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哄的男生自讨没趣,对静静站在边上的乔欢献殷勤:“M大的小学妹钢琴水平不可小觑啊,这次表演的成功你功不可没。乔欢是吧,以后我就叫你小乔吧,待会我们约好去吃宵夜,你也一起吧?”

乔欢微笑说:“学长还是叫我大乔吧,我还有个妹妹,她才是小乔。”

一直沉默着的秋白止住收琴的动作,轻声问:“小乔?”

乔欢说:“是啊,她和我都是M大的大一新生,想必今晚她也在台下吧。”

秋白低头看着琴盒里的大提琴,手指轻轻从琴弦上划过,面色怔忡,似有所思。

“我换好衣服了,走吧。”肖珞换了一身利落的T恤牛仔裤出来,面容愈见青春明丽。她上前,自然而然地勾住秋白的手臂。

秋白望她一眼,无奈笑了笑,对于这样亲昵的姿势并不拒绝。

乔萝的目光怔怔落在她挽着他的手臂上,恍惚的片刻,看到一群人正前呼后拥地走出后台。她没有退路地缩到墙角,避无可避,拉了身前的黑幔,局促地遮住身子。

人群从她面前经过,他也从她身前走过。

近在咫尺,不曾相顾。

她成了最为鲜活的一块幕板,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和别的女孩挽臂而去。

她没有了和他相认的勇气,三年多没有联系,如果人事已全非,那还不如在回忆中保存一切的美好。

乔萝努力劝说自己把这晚的意外相遇当作梦境一场,梦境之外,秋白还未回来,没有什么表演,没有什么大提琴,更没有什么肖珞。她依然在幻想和期待中孤独地过着自己的生活,直到十月初秋的一个周末,她接到纪念馆打来的电话,说有人送来十八幅外公的画作,馆长让她过来也看看这些画,顺便认识一下这个慷慨馈赠的有心人。

乔萝听到消息有些惊讶:“竟有十八幅怎么多?难道是我外公生前的好友?”

电话那边说:“看起来不像,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姓孟,说是什么青阖镇的人。”

手机从掌心滑落,乔萝怔愣良久,反应过来,迅速穿好衣服,赶往纪念馆。

馆长的办公室里,很多老师傅都聚集在此鉴定画作。送画的人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喝着茶。似乎感受到门外注视过来的灼热目光,他抬起头,视线与她交汇。

一别经年,伊人如初。

他站起身,对她温和微笑。

她想扑过去拥抱他,可是脚下生根,怎么也动弹不得。

他缓步走到她面前,手指抬起,动作温柔一如少年时,抚平她因急促赶来而微乱的发丝。

“小乔……”他叹息,指尖流连至她的眼角,轻轻抹去那里温热的泪水,“别哭,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风华(2)

乔萝有些痛恨自己的不争气,她本藏了满腹的心事要和秋白倾诉,但临到面对的一刻,她竟是期期艾艾地,一句也说不出。馆长的办公室里众目睽睽,她不能失态更多,于是拉着秋白到了纪念馆旁的咖啡厅,在靠窗角落的位子坐下。

午后的咖啡厅没有什么人,屋内幽暗的光线与窗外明净的秋阳交汇出氤氲变幻的光线,照着秋白的面庞。

她认真仔细地将他的五官一一打量,想要分辨他与少时的每一处不同。他在她面前依旧毫无掩饰,让她在明昧不定的光影下清楚地看到,他平和柔静的神色已经不再一如既往,眉眼间或流露出清寂倦冷的复杂意味,是时别三年后的她不能望穿的。

乔萝有些惘然,眼前年轻的男子容色宛转、俊雅如初,是否已经不再是青阖镇那个独属她的少年?

他说他回来了,乔萝却觉得,她的少年遥遥远去,已经不会再回来。

她不敢穷究根底,只敢这样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徒自揣测着,伤感着。

秋白亦不言语,任凭她的目光穿皮透骨,又小心翼翼试探着触摸至他的心头。

服务员送来一杯白水一杯黑咖啡,秋白将白水中添了一包砂糖,用勺子搅匀,递给她。

“你还爱喝甜的么?”他轻声问。

乔萝不置是否,接过水杯,快速地喝尽。甘甜的液体沉入空荡的肺腑,让她恢复了些许气力。

她终于有勇气问:“你……回国多久了?”

