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误入大理寺/查案是门技术活上一章:第 19 章
  • 误入大理寺/查案是门技术活下一章:第 21 章

义庄中没有传出任何声音,仿佛只是孤零零的几间没有丝毫人气的破败屋子。站在大门处,四周静到能听清远处河水流过的哗啦声响。

二人在外面止了步,段溪桥扬声唤道:“在下大理寺段溪桥,请问董仵作在吗?”

“来了。”屋内响起个沙哑的声音,继而是脚步声和地面上的摩擦声。片刻后,最中间的那扇门被打开,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了屋子门口。

傅倾饶吃了一惊。

她没想到这位有名的仵作居然是位须发花白的老人家,而且似乎还有些跛脚。

“怎么是你?林大人呢?”

董仵作与段溪桥说话时毫不客气,段溪桥却仿佛没有察觉般,说道:“董先生描述两位大人的死因时,对刀伤描述得极为详细。我从先生的描述中察觉两位大人的死因好似有些蹊跷,故而与同僚前来细看。”

他难得如此和缓地说话,傅倾饶不由得瞥了他一眼。

但董仵作显然对左少卿大人难得一见的温和十分不领情。

望了眼段溪桥刚刚掏出来的那几张纸,董仵作哼道:“怎么?我的描述既然那么详尽了,你又何必亲自来这一趟!”他转身朝里面行去,微弯的身子一步一顿,“知道你鬼心思多,却也不用怀疑我这个老头子!但凡是我写出来的,就必然是实情如此!”

他絮絮叨叨地往里走,段溪桥抽空朝傅倾饶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低声说道:“他与杨大人相识多年,杨大人出了事,他心里不好过。等下他若发脾气,我们尽量顺着点就是了。”

傅倾饶很是理解地点了点头。

义庄之中,除了董仵作外还有两个年轻人。三个人进屋时,两个年轻人仿若毫无察觉,只静静地查验着眼前的尸身,神色既专注,又恭敬。

有其师必有其徒。

傅倾饶不禁对教出这样两名徒弟的老人生出敬意。再看董仵作时,与方才的心情就又有了些不同。

董仵作带着段、傅二人穿过屋子的侧门,去到东边那间屋内。又指了房间一角,引了他们过去。

那是两张并在一起的床,上面铺了很大的白布,白布鼓起,可以看出其下有两具尸身。

段溪桥谢过董仵作后,便欲掀起白布查看。谁料他刚触到白布一角,董仵作就伸出干枯的手,大力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小子,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你们只知前来看这两人,却不晓得去看看你们杨大人吗?”

 

第42章 愤恨与震惊

杨大人出事当晚的事情,傅倾饶并未和段溪桥详说。从宫里出来后,她只是告诉了他杀人者应当是大驸马,至于细节部分,因为和楚云西有关,她只略带了几句罢了。因为没能将真凶捉拿归案,她心里一直有个疙瘩,想着静待时机,最终必然要还杨大人一个真相。

而那个案子,自楚涵宣发了话后,二人已无权再管。段溪桥虽对杨大人失踪又突然死亡一事存有疑虑,却由于诸多阻碍,思量许久后,也只得暂时放下。

如今董仵作突然提起杨大人,段、傅两人片刻的凝滞后,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希望。

“董先生的意思是,大人的尸身如今在这里?!”段溪桥讶然问道。

他回头看傅倾饶一眼,两人都有些不可置信。

楚涵宣…不像是会那么大方、允许旁人查验杨大人的尸身的人啊。

董仵作仔细看着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平日里看似浑浊的双眼里精光隐现。待到他们重新将目光调转回来,他也已垂下了眼帘,看不出喜怒。

“杨大人的尸身…”董仵作话说到一半,突然单手握拳,掩住口不住地咳,咳声空洞又干涩,好半晌才停歇下来,“…早已被上头要去了,你们来太晚了,没能见着。不过老头子有位故友前些日子暴毙身亡,倒是还在这里。”

