临过的土台,这里已经是一片狼藉,地上横死的尸体依旧倒卧着,几面炸断的黄龙旗被踩得脏兮兮的丢在地上,元封捡起一面旗帜看了看,交给从人道:“收起来,这是咱们大获全胜的见证。”

忽然,元封发现了被捆在架子上的蓝玉,老头已经昏死过去,木架子也倒在地上,元封并不认识蓝玉,但是从他的年龄和打扮上来看,能被皇帝带在身旁的钦犯,不是蓝玉还能是谁。

“将此人救起,我有用处。”元封一声令下,早有士兵上前将蓝玉从木架子上解下,抬了下去。

战斗还在继续,虽然官军已经大败,但依然有一些意志坚决的禁军在困兽犹斗,到处都是零零星星的战斗,交给小的们去做即可,元封亲自领兵直扑洛阳,抵达洛阳城下,才发现已经人去城空,姜还是老的辣,皇帝对局势的判断还是很清楚地,知道败局已定,便火速撤离了。

汉军得胜凯旋洛阳,从主动撤出到收复,不过七日而已,这七日的变化可是天翻地覆的,朝廷苦心筹措的兵马物资全部打了水漂,没有相当一段时日,是无力进犯中原的。

至此元封便占领了黄淮平原,沃野千里,人民百万,问鼎天下的大业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元封坐镇洛阳,运筹帷幄,指挥若定,一步步清理着官兵的残军,两日后,探马来报,缴获甲马兵器无数,俘虏十万,但是尚有一支意志坚强的敌军在顽抗,他们挖了壕沟,磊了土墙,用火器和弓弩组成交叉射界,很难啃动。

这战术和汉军如出一辙啊,元封纳闷,不禁问道:“这队人马打得谁的旗号?”

回报曰:“常胜军的大纛,蓝姓牙旗。”

元封恍然大悟,原来是西征军的人马,这支原本归属蓝玉指挥的部队是官军中素质最好的,对火器的使用也不亚于汉军,怪不得这么能撑。

想到这里,元封道:“不知道蓝老将军醒了没有?”

手下答曰:“刚刚苏醒。”

元封道:“传他上来。”

手下犯难:“蓝玉醒来之后便暴跳如雷,不但不吃饭还寻死觅活的。”

元封微微一笑:“无妨,带他上来。”

片刻后,蓝玉被带上堂来,老头身上的血污衣服已经被一件干净合体的蓝布战袍代替,头上敷了金疮药,包了纱布,精神面貌比两日前强了许多。

蓝玉手上戴着镣铐,傲然扫视了堂上众将一番,没有看见老熟人徐达,他的目光便定格在元封身上。

这倒不是因为元封穿的特别,或是坐在首席,而是因为他独特的气质,以蓝玉的眼光,一眼便看出这个穿着普通蜀锦战袍的年轻人就是汉王。

蓝玉斜瞥了元封一眼,扭转身子一言不发,元封道:“怎么给老将军带上镣铐了,这是待客之道么!”

两个侍卫立刻上前将镣铐解下,蓝玉活动了一下手腕,低声骂了一句:“惺惺作态。”

元封听见了,但丝毫也不介意,又让人给蓝玉看座,看茶,蓝玉到底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但依然摆着一张臭脸。

元封道:“听说老将军意欲寻死,可有此事?”

蓝玉道:“错,不是寻死,是殉国,我落到你们手里,就没想过要继续活下去。”

元封道:“这又是何苦,老将军您…”

话没说完,便被蓝玉粗暴的打断:“废话少说,要杀要刮随便你,想让老夫投降,劝你趁早死心,老夫宁愿以身殉国,也绝不从贼!”

众将大怒,纷纷痛骂蓝玉,刀剑出鞘的声音不绝于耳,但蓝玉纹丝不动,只是鄙夷的扫视了一下众人,道:“若不是被小人陷害,现在咱们的位置应该是颠倒的。”

元封一拍手,制止了众将的聒噪,他沉下脸来对蓝玉道:“蓝老将军此言差矣,我敬重你是因为你是一位老行伍,用兵如神,赏罚分明,出于对对手的尊敬,我才将你救下。而且,我根本没想收服你,虽然你有些本事,但在我汉军中也不过是个中流水准,这种将才,我还看不上眼。最后,你的失败并不是因为小人作祟,更不是因为兵马粮草的不足,而是因为,你们败在根子上。”

见蓝玉露出不解的神情,元封又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已经抛弃你们了。”

