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魂摄心入梦幻

既然陵墓中的财宝秘笈已让王怜花取走,陷阱密道、迷宫机关也见识过了,婠婠亦觉得没有必要再深入,也便由着王怜花牵着她往出口行去。

四周很安静。婠婠与王怜花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在幽暗的甬道内一前一后静静地前行,竟是一丝声响都未发出,流夜亦步亦趋跟在他们身后。

婠婠微微垂下头,心下诸多念头转过。

关于“玖儿”中毒的事,她有两条线索。一是莫尘颜,据她所知,莫尘颜必定知道什么,却一直不肯松口。剩下的便是王云梦,当年莫尘颜便是从她手中救了“玖儿”。不过,虽然只见过一次,这个女人却给她一种危险的感觉,这让她没有轻易去找她。

莫尘颜身上问不出什么,婠婠曾经隐晦地问过江采月。也许江采月确实知道得不多,也许莫尘颜曾经嘱咐过她不可多说,只是她毕竟心疼“玖儿”,是以婠婠还是从她口中得到了一个名字:柴玉关。

几乎无人知晓,武林中人人景仰、名声赫赫的“万家生佛”柴玉关的妻子,竟是人人谈之色变、一枚天云令号令群魔的“云梦仙子”王云梦。而“玖儿”出事的时候,这两人还未完全闹翻,所以,柴玉关极可能也是知情之人。

没有把握的事,婠婠并不想做。秉承知己知彼的想法,这些年来,她除去修习完善过的天魔大法之外,主要还是在收集关于柴玉关与王云梦的情报。

此次出来,婠婠天魔大法已有所成,自忖凭着自己目下的修为,并不需要再惧怕任何人。不过,谨慎起见,她还是借着仁义山庄邀约之便,心下打着让他们去试探一番的主意去了那里。奈何齐智、李长青几人所托非人,竟是将希望放在所谓的七大高手身上,一个朱七七、一个疑似花蕊仙的孩子,便让他们分崩离析。

婠婠原想借由仁义山庄,见识一下化身快活王的柴玉关现今势力的意图失败,不过,却让她肯定了仁义山庄另有主人,也算是另有收获。

如若不是为了出口气追上金不换,戏弄威吓之下,他居然说出高氏世家古墓藏宝的事来,让她起了一探究竟的心思,她接下来多半也是去寻王怜花,然后再往王云梦身上想办法。

偏偏事有凑巧,她竟然在古墓里遇上了王怜花。不用她多说,他竟仿佛早已看出她的心思一般,主动提起了带她去见王云梦。

其实,婠婠知道,王怜花是不喜引人去见他母亲的。他此番主动提及,看来是还记着当年她开玩笑说的那句“师姐让我离你远点”,这才说出了让她去“拜访讨教”王云梦的话。这一回,她倒的确是承了他的情了。

这般想着,婠婠忽然发现前方隐隐有亮光传来,抬眼望去,却原来古墓的出口已遥遥在望。王怜花能在古墓一直窥探沈浪等人不被发现,对墓中机关密道自是异常熟悉。他引着婠婠一路畅通无阻,不过半盏茶的工夫,两人便出了古墓,重新站在了雪地上。

雪后初晴,浅金色的阳光映照在雪地上,带着一丝暖融融的意味,却也晃着人的眼。四周很安静,半点声音都没有。沈浪与朱七七几人似是早已离去,只有雪地上一些杂乱无章的脚印还可看出这里曾经有人来过。

婠婠侧头瞧着王怜花,微微眯起眼,“王怜花,你想让我走着去么?”

“当然不是。”王怜花的视线扫过婠婠那双掩于裙裾下、莹润如玉、纤巧玲珑、毫无瑕疵的赤足,微微皱起了眉。不过,他终是没有说什么,而是牵着婠婠往南行去,“我还有点事儿要办,跟我来。”

点点头,婠婠没有拒绝,也没有问什么。

约摸行了一炷香的工夫,婠婠远远地便瞧见前方停着三辆马车,车边等着一行十余人。

还未走近,婠婠便感到数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再也没有离开,直到她与王怜花站在了那行人眼前,那四个头绾单髻的白衣少女还是一脸目瞪口呆,没有回过神来。

看着她们眼中的茫然呆滞,婠婠不由地抿唇而笑。这张脸很美,她是知道的。不过,原本她以为不过跟她以前不相上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天阴绝脉的缘故,随着年龄渐长,天魔大法功力渐增,竟是渐渐胜过了以前不少。

对于美丽的东西,本就没有男女之分。到了现在,一般人初次见了她,免不了便是一阵呆滞。

“哼。”王怜花不悦地轻哼一声,看着四女纷纷回神,垂下头去欠身行礼,口称“公子”,这才脸色稍霁,凑近婠婠耳边低语,“欺负她们,很好玩么?”