这是重逢后她说的第一句话,秋白并不意外,淡然说:“两年。”

“两年?”乔萝紧握水杯,黯然一笑,“那次迎新晚会时,同学们议论说你是Q大建筑系大三的学长,我并不相信。如果你已经回来两年,你在Q大,我也住在Q大,我们距离这么近,你怎么会不来找我?”

这一次秋白的回答不是那样地迅速,他望着她,沉默良久,方温和地说:“我以为你身边已经有人陪伴。”

“你以为?”乔萝怔了片刻,怅然摇头,“秋白,我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外婆走了,他……他们也都走了。”

秋白低头,抿了一口黑咖啡。浓郁的酸苦一瞬击溃所有的味觉,让他说出的话也凭添些许艰涩:“小乔,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乔萝微微一笑,“我不怪你。”

他是秋白啊。无论他是什么原因不来找她,无论他让她多么失望,她都不会怪他。只是……青梅竹马错别多年,她此前每一次臆想的与秋白重逢,无不充溢着欢笑与幸福,即便不是现实,她在想像中已经满足。岂料今日的现状,原来是将如此激动人心的时刻演绎成眼前这般平淡寡味的局面。

在赤忱少年时曾经无限亲密的两颗心,被时间和空间拉远,沦落成如今的干坐良久,相对无言。

日色渐晚时,他们平静地分别,此间谈话寥寥数语,甚至连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乔萝站在纪念馆门前,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清楚地感觉到日落下的秋风正在吹走心中最后一丝涟漪。

乔萝落寞地想,这样的结果,是否争如不见?

回到家时,乔杉等在门外,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免担心:“精神怎么差?哪里不舒服?”

“只是累了。”乔萝敷衍地说,开了门躺倒在沙发上,疲惫地阖上眼眸。

乔杉坐在一旁,揉揉她的脑袋,以难得一见轻松喜悦的语气说:“小萝,明天晚上有时间么?带你见一个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乔萝睁眼望望他,疑惑。

“见到你就明白了,”乔杉微笑,叮嘱说,“记得明天盛装出席,别失礼。”

他欢欢喜喜、神神秘秘地,一反素日老成稳重的作风。乔萝依稀从他春风荡漾的笑容中猜到些端倪,只是当下没有精神去追究其间细节,点点头答应下。

?

乔杉订的餐厅位处东四环,因距离实在遥远,而且乔萝当天下午最后一节课延时较长,她紧赶慢赶,从M大到餐厅还是花了整整两个小时。

起初乔萝还在怀疑乔杉吃个饭为什么要挑这么远的地方,但等她到达时望到遍地茵绿间宏丽复古的巍峨建筑,才知晓北京原来还有这样中西合璧的精致公馆,也才明白过来乔杉为讨佳人的欢心下了多大的血本。

馆内外行走宾客无不华衣美服,乔萝局促地拉拉身上松垮垮的毛衣,不免有些后悔没有听从乔杉让她盛装而来的嘱咐。

说了乔杉的名字,引路服务员带着她走向约定的餐位。这是一处下沉院落,古朴砖雕镶嵌四壁,鲜花沿途盛放。庭院里独设一席,灯火阑珊,燃烛取光。清幽雅致的环境敝弃浮华,似无人间烟火,远处的草坪上有乐队正缓慢地凑着古典乐曲,衬着席上众人言笑嫣然,气氛正是融洽。

乔萝在楼梯阴暗处驻足,看着席上诸人的面容,脚下难免踌躇。

乔杉说今晚带她见一个人,可她分明看到那边的桌子上人数众多,连乔杉在内,一共五人。

乔杉,乔欢,另有二女一男。

视线流顾过去,无一不是相熟的面孔——更有她难以面对的人。

乔萝在去留中徘徊踟蹰,直到服务员礼貌地提醒她前行,她才轻吸一口气,来到庭院中。

“小萝你终于来了,”乔杉见到她来,含笑起身,给诸人引见,“我的小妹,乔萝。”

