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书盖在脸上,筱萌不知道自己是醍醐灌顶了,还是被人当头棒喝了,对号入座的开始反思她和曲烨之间的关系,然后将注意力投放在“小说中的男配角定义”上,发现百分之九十的男配角都是温柔的,对女主角无怨无悔的付出,总能在男主角负心时第一时间出现填补女主角的空虚,女主角心疼男配角却又放不下男主角带来的挫折吸引力,往往会在男主角浪子回头后对男配角说一句“对不起,我不爱你”。

思及此,筱萌埋进了枕头里痛哭,她多么想劝告全世界的女孩儿们,千万不要放弃自己身边的“邵承哥哥”,也千万不要被“浪子般的曲烨”模糊了视线,爱情爆发出的一时璀璨不能成为永恒,花开必定花落,烟火绚烂也必然融入黑暗,而女人的幸福却输不起。

她想起宁橙曾经调侃过的一句话:“男人在和女人交往的时候,就算是穷的自己没得吃,也要让女朋友吃饱,可是一旦结婚就会掉转过来,妻子宁愿自己吃苦受累,也要让丈夫风风光光。”那时,宁橙正和她分享遭遇方艳的事,这是用来讽刺方艳的,现在却同样适用于自己身上。

“不要把崇拜当□情,也不要将别人对自己的好视为理所应当,它们会随时消失的。”这是被“挫折吸引力”理论刚刚点醒的筱萌,再见到宁橙后说的话。

宁橙心里一惊,拿不定筱萌是在自喻,还是已有所指。然而筱萌的下一句,更加令她肉跳。

筱萌说:“宁橙,我真羡慕你。”

让一个条件比你好长相比你出色的人羡慕你,这不是什么好事,她已经开始觊觎你身上她所没有的东西了,她没有看到自己得到的,总是盯着别人拥有的,是永远不会得到满足的。

宁橙将头发拨到耳后,用来遮挡筱萌照在她身上的视线:“我有什么好羡慕的,任何女孩都希望像你一样。你没发现么,你总能心想事成,得到的总比失去的多。”

没有理会宁橙的转折,筱萌自顾自的说:“其实婚姻不需要爱情,婚姻需要的是互相照顾,找一个有默契又愿意照顾自己的男人共度一生多难啊,多少女人盼都盼不到,我却视如敝履,偏偏去玩什么爱情游戏,不但把自己玩进去了,还让我爸妈担心。他们不求什么,只求我幸福,我现在也不想求太多不切实际的东西,我只求另一半可以像我一样孝顺他们,孝顺他们就是爱护我,你说呢?”

宁橙右眼皮轻跳,被筱萌的话架在了半路,她说“对”也不是,说“不对”也不是,不能说“邵承确实很适合你”,更不能说“曲烨确实配不上你”。

或许在筱萌眼里,邵承对筱家是无所不能、义无反顾的,但是他身上的这些特质只有在宁橙嫁给他以前才体会过,比如那几次的英雄救美,结婚后的英雄反而更愿意救“旧爱”,这还真是各花入各眼,不同的人站在不同的角度看一件事,立场也变得迥异冲突。

“曲烨会变的,我相信你有能力改变他。”宁橙劝说,除了劝说她简直无能为力。

“他已经变了,变好了。”筱萌皮笑肉不笑道:“可惜,我现在一点都不稀罕。”

“你刚才不是说了么,婚姻不需要爱情,就算你不爱曲烨了,他也会愿意照顾你一辈子的……”

筱萌不耐烦的摆摆手:“我不稀罕了。你听懂了吗?我、不、稀、罕。”

宁橙的表情僵在原地,不想筱萌接下来的言论更加触目惊心。

“如果让我知道当初到底是谁告的密,我一定饶不了‘他’,只可惜,连邵承哥哥也不清楚对方是谁。”筱萌面无表情的陈述着:“是那个人毁了我,逼得我不得不嫁给曲烨。就算我和邵承哥哥准备分手,也不一定要嫁给曲烨,他根本不值的。”

为了证实自己是正确的,筱萌将包里的小说拿了出来,翻开折页的边角,指着上面的话:“看,我对曲烨的感情就是这种害人不偿命的‘挫折吸引力’,这根本就不是爱情,只是一时糊涂。我真是瞎了眼了!”

