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机会,你劝劝她吧,别为了工作忽略了家庭,我前几天去看过筱叔叔、阿姨了,他们对筱萌将重心放在工作上很不满,还有源源,好几天才见妈妈一面,有点可怜。”

“好几天才见一面?你之前没劝过她么?”

“我怎么好开口?”宁橙抿抿嘴:“我和她在公事上接触太多,又经常去看筱阿姨,要是由我说让她顾忌一下家里,筱萌难免会以为我们私下说过她什么。”

最令宁橙担心的还没有说出口——筱萌的业绩正屡创大捷,可能还会将这种良心的建议当做是阻碍她事业发展的绊脚石,难免猜测宁橙的动机。

邵承似笑非笑:“她从小就这样,觉得对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再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咱们还是少管吧。”

邵承疲倦的按按眼角,不愿在这时为了无关痛痒的事费神,轻车熟路的贴上她的唇,话音模糊:“好几天不见,你就不想我么?”

邵承精神很累,体力却十分充足,在久违的大床上分批分拨的释放了连日来积攒的存货,用热情将她吞没。

翌日清晨,宁橙一早起身梳洗完毕,动作利索的备了两份早餐,返回卧室叫邵承起床时,却见他将脸埋在属于她的枕头上,半个身子也蹭了过去。

“干嘛呢,别懒床了。”宁橙过去拍了拍他的臀部。

邵承探出半个脸,眯着眼瞄了她一下,伸手一拉将人拽回余温犹存的被窝,又迅速腻了上去,嘟囔道:“我在闻残留的肉香,不过还是没有本人好闻。”

宁橙红着脸喘息,双手忙乱的抵挡他的进攻:“快起来,要上班了!”

“别去了,请假吧,我陪你出去玩一天。”

宁橙沉迷于这样的蛊惑,几分钟前还准备及时到岗的念头竟然被他的一句话击溃,她半妥协半拿乔的推着在她腰间探索的手,眼波流转,声音低迷了几分:“你能保证陪我出去么,我可不希望在床上虚度一天。”

在她半真半假的调侃中,邵承不禁想入非非,心尖酥了一半:“这个建议挺好。”

最后,他们的建议都实现了,上午在床上一晃而过,下午两点钟才懒散的出门闲逛,傍晚的时候一同到筱家蹭了一顿晚饭,顺便探望时常享受不到母爱的曲源。

曲源一见邵承就笑,筱母说这就是缘分,还说曲源和小时候的筱萌长得一摸一样,连笑起来的样子都如出一辙。

宁橙有些不是滋味,不妨筱母又突然问:“你们小两口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啊?”

“邵承要两地跑,可能这两年顾不上。”

“我可以帮你们带啊。”

宁橙用笑容回答了筱母,接着问起筱萌,筱母说她去见了客户,不到十二点是回不来的,言语间又见愁苦,宁橙的思绪被这个消息拉回到前一天的筱萌和于本生身上,这才想起有一阵不见的秦如是,上一次见到秦如是,她透漏他们已经分床睡了,碍于于母的面子和孩子的未来,暂时还没提到离婚。

宁橙顺其自然的将两件事联想到一起。倘若于本生有一天和秦如是分道扬镳,宁橙不希望筱萌成为那个原因,就算于本生只是为了逃避家庭而接近筱萌,利用筱萌,筱萌也不该是那个罪魁祸首。

返回公司后,宁橙开始观察筱萌的一举一动,时常约她一同外出午餐,但是十次有九次筱萌会利用午餐时间约见客户,连休息时间都利用进去,不放过任何机会。

当宁橙又一次敲响筱萌的办公室门时,被正从身边经过的同事告知筱萌已经赶赴上海了。

又是上海,宁橙今早才送走了邵承飞往上海的班机。

她自嘲的笑笑,告诉自己只是凑巧,然而三天后回家时,她又一次在自家的客厅里见到了筱萌,这一次,她一早就接到了邵承保平安的电话,电话中却没有提到筱萌,而此时剧情重演,她竟然不感到惊讶。