婠婠但笑不语,移开视线望向了其他人。除去这四个行动自由的少女,还剩下七人。这七人皆为男性,年龄形貌各异,却是全数身体僵硬、目无神采、面容呆滞。若不是看出他们还有压得极低的呼吸,婠婠几乎要以为这些人早已死去。

“迷魂摄心催梦大法?”婠婠望向王怜花,轻声问道。

王怜花轻轻点头,解释道,“她们四人是母亲的贴身女婢,曾受母亲亲自指点,虽只学得十之一二,对付这些人,却是足够了。”

婠婠几不可查地皱皱眉,“这些人都进过古墓?”

“何止是他们,在你来之前,已有不少人深入古墓。”王怜花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过,大部分人都因为触到石碑、石门、或墓中物什中毒身亡。这件事说来话长,婠儿若有兴趣,路上我可说与你听。”

婠婠展颜一笑,不再纠缠于此事,而是伸手指向躺在不远处地上的红衣童子,“那朱家小子,又是怎么回事?”

“婠儿认识他?”王怜花轻咦一声,“这事儿,说来倒是有些好笑。”

“他是朱百万的幼子,朱七七的小弟,我记得唤作朱八。”知道王怜花不想在此地多说,婠婠解释了一句后便没有再往下问了。事实上,不用王怜花提醒,她也知道这里离古墓太近,极可能让有心人发现蛛丝马迹。

“捉他来本是顺带,如今怕是成了麻烦。”王怜花微微摇头,似是有些苦恼,“杀又杀不得,放又放不得。”

“你也无需装模作样。”瞧着王怜花煞有其事的样子,婠婠知道他是看出了自己对朱八的兴趣才故意这么说,终是忍不住轻笑出声,“若真要处置他,你会想不到办法么?朱家老头做生意的本事确实不错,不过有时未免太过得理不饶人,既然如今有了机会,我也不介意用点不光明的手段。”

“婠儿帮了我大忙。”王怜花微微笑着,没有半点被婠婠揭穿心思后的尴尬,“那么,便由婠儿派人送他回朱家。”

“我会让人说是偶然从人伢子手中救下,至于某些细节问题,去的人当然不会知道得很清楚。”婠婠与王怜花相视一笑,柔声道,“这个哑巴亏,朱老头是不得不咽下了,下回再遇上天莲商号,想必他会三思而后行。”

见婠婠不再有问题,王怜花抬眼望向那四个白衣少女,吩咐道,“我要先行一步,你们自行带他们回洛阳,该怎么做想必母亲已交代得很清楚。”

四女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那个看似领头、年龄稍大的女子终是忍不住微微抬头,低声道,“可是公子,小姐的命令——”

“怎么?”王怜花语气一沉,打断了那少女的话,“难道我说的话便不是命令么?”

“婢子不敢。”王怜花的语音还是轻柔万分,内中透出的森森寒意却让四女面色一白,额上渗出冷汗,再不敢反对什么。

在婠婠略有些惊讶的目光中,其中两个少女取下缠在腕上的细长柳鞭,另两个少女则各自从怀中掏出一个竹哨。随着几声尖细短促的哨声,细长的柳鞭“刷刷”抽上那七人,原本僵硬如死尸的人竟开始缓缓移动脚步,在哨声鞭子的指引下向马车行去。

作者有话要说:没啥好说的,只能说,期待婠婠与王云梦PK吧~~

策马扬鞭谈笑语

那七人身形僵直地缓缓地移动,如若不是他们行走之间膝盖还能微微弯曲,便与真正的僵尸没有丝毫分别。

眼看着这七个成名已久的高手,没有任何反抗地被那四个白衣少女控制着进了马车,婠婠收回视线,笑看向王怜花,“此等驱赶之法,倒是与湘西的赶尸术有些类似。不过,比起昼伏夜出地驱赶死尸,控制活人显然要技高一筹。”