遭受完筱萌的刺激,宁橙脚步虚浮的走出筱萌的办公室,靠在自己办公室的门框上喘气,脸色白如纸。突然席卷而来的晕眩感令她痛苦的闭上眼,缓缓滑坐到地面,耳朵里嗡嗡的伴随着筱萌最后撂下的那句话:“宁橙,要是将来你发现了告密者是谁,一定要告诉我。”

宁橙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被拆穿或是被怀疑了,正是因为不确定所以才恐慌,她恨不得筱萌尽早发现真相,拆穿这件事的西洋镜,可是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像是被渔夫套上圈环的鱼鹰,即使叼到肥美的大鱼也吞不下去,唯有交给渔夫换取小鱼的施舍却又不情不愿。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就像筱萌约邵承在熟悉的西餐厅见面一样,宁橙约了曲烨见面,首要选择也是在老地方,可能在老地方可以降低她的恐惧,或者找到归属感。

在这家咖啡馆里,曲烨的手已经第三次去掏烟盒了,最后都作罢。

“这里是吸烟区,你可以吸烟。”

“我知道。”曲烨烦躁的左右看看,鼻子不听话的去嗅邻座飘来的烟草味:“但是一旦我吸了,戒烟就失败了,再说,筱萌鼻子很尖,闻得出来……咱们还是换个位子吧。”

两人换到无烟区,宁橙看着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曲烨,说:“你变化还真大。”

“没办法,筱萌现在是非常时期。为了孩子好,我也该戒烟了。”

“名字想好了么?”

“曲源,饮水思源的意思。”

不知道“饮水思源”是不是代表曲烨对筱家的感激。宁橙想。

然后她笑笑不语,垂下眼努着嘴,身体前倾的同时也压低了声音:“曲烨,我想求你一件事。”

被她突然转移的话题吓了一激灵,曲烨不自觉地产生警惕:“你可是从来不求我的,准没好事!”

宁橙耸耸肩,承认自己无事不登三宝殿,但是话已经说到这步也没理由不说下去,她索性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理,一口气说完:“我希望筱萌永远都不要知道当初告密的人是谁,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这世界上就没别的人知道,就算筱萌疑神疑鬼也没有实质证据。”

话一说完,宁橙如释重负,好像十恶不赦的罪犯已经申诉完毕,只等着法官的宣判。

“行啊,我答应你。”

曲烨太过痛快,这不像是他的性格,宁橙反而不安。

“你答应了?没有条件么?”

“哈!我在你们心里就这么恶劣?”曲烨脸上染了薄薄的一层怒意:“前两天,我特别去农贸市场买了一只鸡回来给筱萌炖麻油鸡汤,结果她第一句话就是‘是不是影楼的资金又周转不开了’。”

宁橙能理解筱萌的心理,就像她有时也会疑神疑鬼一样,任何一个女人在面对有过前科的男人时,都会不自觉地竖起防备,这不能怪筱萌,也不能怪曲烨,只是那句老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被人提起的次数太多了,并且总被事实验证。

“那能怪谁,谁叫你以前……我想筱萌只是脱口而出,并不是有心那么说的。”宁橙想到筱萌之前挂在嘴边的“挫折吸引力”,决定欺骗曲烨一次:“你忘了她原来对你多用心了么,现在有了孩子情绪又受到困扰,她压力太大了才会说错话,你怎么又不体谅她了?”

“我怎么不体谅了?我当时一句话都没说。”曲烨反驳道,接着冷笑:“其实第一反应都是最真实的,最不自觉说出口的话也都是真话,可能我以前真是太过分了,才让她对我失去了信心。”

曲烨脸上写满了落寞:“还有,你也可以放心,既然现在关系都定了,我也没必要把当初那件事拿出来说,我难道还不知道筱萌的脾气吗,她现在对我这个态度,我是最想息事宁人的!”

