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着时永远比醒着妩媚,平日里的柳葭总是包裹在合身得体的衣着之下,能把最风情的话用干巴巴的语调说得十分乏味。到底别人是怎么把她看成依靠女性特质上位的?容谢又觉得有点好笑,唤醒她的声音便也不自知的温柔起来:“柳葭,醒醒,你要睡觉也回房间去睡吧。”

柳葭用手背遮着眼睛,隔了一会儿才拿下来,睁开眼看着他:“……你回来了啊?”她看了看壁炉上的复古摆钟,现在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容谢把脱下来的西装扔在边上的单人沙发上,语气柔和:“你在等我回来?”

“嗯,我的手机被装了窃听器,难道就这样一直带着到处走?”柳葭跳下沙发,又问,“你身上酒气好重,要牛奶吗?”

“好啊。”

她在刚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参观过厨房,发觉冰箱里的食物都是储存足量的。她从冰箱里取出牛奶,容谢已经帮她把奶锅找出来,点了火。柳葭倒完牛奶,又问:“我今天看你也在用Random Forests模型,你上次不是说这个想法虽好,但是没有可实行的环境吗?”

容谢抬手把领带解下来,绷紧的神经才微微松弛了,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颈背:“你这么多问题,我该先回答你哪一个?”

“先说窃听器的事情吧。”

“这件事我真觉得没什么,莫潇也是依照我叔叔的吩咐办事,再说真正重要的场合,任何电子用品都不能带入。他能接受到的最多的信息也就是我的私生活了。”容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有回我还把装了□□的手表转送给我表哥,莫潇听了一晚上他跟别人调情估计也很痛苦。”

容谢口中的表哥应该就是谢家的谢允羸,他是天生的花花公子,猎艳名单长得可以经营到八十岁。柳葭恍然道:“你平时那个样子,难道是装给你叔叔看的?”

容谢微微一笑:“我平时什么样子?”

柳葭避开他这个问题,又问:“那Random Forests模型的事呢?”

“我上次说,你这个想法很不错,只是没有可以实行的环境。所谓的条件,第一点是数据源,第二点是计算机网络。你还记得我们第一位见过的教授,他是教什么的吗?”

“电子信息,”柳葭若有所思,“他还有自己的图书馆,我看他在电子图书室这块做得特别好,所以你要借助他的资源?”

“是啊,第二位也是我以前的老师,他是金融学出身,经常会上财经节目,他能接触到的□□消息也不是普通人能够了解的。”牛奶已经煮好了,香气四溢,他戴上隔热手套,倒了两杯,一杯递给柳葭,“而我们集团底下有一个IT板块,我可以利用那边的人脉,这一块是我叔叔并不擅长的,他很少关注那个子公司。我还约了我大学时候的师兄,他是华裔,现在是自己单干,在计算机集群处理这块很出名。”

这样一圈下来,他所需要的人脉和资源便被汇集在一起。而他自己本身所具备的资源其实并不多,现在借助了别人的,可以说是以极低的成本做成了很复杂的事情。

容谢几口便把牛奶喝了,从她身边轻轻擦过:“我给张叔放了一天假,让他去陪陪自己的儿子,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见一见我那位师兄。”

柳葭看着他高挑的背影,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她从前其实有点看不起他,总觉得容谢这样的纨绔子弟,除了投胎技术好以外便一无是处了。她默默跟着他上了楼,只见容谢在自己的主卧外面转动门把手,便又出声道:“你有三个……学士学位?”

电子信息,金融学,还有计算机,并把每一个专业的人脉和资源都整合在一起,她甚至都怀疑这些是否他早就规划好。

容谢笑了笑:“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毕不了业的那种吧?我可是每年都拿奖学金的。”

——

后面几个小时的回笼觉,柳葭也没睡好,起来时对着镜子就看见自己脸上那两个黑眼圈。她只能默默嘲笑自己,还是太自以为是了,结果受到的打击反而更大。

她沿着楼梯下来,就见容谢从屋子的后门进来,披着浴袍,身上还湿漉漉地滴着水。他抬手用毛巾擦了擦头发,便随意地把它挂在脖子上:“早,外面游泳池里的水是新换的,你要是喜欢可以随便用。”

“好。”

“柳葭……”容谢上下打量了她一阵,又笑起来,“你打扮得是很得体,不过你穿成这样是打算去法庭当陪审员吗?”