“赶尸赶的毕竟是死物,至于她们,你不觉得更像是在放牧么?”王怜花侧头看着婠婠,微勾起唇角,“母亲还特意为此取了个风雅的名字,唤作白云牧女。”

“白云牧女?王夫人当真好兴致。”婠婠微一挑眉,再度看向了那四个白衣少女,饶有兴趣地细细打量着,似是在思考“白云牧女”之名是否真个贴切。

半晌过后,婠婠像是终于看够,将目光转向昏睡在雪地上的朱八,轻声开口,“一客不烦二主。朱八还是由她们先照看一程,待进了沁阳城,我再让人来带走他。”

“这样也好。”王怜花轻轻点头,“只是,我们并不与她们一路,到时候,你派的人如何寻她们?”

婠婠神秘一笑,“你只管这般吩咐她们便是,其他的不用操心,我自有办法。”

见婠婠不愿多说,王怜花亦没有再多问,依着婠婠所言又吩咐了四女几句。四女虽心底疑惑,但思及王怜花平日为人以及方才的语气,却是恭顺地应下,再不敢多口。

不多时,那七个中了迷魂摄心催梦大法的江湖人便全数进了其中的两辆马车,朱八也被其中一个少女带进车厢,马车由四名白衣少女驾着,缓缓地离去。

收回视线,王怜花含笑扫了婠婠一眼,向剩下的那辆马车走去。撩起深青色的围帘,他弯腰从车厢里取出一件绯色的带帽披风,随即转回婠婠身前。

展开披风绕过婠婠双肩,将她整个人裹进一袭绯色里,王怜花这才有些满意地点点头,再度走向马车。

对于婠婠来说,这件绯色的披风实在太过宽大,毫无疑问,它原本应该属于王怜花。

打量着披风上简单却精致的同色绣纹,婠婠忽然抿唇一笑,轻抬起双手绕至耳后,搭住帽檐往上轻轻一提,让整张脸掩进帽子的阴影。

待她抬眼望向王怜花的时候,他已经一掌将马车劈得四分五裂,牵着马停在了婠婠身前,微笑着向她伸出手,“走吧。”

定定地看了王怜花伸出的手掌半晌,婠婠终是展颜一笑,轻抬起右手放到他的掌心,“好。”

王怜花笑意加深,握住婠婠的右手轻轻一带,便即揽过她的纤腰飞身而起,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上,两人一骑飞驰而去。

估摸着已经离开古墓十余里,王怜花控制着马匹减慢速度,缓步前行。大概是为了避人耳目,那用来拉马车的马匹都很普通,王怜花与婠婠座下的也不例外。不过,这匹枣红色的马虽不是什么名种,这般坐着两个人短时间内倒也不会出现问题。

被王怜花护在怀里行了一路,婠婠并没有特别的感觉,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方才是马速太快不好说话,此刻一慢下来,她便扯了扯王怜花的衣袖,轻声开口,“你将那些碎木留在原地,不怕让人看出端倪么?”

“木是普通的杉木,车身上并无记号花纹,制作围帘的绸布亦随处可见,即便有人一片一片仔细检查,又能看出什么?”王怜花语中带着明显的愉悦,“就算真的让人瞧出些东西,也牵扯不到我们身上。”

“不提这些。”顿了顿,王怜花轻声续道,“婠儿先前不是问我古墓里发生的事么?我说与你听,可好?”

事实上,婠婠当时只是随口一问,也并不是一定要知道古墓里曾经发生什么。不过,以她与王怜花目前的速度,距离回到沁阳城还有一段时间,便当是故事,听听亦无妨。

得到婠婠肯定的答复,王怜花稍稍收紧手臂,“快活王手下有财、色、酒、气四使,这一点婠儿应当也知道,而那金无望,正是奉命为他收集天下奇珍异宝的财使。他此次前来高山青陵寝,本是为了起出墓中财物。”

见王怜花说起快活王语声平静,便如提及一个陌生人一般,婠婠也只当不知,轻轻点了点头,“只是墓中财物已尽数为你所得,他应该一无所获。”