在座诸人放下手中餐具纷纷望过来,点头致意。乔萝致歉说:“对不起,我来晚了。”她落座,接过服务员送上的热毛巾擦了擦手,待要拿餐巾时,身旁那人已经取过餐巾,展开,对折,从桌旁递给她。

修长白皙的手指衬着暗红的餐巾格外触目,乔萝轻轻接过,低声说:“谢谢。”

在座其余人都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只有坐在乔萝另一边的乔欢余光望到此处的细节,嘴角轻抿,微笑无声。

乔杉等乔萝收整好后,才开始对她介绍身旁的人:“小萝,这是沈曼,我女朋友。旁边那位是沈曼从小到大的死党,肖珞。”

乔萝的目光在肖珞脸上略略停留,挪开,对沈曼微笑:“难怪我哥这么兴师动众的,原来是要让我见未来的嫂嫂。我们不是初次见面了,多年前上门打扰还没有谢过你,我能叫你曼姐姐么?”

“当然可以,”从她到来沈曼就开始端详她的面容神态,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此刻听她说起往事,终于记起来,眸中一亮,“是你?”即便沈曼清丽绝俗的眉目酷似孟茵,但毕竟没有岁月折磨下百般愁苦,此时笑起来容光焕发,明艳不可方物:“原来你是乔杉的妹妹,想不到我们这么有缘。”

乔杉一头雾水地问:“你们见过?”

“我和乔萝比和你还要有缘份,至于渊源嘛,你就没必要知道了。”沈曼在认出乔萝的同时机敏地体会到此桌酒席下那缕并不寻常的暗流,温柔一笑,风清云淡地掩去过往不提。

好在乔杉也不是追根究底的人,他抬抬手,对乔萝介绍最后一位“陌生人”:“小萝,你身边那位是沈曼的表哥,梅秋白。”

“梅秋白?”乔萝念着这个名字,莞尔一笑。

她仿佛至此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一人,侧首望了他一眼,目光相触,各自移开。

因她来得太晚,桌上菜式早上。其余五人都已经吃得差不多,唯有乔萝饿得不行,于是也不再和诸人寒暄,低头自食盘中餐。她专注吃饭的时候,旁人言笑纷纷,尤其是肖珞,想来是她是十分明快活泼的性子,除与沈曼、乔杉不停地打趣外,间或也与秋白低声耳语,轻笑频频。

乔萝吃了几口菜,觉得胃中隐隐翻腾,忙放下刀叉,拿起面前的红酒,饮了一口。

甘冽绵长的酒汁流经肺腑,强压住胃中的不适,让她心绪平复的同时,更开始贪恋这样的味道,喝尽一杯,再要添加时,杯底却被一人轻轻按住。

她不用抬头,已知阻拦她的那人有着怎样清雅的眉目与温和的笑容。

不过在今天,这一切都不是属于她的。

“放手。”她低声说,用力将酒杯从他指间抽出,招手,让服务员再添上一杯红酒,继续浅酌慢饮。

那边沈曼正与乔杉说起少时一件乐事,说到兴起处,想要找人附和,扬声说:“肖珞,你还记得么?”

“嗯?”乔萝恍惚中以为是叫自己,抬起头,“记得什么?”

沈曼的神色有些尴尬,肖珞却是心无芥蒂地,含笑指指自己:“小曼是问我呢。”

“肖珞,小萝……”长久沉默的乔欢轻声笑了笑,“你们的名字乍听起来真的很像,几乎能以假乱真啊。”

乔萝喝着红酒,嫣然一笑:“名有相似,人各不同,只要有心人能分清便行。”

乔欢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话,只含笑对肖珞说:“迎新晚会上学姐腰伤,舞还跳得那么好,想来是基础很扎实。”

提起这个肖珞也是笑容满面:“都是童子功啊,从小就练了,我记得我妈那时把我送去练舞是八岁?”她转头求证秋白,“你也是那时练大提琴的吧?”

秋白话语柔和:“大概吧,记不清了。”

乔欢问:“你们是自幼相识吗?”