柳葭自问自己在着装是完全挑不出毛病的,听他这么一说,便也愣住了:“那应该穿什么?”

“去换身衣服吧,怎么随意怎么穿,我跟师兄约了在海滩见。”

她这样一身正经的套装去海滩的确是很怪异。柳葭转身又上楼去,等她重新换了牛仔裤和T恤下来,容谢也换好了衣服,他的头发还是湿透的,露出光洁的额头来,更显得眉目俊朗,他顺手把墨镜戴上,穿了拖鞋就往外走:“就在这里的海滩,走几步就到了。”

等他们到了海滩,容谢的师兄已经提早到了,他虽然是本地的三代华裔,如果不是看面孔而只听他说话的话,根本想不到这个人还有一张东方面孔。

“Simon是我的师兄,这位是我的助理柳葭。”容谢简单地为他们介绍了一下。柳葭伸出手来跟对手握了一下。

Simon带着黑框眼镜,穿得十分运动,朝不远处人群喧嚣的攀岩项目指了指:“先热个场?”

这边的度假村本身就聚集着很多追求刺激的游客,滑板冲浪攀岩这类极限项目十分火爆。而在场的那些人还有不少成功人士,容谢跟Simon这样一路过去,竟然还碰到不少熟人。这其中还有金融类节目的特约评论员,柳葭曾经在视频里见过,只是没有想到平时说起投资和风险都是十分谨慎的人,却都会喜欢疯狂的极限运动。

Simon活动完筋骨,又朝容谢道:“你的助理要不要一起来玩?”

容谢道:“她对这个没兴趣,就别拖人下水了。”

“嗨,柳,你要是能够爬完这个的话,你老板的那个合同我就签了。”

Simon所指的攀岩项目足足有十层楼高,又是天然的海岩,爬得越高,落脚点就越难找。柳葭偏偏又是运动神经不发达的人,她从前在学校参加过的素拓,也不过是十多米的人工台。

容谢嘲讽道:“你是怕输得太难看,所以叫个女人来垫背吗?”他去领了安全绳索,熟练地结扣,很快就做好了安全措施。

Simon见容谢根本不理会他,便转头对着柳葭道:“我说话算话,绝不食言。”

“说得好像她不去,你就不签合同似的,你一个大男人别这么矫情。”

Simon又道:“我说真的!”

柳葭笑道:“好啊,你再说一遍等我录下来,我就去爬给你看。”

容谢见她兴致这么高昂,也就耸耸肩,不再多说什么。这里的攀岩是出了名的刺激和困难,能够爬完全程的人并不算很多,一直是作为挑战的保留项目。他以前经常和人约了周末来这里,有时候玩得疯了,第二天根本连楼梯都走不了。

柳葭既然这么好强想试,他也不会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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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如果只是攀岩,就能签下合同,那么她就算有恐高症也要咬咬牙上。虽然她也知道Simon也不过是在找乐子,觉得看人狼狈不堪的样子很有趣才会这么对她说,但是她这样做却能给合同加码,她没有理由拒绝。

面前的悬崖峭壁属于大自然巧夺天工的产物,底下还有海浪不断拍打在岩石上面,发出呼啸之音。柳葭跟在容谢跟Simon的脚步之后,开始往上攀爬。看来容谢也曾是这里的常客,他攀爬的路线是最省力最简单的,几乎一转眼便把另外两个人落在身后。

等柳葭爬到一半的时候,已经觉得开始呼吸沉重,气喘加剧。而这个高度,也开始有些业余玩家吃不住力,松开安全绳的结扣,踩着岩壁往下降。柳葭咬住唇,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不错的落脚点,停下来稍作休息。

背后海风凌冽,她都感觉到背后的衣服慢慢渗出的汗水都被风干,满口的咸腥味道。隔了没多久,只见容谢松着安全绳,一路踩着岩壁下来,经过嶙峋之处就直接在半空中晃荡着往下降,几乎连停歇的间隙都没有,就到了底下。

柳葭往下看了几眼,只见容谢落地之后,就有人上来跟他击掌祝贺,似乎在庆祝他的新纪录。而她只能继续咬牙坚持,她撂下了大话,要是半途而废,岂不是被人耻笑?等到她到达三分之二的位置,还可以观赏到到达者划在岩壁上面的字迹,而这个时候她也不敢再低头往下看,只怕回头一看就直接摔下去。

——

容谢刚跟人庆祝完他的新纪录,Simon也降落到地面,他摘掉黑框眼镜,拉起T恤的前襟擦了擦镜片,喘着气道:“我觉得你这个助理不错,虽然是女孩子,不过还挺拼。”

容谢看了他一眼:“她要是哪里擦伤碰伤,你可惨了。”

Simon惊讶道:“你是来真的?”