“许是不想空手而归,金无望在墓室入口不远处埋下石碑,在石门上写下大字,又在碑上、门上、墓室内许多地方都下了毒。做完这些,他将墓室重新掩起,以开采煤矿为借口雇了不少人来挖掘。”

听到这里,婠婠不由地轻叹了一声,低声道,“金无望当真好本事,竟将人的本性看的如此通透。那些人挖出石碑后,只怕更是好奇难耐,想要看个究竟,终是免不了去做那毒下冤魂。”

“这欲擒故纵之计,连我都不得不佩服。”王怜花点头,声音不觉沉了几分,“即便有几个胆小退缩的,也在金无望银钱刺激下进了古墓。先后几批共几十人,皆在第二日正午中毒身亡。死的人多了,再加上金无望在一边装神弄鬼、散播谣言,‘鬼窟’之名很快传了出去。”

“江湖人都有个毛病,某个地方越神秘,越恐怖,他们越是要赶着前来。”王怜花不屑地哼了一声,“前头来的都上不了台面,亦全数中毒身死,最后,便是沈浪那伙人到了。”

“这般霸道的毒——”婠婠略有些惊讶,她思索了片刻,轻声低语,“莫不是‘立地逍遥散'?”

“婠儿说的不错,正是那‘销魂天魔’花梗仙的独门秘方。那花蕊仙正是因为认出‘立地逍遥散’,以为她的兄弟花梗仙并未在衡山一役死去,而是在墓室某处,这才擒了朱家小儿藏于墓地隐蔽处,自己戴上鬼脸面具扮作朱家小儿。”

“花蕊仙本已在朱家躲藏十余年,必然对朱家小儿了解甚深,又与他身形相近,古墓幽暗,戴上面具几可以假乱真。她进了古墓之后,千方百计想将众人吓退,却反被沈浪识破,失手被擒。”

“沈浪此人智计高绝,的确不容小觑。”婠婠抿了抿唇,有些不确定地道,“至于武功,我没有见过他出手,不好判断。不过,看得出他内功修为已有所成,想来武功也该是顶尖的。”

“婠儿认识他?”王怜花收紧揽在婠婠腰上的手,轻垂下头凑近她耳侧,柔声问道。

婠婠顺势往后靠了靠,“在仁义山庄见过一次。”

“只见过一次,婠儿对他的评价便如此高么?”王怜花低叹一声,轻柔的语声在婠婠听来带着一丝莫名的寒意,“这次是没有机会了,下回见着,我定要好好认识讨教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这两只谈笑谈到一半,我扛不住想睡了,明天继续啊~~奔走

细思量再入沁阳

细细品味王怜花语中深意,婠婠心下闪过一丝了然,倒是有些疑惑惊讶起来。

她能听出他说话时的认真,那不似平日的玩笑之语。

抿了抿唇,婠婠没有接话,却是微微侧身,抬头向王怜花望去。

第一次见着王怜花是在药谷,王云梦带着他来寻莫尘颜履行交易。那时,婠婠便觉得他的相貌多随了王云梦,就一个男子而言,显得太过阴柔。

此刻再看他,若只单看五官,随着年龄渐长,原本柔和的脸部线条变得稍许硬朗了些,但整张脸看起来还是清雅俊秀犹如女子。不过,配上他的三分孩子气,三分书卷气,四分邪气,断不会让人错认了性别。

雪后初晴的浅金色阳光正斜斜映在他身上,给他的脸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竟是带着一种暖融融的质感,看的婠婠不自觉地有些恍惚。

似是察觉到了婠婠侧身转头的动作,王怜花微微低头,隐含笑意的双眸望定婠婠,“怎么了?”

轻轻摇了摇头,婠婠忽然展颜一笑,“王怜花,我发现我好像开始有些喜欢你了。”

王怜花微微一怔,似是有些意外,随即勾起唇角,清隽的眉目随着笑意缓缓张扬开来。他没有说什么,看着四下无人,径直抬手拉下掩住婠婠整张脸的兜帽,随即低头重重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两人本就靠的极近,待婠婠发现王怜花的企图欲要避让时,他已经带着一脸得逞的笑意起身,紧接着帮婠婠再度戴上兜帽,并将她的身子扶正。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原本怒号的寒风亦在大雪停歇时不见,空阔无人的官道上只余下马蹄踏过积雪发出的声响。

这样的宁谧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婠婠便开了口,声音平和轻柔,听不出半点异样,竟似方才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一般。