得到曲烨的保证,宁橙总算放下一半的心,在回家的路上,她又将这其中的没一个细节反复琢磨了几遍,基本确定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和把柄,她虽然担心曲烨不会守口如瓶,却也不能杀人灭口,为了让自己安心,只有选择相信他不会想不开的自毁他和筱萌的婚姻。

当晚,邵承亲自下厨,宁橙收了心正准备提出她有意辞职另谋高就的打算,却被邵承放在餐桌边的手机发出的剧烈响声噎了回去。

“宝贝儿,帮我看看是谁?”

电话是筱母打来的,她约了人明天上门修理空调和通下水道,但是刚才刚接到一个亲戚的电话,提醒她和筱父不要忘了明天出席婚宴。筱母这才想起她和筱父一早就答应为一对晚辈当证婚人,却因为近日发生太多变故而将其抛诸脑后。筱母担忧留下筱萌一个孕妇在家监督工人会出什么意外,又不敢轻信小保姆,再加上先前在筱父出事时曲烨的表现令人大失所望,筱萌至今还在和曲烨冷战,她和筱父都不敢再劳烦这位“上门女婿”,以免小两口在家大眼瞪小眼又吵得不可开胶。此时唯有邵承值得依赖,这是筱家三口的共识。

“嗯,我问问他吧,他正在厨房忙,一会儿我叫他给您回个电话?”宁橙勉强笑着说了活话。

晚饭后,邵承问起电话内容,宁橙心知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就说:“明天你公司那边忙么,要是不忙的话去一趟筱阿姨那儿吧。”宁橙道出将事情的经过,笑容不改。

邵承说:“一会儿我回绝了吧,这些事以前我还能管管,现在不是有曲烨么,我再插一脚算怎么回事?”

“你不是不知道筱萌正在和曲烨冷战,再说筱阿姨对咱们挺好的,你去一趟怎么了?”邵承一拒绝,宁橙又不踏实了,心思一转,又说:“你不会怕我往心里去吧?你放心吧,我早想开了,上次的事是我太冲动了,我不是让你和他们划清界限,你去吧,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邵承见她平和而笃定,不答应反而显得自己有问题,哪敢承认自己真是有些后怕,只是因为被宁橙说中了不好意思承认,于是答应道:“那行。”然后又加了一个保证:“我早去早回。”

宁橙笑容扩大,心里却并不喜悦,她想,就算是换了工作也只是换汤不换药,筱家已经在那儿了,早在他们结婚前就已经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始转折,向开篇的几章迈进~\(≧▽≦)/~啦啦啦

女人的伤05

邵承确实说话算话,他不仅早去早回,还顺便买菜回家做饭,又当了一回二十四孝老公。

宁橙自我反省到,身为妻子,她的厨艺远远不如事事亲力亲为的邵承,于是当晚就在网上一连买了二十几本烹饪书。在浏览其它书目的时候,想起筱萌推荐的几本小说,特意搜索出来一并买下。

之后的那个月,筱家人时有电话,邵承每次前去都会提前问过宁橙,宁橙开始厌烦自己掌握了生杀大权,便说:“以后你想去就去,不用老问我,显得我好像多么。”

邵承去筱家帮忙的时候,宁橙就翻翻那几本爱情小说,其中恰有令筱萌对号入座、身临其境的那本,宁橙脑子里徘徊着筱萌的说辞,也不由得先入为主的怀疑这本书的作者是否认识筱萌,故事的流程和女主角的心理变化简直和筱萌的经历如出一辙,但是看到故事的最后三分之一,宁橙开始心慌。

最后那几万字的内容主要是讲女主角是如何出轨另谋发展。女主角厌倦了家里丈夫那张冰冷的脸,厌倦了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和一个以前并不来电的客户产生了暧昧,她和客户都没有更进一步,但是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却令她重新燃起对爱情的希望,即便这位客户和她一样顶着已婚人士的头衔,却依旧不能削减他散发出的男性魅力。

女主角有这样一段自白:“这段日子我重拾快乐,回家后面对他的那张脸也不再烦躁,我们吵架的次数越来越少,到了最近几乎没有。我和家里他的关系和谐,和外面的他关系微妙,虽然这种移情的方式是对婚姻的不忠诚,但是这样的我已经不再抑郁,这对所有人都好。”