“对,她很重要。”

他话音刚落,就见柳葭攀爬到了顶端,伸手在最上边的那块凸起的岩石上拍了一下,开始往地面降落。她下降的时候也很小心,就像是攀岩教程里的动作一样一板一眼,每一步都十分谨慎。待她踏到地面,就有人准备好啤酒,啪得拉开拉环,啤酒气泡立刻喷了她半身——这也是极限项目的传统,每当一位队员有了新成绩,就会用这种方式庆祝。

柳葭接过边上人递过来的啤酒,也毫不客气地回喷了对方。很快的,她身上的T恤便都是啤酒味道,就连额发也是湿漉漉地贴在额上。

她左顾右盼一阵,终于找到容谢的身影,只见他戴着墨镜,坐在遮阳伞下面,身上的白色V领T恤还算是完全干净的。她跑过去,将手上的冰啤酒贴在他的脸上,笑着道:“我发觉你还挺有偶像包袱的,大家都这么开心,你就一个人坐着。”

容谢接过她手里的啤酒,打开来喝了一口,懒洋洋地开口:“女侠,你如此英勇刚健,我还是当个安静的路人比较好。”

柳葭攀岩完,虽然手抖脚软,可是在精神上却是从未有过的兴奋:“其实你的水准比我好太多了,你以前经常来玩吗?”

容谢拉起短袖,示意她看自己的上半截手臂,这部分的皮肤长久没有暴露在日光下,显得异常白皙,可是线条却很优美,他的语气十分遗憾:“我遗传了我妈,晒不出标准的古铜色,不管怎么锻炼肱二头肌也不够明显。”

柳葭根本不关心他练不练得出健美的肌肉,又道:“你觉得Simon会反悔吗?”

容谢挑眉:“当然不会。”

柳葭突然一把抱住他,柔软的躯体毫不避讳地贴在他的身上,他那件干净的白色体恤顿时也充满了啤酒和炭烧的味道。他也没有想到,她玩起来也会这么疯,而她此时此刻的情绪,似乎正透过他们接触的肢体传达到他那里,他在不知不觉之中也被感染到。容谢没有回抱住她,反而抬起双手,做足了撇清嫌疑的模样来:“这回我没有强迫你,我是一个规矩的男人。”

柳葭扑哧笑了:“对,这次是我强迫你。”

她似乎放开了心理防线。容谢微微挑起嘴角,伸手擦了擦她脸上沾到的灰痕:“你弄得这么脏,跟花猫似的……”

——

他们在回去的路上,柳葭的心情也很不错,只是等到洗完澡换好衣服,之前那股情绪已经过去,她开始觉得腰酸背痛,连下楼都是手脚发抖。柳葭忍不住叹气:“我真是老了,运动量大一点就像被松了一遍筋骨似的。”

容谢大笑:“你要是算老,我比你还大几岁,我是不是算风烛残年,可以入土为安了?”

柳葭想了想,恭维道:“不会啊,老板你还很青春呢。”

容谢撑着头看她:“如果你不会恭维人 ,还是好好学习一下技巧再来,你这句话我这种脸皮的人听了都受不了。”他见柳葭难受地皱眉,便卷起衬衫的袖子:“我按摩技术很不错,要不要试一试?”

柳葭斜着眼睛瞟了他一眼,他就是喜欢闲着没事撩拨她,嘴上说得厉害,可是行动却还算规矩,她便直截了当地回答:“好啊。”

容谢没想到她真的会答应,不由一愣。其实他只接受过技师的按摩,根本没有系统地学过。他让她坐在功能性沙发上,把座椅调整到合理的高度,然后单膝跪在她身边,拉住她的一只手,回忆了一下技师按摩时候按的穴位,在她的手背上揉捏了几下。

柳葭只觉得很痒,忍不住笑出来。

容谢抬头看她:“我原来还怕手势太重,弄痛你。”