筱萌在宽大的拐角沙发上熟睡,身上搭了一条薄被,眼下青紫,嘴唇干裂,很像是宿醉或是熬夜后的摸样,手腕上有一圈晕红,趁着她本就偏白的皮肤,触目惊心。

邵承后脚回家时,手里拿着一口袋的药,有解酒的,还有治疗外伤的,见到宁橙换了居家服从卧室里走出来,比划了个“嘘”的手势,又将她拉进卧室。

“她刚才哭着跑来,好像是和家里吵了一架,我劝了她一会儿,总算安静了。”

“我记得她出差了。”

“嗯,中午和我搭同一架班机回来,我下午才睡了两个小时,就被她吵醒了。”邵承说着揉了揉太阳穴:“我看他们夫妻真有问题了。”

“我上次就说过,他们这样各忙各的不对劲儿,放着孩子一个人在家……”宁橙声音不自觉的扬高了几分,却被客厅传来的一声巨响打断了。

两人走出卧室一看,筱萌正跌坐在地上苦着脸揉着胳膊肘,见到他们一同出现也有些愣,然后意识到自己的狼狈,连忙爬起来坐回沙发上,有些无措。

作者有话要说:

刚才抽了,现在可以更了~\(≧▽≦)/~啦啦啦

蜕变进行时02

邵承和宁橙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分道扬镳,宁橙扶着筱萌去了书房,邵承回了卧室。

换了一个相对更小的空间,筱萌紧绷的情绪也逐渐被安抚,她捧着玻璃杯低着头,眼泪刺破了水蒸气沉了进去,宁橙见状正要给她换一杯,却被筱萌拉住了手。

“不用了,你听我念叨念叨就行了。”

宁橙又坐回原位,将纸巾塞进筱萌手里,筱萌抹了把眼泪,说:“刚才回家,我和曲烨吵了一架,其实就是为了一点小事。曲源哭个没完,我哄了她也不听,曲烨在旁边说风凉话,说这孩子不认娘是因为娘先不认的她,我没忍住就吼了回去,正巧我爸妈从外面回来,一见这样就不分青红皂白骂了我一顿,曲烨还在一旁敲锣边。我气得要走,曲烨抓着我不让走,还差点对我动手,你看我手腕上的伤,就是他抓的。”

宁橙盯着那抹淤痕,怔怔难以成言,旁观者的立场也不容许她品头论足,她不敢说筱萌确实有责任这种话,对于一个情绪跌落谷底的人说任何重话都可能引起难以估量的反弹,但是也不能站在筱萌的立场上说一些抨击曲烨的言论,那只会火上浇油。

宁橙左右为难的沉默了一会儿,筱萌却沉不住气:“你倒是说句话啊,随便说点什么。你说,曲烨那话是一时气话还是他真的是那么看我的?我真的做错了吗?”

筱萌的眼神里含着期待,几乎要看穿了她,她耐不住这样的注视,沉吟道:“不如你适当的抽出点时间陪陪孩子,让他无话可说。相吵无好言,吵架的时候说的话自然都入不了耳,你也不用往心里去,两口子双头吵床尾和……”

筱萌打断道:“什么床尾和,他已经好久没碰过我了。”

宁橙愣在当场,被筱萌冷嘲出口的秘密压得透不过气,恨不得洗洗耳朵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话匣子一打开真是很难止住,筱萌赞了一肚子的委屈好像在一天之内全部吐尽,再一身轻松的返家,而宁橙越听越头疼,觉得自己简直要被铺面而来的家长里短灭顶了。

筱萌的话题从胸部里长了肿块儿起了转折,由于母乳喂得不多,她先是尝到了乳腺肿起来后钻心的疼,不得不去医院打通乳腺,又经历了一番好像从鬼门关走过一圈的折磨。然后,她又不止一次地提到不出一个月就会谈下一个大项目,足以抵过公司半年的盈利,但是由于对方企业财雄势大,没有点人脉光靠她硬碰硬是行不通的,最后不管是大捷还是大败,等熬过这个阶段,她将有充裕的时间照顾孩子。