蓝玉沉默不语,元封冷笑一声,继续道:“老将军若是不服的话,尽管可以再来打过,你手下的常胜军,此时尚在负隅顽抗,我可以放您回去,咱们公平较量一场。”

说罢,命人取来一套盔甲,一匹战马,还有一柄佩剑,一并放在蓝玉眼前。蓝玉有些傻眼,但迟疑着还是拿过了那柄佩剑。

元封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蓝玉深深吸了一口气,拿着佩剑翻身上马,对元封拱手道:“希望汉王言而有信。”

元封也不搭话,一抱拳,目送蓝玉离开,蓝玉纵马来到门外,正好徐达从对面过来,看见蓝玉便大喊道:“老匹夫你去哪里?你难道不知道么,张士诚已经将你满门抄斩了!”

蓝玉虎躯一震,猛然一夹马腹,和徐达擦肩而过,一路狂奔而去,元封已经交代过了,所以并未有人拦阻,他畅通无阻的奔出了洛阳。

好不容易捉到的蓝玉就这样跑了,众将都有些不甘心,但元封笑而不语,只是下令停止对常胜军的进攻。

又过了一日,前方传来消息,常胜军投降。

洛阳城头,元封带领徐达李善长赫敏李明雪柳迎儿等人等候着蓝玉的到来,只见远处慢慢过来一支队伍,走在前面的正是蓝玉,老头子光着脊梁,背上捆着几根荆条,那都是货真价值的带刺荆条,刺得他满背是血。

元封见状赶紧亲自下城迎接,两人隔了还有五步远,蓝玉一头拜倒:“罪臣蓝玉,向汉王请降!”

元封疾步上前,将蓝玉背上的荆条扯了下来,闪身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披在蓝玉的身上,温言抚慰:“老将军受苦了。”

城墙上,赫敏笑道:“我说他今天怎么特意穿了披风,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啊。”

柳迎儿也笑道:“这一手屡试不爽,别看俗,就是管用,对了赫敏,咱们的赌约怎么算啊?”

第71章 无卵皇帝

徐州行宫,警备森严,气氛压抑,御林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几个行色匆匆的白胡子老头,在太监的带领下进了行宫的大门,他们进去之后,大门便紧紧关上了。

行宫深处,皇帝的下榻宫殿内,几个当地最有名气的外科郎中在为一个躺在床上的人疗伤,虽然并未告知他们,伤者就是当今皇帝,但这几位见多识广的郎中也看出此人的身份非同一般,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皇帝是被一枚细小的炮弹皮击中的,很不凑巧,伤的位置极其尴尬,正好击中男人最软弱的位置,皇帝的蛋皮被划开,一颗睾丸流了出来,幸亏曹少钦及时包扎,好歹算是暂时保住了。

但是从洛阳一直狂奔到徐州,中途几乎没有休息,加上天气日渐炎热,伤口不免化脓感染,眼瞅着红肿起来,皇帝不能站,也不能坐,只好躺成大字形状,苦不堪言。

关键是伤的太不是个地方了,大便小便都从附近经过,极其容易感染,郎中们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伤口清理了一遍,但效果依然不理想。

为首的郎中将曹少钦请到一旁,低声问道:“敢问这位公公,伤者可有子嗣?”

曹少钦迟疑一下道:“有几个儿子,你问这个是何意思?”

郎中道:“保全两个睾丸的希望很渺茫,那颗已经坏死了,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恐怕会连累另一颗,所以我们建议切除一颗睾丸,仅留下一颗,伤者既然已经有子嗣,就不需要担心什么了。”

兹事体大,曹少钦也不敢擅作主张,他先让郎中们退下,然后亲自向皇上做了报告。

皇帝顿时雷霆大怒,痛骂这帮庸医的无能,这点小伤居然无能为力,还要把皇帝给劁了,这他妈算怎么回事!

去掉一颗睾丸,等于半个太监,简直就是摧毁皇帝的自尊,这让他无论如何都绝对不能接受,不但不能接受,还要惩罚这些医术不佳的外科郎中。

郎中们被请了出去,正在走廊里走着,忽然两旁冲出一队番子,挥刀就砍,将郎中们尽数杀死,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徐州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能拿得出手的外科郎中也就这么几个人,现在全部被杀死,就再也没有人能帮皇帝疗伤了。

但皇帝有恃无恐,他皱眉想了一下,对曹少钦道:“老曹,是时候了。”

曹少钦迟疑道:“难道现在就用那个东西?”