段溪桥沉吟了下,朝董仵作抱拳说道:“既然是先生的故友,晚辈不知便罢,如今即已碰巧来了,总要见上一见、上柱香才好。”

董仵作审视地看他半晌,又望了傅倾饶许久,最终点了头,“如此甚好。”

他去到正屋,吩咐了两名正在验尸的年轻人几句,这才折转回来。

掩好两间屋子中间的门,董仵作指了另一个墙角的一副棺材,说道:“你们把它打开。”

这棺材是寻常样式,不算太薄,但也没有特别厚实,正屋与这偏间里的大多数都是与它一模一样。

盖子很沉,一人搬动稍有些吃力。傅倾饶本欲和段溪桥一起将它掀开,段溪桥却顾忌她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将她赶到一旁。他则独自将盖子推了开来,使了力气将它好生搁在了地上。

两人本是作好了看到杨大人尸身的心理准备,谁知里面躺的却是别人。看这样貌,应当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段溪桥犹豫了下,去细看她脸颊边上和脖颈部分。

一旁的董仵作冷哼道:“小子也忒愚钝。样貌可以伪装,身材高低胖瘦又怎能如此好掩饰!男的就是男的,女的就是女的。前者再瘦,后者再胖,因了骨骼构造不同,再如何伪装,也是极好分辨出的。”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傅倾饶一眼。

傅倾饶额头脊背上刷地下起了一层冷汗。

她镇定地保持着洗耳恭听的模样,神色看不出丝毫变化。

好在董仵作只状似无意地这样说了几句,就说道:“你们把她挪到外面。”

二人朝死去的少女揖了一礼,这才神色肃然地将她抬了出来,好好放在了棺盖之上。

棺底乍看之下好似没什么异状。而董仵作在他们做好那一切后,也未再有任何表示。

段溪桥和傅倾饶交换了个眼神,分别在棺底的内边缘和外边缘细细触探。半晌,段溪桥摸到一处,他嘴角微翘,用力按了下去。

‘啪嗒’一声轻如虫鸣的轻响后,棺底缓缓移动,竟是打开了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开口。

董仵作低低赞了个“好”字,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向棺木,示意他们下去。

棺木中还散发着尸身的臭气。段溪桥神色不变,当先行了进去。整个身子全部去到棺木之下的刹那,他便闻到了另一股味道。

臭气混着一种刺鼻的腥气,弥漫在地下的空间里,刺激着鼻腔,让人头昏脑胀。

“小心。”他仰起头朝跟在后头的傅倾饶叮嘱了句,这才继续往下行去。

这里不过是个一间屋大小的地窖。冬天的时候,地下一般都要比地面上还要温暖一些,可这里搁置了不少冰块,温度倒是和外面差不多冷了。

段溪桥在楼梯的末端等了傅倾饶片刻,看她也下来站稳了,便欲去扶最后下来的董仵作。被董仵作一把推开后,他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只得作罢。

董仵作到了这里后,显然神色激动许多。悲伤夹杂着惋惜,使得他步履愈发蹒跚起来。

傅倾饶与段溪桥跟在他的后面,一起去到屋中惟一的那张床边。

昏暗的灯光下,可以看到床上躺着一人,确切地说,是一人的尸身。

董仵作不发一言,侧立至旁边,朝二人颔首,示意他们上前。

由于温度很低,加上不知被何种药水浸泡过,尸身只是有些发肿发胀,却并未腐烂。

傅倾饶仔细看了看面容,发现已经被改动过。她与杨大人不甚熟悉,若是细微变动她或许还能认出,如今这模样,却是看不出来了。故而问询地望向段溪桥。

段溪桥瞧了半晌,最终说道:“应当是大人无疑。只是看着…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没错!”董仵作重重拍了下冰冷的墙边,连咳几声后,嘶哑地说道:“何止是有些不对劲?你们且再仔细看看!”