宁橙的注意力被筱萌提到的项目吸引过去,她的直觉告诉她越让筱萌轻描淡写的事情越不可小觑,于是问起是什么项目,却被筱萌很快搪塞过去,没过几分钟就宣布打道回府。

筱萌走后,邵承问起她们的谈话进展,宁橙表示再找时间和曲烨谈谈,哪知邵承持反对意见:“他们夫妻俩的事,外人管不了太多,清官难断家务事,咱们最多是当个聆听者,要真是插上一脚,只会费力不讨好。要是他们分了,参与其中的人就成了挑事的,要是和好了,劝架的人也讨不着半分好,里外不是人。”

邵承的话正中问题的核心,然而他的下一句又令方才的话显得醉翁之意不在酒:“再说,我也不想看到你和曲烨走得太近。”

“为什么?”

“站在男人的角度,我看得出来他曾经喜欢过你。”邵承别开脸,醋意十足。

“那你结婚前怎么不说?”宁橙凑过去硬要和他面对面。

邵承扭了过来,面带不善的瞪她:“结婚前咱俩关系还没定,我有话语权么?”

他孩子气的举动远远比十句甜言蜜语还能取悦她,宁橙掩不住得意的笑出了声,笑倒在他怀里,直到一道黑影笼罩下来,将她源源不绝的笑意吞了进去。

在筱萌第三次不请自来的翌日,宁橙约见了秦如是,临出门前还特意画了唇膏,生怕颜色过浅的唇色衬得脸色太过苍白,不想和秦如是一照面反被她灰白的气色震在当场。

秦如是面带疲态,宛如昨日黄花,以往的意气风发不复存在,但从她的笑纹里还能隐隐窥见昔日的魅力以及丰富的人生阅历,它们已经刻在脸上成为她栩栩如生表情的一部分,这是改变不了的,只是当风华不再,那些痕迹难免只会沦为唏嘘的装饰品,倒不如从来就平淡无奇,免于遭受强烈昨日今昔的强烈对比。

秦如是嘴里说“我算是看开了”,但宁橙明白将这句话挂在嘴边的,都是被心结困住的人,就像人们总会说“我才不在乎”却恰恰说明了在乎,说“我真的没事”也意味着越是强调越象征了反话。

但是宁橙没有将她拆穿,笑容依旧不深不浅的维持着,悉数容纳秦如是的苦水,心境和那天面对在筱萌时天差地别。

秦如是将一家征信公司的名片递给宁橙,这是她最好的一个女朋友的丈夫开的,近一年在帮她调查于本生的交友情况,并依照秦如是的委托在家里安装了针孔摄录机,幸好于本生还没胆大到将人带回老窝偷情的地步,也算是对秦如是的尊重,尽管他已经出轨。

掂量着名片,宁橙也搞不清楚自己出于什么心理,仿佛交杯换盏一样也将近日的事脱口而出:“到昨天为止,我已经是第三次发现我老公的前女友来我家……做客,事先我都不知情,幸好他们关系一向很透明,我也知道不会发生什么事,但是心里还是别扭。”

秦如是冷笑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孤男寡女也难怪你别扭。”她拍拍宁橙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安抚:“听我一句,女人的直觉是很玄妙的,假如你觉出了不对,就不要轻易放过,很多事都是从直觉里看出端倪再拆穿的。”

宁橙很快被秦如是说服,可能是因为她眼中的坦荡与落寞,可能是因为极少有人单纯以朋友的身份关心她,而不是出于其他目的,也可能是因为秦如是是过来人,对男人的认识远远比她高明,无论如何,宁橙都决定遵循秦如是的意见,哪怕是为自己买个定心丸也好。

几天以后,宁橙也请人在自家客厅里安了针孔摄录机,并且出钱调查筱萌在上海的行踪,结果是筱萌和邵承确实在上海有过接触,但每次见面身边都有旁人参与——于本生和几个商人打扮的陌生男人。

宁橙怀疑这就是筱萌所谓的“大项目”,筱萌不愿透漏上海的客户名字,还说没有人脉是行不通的,这恰恰说明了他们很有可能是经由邵承牵线的客户,幸而在几次会面之后,筱萌都和于本生一道离席,和邵承之间却表现的彬彬有礼。