“王怜花,金无望费尽周折将那些武林人士引入古墓,应该不是想杀光他们吧?这世间不缺聪明人,他的小把戏未必便无人看破。”

见婠婠岔开话题,王怜花亦没有再在之前的事上纠缠,“这位财使,倒是一个妙人儿,他做了许多,打的却是绑架勒索的主意。当然,那些名气不显、运气不好、抑或家世不佳的,便真个做鬼去了。”

“既然这样,他为何又要放弃?”婠婠抿唇一笑,状似无意地道,“据我在古墓所见,金无望与沈浪、朱七七一起,并不像有过冲突。以朱七七的身价,这位金银收藏家断无理由放过,若说沈浪与他是一伙,我更是不信。”

听婠婠提及沈浪,王怜花微微皱了皱眉,不确定她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却还是张口答道,“并不是他想放弃,而是他失败了。”

“怎么回事?”婠婠的声音稍稍提高了些,似是对此事非常感兴趣,“若说金无望能制服旁人,沈浪必不会轻易失手。你说他失败了,该不会是败在沈浪手里吧?”

“你说对了。”停了好一会儿,王怜花才闷闷地开口,“金无望用了‘神仙一日醉’,识破下毒之计、安然深入古墓的人几乎都着了道,只除了沈浪。他假作中计,引出了金无望,反将他擒住,救下了那一干人。”

“如此,沈浪怎么会说金无望是他朋友,那七人又怎么会被你所擒?”

“我怎么知道?这两人初时还争锋相对,后来不知怎的竟惺惺相惜、称兄道弟起来。沈浪非但没有追究金无望,反帮他在那七人面前掩饰。”王怜花轻哼了一声,显然是有些不高兴了,“至于那七人,本就没有与沈浪一起。沈浪从金无望处得了‘神仙一日醉’的解药,救了他们后便将他们先送出了古墓。待他们离开古墓,自是早已有人等在不远处了。”

似是没有发觉王怜花的不悦,婠婠柔声道,“这么说,我遇着沈浪的时候,他正好将人送走,准备与金无望一同离开么?”

这一回,王怜花连回答都省了,直接又是一声轻哼。

婠婠无声地笑了笑,忽然伸手扯了扯王怜花的衣袖,“王怜花,你真的以为金无望这般大张旗鼓,引得大批武林人士进入古墓,是为了绑架他们勒索赎金?”

“难道不是么?他被沈浪擒住时,自己承认了。”说到沈浪时,王怜花下意识地皱眉,“快活王手下四使之一的财使,若说不是为了银钱,又能有什么目的?”

“如若只是单纯为了钱财,什么方法不能用?”婠婠不赞同地轻轻摇头,“难道你不觉得金无望此等赚钱之法,实在是有些拙劣么?四使向来是快活王的左膀右臂,金无望既能得任财使,又怎会是简单之辈?”

想了想,婠婠提醒道,“据我从仁义山庄得来的消息,这几年,快活王在关外的势力越来越大,已有入侵中原武林的迹象。”

“好一招一箭双雕之计,只怪我被他财使之名所惑。”听得此言,王怜花稍一思索,便即明了婠婠语中之意,不由地有些感叹,“若此计成功,不仅可以大赚一笔,更重要的是,假以时日,进入古墓的武林人士只会越来越多,他要查探中原武林的底细,实是再容易不过。”

“正是如此。金无望初时也许真是为了起出墓中财物,但既然财物已失,为何不做点其他什么呢?”婠婠微微撇嘴,慢慢地道,“虽说传闻中财之使者的任务是为快活王整理并收集钱财,但究竟如何,又有谁知道呢?”

王怜花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沉声开口,“这般看来,不得不早做准备了。”

婠婠没有接口,微微抬头向前方望去,只觉得不再向之前那般入眼皆白,冰雪映着夕阳的余晖,折射出淡淡的橙红色,闪着晶亮的光芒。

过了许久,婠婠忽然轻声问道,“王怜花,你等了很久吧?”

其实,不用问婠婠也知道,若不是早已守在古墓附近,金无望出现时他又怎能马上得知?