皇帝点点头:“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曹少钦严肃的点点头,走了出去,片刻之后,他捧着一个造型古朴的楠木箱子进来了,箱子上挂着金锁,雕龙刻凤,精美异常。

皇帝从贴身的内衣里取出一枚小钥匙交给曹少钦,曹少钦拿了钥匙刚要开锁,皇帝却又道:“等等,还是换个人来开。”曹少钦明白,这是皇帝嫌自己是阉人,不够资格碰此等高贵之物呢。

宫殿内焚了龙涎香,曹少钦找来一个十五岁的小宫女,净身沐浴换了新衣服之后,怯生生的小宫女才打开了箱子上的金锁。

楠木箱子里,套着一个金匣子,匣子里衬着绵软的垫子,是用猩红色的缎子包裹着丝绵,垫子上静静躺着一支晶莹剔透的琉璃瓶。

如此纯净,如此浑圆的琉璃瓶,绝对不是人间之物,小宫女眼睛瞪大大大的,呢喃道:“好美啊。”

曹少钦干咳一声:“还不取来。”

小宫女战战兢兢将金匣子捧出来,端到皇帝面前,虽然心里紧张的要死,但那双手却纹丝不动,因为她知道,打碎这个东西,必被满门抄斩。

皇帝却不在意,一伸手就将那支小巧精致的琉璃瓶拿在手里,对着烛光看了看,晶莹闪亮的小瓶子里,浅灰色的液体静静地摇动着,如烟往事涌上心头,他再次陷入对过去的怀念之中。

“陛下,陛下。”曹少钦的提醒将皇帝从回忆中拉了出来,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服用仙水,还需要药引子么?”

皇帝想了想道:“我记得是不用的,直接口服。”

曹少钦道:“那是否要用无根水煎服?”

皇帝道:“仙家的东西,什么样的无根水才能配上,直接口服就行了。”

然后,他又将那个琉璃瓶举在眼前端详着,这是二十五年前那个人留下的仙水,皇帝很清楚这东西的药效,可谓起死回生,延年益寿,本来他打算留到弥留之际才使用的,但现在看来,已经到了使用的最佳时机。

皇帝按照记忆中的印象,取来一根纯银的簪子,在琉璃瓶的顶端投了一个洞,然后一仰脖将仙水尽数吞服,味道不是很好,有些杂质的感觉,到底是放了二十多年的东西了,不过到底是仙家的东西,即便不如以前功效那么大了,起码也能治疗个小伤啥的,胯下龙卵的安危就交给它了。

皇帝吞服了仙水之后,神清气爽,精神为之一振,似乎连食欲都增加了,他哈哈笑道:“传膳,朕要吃烤全羊!”

稍微有点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病人胃口大开是好兆头,曹少钦大喜过望,兴奋地答道:“奴婢亲自去准备。”

皇帝又道:“这个宫女不错,重重有赏,等朕回京之时,把她带上。”

惊喜交加的小宫女不知所措,被曹少钦提醒了之后才磕头拜谢,皇帝哈哈大笑道:“小丫头很好,若不是朕下面有伤,现在就能将你正法。”

曹少钦一听更加高兴,到底是仙水啊,立竿见影,不但食欲大增,还让皇帝动了男女之事的念头,可见仙水之威力,早知道自己偷偷服用了多好,或许下面被阉掉的那个东西还能生出来呢。

皇帝半躺在龙榻之上,面前摆着一只烤全羊,金黄酥嫩,香气扑鼻,加上辣椒粉和孜然粉胡椒面,更是令人欲罢不能,另外还有清炖的羊球,牛腰,牛鞭等物,都是为皇帝补身子用的。

一坛二十年陈酿被敲开了泥风,香气四溢,迎风醉三里,酒水倒在金杯中,都能高出杯沿两分,颜色如同琥珀一般,还没吃就醉了,皇帝受伤之后,一直忌口不敢乱吃,每日里拿稀饭来打发,几天下来,嘴里都能淡出鸟来,如今服用了仙水,再也不用担心什么,只管大快朵颐便是。

皇帝胡吃海塞一通,酒足饭饱,这才抚摸着饱胀的大肚皮躺下安歇,心想着等到明日伤口便痊愈了,;连带着自己平日里容易急火攻心咯血的老毛病说不定也能治好呢,到时候龙精虎猛,精神百倍,亲自领兵重新夺回洛阳也不是难事。