但是人往往是自相矛盾的,表面证据越是清白如水,满腹怀疑的人越不会知足,反而更像是中邪了似地继续调查,好似非要查出了子丑寅某才善罢甘休,只是每次在获悉不过又是虚惊一场后,仍会如释重负。

于是基于这种心理,宁橙没有结束调查,反而将调查延续到长期行为,一时之间还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对定心丸吃上了瘾。

数日后,公司公布了新消息,由于筱萌的不懈努力,她拿下了一单价值不菲的合同,某上海企业愿意将未来三年的广告案都交给他们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就连宁橙所属的广告创意部也如获至宝。

不算筱萌,全公司最大的获益人是负责广告部的宁橙,因为这家企业曾经七次枪毙了他们部门的广告案,原因不是创意不足,只是因为对方企业信不过小公司,更没理由将这个利润可观的项目送给陌生人,多少关系户正等着这块儿肥肉呢,除非是下下之选,否则他们毫无胜算。

宁橙曾为了这单生意连续加班两周,后来实在撑不住了才决定将工作带回家,不仅熬出了黑眼圈还又一次引起经期紊乱,到医院打了几天吊瓶才见好转,而这些波折她是从没和邵承提过的,她不愿枕边人给自己开后门,说穿了也是为了争一口气。

而现在眼瞅飞走的鸭子竟然又送上了门,公司众人无不兴奋,奔走相告,不出半天时间流言已经衍生出十几个版本,有人说是筱萌出卖了色相,有人说是筱萌家里有背景有地位,还有人说是筱萌走了狗屎运,流言之多却没有一个版本是褒意的,可见得了红眼病的人不在少数,且筱萌的人缘并不如表面的那样顺坦。

尽管宁橙已经有了预感,但是在亲眼见到合同副本后,心里仍是凉了半截,脸上褪了色,惨白如雪,这家上海企业果然是和邵承公司有合作关系的同一家,她没有见过对方企业的负责人,所以难以从征信公司提供的照片上判定真相,然而此时见到那公司的名字以及印章和签名,她再也按耐不住被真相一冲击过的燎原大火,就在邵承返京的当天,向他宣战。

当晚,宁橙没有拐弯抹角,将合同副本摔在邵承眼前的桌面上,食指敲打在桌面清脆有力:“我问你,这单生意是不是你帮筱萌拉拢的?别对我说谎,后果你付不起。”

邵承还是头一次看到公事公办、铁面无私的宁橙,他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也会用这种冷冰冰的眼神打量自己,心头一个抽搐,已经二十七个小时没有得到休息的精神仿佛被一下子打醒了,太阳穴上的神经也起了劲儿的跳动。

“是,是我牵的线,她来找我帮忙,起初我告诉她无能为力,后来她说你为了这个案子已经忙活了三个月,还被对方打回来七次,所以我……”

邵承顿住,没有将后半句说出口,他本想坦言他曾经担心过一旦让宁橙知道真相可能会接受不了,却又不忍看她被工作折磨得体力透支,这才决定暗中帮忙。但是邵承却想不透为何宁橙言之凿凿是他伸出援手,自然不知道他已经被征信公司盯上了。

“所以你是为了不让我太过辛苦才这样做的对么?你可真是无微不至!”宁橙吼道,脖子上的青筋也显了出来。

“你根本不懂我的难处,你只会用你的方式表达善意,就是从来不会问我是不是愿意接受!没错,我是为了这个案子拼了很久,最后对方不满意也不是因为我们的创意不够好,对方根本没有翻开企划书。最后一份企划书被送回来的当天,我发现原本塞在第三页的那根头发竟然原封不动,那时候我就知道不管我们的创意有多好也没用,对方根本不会垂青。当时我的心情真是糟透了,可是就是再难受我也没有跟你提过半个字,我不想让人说闲话说我走后门,也不想赢得这么不光彩,人家只会背后里奚落我还不是靠关系拿来的么,就算是创意再完美也被人用有色眼光看待,一句话就可以抹杀一切。所以我宁愿输,也不愿赢得这么难堪。可是你倒好,你们瞒着我暗中进行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根本不是在帮我,你只是帮筱萌在我脸上打了一巴掌。”