在故事的结局里,女主角如同宁橙预料的那样的失去了婚姻,也没有得到那位客户的任何承诺,她孤身一人,以“离异”的身份再次踏进单身女人的阵营里。

宁橙生怕筱萌会效法这个女主角用移情来治疗婚姻和感情的极端方法,但是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告诫,只能自我安慰是她多想了,以筱萌的聪明是断不会走上这条路的。

搬家的忙碌让宁橙渐渐淡忘了这份担忧,站在她和邵承的新家里,她有一种以后要在这里过一辈子的幸福感。

只是在这间复式结构的房子里,邵承分配了书房、卧室、浴室、洗手间、客房、娱乐室,却偏偏没有一间是留给“孩子”的,当然他们还没有孩子,但是在规划里也删除了这一项,令宁橙有些郁结。

收拾完最后一间房,宁橙又一次问邵承:“咱们什么时候要孩子?”

邵承拉着她的手,低头靠向她的耳垂:“我还不想和人分享你。”

宁橙脸上一热,别开脸斜眼望他,看在邵承眼里却是别样的风情,他情不自禁的靠上去求吻,宁橙半推半就的躲了几次,最终还是妥协,和他在属于他们的屋子里水乳交融。

一觉醒来后,宁橙晃神的回顾上一次经期来临的具体日期,保守估计她已经有四十五天没有来过,顿时没了底。

看着身边趴睡并且发出淡淡鼻音的邵承,她心里软的如水如云,他是她从小到大唯一一个愿意不问理由就敞开心怀接受的男人,不用事先考量,也不用计划从交往到结婚的所有步骤,他的眼神就像密而柔软的网,将她从头笼罩到脚,然后她又爱上了被他触摸时过电的感觉,虽然那已经不再是她,陌生的令人羞赧,她却摆脱不了这种蛊惑。什么计划,什么观察,什么按部就班,通通因他一再打破,他破了她爱情的戒,又为她戴上了婚姻的戒,虽然他的形容有颠倒是非的嫌疑:“是你闯进我的生活,就别想出去了。”

宁橙想,可能爱情本就不能计算、估量、规划,它是不可预测,不可订造,也不可经营规划的,若是邵承按照她步步为营的方式循规进展,她不能想象他们会不会有今天。

一手按在小腹上,宁橙靠向邵承,再次闭上了眼,心道,还是先去做个检查再告诉他吧。

第二天,宁橙赶在第一个去了公司,翻开抽屉,找出上次帮筱萌多买两支的验孕棒,取出一支,按照说明在洗手间里反复试用了几次,结果都是一条红线。

宁橙又喜又忧的叹了口气,将它小心包好,扔进纸篓,不想一踏出隔间门,却和镜子里女人的视线撞个正着。

筱萌也有些惊讶,回过身来极为精准的捕捉到宁橙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你今天真早,怎么了?”

“没事。”宁橙看向镜子里涨满心虚的脸,再看向筱萌狐疑的眼神,只好妥协:“好吧,我……其实是我这个月那个没来,可是验孕结果只有一条线,我想可能是最近太累了,经期紊乱吧。”

筱萌沉吟了一会儿,迟疑的说:“还好是虚惊一场,要是真怀了就不好办了。”

见宁橙如她预料的露出震惊的表情,筱萌又说:“我上回在你办公桌上看到了止疼药,那种药有种什么激素,要是怀孕期间吃了生出畸形儿的概率会很大,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等我回去查查资料再告诉你。”

筱萌空投下的原子弹令宁橙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一上午,午休时她到附近医院做了一次详细的检查,结果证实验孕棒并没有骗她,她只是经期紊乱。宁橙如释重负的拿着医生开的催经药返回公司,顺便告诉筱萌不用再查资料了。

催经药有效的让人又爱又恨,宁橙当晚疼得死去活来的在床上打滚,邵承又是哄又是劝的搂着她摇晃,将她的眼泪纳入怀里,嘴里却说:“你身子这么弱怎么要孩子,还是先养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这一整天的担惊受怕和邵承的结论彻底打消了宁橙怀孕的念头,小睡过后,她半梦半醒的被汗水淋漓包围,昏昏沉沉的听到邵承讲电话的声音,好像又是筱家的谁叫他过去。

邵承返回来的时候,又往她嘴里喂了几口水,她干热的嗓子受到了滋润,问道:“刚才是谁的电话?”