但是,事与愿违,才刚睡下不久,皇帝就觉得肚里叽里咕噜的乱响,然后是一阵阵钻心的腹痛,似乎肠子被一把钢刀搅成了无数段,他赶紧召唤内侍,没等内侍进屋,已经承受不住压力的菊花便开始泄洪了。

整个龙榻之上一片狼藉,恶臭熏天,内侍们大惊失色,赶紧将皇帝扶起坐在马桶上,又是噼里啪啦一阵猛响,暴雨如注一般宣泄着水一般的污秽,皇帝汗如雨下,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一通狂泻,差点把皇帝的命给送掉,等曹少钦赶到的时候,皇帝已经昏迷不醒,曹少钦急命速征郎中来为皇帝医治。

病因很简单,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再加上暴饮暴食大量油腻刺激的食品导致的急性腹泻,病倒不算什么疑难杂症,也不会死人,但是要命的是,皇帝下面还带着伤呢,腹泻的时候屎汤子渗进了蛋囊的伤口里,引起了严重的感染并发症。

皇帝一病不起,高烧不止,一帮文武大臣私下里蠢蠢欲动,有人要回京立二皇子为帝,有人要和汉军讲和,还有人秘密串联,要杀掉误国阉人曹少钦。

别看平日里曹少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是在皇帝健在,四海升平的情况下,现在兵荒马乱,皇帝生死未卜,谁还把你一个阉人放在眼里。

曹少钦看在眼里,急在心头,若不把皇帝救醒,自己也难保全,和一帮亲信以及郎中们认真研究过之后,得出一个残酷的结论。

若想皇帝活下去,就必须切除感染部位,是要命还是要蛋蛋,只能选一样。

情急之下,曹少钦只好做出了他一生中最艰难的抉择,阉割皇帝。

皇帝可不是牛马猪羊,随便找个民间阉牲口的匠人就能解决,必须由专业人士操作,正好曹少钦手下有个得力干将,进司礼监之前曾经在敬事房担任过技术工作,搞这个很在行,大任务就交在他的肩上。

老太监宝刀不老,手术进行的非常成功,皇帝的两枚蛋蛋连同皮囊都被摘掉,只留下孤单单一只小鸡鸡,清理完伤口之后,皇帝的高烧仿佛退了一些,呼吸也平稳了许多,郎中把了脉,说危险期已经过去,现在只需静养便可。

一帮太监汇聚在曹少钦周围,神色惶然,忧心忡忡,皇帝能活下来了,但是他们这些私自做主阉割了皇帝的奴婢们能不能在皇帝的盛怒之下存活下来,就是个未知数了。

第72章 壮怀激烈

二十年来,皇帝一直没有荒废过弓马武艺,所以身体素质不算很差,昏迷了两日之后终于醒转,醒来之后他还懵懵懂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却感到胯下一阵剧痛。

皇帝下意识的伸手一摸胯下,虽然不是空荡荡了无一物,但也比往常少了一些重要的物件!

龙颜狂飙,已经不是用大怒可以形容的,他抓起身边一切能拿动的东西向太监们砸去,大吼道:“你们对朕做了什么!”

小太监们本来因为皇帝醒来而绽放的笑脸只维持了一秒钟就被皇帝的狂飙所摧毁,又不敢躲闪,只能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陛下,保重龙体啊。”

不到片刻,曹少钦闻报赶到,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陛下,情势危急,不得不如此啊,请陛下体谅!”

狂怒之时的皇帝哪里顾的那些,他认定是这帮太监合谋暗算自己,将自己变成和他们一模一样的阉人,以此满足他们阴暗变态的心理,皇帝乃是天下之主,万民之主,哪能受得了这种屈辱,他抓起放在床头的药碗狠狠砸在曹少钦头上,曹少钦竟然毫不躲闪,鲜血从额角留下,眼泪也从眼角流下:“陛下,奴婢万死!总比外面那些奸臣贼子来的忠心。”

正在此时,外面一阵喧哗传来,人声鼎沸,还有兵器相击的声音,皇帝急问发生何事,曹少钦道:“陛下昏迷不醒,命悬一线,那些大臣宣称国不可一日无君,要杀掉奴婢,重立新君。”

皇帝龙躯一震,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曹少钦声泪俱下解释道:“陛下那日服用仙水之后便上吐下泻,昏迷不醒,高烧不退,伤口感染化脓,郎中来把了脉,说是时日无多了,除非…奴婢本不敢做主,但此时那些外臣已经闹将起来,奴婢实在是无奈,无奈啊!”