他按完手背,开始按摩手臂,动作也都十分规矩,柳葭慢慢地放松了警惕。她也是真的累了,而沙发却十分柔软,深陷在其中,她开始感觉到眼皮沉重,渐渐就要合上。她连忙强打精神,不让自己就此睡过去。

这间屋子本来被设计为茶厅,容谢又特别让设计师加了屋顶可以开合的构造,如果把顶层的遮阳板挪开,便是一层玻璃顶,可以看见天空。柳葭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又看了看容谢,他脸上的表情却是十分的认真专注。

容谢感觉到她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便轻笑道:“以后还要经常来照顾我生意啊。”

从她居高临下的角度,正好看见他的侧脸和笔挺的鼻梁,头顶的阳光又那么美,映照在他的脸上,就好像被镀上了一层美好的光晕。柳葭险些想要伸出手去,触碰他,接触他,抚平他脸上那天生的笑纹,幸好她的手指才动了一下便立刻恢复了理智。

只差一点点。

只差一点她就要做出让她自己都不解的事情了。

——

容谢却好像一点都没有觉察到她的异样,按摩完她的手臂,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又道:“我就按摩一下脚底的穴道,不碰别的。”

柳葭猛然一收双腿:“不,不用了。”

不管怎么样,容谢毕竟是她的顶头上司,之前说按摩手臂的时候还算是正常的开玩笑的范畴,可是现在就有点过头了。

容谢伸手握住她的脚踝,毫不避讳地把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膝上。柳葭只觉得脸上发烫,连忙又道:“真的不用了,我是开玩笑的,没有真的想这样……”

容谢朝她微微一笑:“你不用这么紧张,现在又不是工作时间,我不会事后跟你算总账的。”他底下头看着她的脚背,白净柔嫩,指甲是漂亮的淡粉色,几乎挑不出任何瑕疵来,他手上微微用力,终于还是定下心神来,专心当他的技师。

突然门口响起了开门声,张景松推开大门进来,见到他们这个姿态:容谢单膝跪在沙发边上,而柳葭却像是女王一样坐在那里,这个情景十分惊悚。他受刺激太大,不由呆愣,脸上满是错愕之情。

柳葭忙收回脚,穿上拖鞋。容谢也有一瞬间的尴尬,只是很快便把这细微的情绪掩饰过去,笑着开口:“张叔,你儿子还好吗?”

他这一句话总算解除了张景松的石化状态,他轻咳了几声,回答:“唉,还不就是这样,这小子从小就不让我省心。”

容谢安慰了一句:“一般都是女孩子比较乖巧,以后都会好的。”

“我也希望如此。”

他们说完这几句套话,互相又觉得没趣。

“晚上还要开会,你们都先去休息一下吧。”

容谢这句话让柳葭的心都要滴血了,她还要拖着虚软的身体去开会,她都怀疑自己会不会在会场之中打瞌睡。

——

过了晚上八点,司机便来接了人,转向会场。

这次会议是定在当地的五星酒店,整个会议室的楼层全部清场,到会人员除了要经过金属探测仪的检查,还要自己的手机、电脑和别的电子设备全部上交,由服务生封袋保存。柳葭这才明白容谢让她去学速记的原因,因为这样的场合,根本是不可能带着录音笔进入,必须依靠最原始最简单的记录方式。

容谢经过金属探测器的时候,那机器立刻响个不停,马上就有安保人员走过来,示意他抬起双手,要进行二次检查。那安保人员用探测仪器仔仔细细在他身上检查了一遍,发觉会起金属反应的是他西装袖子上的袖扣,便要求他把袖扣取下来,跟手机一起封袋了。

柳葭发觉到会的人士多半都是正经的黑色西装,虽然不扎眼,却是十分低调得体,唯有容谢一人穿着银灰色的圣洛朗,更显得像是来酒店度假的。如果她是容谢的私人秘书,她真的很想建议他换一个牌子的西装。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里开始,天平已经渐渐倒向容公子~

接到编辑通知,明天是入v三更,我还只有一章的存稿,赶紧去写了~谢谢大家。

第022章

柳葭这次的作用便是数据储存器,容谢稍有拿不准的,就会询问于她。张景松当了多年董秘,不管是速记、精算还是计数都相当擅长,只是这次与会者和举办方都用英语,他的英语并不算好,