“筱萌,她担心筱叔叔、阿姨出了什么事,叫我过去看看。”

曲烨的朋友送了他们夫妻一张酒店套房享用券,这天晚上他们留在酒店享受五星级服务,也是曲烨用行动表示对筱萌的讨好,两人关系因为身在浪漫的氛围下而稍有好转。但是在临睡前,筱萌抽空给家里的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筱母关了手机,保姆也不知去向,她不由得担心是否家里出了变故,就想到了邵承。

“那你过去看看吧。”宁橙无力地闭上眼。

邵承的拇指就在这时轻轻覆盖在她的眼眉上,声音轻如棉:“我哪儿都不去,咱们都忘了刚才的电话吧。”

心头涌入一股暖流,宁橙睁眼的同时,眼眶再度湿润:“真的么?”

眼前罩下黑影,上唇被他张口衔住,几秒钟前还在心里徘徊的落寞一扫而空,宁橙伸长了手臂将他拉下,他上半身牢牢贴在她身上,右手轻抚她的小腹,他们情动的用舌尖缠绕着彼此,直到手机再度响起。

邵承随手关了机,又回过身和她相视一笑,低喃:“我很想继续,可我怕你告我虐待。”

宁橙晕红着脸,□自眼底散开:“那你今晚要去书房睡么。”说话间,她的手灵如蛇的寻到他身上最蠢蠢欲动的部位,轻轻压住,在听到他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呻吟后。

他说:“我哪儿都不去,我就睡你旁边,这是我的合法专利。”

邵承钻进被窝,从后面将她包围,借由这样来安抚自己反应太过诚实的身体,鼻息间发出满足的叹息。

筱父和筱母并没有失踪,他们放了保姆一天假,一同到天津走亲戚,筱母手机没电后自动关机,不料筱萌在临睡前有此一举,第二天返回时,筱萌正对着压在茶几上的留言字条生闷气,见到二老就开始数落,曲烨在一旁陪笑着当和事老,换做以往筱萌一定会反咬曲烨一口,但是这会儿却默认他的掺和,很显然他们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

筱萌提到“邵承”时,邵承也正巧打电话过来,将前一天宁橙身体不适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并没有将具体原因和盘托出。筱母和筱父的都表示体谅,但是听在筱萌耳里,不免有另外一番猜测。她知道宁橙“怀孕”只是一场空欢喜,实在想不出还有何“不适”,只觉得是宁橙故意绊住邵承。

关起门后,筱萌将她的看法告诉曲烨。

曲烨蹙着眉,本想替宁橙说几句话,却又怕因此激发筱萌的反弹,只好说:“以后咱家的事,咱们自己解决吧,别老麻烦外人。”

“什么外人,我爸妈拿他当亲生儿子看待的,怎么能算外人?”

曲烨没有接话,在几天后的一通电话里,不经意的跟宁橙透漏,言下之意就是,他们可以合作经营两家的关系。宁橙好奇曲烨所谓的“合作”是否别有洞天,后来一听细节,不由得火冒三丈——曲烨决定做一个尽职、尽责的好丈夫、好女婿,请宁橙再多想点计策留住邵承,莫要喧宾夺主。

曲烨的精打细算换来宁橙的反驳:“我那天晚上确实不舒服,不是你所谓的‘计策’,请你别用你的小人之心猜度我的!还有,你以为你们家的事他就那么爱管么?不管就会被人说忘恩负义,管了也未必多讨好,要是你真的能尽职尽责,他们找他的机会自然少了,你怎么就不知道反省你自己!”