傅倾饶方才就发现了,尸身胸腹间没有明显伤痕,显然是刻意避开了这些地方。联系到刘大人和京兆尹两人被斩断的肢体,她隐隐明白了什么。想到凶徒的毫无人性,真正是不寒而栗。

她本以为段溪桥会去寻重伤处找出死因,谁知他在征求过董仵作的许可后,竟是问董仵作要了一把短刀,在尸身的胸口处割开了一个口子。

傅倾饶不明白他为何这样做,但看着他全神贯注的模样,并未开口相询,而是自顾自去看其他地方,试图寻出致死缘由。

灯光昏暗,细微处不太好找。她仔细查看了许久,最终,在脖颈和下巴处发现了一个孩童指尖那么粗细的深红色圆点。

她朝那处按了按,明显感觉到皮下有贯穿过的空洞感。忙指了这处问董仵作:“插进去的是什么东西?”

董仵作并未回答,而是拖着步子走到墙根处,打开搁置烛台的桌子上的抽屉,摸出一物,拿了过来准备递给傅倾饶。

傅倾饶并未去接。她看清那物之后,就震惊地睁大了眼,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它。

心中的愤恨来得那样突然,她恨不得冲上去将它撕碎成微不可见的粉末,而后埋入地下万丈之处,让它日日夜夜承受着地狱之火的炙烤,永远见不得天日。

冰凉的触感从掌中传来,瞬间袭遍四肢百骸。

傅倾饶仿若被惊吓到了一般,猛地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

‘叮’地一声入耳。

她死死盯着掉在地上的那根细长之物,牙齿颤抖着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的身体,全身都在战栗不停。

段溪桥这时察觉了她的不对劲,忙丢下手里的东西大步走到她的跟前,急切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对劲?”发觉她的眼睛根本一动不动,毫无所觉,他忙扶着她的肩膀,用力晃了几下。

傅倾饶猛地挣开他的手,弯下.身子捂着胸口大声喘息。粗重的呼吸声持续了半晌,她忽地抬起头来,一把握住段溪桥的双臂,死死地抓紧,眼中弥漫着沾染了无尽杀意的血色,一字字恨然出口。

“它、是、什、么?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唉傅小哥真不容易啊。

作者君真是亲妈…嗯没错就是这样!

第43章 六寸钉

冰冷的物体静静躺在地上,细长,似钉又不全为钉。周身有棱角,细观之,原是作六角形状。

段溪桥努力将声音放至最为柔和,慢慢说道:“此物长约六寸,名曰六寸钉。”

“六寸钉,六寸钉,六寸…它是做甚么用的?”

段溪桥窒了下,平静地说道:“我们坐下来慢慢说好不好?”说着就欲往旁边行去。

傅倾饶一言不发,只将手抓得死紧,拉着他不放。

隔着御寒的衣物,段溪桥都明显感觉到她用力甚大。生怕她错乱间会将指甲连根折断,他忙停了下来。本想随口说两句先将她安抚住了再说,一转眼对上那认真至极的双眸,敷衍的话就怎么也出不了口。

他顿了顿,低声说道:“从下颌处钉入,直入脑间,可致人死亡。”

“下颌到脑间,原来是从下颌…到脑间。”傅倾饶喃喃自语着,脑中突地一片空白。

颓然松开手,她缓缓蹲下.身,将脑袋埋在膝间。双手有些发颤,她忙十指交错拧在一处,口中无意识地不停重复着:“直入脑间,直入…”

那年的记忆,历时越久,反倒愈加清晰起来。每每回想,都是痛彻心扉的剜心之伤。

记忆有意地避开了初时的时候,去到了发现那物的时候。

当时她窝在那里,脑中不停地重复着哥哥的话,一动也不敢动。隔着墙和屋门,她望不到全部过程,只记得凡是视线所及之处,铺天盖地的全是血。

有一点,她没有听哥哥的话。哥哥让她闭眼,她没做到。

怔怔地望着窗外,她发现那些大锤每次举起又落下,窗上门边就又会再溅上一片刺目的血花。那些血花开得极大,极绚烂,扎进她的心里,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那个东西不知从何处滚落下来,溜到了门边。

细长的六个棱中间,夹杂着红白之物。它就这么一路到了门边,撞到了门槛,又滴溜溜回转了小半圈。

她那时满眼满脑都是红色,整个思维都已经僵住。望见此物时,她居然在想,这东西是什么?做什么用的?