说着,曹少钦老泪横流,磕头不止,额头都磕破了,皇帝冷眼看着他,不像是在表演,仔细思量起来,情势如此危机之下,即便自己是清醒的,面临是保命还是保卵的抉择,怕是也会做出和曹少钦一样的选择。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皇帝忽然醒悟过来,那瓶仙水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个祸根,不知道那个妖人在上面做过什么法术,以至于别人服用了可以包治百病,自己服用了却频临死亡,还有,他依稀记得仙水的正常颜色应该是蓝莹莹,晶莹剔透毫无杂质,可是自己服用的却是淡灰色,还有絮状杂质。

报应啊,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上天注定的报应,我害了他的性命,抢了他的老婆,杀了他的臣子,现在他留下的仙水害我失去了两颗睾丸,这就是报应!

想通了这一点,皇帝也就释然了,看着曹少钦的目光也和善了一些,他问道:“是谁在外面闹腾?”

曹少钦心中一松,知道最危险的时候终于过去,他回禀道:“是那些文官们,得知皇帝病重,便吵嚷着要面圣,要知道陛下病在何处,奴婢以为陛下的病根不宜宣扬,便拒绝了他们,这些乱臣贼子们便诬陷奴婢作乱,说什么要杀尽阉党清君侧。”

说到这里,曹少钦潸然泪下,看来是承受了极大的委屈。

皇帝默然,说到底还是曹少钦最忠于自己啊,宦官们身体残缺,和正常人有所不同,别管他们混的再有权势金钱,也比常人矮一头,那些低级宦官,甚至死了都不能进祖坟,即使如曹少钦这样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大太监,也不过是皇帝的家奴而已。

宦官和外臣最本质的区别是,宦官只忠于皇帝本人,不像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外臣,胸中想着国家社稷,皇帝在他们心里就只是一个符号而已,死了一个再立一个便是。

外臣可以拥立新君,可以投降,能力大点的甚至可以取而代之,从古至今这种案例数不胜数,他们的选择是多样化的,可是作为太监就没有那么多选择了,他们是阉人,没有后代,也得不到臣民真心的拥戴,所以根本没有谋朝篡位的可能性,别管是指鹿为马的赵高,还是唐朝那些能随意废立皇帝的宦官,自己本身都做不了皇帝。

想到这里,皇帝对曹少钦的所作所为也就理解了,作为皇帝的私人附属物,只要老皇帝驾崩了,不管是新皇即位还是改朝换代,他们都难逃一死,尤其是曹少钦这种曾经权倾朝野,得罪了无数人的大太监,只要离开皇帝的庇护,只有死路一条,而且还会死的很惨很惨。

所以,曹少钦必定会想尽办法保住皇帝的性命,甚至甘愿冒着阉割皇帝的风险,被皇帝处死,总比被外面那些乱臣贼子分尸来的好。

两颗卵子随风而去了,即便华佗再世也接不上了,对这一点皇帝很释然,因为这不是曹少钦或者任何人的罪过,而是冥冥之中的天意,那位死在自己手上的前朝皇帝的安排。

自己本是一个混迹市井的私盐贩子,每天打架斗殴,吃酒耍钱,浑浑噩噩,即便是趁着天下大乱,起兵造反,也不过图的是一个富甲一方的前程,能混到面南背北,九五至尊,已经是逆天了,两颗卵子,换来二十五年的帝王位,也无悔了。

更何况,自己早有了一大帮儿子,虽然已经死了两个,但还有两个,另外妃子肚里还怀着一个,即便这些儿子都不成器,老二和老四也能再生一大帮孙子,老张家并不存在绝后的问题。

唯一受损的是皇帝的尊严,不过这是可以弥补的,把知情者全部杀掉便是。

这些念头,在皇帝脑子里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闪,他沉声道:“老曹,现在局势如何?”

曹少钦道:“洛阳一战损兵折将,但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官军还有数万精锐,保住徐州一线没有问题,关键是那些外臣需要安抚。”

皇帝沉吟一会,忽然问道:“李伯升哪里去了?”

曹少钦咬牙切齿道:“李伯升得知陛下昏迷不醒之后,便领着本部兵马回湖广去了,奴婢猜得不错的话,这厮是要拥立楚王的儿子为帝,三分天下呢。”

跳梁小丑,不足为虑,皇帝鄙夷的一笑,又道:“外面那帮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们又是吃了什么豹子胆,敢和你内厂提督叫板?”

曹少钦道:“回陛下,他们敢乱,正是因为有锦衣卫的支持。”

“文海?”

“陛下明鉴!”