一口气吼完,声音已经沙哑,心里的痛就像是催泪弹,宁橙捂着胸口,一手撑在桌面,扭曲着脸泣不成声。

她恨得不是对方企业的有眼不识金香玉,恨的是自己的煞费苦心却比不上筱萌的投机取巧,她们同时出发,分别在两条路上拔腿狂奔就只为了用自己的方式向对方证明实力,结果对手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将她打的溃不成军,显得那些她曾经视为珍宝且屡败屡战的广告创意不值一钱,再出色也不过是一叠废纸,怎么抵得过关系换关系的水涨船高。

这是她入职场以来头一次遭受剧烈的打击,凶手之一正是她的枕边人,一时之间难以承受,这时又想到筱萌得意的笑容,胸口闷闷的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眼前忽然一黑,身体下滑的同时落入那副一如既往温暖的怀抱里,耳边听着他焦急的呼唤,精神仿佛被这种最亲密的伤害硬生生撕成了两半,很快沉入黑暗,最后的意识停留在之前秦如是的一句经验之谈上:“别老想着什么山盟、海誓天崩地裂的伟大爱情,这世界上的繁华和伟大都是为了掩盖丑陋和卑贱,只有最平凡的爱情才是最不平凡的,那些所谓的轰轰烈烈最后只会剩下一层风化皮,斑驳的惨不忍睹。”

作者有话要说:

质的飞跃永远在天翻地覆的变革之后。。。

蜕变进行时03

苏醒以后,宁橙一整天都没有开口,睁着大眼盯着天花板,也不知在想什么。

邵承哄过、劝过、求过都不能撬开她的嘴,直到晚上宁母来了电话,打给宁橙手机关机,又打给邵承,邵承将手机递进宁橙手里,她面无表情的接过,清了清嗓子,像是没事人儿一样和宁母聊上了。

宁母担心宁橙嫁人后受委屈,邵承又不时常跟在身边,电话里难免念叨邵承两句,邵承连眼睛都不眨的坐在床边盯着宁橙的反应,本以为她会趁机向宁母诉苦,哪知一开口竟是护着他。

“妈您又来了。邵承这不叫不关心我,他在外面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为的是谁啊,还不是我么?我一早就给他定了目标了,三年之内,他必须再给我买一套房子,以后我俩就可以提前退休了,把我爸和邵承他爸妈留下的两套房子租出去,然后把您和宁叔叔接到我们的第二套新房里,再把您和宁叔叔的房子也租出去,咱们一家人光吃房租就能偷着乐了!”

要是宁橙抱怨两句还是人之常情,但是眼下她骂也不骂,哭也不哭,里外里一点大吵过后的痕迹都没有,邵承瞅着眼皮子直跳,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

宁母一听宁橙的话茬儿,又站在邵承那边:“那你也不能太折腾他,钱是赚不完的,也要叮嘱他适当的休息……”

宁橙连声应好,几分钟后结束了通话,看向邵承。

“你压着我的被角了。”

邵承纹丝不动:“别生我的气了。”

“你先让开。”

“你先消气。”

宁橙瞪着他一会儿,突然笑了:“我早就消气了。”

“我不信。”邵承说。

宁橙又笑了一记:“我说你怎么贱骨头啊,我生气你让我消气,我消气了你又不信。”

邵承盯着她半响,忽然逼近将她抱进怀里:“我真怕你又要说离开我。”

宁橙双手摸上他的脸,手下的皮肤有些扎手:“你没刮胡子。”

“我一会儿就去。”他努嘴去亲她的手心:“你真的不生气了么橙橙,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是在骗我。”

“骗你?我骗人的功夫有你高么?我虽然不生气了,但我要和你约法三章。”宁橙撑开两人的距离,轻声说:“要是你做不到……”

“我保证做到!”