“那当然,我和他从小玩到大,”肖珞勾着秋白的手臂,她高兴的时候,长眉飞扬,目光明亮,笑容十分感染人,“我家和小曼家是邻居,秋白寒暑假的时候常住他姨妈家,我和他年岁又相当,小学六年同班同学还是同桌。”

“原来如此,二位倒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乔欢长叹感慨。

乔萝不动声色地听着她们的对话,越到后来,脸上笑容越难以维持。她沉默地再度喝完一杯酒,在服务员新添了酒后,她举杯说:“二位从小长大的情谊真让人羡慕,既然如此,那就为少年无忌的青葱岁月干杯吧。”说完,不顾旁人有无响应,她自己已将杯子靠近唇边。

将饮时,秋白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轻缓地说:“小乔,你喝得太多了。”

“我喜欢喝甜的,不过不是糖水了,”乔萝望着他,安安静静地说,“我如今喜欢喝酒,你大概不知道。”她指尖微转,殷红的液体沿着唇舌直入肠胃,晕眩的感受微微荡漾开来,湮没心肝肺腑每一处伤痛的角落。

她挣脱他的手指,放下酒杯,微笑起身:“不好意思各位,我还有事,先走了。”

背上书包,她在诸人反应过来前飞快逃离。路过公馆前厅,衣香鬓影,掩映霏微,独她灰头土脸地匆匆走过。公馆外的小路边,她扶着枯树蹲了下来,双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落个不停。她只觉得往事再有伤心断肠处,也从未有过今日的狼狈不堪。

从十一岁到现在,八年的欢喜,八年的倾心,原来不过织成了她人的嫁衣吗?

行人来往的路上,她像迷途难返的孩子,六神无主地嘤嘤哭泣。直到有人脚步靠近,俯身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她才一个激灵站直:“别碰我!”她从他轻柔的触碰中轻易地明白来人是谁,止住哭声,擦尽泪水,因起身太过急切,酒意涌上,脑中发昏,身体摇摇晃晃地,一时站不稳当。

他伸手要扶住她,她却踉跄避开,而后勉强站稳,倔犟地与他对峙。

“肖珞,小萝……”乔萝微微冷笑,“原来你从小学的不是古琴?原来你最擅长的乐器不是古琴?原来你和她是二十年的交情?原来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一直把我当成她的替身?”

“为什么你会认为你是她的替身?你和她有什么关系?”秋白这样没脾气的人至此也有些恼意,“我从没有叫过你小萝,我只叫你小乔。肖珞她是我的朋友,从小长到大的朋友。我第一个练的乐器依然是古筝,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练古琴了,这些肖珞不知道。我家里的事,我爸妈的关系,还有我的身世,她更不知道。”

他缓了缓语气,努力让心绪平和,轻声问她:“这世上除了你,我的心事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你难道不明白?”

“我以前明白,现在不明白……”乔萝喃喃地说,“既然是这样,那你回国后,为什么不来找我?”

“你觉得我会不找你么?”秋白在她的质问下觉得悲哀,“我一回国就开始找你,我去了青阖镇,祥伯给了我你的联系方式。我打电话给你,林姨接的,她听到我的名字就挂电话。我反复打过很多次,直到林姨告诉我,外婆已经去世,是因为听到我和你早恋的事而受的刺激才心脏病发。外婆是你最在乎的亲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时怎么想我,但林姨说你不愿意接我的电话,我就从此不再打。即便如此,我也没有忘记我跟你的约定。我高考考到了北京,考到了Q大,我去你家找你,不过你进进出出从来不是一个人,你身边已经有人陪伴。你和他在一起很快乐,即便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也从没有那样快乐过,不是吗?”

乔萝心底莫名虚颤,脚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低声说:“是你让我开心地生活,是你让我和江宸做朋友的。”

“是,不过我后悔了,”秋白坦然心中的苦涩,“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曾经和你擦肩而过,你没有看到我。”

她和他擦肩而过,竟没有看到他?乔萝想也不想就认定此事绝无可能,她愤怒他的撒谎:“我怎么会看不到你?”

秋白叹息说:“小乔,这是事实。”

“不是事实,不是事实!”乔萝拼命摇头,上前紧紧抱住他,“事实是你从没有正大光明地站到我面前,没有亲口问过我,我怪过你吗?我生你的气吗?我还想着你吗?你从来不问,你从来都是自以为是。你并不知道,对我来说,不是每个人都是秋白。我只要你在我身边。没有你的时候,这三个春夏秋冬,我日日渡如年。这才是事实。”

秋白低头,望着怀中人泪水未干的面庞,仍有迟疑:“你确定?”