宁橙负气的撂下电话,气恨曲烨的先声夺人,却也不得不开始考虑他的建议。

宁橙并没有考虑多久,无心插柳柳成荫,曲烨的建议很快就得以实现。

邵承的公司和一家大型企业谈下了一项长期合作,为期三到五年,利润可观,但这家企业远在上海,从北京到上海坐飞机不过是两个小时,相比起北京的上下班高峰期,两个小时真算不上什么。

这对宁橙却是一个摆脱困境的机会,她想,只要邵承出差,就算筱家致使他也要向距离低头,远水救不了近火,她就不信筱家人舍近求远,放着女婿不用,偏要用邵承。

邵承曾经为了这笔生意烦恼许久,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和对方企业磨合交涉,此时终于敲定合作协议却又半喜半忧,他担心自己两地跑会忽略了宁橙,就建议宁橙辞职,他们可以在上海租一套房子,方便他们随时过去,不用总住在酒店,白天他去谈生意,晚上回来陪她。

为此宁橙思虑很久,一来宁母那边不能无人照料,在北京她还能一周回去一到两次,这要是过上北京上海两头跑的日子,保不齐会在宁母有需要时无人可依,原本还有宁叔叔可以担当一家之主的重任,可是自从他轻微中风后,宁母开始担惊受怕,家里的事不敢让老伴儿插手,宁愿自己多辛苦一点也好过再把人折腾进医院,这样一来宁橙自然不敢离开宁母太远。

二来年纪轻轻就成为全职主妇,宁橙难免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她的事业刚刚起步,提出的广告创意也受到客户们的广泛赞赏,这种成就感是在任何领域都不能获得满足的。再说好男人志在四方,宁橙尝过工作上胜利果实的滋味,自然懂得邵承对事业的渴求,她不希望自己像个老妈子一样跟进跟出,更不能将邵承束缚在自己身边耽误了他冲刺的步伐,不如放他出去大刀阔斧,以免将来徒留遗憾。于是基于这些考虑,宁橙决定鼓励邵承去上海,她留守北京做他背后的女人。

她没有告诉邵承,其实她也担心若是真的过上如影随形的生活只会消磨他们之间的感情,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夫妻两人若是没有个人的空间,也是危险的。

接下来的几个月,邵承和上海客户之间的合作关系已经基本稳定,第一笔合作款项顺利入账,他们在北京的新房也提前还清了房贷,宁橙考了驾照,很快熟悉了路况,来往于公司和娘家、筱家,以及机场,邵承的意气风发也成为宁橙的自豪,成全了丈夫的梦想,就等于又一次证实了她的眼光是对的,再加上这几个月以来她贡献的广告创意均被卖了好价钱,满足感和成就感双管齐下,宁橙度过了一段她人生里最开心的日子。

年底,曲源的出生取代了筱萌的位置,成为筱家的新宠儿,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刚刚满月就收到堆满半间屋子的礼物。

宁橙代邵承出面,送了一只金手镯,一个金吊坠,和在家休养的筱萌闲聊时,筱萌时而问起公司的变化,宁橙只捡重点说,她看得出来筱萌不会安于在家多久就会回归岗位。

至于曲烨,宁橙听说他的影楼生意蒸蒸日上,虽然因为资金问题和几个月前的那笔生意失之交臂,但他也说横看成岭侧成峰,后来也不乏许多小生意的日积月累,巩固了影楼的基础,总好过自不量力的一口吃下那笔买卖却消化不良,反而得不偿失。

曲烨难得的豁达还因为他在筱家的地位日渐升高,家庭事业两得意令他如沐春风。这个转机起因于筱母连着几次向邵承帮忙都赶上他人在上海,最后反被女婿自告奋勇的漂亮解决,这和他刚进门时只知道伸手要钱的态度大相径庭,再见曲烨和筱萌也相处的和乐融融,二老对女婿信心倍增,最近半个月也很少提起邵承。

一转眼,已经是来年三月,筱萌做完了月子,也过完了春节,回到公司正准备一展拳脚,这时人事部下达了人事调动,宁橙被升了职,职位和工资都高出筱萌一级。

蜕变进行时01

宁橙的晋升瞬间提高了筱萌的战斗指数,仅仅用了三天时间,筱萌就和以前所有的关系户重新建立了联系,每晚半醉的返家,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囫囵脱了衣服瘫在床上一梦到天亮。

筱父、筱母连连摇头,推说曲烨去劝劝自己老婆,曲烨坐在床沿阴沉着脸等着床上不醒人事的她,这才感受到什么叫风水轮流转,本想组织好语言再好好数落筱萌一顿,哪知刚说了第一句开场白,就被她抢白的“别忘了你以前也这样,没资格说我”顶了回来。