那古墓的秘密,既然快活王知道,王云梦也必定知道,不然,她与王怜花也不可能提前将墓中财物运走。王怜花守在那里,多半是王云梦认为快活王总有一日会派人来取宝,便将墓地重新掩起,以期守株待兔。

王云梦,该是不会放弃给快活王找麻烦的。只是,却是不知道他们等了多久。

婠婠话音刚落,便清晰地感到王怜花揽在她腰上的手微微一顿,却是久久无声。便在她以为王怜花不会再回答的时候,他略显低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自五年前起出墓中财物,便没有断过人。不过,平日我并不在那里,只是时时留意罢了,若出了状况,也好在短时间内赶来。”

五年么?

说起来,她也是五年前离开药谷的。

想到方才王怜花那明显的一顿,婠婠不由地心下暗叹。

先前听他若无其事地提及快活王,她还以为他真的全然不在意。现在看来,又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

一念至此,婠婠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再没有开口问什么。

好在他们一边走,一边聊,已将路程行了大半,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沁阳城的城门便遥遥在望。

“婠儿。”控制着马匹向沁阳城缓步前行,王怜花轻轻地唤了一声,语气中已听不出丝毫异样,“我们在城内歇一晚,明日再回洛阳,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555。我这杯具的速度。。。

花厅玲珑美人图

当晚,婠婠与王怜花便在沁阳城内歇了下来,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大早,婠婠与王怜花用了早餐,便不再停留,径直出了沁阳城,往洛阳行进。

此时,婠婠已取回前去古墓之前寄在客栈的马匹,倒是不用再与王怜花共乘一骑了。王怜花虽面露不渝之色,却也拿她没有办法。

两人骑着马,路上说着一些毫无意义的闲话,很快便远离了沁阳。

天终是放了晴,没有再像前几日那般大风大雪。不过,风雪停歇,却是更冷了。官道上的积雪虽已有人清理过,但地面还是结起了薄薄的冰层,比起往常难走了许多。

王怜花的绯色披风仍然裹在婠婠身上,他自己仅只着了一袭绯色长衫。因着路面结冰的缘故,两人控制着马匹缓步前行,并不敢放任它们奔跑。

“婠儿。”王怜花轻唤了一声,微笑着问道,“怎么没见流夜回来?”

“此去洛阳拜访王夫人,带着它难免累赘。”似笑非笑地瞥了王怜花一眼,婠婠柔声答道,“我让它送完信便留在那里,不用再回来了。”

“这样也好,不然的话,我可能都不知该如何招待它。”似是没有发觉婠婠语中隐含的揶揄,王怜花兀自笑得若无其事,便如方才的刺探之语不是他说的一般。停顿了一会儿,他又接着道,“婠儿昨日让流夜去的茶楼,似乎并不是天莲商号所属的产业。”

“天莲商号是做生意的,那些掌柜伙计可没有寻人的本事,更何况是带着朱家小儿去见朱家老头。”婠婠微勾起唇角,却是故意将王怜花想知道的东西忽略过去,答得滴水不漏。

“好婠儿,你知道我要问什么。”王怜花忽然敛起笑容,巴巴地望向婠婠,那瞬间垮下的脸、微垂的唇角、隐含委屈与期待的眼神,像极了一个愿望得不到满足的孩子,“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也只知道你有个天莲商号,其他的,你都没有告诉过我。”

“你想知道什么?”听着王怜花毫无道理的指控,婠婠心下不觉有些好笑,而她也确实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任由唇角的笑意缓缓加深,“你既然知道昨晚流夜最后进了茶楼,便应该清楚那家茶楼唤作‘停云’。”

“婠儿又在打哑谜。”王怜花低叹了一声,“婠儿该知道,这样的话是骗不到我的。若‘停云楼’真是普通的茶楼,当我先前什么也没说。”

“告诉你也无妨。”婠婠终是忍不住轻笑出声,“那‘停云楼’,可不就是补天阁的据点么?”

“哦?”王怜花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心想看看婠婠面上表情,分辨她所言的真假,奈何她整张脸都掩在宽大的兜帽里,看不真切,“原来婠儿将朱家小儿的事托给了补天阁么?我却不知他们除去买卖情报人命之外,还做寻人护送的生意,婠儿确定没有找错人?”

“若换了旁人,自是不行。不过,我与补天阁的关系一向不错,这点小事,他们不会在意的。”婠婠语气平和,似是根本没有听出王怜花话中的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