“当然,没有人更明白我想要什么,”乔萝靠在他的胸口,清清楚楚地听着他每一次的心跳,柔声说,“我想要你陪着我。”

陪着我,每日每夜,无时无刻,再也不要离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是秋白太久没有出场了,乍一写他和小乔的对手戏很生疏。这一章卡了很久,到现在才总算是补完整。本来不想这么纠结的,但以秋白和小乔的个性不纠结不可能。还是江宸直来直去的性格好写。为免隔太久不写江宸也会生疏,我决定下一章提前把他拉出来走个过场。

以后我就不说我什么时候更新了,怕再次食言。请相信之前我每次说什么什么时候更新都是真心诚意想要更新的,没有更成确实会有这样那样的状况,但我本人无任何欺骗或者玩弄大家感情的意思。

话不多说了,我会努力码字的。祝大家阅读愉快:)

☆、风华(3)

既然已经和解,二人之间无所避讳。分别前他们尚在青涩情愫中摸索每一次心跳与心动的奥秘,心智懵懂,暧昧朦胧,不同重逢后皆已成人,理所当然地了解男女交往一切必备的亲密与依恋。

而后发生的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夜色已深,秋白送乔萝回家,乔萝这一晚除了喝酒并没有正经吃几口菜,肠胃本就难受,在出租车里又被先前乘客留下的烟味熏得头昏脑胀,下车后脚下虚浮,每一步都走不稳,秋白不放心地把她送到楼上,照顾她喝了水洗了脸,又担心她半夜会饿,在厨房找到了有限食材,熬了一锅粥。

等他从厨房忙完出来,先前躺在客厅沙发休息的乔萝已经不见身影,一旁的洗手间却传来哗哗的水流声,不想也知道她在洗澡。

秋白脸上无端一热,正在犹豫是否要就此离开,忽听到门铃声响。他走去开了门,看到站在门外脸色不善的乔杉。

乔杉煞费苦心安排的晚餐因二人的离去而风卷云残,送回几个女生后,他越想越难安心,一到家便上楼来找乔萝,岂料开门的却是他此刻最不愿见到的秋白。

有些事不用问也能猜到前因后果了,乔杉冷着脸走进屋,左右环顾不见乔萝:“她人呢?”

不等秋白回答,他已听到洗手间那边的动静,面色铁青地盯着秋白。

秋白的神色看起来并无异样,淡然解释:“她从小就不喜欢沾染酒气,今晚喝多了,大概有些不适。”

“你倒是很了解她,”乔杉仔仔细细地将他打量一遍,皱眉,“你究竟是姓梅还是姓孟?”

秋白说:“有区别吗?”

“当然,”乔杉直白地说,“孟秋白这个名字在我妈那是个忌讳,也并不受我们乔家欢迎。”

“那估计很麻烦,”秋白略含歉意地微笑,“如果你和小曼是认真的,我想我们将来迟早会成亲戚,林姨迟早也会习惯我的名字。不过眼下,还是请你暂且保密。”

“保什么密?”

“我和小乔相逢相处的事,如果林姨现在知道了,以她的心性和小乔的性格,她们母女之间的矛盾和纠纷会越来越深,不是吗?”

乔杉冷冷一笑:“看来你不仅了解小萝,也对我们的家事一清二楚。既然你知道你的出现会让小萝为难,为什么还要出现?”

“我的出现不是从现在开始,是从当年她离开你们一个人生活在青阖镇开始,”秋白在乔杉微变的神色下慢慢说,“这也正是当年你们欠她的。”

?

乔萝洗澡出来时,乔杉已经走了,独秋白站在落地窗前,抱臂望着楼下小区的夜色,似有深思。

客厅只亮了一盏落地灯,余灯皆灭,昏暗光线模糊勾勒出年轻男子修长俊雅的身影,似乎是梦中才有的场景。乔萝唯恐打破这样的幻境,轻步上前,站在他身后,双臂绕到他胸前,抱住他。

此刻酒意散去,她已经清醒了,但真真切切拥抱着这个人时,她还是有些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