“你还是先听完了再说吧。”宁橙推推他:“去,离我远点,坐那边去。”

邵承一脸狐疑的挪开,严阵以待。

宁橙说:“第一,我不许你再和筱萌来往,就算你们要见面,也必须有我在场,还有,她求你办事,你必须推掉,别跟我说什么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也别说能帮就帮的废话,就算她在你面前掉眼泪,也不许你心软帮她。如果你能答应这条,我再说下一条。”

话音落地,宁橙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神情,深怕错漏任何细节,也怕自己的霸王条款引起他的反弹,幸而邵承很痛快的答应了。

宁橙心一狠,又说:“第二,我知道你欠了筱家很多,没事,你欠的我帮你还,这辈子还不清我下辈子接着还,你在上海工作不要分心,北京这边的事我全担了,就算我再不乐意也会尽力把他们都伺候好了,不为别的,就为了他们尽早能放过你。欠人恩惠是你活该,嫁给你是我活该,我忍了,既然嫁给你我就要把你从这种奴隶和奴隶主的关系里解脱出来,否则你一辈子都是别人家的奴隶,我就是奴隶的奴隶……”

宁橙话还没说完,邵承也笑了出来:“好,我答应你以后那边的事都交给你管,我保证我再也不指手画脚了,我心甘情愿的当你的囚犯,你就是我的监狱长,以后我工作完了就回家,回了家就关机,对外的所有事都由你全权处理。”

邵承先前的担惊受怕一下子放晴了,宁橙真是他见过最聪明的女人,这种聪明并非是天生的,而是后天的学习能力,甚至还加上女人的天性。他的结论是作为男人永远不要伤害女人,尤其是一个和自己生活息息相关的女人,因为女人一定会将这种伤害归咎为男人的错,并且在疗伤的过程里潜移默化的有样学样,再举一反三的伤害男人,一旦出师了,她们会想尽一切的可能让男人痛苦、自责、生不如死,还会不厌其烦的乐此不疲下去,而这种速成能力是男人没有的,所以古人也说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由此可见这个古人是男人,还是一个被女人反复折磨过的男人。

宁橙满意的点点头:“说得好听,做得到么?要是你做不到,我就……”

“我不离婚。”邵承抢白道:“别的我都能答应,我就是不离婚,你不能离开我。”说着,他又向前靠去,被宁橙一把推开。

“先等我说完!”宁橙吼道。

“第三,就是我要说的离婚的问题。你先别急……我的意思是,既然已经这样了,我就准备和你死磕到底了。离婚?想得美!离婚那是便宜你了!咱们不离婚,你欠别人的,我替你还,你欠我的,要由你自己还,你一辈子都还不清,所以我到死都不放过你,你别想再把时间分给别人。你说暂时不要孩子,我想过了也确实不能要,有了孩子最后还不是折腾我么,我不能让你过得比我舒坦,以后你再为了别人的事气我,我就从你身上讨回来……”

宁橙的话再度被电话打断,她抬手一看来电显示,正是约法三章中的筱萌,扯扯嘴角笑了,将电话塞回给邵承的同时还不忘补充一句:“你不是才答应我前两条么?”

邵承手上动作一顿,下一秒立刻关了机:“老婆大人说的是。”然后穿过宁橙的抗拒靠了过去,将人搂进怀里心里才觉得稍微踏实了些:“我喜欢你为我吃醋的样子,我什么都答应你。”

宁橙将下巴垫在他肩膀上,心想,秦如是在婚姻里跌倒了两次都有勇气爬起来,那正是因为她是为自己活着,不是为了男人,既然秦如是可以,她也可以,坚强不分年纪,不分阅历,她要做给筱萌看看什么叫越挫越勇,如果筱萌要讨债,要记恨,要找人一起万劫不复,就尽管放马过来好了,她绝不会让任何试图毁掉她的婚姻的人如愿以偿,国家领土不允许侵犯,她的爱情也一样,她宁可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她自私,忘恩负义,小人之心,也不会再退让一分一毫,没有人可以干扰他们追求幸福的脚步,敢出来当绊脚石,就要有挨踢的准备。她受够了只为别人着想委屈自己又得不到别人半分感谢徒增埋怨的日子,她不占别人的便宜,别人欠她的也迟早要还。

事后,邵承又问起她怎么不在宁母面前诉苦,宁橙轻描淡写道:“要是我动不动就找我妈说你的不是,这就不是咱俩之间的战争了,是两个家庭的战争,只会激化矛盾……哦,也不对,不是两个家庭的战争,是我们家三口对你一个人的战争,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啊,再说,你是我挑的,不是我妈帮我挑的,就算是我瞎了眼也不能让她担心,她忙活宁叔叔一个人就够了。”