这句话半硬半软,筱萌的语气也不轻不重,但导火索本就不需要威力十足,等在后面如山高的积怨才是正题。

曲烨接连几个月的郁卒已经积攒了十成十,又被这句话一激,眼瞅着就要决堤,连忙深呼吸咽了回去,到了楼下蹲坐在花池边,和久违的香烟老友再次接了头。

吸完一根,曲烨嗅了嗅身上的味儿,慢步折回家,刚来到卧室门口就被迎头扔出来的被褥和枕头砸了正着,门里的女人依旧酡红着脸,眼神涣散,但并没有降低她的攻击性:“又抽烟了吧,你去书房睡。”

曲烨吃了个闭门羹,进了书房独自发呆了一会儿,然后像是突然顿悟了什么,立刻发了条短信给宁橙。

“白天在公司,筱萌有没有遇到什么事?她今天很不对劲儿。”

“没看出异状啊,不过这几天筱萌在拼业绩,可能是忙晕头了。”宁橙回道,然后将自己升职的事告诉曲烨:“可能是我小人之心了,我感觉她对我升职的事很不平衡。”

“难怪了。”曲烨很能理解筱萌的心理,这就跟龟兔赛跑一样,本来领先超前的兔子被晃晃悠悠的乌龟打败了,自然如鲠在喉。

得知了症结所在,曲烨又问起宁橙的近况,听说邵承又出差了,曲烨调侃道:“他在上海的时间快比北京的久了,你就不怕他在外面养个女人?”

“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身边没了女人就活不下去?我相信他不会的。”宁橙快速回道,全然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用“再见”做了结束语,前一刻他们还像地下接头的战友,此时又成了阶级敌人。

她也不是没想过邵承在外面的动向,但是想归想,担心归担心,又能如何,总不能追去上海查勤,为了让自己好过些,也为了让邵承早日实现梦想,她也是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男人要是有意出轨,是不是在妻子身边都一样会出。

邵承的梦想是拥有一件复式结构的房子,贷款付清,再拉着喜欢的女人的手建立合法关系,不忙的时候,他们关上房子里的所有双层窗帘,相拥而眠睡上一整天,不管他离家多远并且在外遇到多少挫折,房子和女人都会在这里等他,她手里永远牵着风筝的线头,令他归家时就像是落叶归根一样,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而宁橙则将婚姻看的实际得多,就如同她婚前的规划一样,她会找一个看着顺眼却不一定热情相爱过的男人结婚,爱情如火未必经得起岁月的打磨,细水长流更加难得可贵。表面上看,她并不认同宁母再嫁,但是潜意识里却又羡慕宁母再婚是因为要找一个伴儿,而不是因为在一个男人身上再度找到了青春。太多相濡以沫的爱情在相守相望的婚姻面前显得那样渺小,宁橙瞻前顾后的性格不容许她行差踏错一分,她宁可瓦全也不为玉碎,直到邵承的出现改变了她的一切计划。不说爱情,邵承完全符合她细水长流的条件,她也时常自问,若是他不具备她理想中的条件,她会否抛除成见对他产生爱情?她发现自己难以解答。

这样一看,他们的愿望和梦想似乎并不冲突,但是在这看似不冲突的婚姻里,宁橙却撞见了一件额外冲突的变故,起因就是从曲烨的那句玩笑话开始:“你就不怕他在外面养个女人?”

为了冲业绩,很多事都要亲力亲为,和人分工多了提成也要分成,眼下得了红眼病的筱萌是经不起的,仅仅是为了争一口气,钱倒是其次。

筱萌正迫切渴望得到别人的认可,求功心切,从复职的第二个月起,不仅应酬多了,连出差的次数也逐渐叠加,由于她时常要接触酒精,早已经断了母乳喂养,孩子交给二老代管,二老对她的本末倒置颇有怨言,但筱萌的一意孤行就像铁造的碉堡,靠言语攻势是起不到丝毫作用的,反而徒增她的逆反心理。

一家人相处,总要有人唱红脸,有人唱白脸,还要有人唱黑脸,筱父、筱母败下阵来,又推曲烨上场,曲烨力不从心的试过几次,下场皆是被轰到书房去睡,时日一久也不敢再提了。倒不是曲烨怀念软玉温香的感觉,自他和筱萌结婚后,性生活的次数屈指可数,曲烨也不再奢望筱萌能变回婚前的娇俏小女人,虽然他并不喜欢女人太过要强,却也不愿意自己的长手长脚屈就于行军床。