血不是红色的吗?看,周围的血都多么红艳啊!

可是它上面怎么还有白色?

为什么会有白色呢?

是了,怪不得要用那么大的锤子。

人的头颅何其地坚固,硬要将它锤开,可不是得用那么大的锤子么…

不知她看见的那一根,是从儒雅的大哥头中掉出来的,还是不羁的二哥,亦或是,宽厚的父亲?

低低的呜咽声从傅倾饶埋着的双膝间传了出来。她的身躯开始微微颤抖。

心中的悲痛如此巨大强烈,她硬生生压着、不让它倾泻出来。想要发泄的欲.望与强行的克制相互抵抗撕扯,她身子竟是承受不住,颤抖晃动地越来越明显。

段溪桥看在眼里,又急又恼。饶是他平时机智过人,对着她这副样子,却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他焦急万分之时,傅倾饶突然坐直了身子。极大地晃动了一下后,她极其痛苦地捂住胸口。一瞬后,鲜红的血溢出她的嘴角,顺着下巴流了下来。

段溪桥想起她身子还未复原,忙疾走两步想要扶住她,却有人动作比他更快。

方才一直静观不动的董仵作,出手如电一个手刀劈在了傅倾饶的后颈处。傅倾饶瘫软下来,倒在了段溪桥的怀里。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傅倾饶头痛欲裂,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默默地坐起身。

借着微弱的光,她稍稍打量了下,才发现自己竟然还在那义庄之中。只是不知这间是哪个屋子,竟是有张小床。

发现屋内有呼吸声,她立即全身紧绷,警惕地望向那阴暗的角落处。

“丫头,醒了啊?”

沙哑的人声响起,傅倾饶心中一凛,更加机警地注意着周围的一切。

墙角处阴影下坐着的董仵作磕磕眼袋,放了点烟叶子进去,点燃。淡淡的烟草味道四散开来,他的声音混在其中,竟是带了些邻家长辈的味道。

“不用慌,这里没别人。我连那小子都想办法支走了,就是想着你不乐意让人知道。”

傅倾饶默了下,起身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先生。”

董仵作摆摆手,苍老的面容上显出一丝笑意,“谢什么?老头子看了这么多年的生生死死,什么没经历过?多大点儿事儿,用不着谢。坐下歇着吧。”

傅倾饶仿若没听见般,依然恭敬地立着。

看她如此,董仵作的神色又柔和了许多。

“看你这气度和相貌,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娃娃。”他重重抽了口烟,含糊着问道:“你是姓什么来着?”

“晚辈姓傅。”

“傅啊…”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在了飘渺的烟雾中,渐渐消弭不见。

屋中静默许久,董仵作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老头子当年在外面犯浑的时候,认识了不少人。巧的是其中一个也是姓傅。那小子年轻的时候比我还浑。不过他后来遭仇家诬蔑差点死了,被温家和明家人救下来后,就金盆洗手,不知去了哪个好山好水的地方隐居。温家不可能了…唔,听说明家的大小姐十几年前不见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傅倾饶的手指微不可见地痉挛了下。

她忍了又忍,才慢慢说道:“晚辈不知。”语毕,还是有些忍不住,“明家大小姐温柔娴淑,不是我能比得上的。”

董仵作诧异地看她一眼,继而笑了。他狠狠抽了几口烟,对傅倾饶摆摆手,“你不用慌。老头子年纪大了,眼睛耳朵都不太好使,不过是闲得发慌,找个年轻人说道说道。你回去吧。”