邵承再一次瞠目结舌,每当宁橙向他展现独特的另一面,都会让他有种错估的感觉,她生气的时候像刺猬,像河豚,像黑寡妇,就是不像她自己,现在她风平浪静、云淡风轻,半点火药味儿不让他闻见,他又不适应了,不适应她连刺猬、河豚、黑寡妇都不像了,因为他已经熟悉了对付她的套路,她却突然转了风向,说风就是雨,连天气预报都不能预测。

宁橙的不可预测也不仅仅是针对邵承,还直接表现在面对筱萌时。

第二天,筱萌状似不经意的问起她前一天邵承手机打不通一事,宁橙的反应极其平淡。

“哦,手机坏了,最近都不好联系他了,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我转告他。”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既然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改天再说吧。”

宁橙匆匆撂下这句话,转身回了办公室,原本已经偃旗息鼓的细胞一下子死灰复燃了,就像第一次跟大人顶嘴的小孩子那种心理,兴奋,胆颤,又期待。

第一次用冷漠对付筱萌宣布告捷,宁橙沾沾自喜,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真能因此脱胎换骨,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是宁橙这一次选择将软弱暴露在秦如是面前。

就像秦如是那天的失常一样,宁橙也在当天的旁晚找秦如是痛痛快快的倾诉了一次,这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此后的半个多月,宁橙简直将秦如是当了无底洞,仿佛在她面前就能找回自己,反观秦如是,再没失常过。

秦如是又将一张名片递给宁橙:“我最近一直在约见这位专家,你也可以去找她谈谈,把你的烦心事都告诉她,她很会开导人。我每次去都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一次,看这个世界的眼光也变了,其实没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相比起男人,女人的忍痛能力是非常强的,战争可以杀死所有壮丁,却灭不绝女人。就说生产吧,男人见了十个有九个会晕过去,他们根本不能体会女人面对生育的勇气,他们都是女人生的,女人赋予他们生命,怎么能为了他们放弃生活。”

秦如是的话又一次的解救了宁橙,基于信任,宁橙也效法秦如是的自救方法前去见了那位心理专家,经过前三次的短暂治疗,对方已经基本确认宁橙患了轻微的抑郁症,但这种病就像是伤风感冒一样常见,尤其是在大城市,女性在生活、工作、两性上承受的压力并不比男人小,别说是双面胶了,简直就是三面夏娃,一体三面,能熬过来的都是人生里女强人。

在心理专家的帮助下,宁橙只用了半年时间就摆脱了大部分的阴霾,就像“过眼云烟”这四个字的含义一样,回头再一看那些她曾经为之烦恼、寝食不安的琐事,如今竟然都不值得一提,她甚至搞不清楚当初为何会被难倒,换做现在只会一笑置之。

但是尽管如此,宁橙依旧不能对当初告密短信的事释怀,主要是因为曲烨的时刻提醒,除此之外,她还养成了一个新的习惯——翻看摄录机里的内容,就当是为了满足她对邵承一个人在家时的行为表现的好奇心吧。

直到他们的婚姻步入第四年,宁橙都没再和邵承吵过一次架,和筱萌也保持在不温不火的同事关系,她很少选在筱萌在家的日子去筱家探望,主要是不想同时面对筱萌和曲源的夹击。

筱萌就像失忆了似地,果然如她保证的那样收了心,将重心放回家庭,很快取得了曲源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小孩子忘性很大,曲源又怎么会记得尚在襁褓的半年如何被冷落呢。但是尽管如此,筱萌和曲烨的关系也没有因此好转,他们已经走进了冷藏期。

筱母用“相敬如宾”来形容小两口的关系,甚至担心他们终有一天会一起来到她面前宣布离婚的消息,于是请宁橙帮她开导筱萌和曲烨。

宁橙思考再三,最终婉拒。

后来,趁着春节邵承返京歇了一次长假,和宁橙一同到筱家拜年,筱萌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突然扑进邵承怀里,筱母笑骂她越大越不懂规矩,筱萌却反驳说“小时候不一直这样吗”。吃饭时,筱萌又冷不丁的提议让曲源认邵承和宁橙当干爹和干妈,宁橙还来不及说话,曲源就如法炮制的抱住了邵承,如此骑虎难下,宁橙生平第一次扛上了干妈的责任。