事实再次证明,健全人不如宦官忠心,这个文海是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此时竟然不和皇帝站在一头,皇帝阴沉着脸点点头,道:“老曹,陪朕出去。”

曹少钦坚定的点点头,指挥左右给皇帝披上龙袍,搀扶着坐在轮椅之上,推到了行宫的中门。

这里人山人海,大批文官试图冲击宫门,侍卫们拼死堵着大门,但又不敢武力镇压,那是因为文官们背后站着的是锦衣卫,动起武来谁也捞不着好处,至于禁军将领们,和阉党不是一路人,但也和文官们尿不到一个壶里去,所以选择了中立。

正在聒噪之时,一声皇帝驾到惊呆了所有人,皇帝出现了,一如往昔那般威严冷酷,文官们傻了眼,在他们的猜测中,皇帝已经被阉党下药害死,哪知道竟然还如此生龙活虎。

其实他们不知道,皇帝脸上涂了一些胭脂,已掩盖惨白的脸色,站在门楼之上也是硬撑着的,每一分钟都很艰难。

皇帝的出现使这场乱局顿时烟消云散,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皇帝没有处罚任何一个人,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过去了。

锦衣卫提督文海诚惶诚恐,找了个时机向皇帝坦承了自己的错误,说被奸人蛊惑,又因没见到皇帝,所以才会派兵协助那些文官。

皇帝一笑置之,事实上他也不怀疑文海的忠心,扶他起来就是为了平衡曹少钦,过去是这样,将来也不会改变。

皇帝的宽容大度,让文臣武将们心中一宽,同仇敌忾对付贼军,因为皇帝伤重引发的危机就此结束。

但是细心的文海注意到,还是有大批内监和宫女无缘无故的消失了,应该是被秘密处决掉的,皇宫里的规矩就是这样,杀一个人不是因为他有罪,而是因为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到底皇帝昏迷期间出了什么事情,文海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此事过后,他明白自己的资历尚浅,和曹公公不可比肩,还是收敛一些,兢兢业业干好本职工作为妙。

两日后,燕王殿下从京师赶到了,他是接到了大臣们的八百里加急,得知父皇伤重不能视事,兴冲冲紧急赶过来准备接管大权的。

父皇性命危在旦夕,燕王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反倒隐隐有些兴奋,他本来就是要当太子的人,因为种种机缘巧合没等当上皇储,现在因为四弟远在幽州,自己坐镇京城,距离较近,为了尽快找一个有分量的人来压制曹少钦,所以才选择了燕王。

徐州城就在眼前,已经可以看见城头上招展的大旗了,燕王张承坤一勒马缰,横刀立马,心潮澎湃,他即将在这座千古雄关中接管天下了。此时此刻,他的心情用四个字可以形容:壮怀激烈。

第73章 转进

洛阳,汉军大营,赫敏撅着嘴,手里紧紧攥着胭脂马的缰绳,时不时的在马脖子上轻轻拍两下,在马耳朵旁轻声说两句话,说着说着,赫敏的眼圈就红了。

这是赫敏在和胭脂马告别,按照赌约这匹马已经输给了柳迎儿,从小养大的马儿就如同赫敏的亲人一般,送给别人真有些舍不得,可是堂堂女王陛下,一诺千金,言出必行,说出的话总不能往回吞,所以含泪将马儿牵来,准备交给柳迎儿。

听说赫敏来访,柳迎儿赶紧出来迎接,她一眼便看到赫敏身后神骏飘逸的胭脂马了,于是呵呵笑道:“王妃是来给我送马的吧?”

赫敏眉头一皱,极是不爽,但只是淡淡地说:“对,愿赌服输,现在胭脂马是你的了。”说着便将马缰交到柳迎儿手里。

柳迎儿毫不谦让,接过缰绳将胭脂马牵过来,从头到脚看了看,赞道:“这马真漂亮,配我再合适不过了,马儿乖乖,姐姐给你取个新名字好不好。”

胭脂马通人性,感到即将离开主人了,回转马头望着赫敏,大眼睛里饱含着深情,还探过来头来咬住赫敏的袖子,赫敏的心被刺痛了,但她是个要强的人,宁愿将心爱的战马送出去也不愿意哀求柳迎儿放弃赌约。

看到赫敏伤心的样子,柳迎儿那个舒畅啊,仿佛三伏天吃了冰镇西瓜一般的感受,从里到外透着爽,都是人间奇女子,又都对元封情有独钟,要是能和睦相处那才叫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