事实证明,筱萌用拼搏换来的回报率是很可观的,年中盘点完毕,宁橙听到了人事部传出的小道消息,听说筱萌即将被升职,不仅统管大客户部,上头还为了照顾她的出行便利特意配了专用轿车和司机,只等她从上海出差回来就能走马上任。

宁橙不得不甘败下风,她奋斗了大半年才有的成绩,被筱萌仅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迎头超过,这就是人比人气死人的最佳证明。

当天下午正好公司断电,公司允许大家提前下班,宁橙回了家,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的说话声,以为是邵承提前返京,心里一喜,急忙开了门。

“你回来……”宁橙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目瞪口呆的愣在门口,就是打死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本该远在上海的筱萌会出现在她的客厅里,脚上踏着她最喜欢的一双拖鞋。

筱萌正在讲电话,见到是皱着眉盯着她脚下的宁橙,并未在意,伸手扬了扬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回身走到窗边,声音放低的继续讲话。

宁橙心神不宁的关上大门,耳朵里全是筱萌趿拉着拖鞋的声音,眼不见为净的走向另一边敲响书房的门,果然听到邵承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走进去一看,邵承正埋首于一叠文件中,见到宁橙的下一秒松懈了有些僵硬的脸部线条,站起身绕过书桌,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拥抱:“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提起那回来了,这次要多待几天。”

宁橙似乎已经习惯了他将家当成免费歇脚处的口吻,将书房的门掩上,直到筱萌的背影消失在门缝中,问道:“筱萌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多买点菜。”

“哦,机场碰到了,她一会儿就走,等车来接。”

“她怎么不回家?还有工作?”

“好像是,听她的意思是晚上还要见客户,不想中途回家面对筱阿姨的念叨,所以来咱们家待会儿。”

宁橙笑笑不再多言,一时之间难以放下芥蒂,更加想不到第一个到访他们新家的朋友竟然是筱萌。

埋在邵承温热的怀抱里,她没有将这几个月她和筱萌之间的良性竞争告诉他。严格说起来她们不算冲突,一个负责广告创意,一个负责向客户推销,本是合作无间的关系,但是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之间的共事,有都写难以言说的微妙感,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很多一起共事的人甚至会为了利益反目为仇,宁橙深谙这其中的得失厉害,也明白如今的筱萌已经杀红了眼,于是只好小心的克制自己的情绪,更在谈到双方提成时尤为退让,不想为了钱而撕破脸,那对大家都不好。

筱萌果然如同邵承所言,结束电话后和宁橙打了招呼,匆匆离去。

宁橙走到阳台目送筱萌的背影,却震惊的窥见前来接送的车竟然是于本生的座驾,她不敢确定的眨眨眼,紧接着就在于本生亲自下车为筱萌打开车门的那一刻坐实了猜测,两人有说有笑,肢体上没有接触,却莫名的流窜着暧昧。

宁橙笃定曲烨是被蒙在鼓里的,否则以他的性格一早就爆发了。

她还记得曲烨结婚前曾交往过一个试图要和他平分秋色的女人,他花心几次,她便效法几次,结果是曲烨根本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醋意,反而很快和对方说了“拜拜”。

自那件事后,宁橙就明白一个道理,女人可以沾花惹草,但绝对不该为了男人自甘堕落,到头来最受伤害的只是自己,无关痛痒的是男人,更何况任何男人的度量都不足以忍受女人的不忠,就像男人的出轨也是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一样,用“爱情”刺激对方,受益的永远是旁人。

宁橙不敢确定邵承是否看出端倪,她走回书房后,旁敲侧击的问邵承是否看出筱萌的变化。

邵承轻描淡写的说:“好像她现在爱工作胜于一切。”

他的一针见血和宁橙的怀疑不谋而合,她有几分认定筱萌是为了在工作上大放异彩而允许于本生的接近,另外几分则认为筱萌是为了逃避婚姻而四处奔波企图用忙碌填补自己的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