如果需要听现场翻译再记录,难免会有误差。

而记录的重任便只能由柳葭承担,她从会议开场就运笔如飞,根本就没有停歇的间隙,各种速记符号都用上了,才跟得上发言人的速度。

容谢偶尔也会发言,声音低沉温和,言辞之中又是把自己放在晚辈的位置上,低姿态得很。

会议结束,柳葭才有空揉了揉手腕,问:“会议记录你现在要看吗?我大概需要两个小时就可以整理出来给你。”

容谢摇头:“不用这么急,你可以等回国之后再整理。”

之后的几天行程都是开会和见客户,Simon信守承诺,很快就把法务敲定的合同发邮件过来。容谢把合同打印出来,直接在上面修改,简直是扣字句到一种极端的境界,最后又把改得面目全非的合同交给柳葭,让她跟国内的法务敲定具体细节,一边定稿一边跟Simon交接。

别说法务团队对于他卡得十分紧凑的期限怨声载道,就连Simon都私底下跟柳葭抱怨:“我以为只有女人才会这么做事,你那老板真是比女人还女人。”

柳葭也同样饱受折磨,只是不好直接说自己上司的坏话,便含糊地应对道:“容先生还是挺有男人味的。”

Simon在电话那头大笑:“其实你跟他还是生活伴侣吧?不然他怎么可能对你这样一个助理这么关心,说是处处优待也不为过。”

他们都说容谢对她十分优待,张景松这样说,现在连Simon也这么说。可是该她干的事情一件都不少,熬夜赶材料也是常有的,如果做错了事,他说的话也是一样丝毫不留情面,跟对待别的下属根本没区别。

——

回国那天,柳葭在机场免税店给同事买礼物,正好歌帝梵的巧克力礼盒在做促销,她便打包了一箱子回去。容谢看到她买礼物,冷不防问:“没有我的份?”

柳葭的确是没有准备他的,便反问道:“你就站在这里,还要我送你礼物?”

他指指她手上的手表盒:“我还以为这是送给我的。”

柳葭挑的是一只男士的电子表,功能齐全,样式也时尚。她扬了扬上手的盒子:“这个可不是给你的,是给莫潇的。”

容谢挑眉看着她,隔了片刻便明白了她的用意。莫潇在她的手机里装了微型窃听器,她就反过来送他一个电子表,以莫潇的个性,他估计要连夜把表给拆了,看里面是否另有玄机,而她买的偏偏又是精工电子表,足够他研究好几个晚上。

她学得也真快,转眼间就找到新的方式小小地报复对方。

在候机室的时候,柳葭犹豫好一阵子,总算下了决心,问道:“如果我问你一个很*的问题,你会不会生气?”

“很*的问题?”他微微一笑,“那要看*到什么程度了,你不妨说说看。”

“嗯……关于九年前你的那件事,你为什么会突然……”柳葭努力地措词,想把话说得更加婉转动听一点,可惜这个问题根本无法用婉转的话语说出来。那个时候的容谢,本是天之骄子,从他之后出国读书的经历来看,他本身是一个很有条理和规划的人,可是为何会在那个时候冲动行事?

容谢倒没生气,沉吟片刻道:“我可以告诉你三件事。第一,我那个时候不认识秦卿,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我一点都不在乎;第二,如果你那位学心理的朋友觉得我有心理障碍之类的问题,那么我可以说,她的判断完全错误;第三,这件事如果发生在现在,我也没有十成把握可以控制自己,至于中间的细节,我没有办法说出口。”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似乎陷入回忆,脸上的表情有些出神和迷茫。他最青春最美好的那一年多时光便被葬送在一个没有阳光的地方,不管他有多么无所顾忌这段历史,还是会有些隐痛。

柳葭下意识地伸出手,按在他的手背上。

容谢手上一颤,蓦得抬起眼盯着她看,那眼神十分尖锐,可是渐渐地,又软化下来:“……你这算是在为我难过?”

柳葭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得一眼就可以看到底,她就这样看着对方,反问道:“你需要别人为你难过吗?”

容谢笑了笑:“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难过。这世上需要同情的人和事太多,不用在我身上浪费半分,我已经碰到过可以说最坏的事情,别的根本无所谓。”他翻过手掌,紧贴着她的手心,定定道:“如果你在为我伤心担忧,我只能说……我很高兴。”

“容先生,简律师刚才打电话给你,不过没打通,他现在打到我这里来了。”张景松用力咳嗽了好几声,递过来一只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