宁橙起先还以为这次筱萌和曲源只是偶然抽风,哪知却在日后不断重复上演,她从最开始的不适应,到后来的冷眼旁观,竟然没有因此迁怒于人,尽管越发看她们不顺眼。后来仔细一想,或许是因为她已经摸透了筱萌故意气她的动机,她越生气,筱萌越解气,仿佛非要在“气死人”这件事上找回自己的存在感。这样一想,宁橙就好受了许多。

另一方面,已经成为宁橙的忠实盟友的秦如是也再次和于本生达成了新的协议,就像于本生没有遵照“再不生出外心”的约定一样,秦如是也没有停止对于本生的监视,并且在此时让新一批的调查照片曝了光,于本生为了息事宁人,同意每个月往她的户头多打五万块钱,条件是他依旧不同意离婚。

秦如是说:“所有人都讨厌被人监视的感觉,于本生这种面子大过天的男人尤其受不了,他不想和我离婚也好,我也不会轻易地放过他。”

宁橙右眼轻跳,已经预感到在那些精彩的照片里是谁出演女主角,于是问道:“秦姐,您调查的那些证据,能不能给我看看?”

秦如是笑的胸有成竹:“是因为那个女人你也认识,想在我这里得到证实对么?”

宁橙默认了,但是当照片摊在眼前时,她却说不出一句指责的话。这些哪是什么证据,每张照片里的筱萌都和于本生保持了一小段距离,他们没有亲吻,没有拥抱,甚至没有牵手,若是严格追究,这充其量只能称为是关系密切的朋友。

“你一定奇怪为什么于本生会因为这些算不上出轨证据的照片对我妥协吧?”算计就像是秦如是与生俱来的特质,此时她简直掌握了于本生的所有命脉:“因为我认识于本生所有的朋友和客户,只要我将消息散播出去,就算他们没见过真凭实据也会相信了七八分,没办法,这就是人性。再说,虽然这两年于本生确实没再在外面养女人,和这个筱萌之间也算清白,但是这也不能代表他们以后不会出事,毕竟他是有前科的。”

“一次不忠百次不容”,“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宁橙深刻地体会到这两句话的含义,眼神不自觉地又瞟向那些照片,直觉告诉她,他们虽然没有肢体接触,却更像极了在享受暧昧的恋爱关系。

谁说男女出轨目标就是那张床?“暧昧”远比爱情更致命,它比“争吵”和“贫贱”更能击溃一对夫妻之间的信任。

宁橙相信大多数男人出轨都只是因为一时冲动,但是这种细水长流的暧昧关系却让人捏不准,她想起筱母的担忧,也不由得往最坏的结果去想。可能筱母出于了解早就看出了端倪,也可能筱萌和曲烨的关系真的已经发展到相见不如怀念的地步了。

临分手前,秦如是突然提议让宁橙待她监督于本生和筱萌在公司的动向,宁橙大感意外,这才醒悟不管多么胸有成竹的女人在面对枕边人出轨一事上,都很难做到表里如一。

宁橙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秦姐,其实我两年前就想换个工作环境了,但是后来就是因为要争一口气才一直忍到现在,可能下个月我就要递交辞呈了,我……”

“你先别为难,我也没别的意思,你就当做帮我一个忙,不用你多做什么,只要把你认为不同寻常的事告诉我就行了,如果你觉得一切如常自然就不用说话,我也可以对你保证,不出三个月,我就会想办法把她调走,你就不用调换工作了,难道我会放心让这样一个女人从早到晚的在我老公身边晃悠么?”

宁橙说不过秦如是,只好勉强笑笑并对自己说:“但愿什么事都没有,但愿我不用鸡蛋里挑骨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始,1-2章揭露一个前面的伏笔和谜题。。。有什么疑问的一并提出来吧~\(≧▽≦)/~啦啦啦

蜕变进行时04