出了义庄后,傅倾饶心中思绪纷杂。漫无目的地行了许久,直至天色擦黑,再抬眼,竟是不知不觉走到了乔家鞋庄的门口。

她站在那处想了许久,等到回神后,才发觉脸上冰凉一片,已经满是泪痕。

用袖子使劲擦了擦眼睛,傅倾饶转过身,朝着乔盈的住处行去。到了她家大门前,看看屋内已经熄了灯,傅倾饶缩了缩身子,隐到不易察觉的暗处,窝着坐到了角落里。

不知是不是乔盈就在近处的关系,那么冷的冬夜,她的心竟是异常的平静。不知不觉,居然睡着了。

次日醒来,是被隔壁妇人的吵嚷声惊醒的。

“哎呦你这孩子。怎么睡在这儿?快起来快起来,到我家暖和暖和。”

傅倾饶迷茫地睁开眼,动动四肢,发现已经麻了。

面前之人伸出粗壮的胳膊,将她慢慢拉了起来,口中不停地说道:“哎呀你看这手冰的。在这儿过了一夜?我家就在旁边那里,你如果找不到地儿睡,好歹敲个门说一声,留你住一晚上就是,何必在外面这样冻着。这天儿多冷啊,要不是我早起给我家老头子准备早饭,还看不见呢。你说你怎么这么糟践自己哟。”

傅倾饶看着面前絮叨的中年妇人,心里一片柔软。背上骤然一轻,她惊讶地回头,才发现身上披着两件衣裳滑到了地上。

一个是段溪桥的披风,一个是楚云西的大氅。

她谢过妇人后,弯腰将衣裳捡起,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好。

妇人看她脸色苍白憔悴,有些担忧,关切说道:“你来这儿是干嘛的?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看看大妈能不能帮把手。”

傅倾饶笑着摇摇头,再次真诚地道了谢,指着乔盈家门说道:“我有事情找乔老板,看她没起,就没叫门。”

“咳,早说啊。”妇人听了她的话,就以为她是不久前才到的,不禁松了口气,“我去帮你叫她。跟你说,这乔老板是一顶一的好脾气,我家好几次遇到难事都是她帮忙解决的。你如果有急事,尽管叫她,不然她若是知道你因为这事儿挨了冻,心里头更不好受。”

傅倾饶不想扰了乔盈睡眠,忙去拦她。可妇人离门比她近,还没来得及阻止,咣咣的敲门声已经响起来了。

“乔老板,乔老板你起了吗?”妇人高声问道。

片刻后,里面响起开门声。

“来了来了。”

乔盈边披着衣裳边往外走,“您家大爷老毛病又犯了?要不要去叫大夫?”

心急火燎地打开门一看,瞧见妇人身边的傅倾饶,乔盈顿时愣了。

“四儿?你怎么来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谢过妇人后,乔盈关上门,与傅倾饶相携着向里行去。

“你说你来了也不敲门。看,冻着了吧?该!今儿如果感冒了,你可别跟我说,那可是你自个儿自找的!”

往常乔盈也常和傅倾饶开玩笑,一般傅倾饶都会委委屈屈地回上几句。这次一句回话都没有,乔盈有些奇怪,就转过头去看身边之人。

傅倾饶见她明明刚睡醒,却还是上着妆的模样,显然是睡觉时也未曾将妆容卸掉,心里那一丝丝的疼痛又蔓延开来。

她握住乔盈的手,恳切说道:“阿姐,今天,让我给你上一次妆吧。”

第44章 坚决

傅倾饶如此认真地说出这句话,乔盈有些惊愕。本想细问两句,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后,又改了主意。

乔盈紧了紧两人交握的双手,微微笑着,答了个“好”字。

将两件衣裳搁置在榻上,傅倾饶亲自去打了水,从中取出一些烧开。又拿过盆,兑好水,试过温度,这才将布巾放到其中,端到乔盈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